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李倧的脸上顿时显出痛苦之色。金自点和赵贵人临死终究没有吐露出崇善君的身世之谜,李倧也是在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让王室蒙羞,还是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为好。好长时间,他这才缓缓说道:“全部废为庶人,交由宗亲府看管吧!”
元斗杓本想再劝谏几句,旁边的沈器远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还是见好就收吧。
李倧勉强振作起精神,“如今还有一桩难事,大清的使臣查布海激起随从全部在这次叛乱中遇害,咱们该如何向大清交代,众卿还是尽快拿出一个办法来吧!”
闻听此言,沈器远顿时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偷眼看看肖元腾。诛杀查布海可是这位上使的要求,自己却是在他的唆使下矫诏行事,现在李倧问起来,这可要如何回答呢?
果然,肖元腾也没有打算推沈器远出来顶缸的意思,听完通译的解释,呵呵一笑,“王上何须担忧,便将查布海的事情全部推到金自点的身上便可。叛乱刀兵四起,叛贼丧心病狂,杀害满清使臣,便以这个理由回复英俄尔岱。”
李倧顿时苦笑不已。这个肖元腾虽然只是朱平安的密使,但李倧却万万得罪不起。登莱与朝鲜隔海相望,如今登莱水师威震东海,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引来刀兵之灾。朝鲜国小病弱,大清和大明谁也得罪不起。这个肖元腾说的倒轻巧,这样的理由英俄尔岱会相信才怪啊!
“好教王上得知,我登莱水师目前已重新占据皮岛,如果满清要对朝鲜用兵,我方不然不会坐视不顾!”
肖元腾的这句话才让李倧放下心来,相比于大清,朝鲜还是更相信大明多一些。
“不过,我军驻扎皮岛,如今在定州也有了通商的租界,这一切目前还只能以商团的名义进行,如果与大清交战,我军也会以佛郎机人的名义宣战,毕竟现在我大明现在也是处于内外交困之中,我家大帅也怕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难题,李倧终于露出了笑容。
平安西道的定州已经将三十顷的土地划归大明和佛郎机的联合商团,这一块地界因为是租借所得,所以便被成为“租界”。由于其紧邻海边,而且是荒地,所以朝鲜上下也都并不在意。而皮岛现在已经成为荒岛,李定国拿下这座荒岛并没有废太大的功夫。登岛之后,李定国已经组织人手开始以砖石和水泥构筑皮岛新城,对外便是说这是佛郎机人的驻扎之地。满清水师战力孱弱,加上如今锦州一线战云密布,想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两线作战。因此,便给了李定国从容调度的时间。
“还有件事情!”肖元腾冲着李倧一拱手,“我家大帅要我务必与王上协商。”
“上使请说!”
“我登莱商团此次前来朝鲜,一方面是为了联合贵国对抗满清,另一方面则也真是为了通商贸易。朝鲜物产丰富,也是我大明所急需的,所以,我家大帅也有意与贵国在粮食、盐铁等方面展开交易。最重要的一点,学生此次奉命前来,还带来了一些西洋的勘探师,不知王上可允许我们在贵国境内勘探矿产呢。当然,只要是找到了矿产,便由我商团一力开发,之后所得便由贵我两家均分,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这个……!”李倧倒是没想到肖元腾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一时间有些踌躇,将目光投向了沈器远等几位重臣。
沈器远等人匆匆议论了一阵,便由元斗杓走到肖元腾的身边,“贵使的提议敝国可以接受,不过前期勘探开发的费用全部要由贵方承担,而且一旦找到矿藏,敝国要占六分,可以吗?”
李倧赞许的点点头,肖元腾则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却着实乐开了花。“一群没见识的泥腿子,找到了矿产,小爷我还会和你们商量?当然是先采了再说。所有矿产的数量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分给你们多少,就是多少,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做主!”
谈妥了大事,接下来的谈判就简单了许多。李倧也巴不得明军就驻扎在朝鲜,以便抵御满清的侵扰。当即便答应由平安道负责皮岛驻军的粮草补给,这也让肖元腾很是满意。(未完待续)
烈明 第九十九章 襄阳失陷
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崇祯十四年,新春佳节刚刚过去,李定国便从朝鲜传回了消息。早在去年年末,明军已经成功的占据了皮岛,但用的却是佛郎机人的名义。
汉阳政变之后,在李定国和肖元腾的支持和威逼利诱下,原党和南人党两派逐渐掌控了朝鲜中枢,等于是亲明势力重新占据了朝堂,领议政大臣由靖社功臣仅存的老臣申景禛暂待,金尚宪和尹善道分列左右相位。沈器远、元斗杓等政变骨干也都进入议政府中担任要职。朝鲜国内的局面暂时安定下来。
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向满清解释查布海等六百人的使臣团是怎样全军覆没的。李倧只好将罪责全部推到已经死了的金自点身上。于是,为了平息满清的怒火,洛党和南人党由不失时机的大开杀戒,将原本洛党的残余斩杀的干干净净,用几百颗人头换取了满清的谅解。接着便是大肆搜集粮草向辽东运送,在肖元腾的干涉下,运往辽东的粮食全部换上了陈粮,满清责问起来,朝鲜只能委屈的回报,年景不好,粮食欠收,只能以陈粮来充数,这让满清也是无可奈何。
皮岛的易主,满清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这让满清的决策层也是大吃一惊,结果后来才发现占据皮岛的不过是一批黄头发绿眼睛的西洋蛮夷以及小股的海盗,这才安下心来。毕竟只要不是大明妄图重演当年毛文龙的战略。满清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的皮岛不过是一座荒岛,蛮夷占了便占了,没什么打紧的。
另一方面。租界的成立使得朱平安得以将触角渗透进朝鲜的各个层面。派出的勘探师已经发现了几处规模巨大的铁矿和煤矿,朝鲜所产的煤炭质素很高,对于冶炼精铁有着极大的价值。李定国已经奏请朱平安,将在平安道建立一家大规模的军器作坊,靠近铁矿和煤矿,打造各种军器和火器。
目前的朝鲜还处于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商业水平极其落后。大明和佛郎机商团的进入也带动了整个商业经济的发展。但这对于当地的商贾的打击和冲击却是灭顶之灾。由海上而来的各种商品很快便占据了朝鲜的大部分市场,整个朝鲜的经济逐渐被朱平安所控制。使得朝鲜必须依赖于朱平安才能得到正常的发展。但朝鲜的士大夫和王室却未必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在他们看来,依附于大明便如同每日里的吃饭睡觉一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三月中,李定国派遣肖元腾回蓬莱复命。此时也正是整个山东正位热闹的时候。方岳贡在微服私访了齐鲁大地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将登莱的经验应用于山东全境。其实此时也根本没有了什么阻力。商业的大开发带来的轰动效应,已经使得一部分士绅开始将眼光投向海贸和商业,他们要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势必要分润出大量的土地来实现自己的投资,这也是朱平安抛出的一个极大的诱饵。就在方岳贡和朱平安联手将山东的年度发展计划公布出来之后,已经有数不清的大小地主、士绅赶到衙门,争着将手中的土地抛出来,换取在规模日渐扩张的自由贸易区内经商。加入到海上贸易的资格。
肖元腾是在中午时分赶到蓬莱都司衙门的,即便是如此,到了掌灯时分。朱平安才有了闲暇时间来见他。
一到官厅,肖元腾便赫然发现,赵光抃、杨廷麟、阴世纲、杨德凯、佟文焕等山东、登莱的文武要员都在大堂就坐,分明是刚刚结束了政务的商讨,朱平安便将自己给找了过来。
肖元腾笑嘻嘻的给众人见礼,还没在最末尾的位置就坐。便被朱平安给训斥了一通。“二月初,汉阳大开杀戒。全城捕杀洛党官员,是出自于你的手笔吧?谁给你的胆子,怂恿着李倧杀了这么多的人?”
肖元腾却仿佛早已料到朱平安会有此一问,因此不慌不忙,脸上依旧是挂满了自得的笑容。“大帅恕罪,实在是良机难觅,再命人回返蓬莱送信的话,怕是要错过,因此,学生这才仗着胆子做了一回主。不过行事之前,学生也特意和李都督打了招呼,一切罪责全由学生来承担。”
朱平安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李定国岂是胆小怕事的人,恐怕是你早已经算定了他会全力支持,才会如此说的吧?”
肖元腾嘿嘿一笑,并不多做解释。
阴世纲笑着站起来,“好教大帅得知,肖元腾此举也是为了我登莱着想。原党和南人党那些人只有后上沾了更多的血,才会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咱们也才能更好的控制朝鲜朝局!”
朱平安叹口气,“事实虽是如此,但本官实在是不想造太多的杀孽啊!”
肖元腾却是连忙站起来,跪在了堂中,“学生已经言明,此次事情全是学生一人所为,与大帅和李都督并无丝毫关系。”
杨廷麟却是哼了一声,“故作姿态,难道你朱平安早的杀孽便少了不成。男儿在世,但求无愧于心,又何须在乎那些细枝末节,更何况,朝鲜这些年与我大明渐行渐远,此次正是好好教训他们一下的良机。我倒认为,肖元腾做的没错!”
共事这么多年,阴世纲则是深知杨廷麟着爱和朱平安抬杠的嗜好,当下便笑出声来,拍拍杨廷麟的手背,“杨大人,您这话可是有失偏颇了。大帅之前是这样的性子吗?还不是如今即将为人父,心中总是多了些念头,想要稍减一些不必要的杀戮吗?”
此话一出,赵光抃和杨廷麟等人俱是一惊,“什么,夫人有喜了吗?”
朱平安只能指了指阴世纲,“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你!”说着转向赵光抃和杨廷麟,“只不过才两月的光景,总算要再过些日子安稳些,才好宣扬出去吧!”
赵光抃也不说话,微笑着轻抚胡须。一旁的杨德凯、佟文焕等将官却是大喜过望,早已是来到堂前跪伏于地,“属下等恭贺大帅喜得贵子!”
朱平安顿时哭笑不得,慌忙下堂来,一个个的给搀扶起来,“你们也是,偏要凑什么趣,这才刚刚有了喜讯,还不知是男是女,算算日子也要到入秋的时分生产了,这个时候,贺什么喜!”
佟文焕自打加入到登莱体系内,原本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的情绪,虽说都是大明麾下,但自己毕竟是从刘泽清那里投靠过来的。生怕朱平安抓了什么错处将自己给收拾了,因此每天里都是如履薄冰。
但过了一段日子才发现,这登莱的体系却是与大明的官制颇有不同,虽然其中也有派系之分,例如岳锦峰、仇泽、洪胖子、张定边这些自打凤阳开始便跟随朱平安的元老派;还有例如张涛、孙和鼎后来加入的士子派,还有出身于微末的何长水、马夫王这些人,还有歌德、梅因赫尔这些外来的西洋军官。剩下的便是自己这些投靠而来的降将。
但朱平安却是用人只看做事。为此还准备了一整套的官员年度考核办法,其中的章程细密严谨,只要是实心用事,表面可以得到重用,遍观这登莱体系内的官员,也都莫不是注重于实干的。也因此,佟文焕才逐渐放下心来,但他和其他武官的差距还是很大,为此,他还不惜到讲武堂专门旁听了一段时间,这才逐渐适应了登莱体系内的种种。
佟文焕抢着说道:“大帅有了子嗣,咱们这些跟着大帅的人才能安心。登莱甚至山东的士绅百姓才能安心啊!”
此话一出,杨廷麟的脸顿时耷拉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赵光抃则露出一丝笑意来,冲着杨廷麟轻轻的摆摆手。
朱平安也意识到佟文焕话中的不妥,连忙打了个哈哈隔过去,让众人重新落座。
“诸位恐怕还不知道”,随着气氛渐渐肃穆下来,朱平安这才开口,但一开口,却是将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就在前日,张献忠率部从四川杀出,一夜疾驰三百里,攻克襄阳,襄王已经为国殉难!”
“啪”的一声,杨廷麟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但众人却没有一人注意到,所有人一时间都被朱平安所说的这个消息给震惊了,除了阴世纲还是表情淡然。
去岁开始,李自成由山陕进入到河南,河南百万流民争相投奔,李自成大开官仓放粮,赈济灾民,并提出“均田免赋”的口号,一改往日里烧杀劫掠的流寇作风,此举顿时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就连山陕、河南的官军都有不少望风而降。不到半年的时间,李自成的势力便重新恢复到十数万之众,声势更是远超以往。
今年正月,李自成引大军围攻洛阳,攻破城池后,将福王朱常洵与鹿肉混在一起煮食。福王府中的金银粮食,数千辆大车竟然用了五天的时间才算清运干净。李自成得到这么多的补给,军队的规模更是膨胀了近一倍。
现在,李自成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这边,被杨嗣昌包围在湖广和四川交界的张献忠却突然跳出了包围圈,星夜兼程,奇袭杨嗣昌大军的补给之地襄阳,还杀了襄王朱翊鸣。
难道说,这大明的天下真的坐不稳了吗?(未完待续)
烈明 第一百章 沉默的英雄
能参与到此次军议的众人,都是山东军政体系的中坚人物,除了岳锦峰、仇泽等武官统兵在外,几乎可以说是囊括了目前山东最顶尖的人才。但听到襄阳陷落的消息,众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显现出忧虑之色。
杨廷麟恨恨的一拍桌子,“杨文弱误国,统帅十余万精兵,四面围困,竟能让流寇脱身而出,反而一举袭破襄阳,这两年来积攒的军械、粮草、饷银,不都白白的便宜了乱贼吗!”
众人无言以对。张献忠袭破襄阳之后,声威大震,而官军的包围圈彻底宣告失败,各部一时间都陷入到一片慌乱之中。左良玉统领两万精锐,畏畏缩缩不敢救援襄阳,害怕杨嗣昌责罚,已经偷偷的率兵回到武昌府。陕西副将贺人龙引兵后撤,河南副将陈永福领兵退回开封驻守,四川兵马也慌忙退入蜀中,杨嗣昌精心布置的包围网不复存在。
前段时间,福王被杀,崇祯皇帝为此辍朝三日,向祖宗灵位泣血请罪。没想到,紧接着张献忠便再度让满朝上下为之惊恐不已,襄王被杀,崇祯皇帝在接到消息后,便当即昏厥在地,被就醒之后,一连数日不进水米、以泪洗面。
一力提拔、信任有加的左良玉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让杨嗣昌又急又怒,再加上害怕来自于崇祯皇帝的责罚,退兵到沙市镇之后,便是一病不起,并且就此绝食。三月初,已一命呜呼。崇祯一朝的名臣,就此又陨落一员。
平心而论,杨嗣昌的确是崇祯一朝有数的干才,但其人的性格却有着致命的缺陷,无容人之量,又好任用私人,事必躬亲,大小琐碎事宜都要亲自过问,用兵过于小心谨慎,战场但有变化,一定要拿到确凿的消息才敢做出应对之策,如此一来,便使得部下满腹怨言,坐失战机。
崇祯皇帝的满腹怨气也随着杨嗣昌的忽然去世而烟消云散,想一想这些年杨嗣昌的不辞劳苦以及一系列的功绩,崇祯皇帝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追究他的责任,吩咐将其尸身运回故土风光大葬。并以丁启睿接替他的职务,继续负责剿灭张献忠。但此时谁都看得清清楚楚,流寇的进逼已经是无法阻止的了。
不说别的,单说这统兵的督师,丁启睿的威望、手段相比较杨嗣昌而言,之间的差距太大,各省的武官如今已经都存了结城自保的念头,丁启睿想要调动这些骄兵悍将,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大帅有何打算?”沉默了良久,赵光抃这才开口。
“唯有静观其变!”朱平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崇祯十四年和十五年,将是流寇迅速壮大,并逐渐转变为争霸天下的军事集团的两年。以山东目前的实力来说,和满清、李自成、张献忠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互相王承恩当初说过的话,目前来说,稳守山东、依凭江淮还是最为有利的发展态势。更何况现在正在逐步的控制朝鲜的局势,就算满清想有所动作,也可以以朝鲜、皮岛为跳板,出动兵马威胁其侧翼,使得满清投鼠忌器。
看着众人都忧心忡忡的样子,肖元腾不失时机的说道:“大帅,此次回来复命,李都督还命学生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请大帅务必见上一见,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来者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汉,虽然换上了一身棉布的衣衫,但面上的沧桑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面颊上的沟壑纵横以及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复杂神色,也让众人对其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人名唤石全斗,是学生在朝鲜平安道带人勘探矿产时无意中发现的,平安道中从辽东逃难而去的汉人数量很多,这些年,从皇太极建立汉军旗之后才有所减少。”
肖元腾转向石全斗,“这便是如今的登州总兵,我家朱大帅……!”
肖元腾的话音未落,石全斗却径直跪在了朱平安面前,依然是泣不成声,“小人石全斗,隶属于兵部职方司谍探营丙组,今日,今日终于回到大明,特来向大人复命!”
“兵部职方司!”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此人居然是兵部的探子,怎么会流落到了朝鲜。
朱平安也是心头一震,吩咐肖元腾将石全斗搀扶起来,又命人搬来椅子和热茶,让他坐下回话。
石全斗显然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好大一会功夫,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从怀中摸出一块陈旧的腰牌,肖元腾接过来,双手奉到朱平安的桌案上。
朱平安仔细看了看,却又是吃了一惊,因为年代久远,腰牌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其中兵部的引荐却还依稀能够看得出来,其中的竟然还记载着“天启五年”的字样。
“大人容禀,谍探营组建于天启四年,隶属于职方司直接指挥,,丙组便是派往辽东关外的所有人马。一共有五百三十二人,小人在其中担任副都统,都统为职方司的员外郎郭东来……!”
此时,站在朱平安身侧的郭追忍不住身子一颤,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天启五年的时候,兵部将丙组谍探分批送出关外,其中大部分是以商贾的身份混进去,另外一些便是投靠在关外的亲眷,由此潜伏下来。丙组在关外的行动便是向辽镇和朝廷提供有鞑子的各种消息,便于朝廷审时度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鞑子兵马的调动情况,以防范他们的入寇和扰边。”
“天启六年和七年,丙组不断向关内输送大量消息,辽镇将领因此才有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
石全斗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却是悚然而惊,没想到当年袁崇焕最令人推崇备至的两次大捷,竟然都是在这些兵部探子的帮助下取得的。
大明向塞外和辽东输送谍探,这是早已有之的,包括锦衣卫也曾向关外输送过暗探,但由于汉人在这些地方很难扎下根来,被异族所接受,因此成效甚微。但石全斗所说的分明便是兵部精心策划的一次大规模的、有计划的向关外输送情报人员的行动,为何在天启一朝的历史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呢?而兵部似乎对这次行动也是一无所知,就像是赵光抃和杨廷麟,也都曾在兵部任职,兵部又何时有过谍探营这个部门呢?
“那你为何不留在关外,却又为何到了朝鲜呢?”朱平安满腹疑惑的问道。
一句话说的石全斗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似乎是脑海中又出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整个身体都因此而剧烈的抖动起来。
石全斗紧握着双拳,“天启七年,老奴酋身体状况恶化,或许是察觉到两年之内战事不顺的原因,开始对关外的汉人进行清洗,期间屠杀了十余万汉人,数十万的汉人不得不背井离乡,迁入关内。丙组的势力也在短时间内受到重创。五百三十二名兄弟,撤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百多人,而此时,皇帝陛下驾崩,我等退往关内的道路又被封锁,无奈之下,我等只好退往朝鲜。到达朝鲜的时候,只余三十多人,其他人全部死在了路上,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那留在关外的人呢?”朱平安听得惊心动魄,万万没想到在当年,已经有这些战斗在秘密战线上的无名英雄在抛头颅洒热血。
石全斗叹口气,“哪里弄得清楚呢?当年的形势乱作一团,大部分人应该都死在了屠杀中,还有一部分人即使能活下来,估计也都成了鞑子的奴隶,生不如死啊!”
就在众人唏嘘不已的时候,朱平安身后的郭追却突然开了口,“那丙组的都统郭大人如何了?”
石全斗一愣,却忽然间变得激动起来,双眼中冒出悲伤和愤怒的火焰来。“我等从鞑子京城中撤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鞑子的暗探盯上,一路追杀,郭大人为了掩护我等撤退,亲自带着几名兄弟断后,我,我,我亲眼看着他被鞑子的战马撞倒,被……!”
石全斗说不下去,用拳头猛锤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对当日里看到的情形自责不已。
“当日里应该是我留下断后才是,我一个老头子,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郭大人年轻有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家中还有贤妻幼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石全斗还没有说完,呆立在一旁的郭追已经是口喷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下可是将朱平安等人给吓了一跳,连忙扶住郭追,又吩咐都司衙门的医官迅速前来。一番抢救之下,郭追总算悠悠醒转。
刚一醒来,却是茫然的看看朱平安和众人,顷刻间放声痛哭,嘴里还在自言自语,“终于找到父亲了,可连尸骨都没留下,我该如何向母亲交代啊!”
石全斗却是一下子愣了,猛地抓住郭追的双臂,“你是郭大人的公子?”
郭追边哭边点头。
石全斗却用膝盖向后退了两步,以头触地,怦怦有声。“小人未能保护大人周全,反倒让郭大人为我等丢了性命,此生不能报答万一,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一定报答郭家大恩!”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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