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风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离儿
叶琨不敢实说,只颤抖的敷衍:“儿子觉得……这样做……愧对父母生养之恩。”
“生养之恩?不见得吧。”叶启楠加重了“生养”二字的语气,“是‘滴血验亲’那天,遇到些意外让你改变主意的,没错吧?”
叶琨痛苦的闭上眼睛,生怕泪水会冲进眼眶,他深吸口气说:“父亲别问了,是叶琨罪无可恕。您打吧,要是觉得藤条轻了,儿子去祠堂取鞭子。”
叶启楠接过藤条,敲敲写字台边沿,叶琨会意,将裤子褪到膝盖,安静的在桌上趴了,冰凉的桌面让他不自觉一颤。
叶启楠没有急着动手,藤条低在他赤(和谐)裸的皮肉上,轻轻的说:“琨儿,你真让爹失望!”
叶琨心里一颤,这句话好重,抽在他心里,痛苦难当,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但是做不到,痛苦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说:“父亲教教儿子吧,儿子怎么做才能不让您失望。”
风声过后,一鞭落在皮肉上,瘆人的响声,撕心裂肺的疼,叶琨倒吸口冷气,这力道太狠了,让他难以承受。然而父亲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这一藤条的疼痛还未消化,下一记已经抡风而至,正抽在上一道伤口上,伤处重叠,叶琨疼的打个挺,将拳头堵在嘴里。
“疼吗?委屈吗?”叶启楠用藤条轻轻敲打两下,忽然猛的一记下去,再次落在那道伤口上。叶琨终于忍不住哼出声音,痛苦的喘息着,明显感到身后那道伤口已经撕裂,粘稠温热的液体往外流。
叶启楠抡着藤条狠狠抽下,无一例外全部打到那条已经皮肉翻卷的伤口上。这样的打法是从没有过的,好像钝刀切肉,痛的刺骨,痛不欲生。
“父,父亲……”叶琨松开紧咬的嘴唇,喘息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垂死挣扎,“求……求您,别这么打,容琨儿歇会儿……”
“你这是跟爹求饶?”鞭子停下,房间里只剩下叶琨痛苦的喘息声,叶启楠冷笑:“不是硬气得很,打死也没松过口吗?”
叶琨沉默,一个人专心应付身后袭来的疼痛。
“什么时候知道的?”叶启楠的手指掠过藤条,染上血渍,黏黏的血液在他手里搓捻着,见叶琨挣扎着抬起头欲开口回话,又补充一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最好说实话,别想着蒙混过关!”
叶琨闭了眼略喘口气,知道今晚没那么轻易糊弄过去,犹豫着开口:“十年前,我在小南楼不小心闯进她的房间,她在房间洗澡,你知道她的状况,她一高兴,就从浴桶里跳了起来,吴妈曾经告诉我她和大伯没有孩子,但我看到了她小腹上的皱纹,只有清瘦的女人生过孩子才会那样,她管我叫儿子,从一见面,她就叫我儿子!虽然她神志不清,但我感觉的到,她就是……”叶珣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叶启楠扶了额头坐在沙发上,语气冰冷:“所以你在怀疑,你是你大伯的儿子?”
身后的伤口叫嚣的厉害,叶琨一口口吸着冷气,这件事在家里也算忌讳,是只针对自己的秘密,但叶启楠封不了全家人的口,要想瞒他这个有脑子会思考的大活人一辈子,也几乎不可能。事实上全家人都知道,他叶琨是被先大帅亲手过继交托给眼前的父亲的。
叶启楠睁开半眯着的双眼,目光灼灼,步步紧逼:“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会因为与你伯父的旧怨而迁怒你,所以开始躲着我、疏远我。”
叶琨颤抖着撑起身子,对上叶启楠的目光,他苦笑着点头,又摇头:“我躲不掉,大哥是叶家的玉树,父亲的接班人,偏因为我摔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您拿我顶上,用藤条棍子逼我撑起叶家的大业,我是不是那块材料您跟先生都清楚,我愿意,是因为我欠大哥的,可是我日日夜夜的努力就换您一句‘琨儿,你真让爹失望!’。”
叶启楠从沙发上踱步过去,脚步很慢,却是一步步踩在叶琨心上。叶启楠站在叶琨面前,眯着眼睛看他一阵,突然睁开眼,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抽倒在地。
他冲着地上的叶琨咆哮:“你以为爹失望的是什么?!在你眼里,养育你二十三年倒不如一点血缘重要,你肯为那两滴融合的血留下,却对爹娘二十三年的养育之恩视而不见!”
叶琨抽搐着嘴角不语,他很少流泪,这是废物才做的事,如今才觉得,不流泪不等于刚强,而是未到伤心处。
叶启楠一向不允许男孩子有泪轻弹,此刻也拉不下脸来责怪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爹与你……生父,是同父兄弟,西医都讲血型,所以两滴血液融合也不是不可能的。”
叶琨对于这个答案似乎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他没有依据,仅凭感觉,感觉这不是他所寻求的答案。他抹干嘴角的血迹,撑起来跪好,冲着父亲纳首叩头,伏在地上哽咽着:“求您明示,叶琨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谁!”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叶启楠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叶琨不死心,伏在地上不肯抬头,声音沙哑,却比刚才更加倔强坚定:“父亲,求您明示,叶琨的生父母到底是谁!”
“好,你好,”叶启楠恨得牙痒痒,强压了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既然你那么想听,我今天就跟你个畜生挑明了,小南楼里的,是你生母,你亲爹,就站在你跟前!”
一句话,如惊雷炸过,叶琨浑身颤抖,两眼发直,喃喃自语道:“怎,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叶启楠羞愤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咬牙道:“问你那个半疯半傻的娘啊,一心要做叶家的少奶奶,嫁过来才发现你伯父命将不久,真是走火入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碗参茶,一碗参茶就有了你!”
难以启齿啊,何况面对的是他们的儿子。做男人的,在哥哥出殡的那个晚上,身穿孝服,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淫嫂的罪名玷污了他一生的清白,还因此生下一个孽种。家中上下都以为这是大哥的孩子,庆幸大哥临终还能留下一子以慰平生,老爷子整日抱在怀里不撒手,恨自己身体欠佳不能把他养大,临闭眼时才叫人抱开他,那是生怕最后一口气嘘了他。先大帅过世后,他拒绝娶她这个嫂子进门,她得了失心风,他便将她锁进后院的小楼。他也想好好养大这个儿子,可他长得太像他的亲娘,让他无时无刻不能忘记那份耻辱。
“你骗我,”叶琨生平第一次敢对父亲大吵大嚷:“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不是!”
“她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从前是,以后也是!爹只警告你最后一次,离那个小楼给我远一些,再敢踏进一步,我把你拖到门外去打,到时候别怪爹不给你脸!”
叶琨两眼发直,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叶启楠听不清楚。
“还有你娘,我说的是——她养大你不易,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把她当作亲娘。”叶启楠长叹口气,这时候说的话他又能听进多少,无奈拽了拽他的胳膊:“滚起来,爹给你上点药。”
叶琨跪在那不动,目光空洞,两行泪失控的流下。
“爹给你多少委屈受了?!”叶启楠还没见过这样的叶琨,他迟疑着拍拍他的脑袋,惊讶的发现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没有这样触碰过他,不禁一声喟叹:“儿子,你信命吗?爹从前不信,临老了,反而信了,服了。你想走,爹放你走,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我的儿子,就是弑君杀父,也要做的光明正大。”
叶琨盯着他,嘴角颤抖,突然哭出了声:“爹……这是要把琨儿逐出家门?”
叶启楠心里一抖,听他叫一声“爹”还真不容易,他佯怒:“走也是你,不走也是你,当叶家是杂货铺么?”
叶琨摇着头,泣不成声。
叶琨的伤比起从前算不上重,但一道伤口贯穿左右,皮开肉绽,血水向外翻涌,看着十分骇人。叶启楠拿药棉清洗伤口,蘸了伤药的棉签却比划半天也不敢下手,搁下瓶子准备出去喊人叫医生。
“别……”叶琨咽了口泪,忍着疼抬起头:“太晚了,别吵了一家人不安宁,还得害我娘担心。”
“你倒是懂事,爹手重,弄疼了你还不得自己忍着。”叶启楠有些心疼,勉强挤出一丝笑,重新拿起棉签和药瓶:“爹忘了,咱二少帅曾经在不施麻醉的情况下取出过弹头。”
叶琨不语,倒吸着冷气把头埋在臂弯里,药水粘到翻卷的皮肉上,疼痛不亚于再从头挨过。
“那次,爹真为你骄傲。”叶启楠淡淡的说。
叶琨苦笑,背对着父亲,父亲永远看不到他的表情。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赞赏的话,这句话曾经是他期盼过等待过的,可是如今……
伤口经药水刺激,剧痛从身后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恍惚间,他想起父亲第一次为他上药:十八岁那年,他在军校的毕业考核中受了伤,拿到毕业证书后便被父亲安排到部队,腿上的伤也就忍着没说,谁想伤口感染化脓,逐渐影响到训练,甚至于最后连走路也成了问题。
他的“不良表现”被人上报给父亲,父亲在旅部“召见”了他,叶琨猜父亲原本想教训他一顿,只是发现了他进门时掩饰不住的瘸拐。在父亲的逼问下他交代了一切,当父亲看到他口中的“小伤”时怕是也有些心惊,找来些药水纱布为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打发了下去。
逃过责罚的叶琨略有些惊喜,虽然最后伤口因为处理不当险些引发了骨髓炎,叶琨依旧对父亲难得的温和感到欣慰,起码他知道,父亲还是关心他的。
一切情感在那个夜晚发生了突变,他与大哥一起摔下小楼被送进医院,他只是轻微的擦伤,大哥从手术室出来后就被诊断为终身残疾。锐志优秀的大哥是父亲半生的心血,这个结果让父亲暴怒,在医院里对他拳脚相加,回家后更是用马鞭抽的他遍体鳞伤。可是他断定父亲忘了,骨髓炎也是要截肢的。
适逢晋军攻打昌州,军报频传,情势紧急。叶琨从父亲的皮鞭下爬起来,去盥洗间用冷水冲去一身鲜血,伤口让他疼的发晕,他咬牙忍着,整肃的戎装掩住破烂不堪的身体,他连夜拉着队伍去昌州增兵支援。突围时中了流弹,城内药品殆尽,他在不施麻醉的情况下做手术取出了大腿里的弹片,守城的叔伯们为此感慨,他自己反而不觉得有多疼痛,想必是发烧烧昏了头。
他以为,战场上拼命就能够戴罪立功,他以为,马不停蹄的努力就能弥补所犯下的错误。
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父亲原本就待他冷漠,而此后竟连父亲的冷漠也享受不到了。大哥倒了,承继家业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当然,也可以换一个角度解释:父亲要将家业交给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两相折磨,两相重伤,这就是他们父子的宿命。
叶珣的归来让他看到希望,至少父亲添了一项选择,但父亲对他的宠溺任谁都看在眼里,他失望了,因为断定父亲不会选择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受这份罪。
伤口上了药,收回思绪的叶琨突然扬起头,不顾牵扯到身后的伤痛也要下床。
“不知道疼啊?”叶启楠将他按下,收拾了药瓶:“今晚在书房凑合着吧,别乱动了。”
“不是……”叶琨红着脸说:“策论没写完呢,先生要罚的。”
叶启楠将他按倒:“歇一晚,明日再写。”
叶琨埋着头,显声音没有底气:“先生给了两天时间,可是近来军务繁忙,今晚是最后一晚。”
“那就活该罚你!”叶启楠蹙眉,中指弯曲敲在他头上斥责:“听着,离家出走的事,看在你有心悔改,我不追究。但是敢在读书上放松懈怠,或再敢存私逃的心思,你就等着,打断腿都是轻的!”
作者有话要说:超长的一篇,彻底解惑~
大家觉得,这次变故对这父子俩是好的呢,还是不好的呢~
至于有些筒子们说,“用行动告诉叶启楠得做个慈父”神马的,下一卷会有更大的变故发生哦,恐怕要好好虐虐老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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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做个小调查,方便的亲透露一下,你们多大,男生女生,谢谢~o(n_n)o~
烟华风云 第41章 米虫生活
白驹过隙,光阴荏苒,弹指间又是一年夏至。
青城的夏至有吃凉粉的习惯。五太太的凉粉做的很劲道,用的是豌豆和扁豆,再调了芝麻酱、辣椒面、蒜泥、芥末、陈醋,入口冰凉爽滑,滑而不腻,鲜香可口。
叶珣搁下碗筷,问坐在一旁看他吃凉粉的五太太:“关于汉中凉粉,坊间流传了一则故事,五妈妈可听说过?”
家中从大太太到三位姨太,叶珣最亲近的就是这个五姨娘,他只喊五姨太做“妈妈”,连大太太也没喊过。五太太为人低调,宠辱不惊,从不争抢什么,反而成为容易被忽视的角色。
一次叶帅不在家,三太太嘲笑她畏缩讷言、不知道露头露脸,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回答:“女人怎么着都是一辈子,争抢的什么。”三太太不悦了,嗤笑道:“争抢什么?什么不都是为了儿子。”
叶珣曾经在给蒂娜的信中提到过:中国的女人,眼里除了丈夫就是孩子,也许清心寡欲的五太太才是最幸福的。蒂娜在回信中反问他:你觉得我会不在乎吗?还是你要学你父亲,娶一大堆的女人,为了赞扬我的清心寡欲?
叶珣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一种叫做文化差异的隔膜,但细细想来,如果男人只钟爱一个女人,她们也就无所谓清心寡欲了。
“晚清那会儿,光绪皇帝听到宫外人叫卖凉粉:‘酸咸麻辣香,消暑是良方,若是吃一碗,三天心中凉。’他坐不住走出宫,到摊子前要了碗凉粉,觉得可口,便吃了一碗又要一碗……”叶珣绘声绘色的讲着。
五太太听得有趣:“然后呢?”
“然后?”叶珣调皮的笑了:“然后光绪就给撑死了!”
五太太笑嗔:“净胡说!”
叶启楠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报,听到叶珣煞有其事的给五姨太讲故事,他抖抖手中的报纸,笑着摇头,听他说的越发不像话,便忍不住插嘴:“你是闲的发慌是吧,上楼把《四书集注》抄上一遍。”
叶珣不动,嬉皮笑脸的从餐厅探头出来:“爹,我也刚吃完凉粉,朱熹那老东西愚昧啰嗦的很,抄他的书,您不怕我消化不良也给撑死?”
“你个离经叛道的混账!”叶启楠一个抱枕扔过去,被叶珣歪头躲过,他倒没真生气,不过是佯怒吓唬他:“先生的窗课写完了?拿下来我看看。”
叶珣拾起靠枕蹭到父亲身边坐了,讨好的笑笑:“没写完呢,南京要开五全大会,先生这两天忙,没空管我。”
叶启楠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打不改你这拖沓懈怠的毛病,回头挨罚别赖我没提醒过你。”
“嗯……”叶珣抬手看看手表,转移话题:“我去接雨萌和珉儿放学。”
“他们学校有活动,怕不到天黑回不来。”五太太插话。
“那我晚一些再去,要是过了饭点,就顺便接他们在外边吃了。”叶珣说着,逃也似的上楼回房,哪个想听父亲无休无止的说教。
说来也快,叶珣回到叶家近一年了,尽管言行举止总有人来管束,不再像过去那样放荡自由,可有爹的日子总比过去好许多,父亲待他是由衷的疼惜,平日犯了错多是小惩大诫,甚至放纵他顶撞忤逆。除了隔几日去司令部帮忙,顺便兼顾下空军基地的整改情况,他过的简直是衣食无忧的米虫生活。
等到叶珉他们出来,果然天色已晚。既然是学校有活动,为什么不见别的孩子出来呢?
“哥哥别告诉别人,”雨萌拉着怯怯的叶珉:“是珉儿又被留堂了。老吴来接的时候,会替我们保密,哥哥也要替我们保密。”
叶珣无奈的摇头,难怪这学校三天两头的有活动,这两个小东西欺上瞒下的好苦,倘若被父亲知道,非要一脚把叶珉踢飞的。看着叶珉整日畏畏缩缩的小样子,也觉得可怜:“哥是那小人吗?上车,去吃饭!”
叶珉突然拽住叶珣的袖子:“三哥,我娘好吗?”
叶珣一愣,这话说得没来由啊,雨萌突然打开叶珉的手:“跟你说多少回了,六妈妈是坏女人,才被赶出去的,都大半年了,你有完没完!”
叶珣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叶珉在家里不要乱问,六太太是父亲的耻辱,是家里碰不得的话题,他不是巧言令色之徒,却也知道什么叫讳莫如深。
他们来到一家酒楼,这酒楼的老板柴铨是五哥的朋友,五哥的朋友遍天下,来青城那几天曾约他们一起见过面,并交代叶珣说,这都是换命的兄弟,有事尽管招呼他们,也省了再出现那晚青霁堂追杀令的事。
柴铨在家行三,外面多管他叫三爷或三哥。
他从后堂出来,二话不说将叶珣请去楼上雅间,吩咐人好酒好菜赶紧上。
“我这酒楼,怎么好像被你们叶家包了场了似的。”柴铨玩笑说,“你哥在隔壁的房间,好像在替叶帅请客,不过去看看?”
叶珣有些吃惊,这也凑得太巧了,听他这么说赶忙摇头:“才不去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应酬。”
两个小的早就饿了,饭桌上没有父亲,也不必顾及什么礼仪规矩,只管埋头苦吃。叶珣和柴铨在一旁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柴铨又开一瓶红酒,为叶珣添上,一边说:“老五前天来了电话,让我问你个事儿。”
叶珉和雨萌酒足饭饱,便拉着手跑去楼下玩,叶珣脸色已经潮红,提醒两个孩子别跑远,继续与柴铨说话:“三哥说。”
“他让我问,下个月你去不去南京?”
“嗯……中央五全大会,我爹去,我八成要跟着的。”叶珣疑问:“五哥不是去沈阳了么,你说他在南京?”
柴铨晃着高脚杯:“我不很清楚,他只说肯定会见到你。”
“哥……哥哥!”刚出去没多久的雨萌破门而入,雪白的校服衬衣变得脏乱,连哭带喊:“你快来,他们欺负珉儿!”
两人闻言不好,赶忙随雨萌往外跑。
雨萌带他们来到二楼一间包间,抹着眼泪指着门口:“就是这个,他们把珉儿抢进去了,他们……把珉儿……”
里面果然传来叶珉的哭声,他们踹开反锁的房门冲进去,见十来个青年男人坐在屋里,其中一个将叶珉抱在怀里乱摸,叶珉扑腾着手脚挣扎哭叫,面红耳赤。
叶珣认出眼前的人,钱金铎的长公子,怒火更甚:“钱耀文,你他妈混蛋!”
“哎?”钱耀文扔开叶珉,叶珉摔在地上,打个滚爬起来,跑到叶珣身后抽泣。只见钱耀文对左右的人说:“我怎么好像听到有狗在叫,柴老板,你这酒楼可以带狗进来?”一阵□。
叶珣握紧拳头上前,被跳起来的两个人拦住,他哪里能依,拳脚相向,谁知他二人也不是吃软饭的,双拳难敌四手,再加叶珣比他们清瘦得多,很快就落了下风。柴铨怕他吃亏,喊打手进来帮他,接近二十个人从屋里打到屋外,震碎的桌椅乱飞。正巧碰上送客回来结账的叶琨,叶琨也愣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叶珣他们,竟然还在跟人打架。
叶琨不及多想,冲进去抱住吓得不知所措的雨萌跟叶珉,一脚踢开别人抡上来的棍子,将两个孩子推去角落,转身去帮叶珣。
不待他靠过去,叶珣一脚将钱耀文踹飞,用力过猛,钱耀文从栏杆上翻过去,发出一阵难听的嘶鸣,栽倒楼下。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钱家的手下们纷纷冲去楼下查看他们大少爷的情况,钱耀文口鼻流血,已经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完了~
闯祸了,小珣儿,你该怎么跟你的后阿姨们交代啊~~
烟华风云 第42章 檀木棍子
幽暗的壁灯,似明似灭的蜡烛,映照着一排排先人的牌位。
叶珣和叶琨被瞿子明从警察厅接回来后就被父亲拎到祠堂里罚跪来了。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叶珣浑身发冷,他一直觉得祠堂里非常阴冷,盛夏也不例外。
不过多久便腰酸背痛,叶珣跪坐在脚踝上,看叶琨直挺挺的跪了纹丝不动,不由咋舌。
叶琨看着他,解开军装外套披在他身上,叶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感到一阵惭愧:“是我不好,害你一块儿挨罚。”父亲根本不听他解释,也根本不顾他们是不是受伤,二话不说就给打发到祠堂来了,叶珣为此感到难过,他以为父亲并不是不讲理的,如今看来,还是个军阀。
“挨罚算好的,倘若钱耀文有什么不测,钱金铎从青城撤资,军队都要振动的,搞不好要兵变的。”叶琨愁烦的叹气:“听好了,横竖混乱中也没人看的清,爹要是问起,就说是我把他踢下楼的。”
叶珣瞪眼:“你胡说什么,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还知道敢作敢当!”
“你省省吧!”叶琨低声呵斥:“真以为父亲不敢打死你!”
正说着,祠堂大门被推开,叶珣慌忙直起腰来规规矩矩跪直,一阵脚步声后,屁股上被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似乎不满他罚跪偷懒,叶珣被这一脚踹的扑向前面,又赶紧爬起来。
不待叶琨开口,叶珣抢先说:“爹,都是珣儿的错,不关二哥的事!”
叶启楠走到香案前上了三炷香,背对了他愤懑的骂:“这没脑子的事,除了你哪个还能做得出来?!”
叶珣难得低眉顺眼:“珣儿知道错了,爹罚吧,让二哥起来吧。”
“少不了你的!肋骨给人家打折了三根,杀人不用偿命吗?”叶启楠将立在墙根的檀木棍子抄起来,“嘭”的戳在叶琨跟前吩咐:“裤子褪了。”
叶琨迟疑的望向叶珣,不是他不服打,实在是拉不下脸在弟弟面前去衣受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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