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玲珑跪在他面前,贝齿紧咬着唇片,流泪不语。她又怎么会忘记,她说:玲珑只要守在殿下身边,此生足矣。
哐当一声,绯红宝剑落地,沉重威严。楚琰微俯身,手掌托起她尖小的下巴。“尹涵雪诬陷天瑶假孕一事,你知道朕为何不惩罚她吗?”
玲珑眸中一闪而过惊错的神色,眼帘颤动,又落下一串泪珠。
“朕若惩罚了尹涵雪,她必会咬出你,朕舍不得。可你告诉朕,你都做了什么?你们兄妹都做了什么?”
“琰,玲珑知错了,玲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恕大哥吧。”玲珑哭的凄惨,身体蜷缩在一处,颤抖着,几乎泣不成声。大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失去。
楚琰沉默良久,若有似无的叹。“好,朕不杀他,不过,你要记得,这是最后一次。”话落,他起身,拂袖而去。
玲珑的身体瞬间瘫软,泪眼迷蒙中,看着他逐渐远去的孤冷背影,竟是那般决绝。
楚琰走后,赤焰带领两个御林军侍卫走进来,架起了地上的幻影。
“你们要带我大哥去哪里?”玲珑厉声问道,死命的护在幻影身前。“赤焰,皇上亲口答应放过我大哥的。”
赤焰脸色显出难色,他与玲珑幻影兄妹亦有出生入死的情意。“皇上已下命将幻影锁入水牢中。娘娘,您还是让开吧,别为难我们。”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皇上。”玲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想殿外而去。
未央宫中,天瑶已苏醒过来,她靠坐在床壁,目光淡淡望向窗外一轮明月,恍惚间,只觉得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肩头伤口的疼痛却是那般真实而清晰。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两相望2
“娘娘,该喝药了。”怜星走进来,手中是一碗温热的浓黑药汁。
天瑶唇角挑起一抹苦笑,入宫之后,喝的药,似乎比吃过的饭还要多。“我不想喝,先放着吧。”她淡淡回了句,声音极尽微弱。
“娘娘……”怜星刚要开口规劝,却被身后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
“给朕吧,你先出去。”楚琰一挑衣摆,在天瑶床边坐下,接过怜星手中的白瓷药碗。怜星微俯了身型,悄声退了出去。
楚琰搅动着瓷勺,轻轻吹拂着,并浅尝了一口,温凉了才低调她唇边。“乖,把药喝了。”
“苦。”天瑶随口丢出一句,淡淡的眸光依旧落在窗外,甚至不屑于给他一个眼神。
楚琰无奈轻笑,笑靥中又夹杂着几丝苦涩。“那朕陪着瑶儿一起喝,陪着遥儿一起苦,好不好?”楚琰将勺子置于唇边,将药汁咽下,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他不甚在意的轻笑,再次递到天瑶唇畔。
“瑶儿听话,将药喝了病才能好。”他温声软语的哄着。
天瑶呆愣了片刻,目光缓慢的从窗外落在楚琰身上。木然的张开唇片,喝下了药汁。紧接着,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白瓷药碗见底。
楚琰含笑,将药碗置于一旁,伸臂将她揽在怀中,低头在她唇片上轻吻,吸掉她口中的苦涩。
天瑶并未反抗,眉心却一直紧蹙着,似乎在极度隐忍。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开她。
“天瑶累了,皇上请回吧。”她生硬的语气中夹着生人勿进的冰冷,翻身躺在床榻之上,背对着他。
楚琰心口微疼,唇角无奈的上扬,淡声道,“瑶儿睡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屋内的气氛沉寂的有几丝诡异,楚琰高大的身体坐在床榻边,月白身影在夜色中越显落寞疏冷。天瑶背对着他,睫毛微微轻颤,却无法陷入梦境。
有风从半敞的窗棂吹入,桌案上的烛火随风摇曳,发出噼啪的脆响声。楚琰剑眉微蹙,怕扰了天瑶清梦,两指一弹,一片琼花花瓣飞出,熄灭了烛火,屋内瞬间陷入黑暗,徒留窗前那一轮清冷的明月光。
天瑶身子下意识的一颤,蜷缩的指尖紧抓住身下明黄的锦被。这样的黑夜,让她无端害怕。
“瑶儿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睡吧。”他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知为何,他的话,竟让她莫名安心。可天瑶依旧了无睡意,辗转反侧后,所幸起身,黑暗中,他们彼此相望,天瑶清澈的眸子,在暗夜中闪动着晶莹的流光,美得让人眩晕。
“怎么不睡?”他温声询问。
“睡不着。”天瑶有些负气的回了句。
楚琰低笑,“要我陪你吗?”
“不,不要。”天瑶惊慌失措的后退,双臂环膝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楚琰苦笑,微声叹息,却不敢在上前半分。“胡思乱想什么,朕不过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他略微苦恼,分明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却连抱抱她的权利都没有。
他掀开丝被,和衣在她身侧躺了下来,侧身而卧。楚琰明白,只有他睡下了,她才会安心入睡。
天瑶窝在床脚,将头枕在膝上,放下心防,过度的疲累让她很快进入了梦境。
屋内出奇的安静,感觉到身侧传来轻浅均匀的呼吸声,楚琰才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幽暗清冷,没有半分沉睡过的痕迹。他动作轻唤的起身,将熟睡的天瑶抱起,平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她的身体依旧是温冷的,他用丝被裹住她,然后紧拥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温香软玉在怀,终于填补了他心灵的缺口。一直以来,都知道她是不同的,却从不曾真正看清自己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后,方懂得,对尹涵幽是歉疚,对玲珑是感恩,而对天瑶,却是爱,刻骨铭心。
一夜好眠,早朝的时辰,楚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世人只道唐明皇昏庸,却不知面对心爱之人,又有哪个男人不想朝朝暮暮。楚琰在她熟睡的面颊轻轻落下一吻,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倒是真的想做一次昏君了,难怪父皇说:红颜祸水。
虽已入夏,清晨微凉。推开房门,屋外似乎涌入淡淡雾气。邀月怜星侯在屋外,躬身施礼。“奴婢参见皇上。”
“嗯。”楚琰淡声应着,目光瞥了眼屋内。“好好照顾着瑶儿,早朝之后朕再过来看她。”
按宫中的规矩,嫔妃是要每日给皇后请安的,前些时日被打入冷宫也就算了,如今回了未央宫这规矩便是不能省的。而楚琰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不许扰天瑶清梦,请安自然也一并免了。
“奴婢遵旨。”邀月怜星面带喜色,后宫之中,常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家主子得宠,做奴婢的也跟着硬气。
有人喜,自然有人悲。未央宫外,玲珑整整跪了一夜,一双眼睛早已哭的红肿。御林军守在宫外,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御林军行事自然是受了楚琰会意的。此刻,玲珑方知,男人一旦绝情起来,竟丝毫不留余地。
宫门缓缓开启,楚琰一身明黄,在苏福、刘忠等人的侍奉下迈出宫门。
“皇上。”玲珑怯声唤着,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跪了整整一夜,双腿几乎麻木,只能爬着来到他脚下,伸手扯住他一片依旧,“皇上,玲珑求您了,饶恕大哥一次吧。”
楚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低敛,淡声道,“饶他不死,已是朕最大的极限。朕要给天瑶一个交代。”
他的冷漠对玲珑来说犹如万箭穿心。她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过,可他竟丝毫不为所动。
“大哥腰间被沈天瑶刺入银针,又受了皇上一掌。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皇上若将他关入暗无天日的水牢,大哥只有死路一条啊。”
楚琰微俯身,俊颜冷漠,手掌却托起她下巴,指尖轻柔的擦掉她脸颊的泪痕。“玲珑,你舍不得幻影死,那朕又何尝舍得天瑶。你说你爱朕,却学不会爱屋及乌。玲珑,是你变了,还是,朕从未真的认清过你?”
玲珑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颤抖的摇头,唇片微动,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反驳。
楚琰收回手掌,眸光清冷的转向一侧,大步离去。玲珑僵硬在原地,连哭都没有了力气。浑浑噩噩间,不知又过了多久,楚琰下朝回来,经过她身边时,也只是微顿了脚步。玲珑一颗期盼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未央宫中,天瑶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如瀑的发丝。结实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上她腰肢,握着桃木梳的手被一张温热的手掌覆盖。“伤口还疼吗?”他温润的声音在辗转在耳畔。
“嗯,还好。”天瑶淡应了声,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皇上刚下朝吗?”
楚琰轻笑,明知她在刻意躲闪,却还是执拗的将她再次揽入怀抱。“下朝就来陪你,不好吗?”
她并未挣扎,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只淡漠的回了句,“天瑶不需要。”
楚琰无奈的勾了下唇角,又道,“可是怎么办,朕需要你。”
天瑶依旧沉默,微低着头,眸光低敛,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有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冷漠而伤人。
又是片刻的沉默僵持,直到怜星将早膳端进来,清淡的粥加了人参红枣,点心爽口不腻,银耳燕窝更是必不可少的。
“娘娘,奴婢侍奉您用膳。”怜星半跪在天瑶身前,端起手中羹汤。天瑶微微蹙眉,清晨醒来,没有丝毫的胃口,刚想开口拒绝,却被楚琰突然掺入的声音打断。
“给朕吧。”楚琰伸手接过,用银勺饶了羹汤,递到天瑶唇边。
天瑶微微摇头,拒绝的倒是直截了当,“我不想喝。”
“哦?”楚琰邪气一笑,左侧眉角微微挑动,带着几丝玩味。“瑶儿若是不喝,朕可要换一种方式喂你了。”
同样的把戏,这男人倒是屡试不爽。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两相望3
天瑶眉心紧锁,俏丽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怜星半跪在旁侧,她入宫服侍亦有一段时间,自然通宵男女之事,小脑袋压得极低,脸颊红了一片。
天瑶负气的夺过他手中白玉碗,大口的喝着碗中羹汤,顾不得烫也顾不得呛。眼看着羹汤见底,她恼火的摔在一旁桌案上,开始不停的咳着。
“慢些,又没有人跟你抢。”他轻笑着,双臂锁住她腰肢,将她至于膝间。温热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天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怪你这个始作俑者。
“皇上,华妃娘娘还在外面跪着,如此下去,只怕……”刘忠站在门外,躬身俯首,却是欲言又止。
楚琰眸色微沉,清冷道,“不必理会,你退下吧。”
“这……是,老奴告退。”刘忠微踌躇,反身退了下去。
天瑶止住了咳声,端起手边清茶灌了几口,才缓和过来。眸光随意瞥了眼刘忠躬身远去的身影,唇角挑起一抹冷笑。这戏又是做给谁看!“皇上若是心疼便让她起来吧,华妃娘娘跪在我的宫门前,天瑶承受不起。”
楚琰依旧温润含笑,双臂收紧,将头抵在她肩窝。“朕怎么觉得瑶儿这话带了一股子酸味儿。”
天瑶不语,眼帘低垂,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她懒得再与他争辩。
楚琰微叹,思虑片刻,方再次开口,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观察着她的每一分表情变化。“幻影伤了你,朕已经将他关在水牢之中,玲珑在殿外跪了一夜,便是为此。瑶儿,朕知你心中有怨,现在,朕便将幻影交由你处置,他是生是死,只凭你一句话。”
天瑶面容依旧如水般平静,只微抬了眸子,深深看入他眼底,似乎要看穿他的心一般。而那双墨色眸子,深若寒潭,她终究还是读不懂他。她脱离他的怀抱,来到窗边,窗外不知何时飘起淅淅沥沥的雨丝,春末夏初,转眼间,入宫已近一年的光景。
天瑶半依着窗棂,目光茫然,似陷入沉思。这近一年的时光,她守在他身边,除了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她究竟得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窗外掉落的冰凉雨滴,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楚琰的那句:六月飞雪。
多么讽刺可笑,他不说早已说的清楚了吗,除非六月飞雪,逆天而行,否则,他不会爱她,绝不会。
“皇上若是心疼,就放过华妃兄妹吧。”她轻飘的吐出一句,目光依旧茫然看向远方。一张苍白的小脸,波澜不惊。飘渺的不似人间。
楚琰安然作于原位,脊背挺得笔直,隐在明黄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拳起。
“皇上若是心疼,就放过华妃兄妹吧。”她轻飘的吐出一句,目光依旧茫然看向远方。一张苍白的小脸,波澜不惊。飘渺的不似人间。
楚琰安然作于原位,脊背挺得笔直,隐在明黄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拳起。“瑶儿,朕说过将他们交由你处置。”
天瑶将头贴靠在冰冷的窗棂,微闭上双眸,一串剔透的泪珠无声滑落,落入唇角,带着些微的苦涩。事到如今,他依旧在包庇玲珑兄妹,难道强暴未遂便可以逍遥法外吗?若她真的被幻影玷污,他又会如何?
“皇上知道天瑶心软,不忍枉送他人命。皇上便要借天瑶之口恕华妃兄妹的罪,当真是用心良苦。”她讽刺一笑,莲步轻移,推开殿门,风声夹杂着雨丝从门口灌入,天瑶雪色纱衣飘然。
“来人,传皇上口谕,赦幻影无罪。让华妃娘娘起来吧。”
“是,老奴遵命。”刘忠面露喜色,转身便向外而去,却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呵斥住。
“传朕旨意,将幻影推出午门斩首。告诉华妃滚回钟粹宫,否则,与幻影同罪论处。”楚琰负手而立于她身侧,周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场。
“这……”刘忠僵在原地,这分明与原定计划不符,皇上的心思,当真越发难测。
“都给朕滚。”楚琰怒吼,脸色冷到极点。景康帝虽深不可测,脾气却想来极好,尤其在未央宫中,宫人侍女吓得不轻,踉跄的退了出去。刘忠亦不敢多做逗留。
天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绝世的容颜淡若止水。好似四周的一切与她全然无关,她自顾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她的淡漠更加激发了楚琰的怒火。他长臂一揽,将她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漆黑的眸中燃烧着汹涌的火焰。
“沈天瑶,告诉我,你究竟想怎样?”
天瑶依旧波澜不惊,清澈的眸子,盈动着灼灼荧光,唇角那一抹嘲讽的笑,却格外刺眼。“这句话本该天瑶问皇上才是!皇上究竟想要天瑶怎样?留也不是,杀也不是。天瑶愚钝,揣摩不出陛下心意,还请皇上示下!”
“沈天瑶,你一定要如此与朕说话吗?”他沉重的叹息,对她,是真的无可奈何。他恨不得将她疼在心尖,可她不稀罕,除了离开,她什么都不想要。
屋外,突然传来清晰的打斗声,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玲珑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门口,她身后,御林军跪了满地。看来,幻影被处死,玲珑急了,只能硬闯。总归是皇帝的女人,御林军不敢真的伤了她。
“臣等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全部退下。”楚琰缓缓放开天瑶,冷声开口。御林军在宫中多年,都是明眼人,明白此乃帝王家事,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玲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剑抵在自己颈项间。“我们兄妹自幼跟随皇上出生入死,皇上曾说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而如今,皇上要对自己的亲人拔剑相向吗?大哥的确有错,却罪不至死。皇上若要杀大哥,就先踏过玲珑的尸体吧。”她也真下了狠心,手臂一颤,便在纤细的颈项间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肌肤流淌。
楚琰剑眉冷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孤冷道,“玲珑是在威胁朕吗?”
“玲珑不敢,玲珑只想求皇上的最后一抹疼惜,对玲珑,对大哥,对我们十几年情意的疼惜。”
楚琰冷漠,深不见底的眸,却掀动滚滚波澜。
良久的沉默,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玲珑几乎绝望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你回去吧,朕不杀幻影。”
“谢,谢皇上。”玲珑知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她本就在宫外跪了一夜,又淋了雨,如今又受了伤,只凭一股义气撑着,如今气力一松,人便昏厥了过去。
“玲珑。”楚琰心口一紧,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大步向宫外而去。由始至终,不曾看天瑶一眼。
天瑶僵硬的站在原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娘娘……”怜星担忧的轻唤。
天瑶如梦方醒,唇角缓缓上扬,溢出一抹笑意。“我没事。”
怜星微低了头,脸色有些难看。自家主子这般模样,说没事,谁会相信!“娘娘,今天的药已经温了许久,娘娘趁热喝了吧。”
天瑶眸光淡淡落在桌案上的白瓷晚上,碗中浓黑的药汁散发着几缕白雾。“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怜星犹豫片刻,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天瑶无声端起桌案上的药碗,缓缓倒入窗前雪珠兰盆中。雪白花瓣在风中摇曳飘零。天瑶觉得,自己就如这雪兰一般,所托非人,只能在风雨中枯萎凋零。
桌上的茶也冷了,天瑶坐在桌案边,双手握住茶杯,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茶温热,可悲又可笑。
“娘娘,安清王拜访。”门外,传来邀月低柔的声音。尚未等天瑶应声,嘎吱一声轻响后,房门已被人从外推开。楚煜一身藏蓝蟒袍,大步而入。
天瑶容颜冷漠,眸光冷扫过他,清冷道,“安清王越矩了,这里是后宫内院,岂容王爷乱闯。”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四十章 爱的感觉就是疼1
楚煜剑眉紧蹙,见面前的她安然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他受命出使江南,刚回来,就听说宫中发生了大事。幻影跟随七哥多年,七哥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一问赤焰才知,幻影竟预对天瑶施暴。
“本王顾不了那么多,本王只想确定你安好。”楚煜急切道。
天瑶清冷一笑,将茶置于唇边,浅饮了一口。“王爷现在看到了!天瑶还是原来的天瑶,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
楚煜僵硬的站在原地,手掌紧握成拳,发出骨节相撞的脆响声。半响后,才淡淡开口。“七嫂的茶凉了。”
“是吗?”天瑶不甚在意的轻笑,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心都冷了,还在乎一杯茶吗?”
楚煜不语,心口突然莫名抽痛。
天瑶依旧淡如春风,娇柔嬴弱,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她如往常一般,命邀月撤了茶杯,换上棋盘,又侧头看向一旁的楚煜。“王爷愿陪天瑶下一盘棋吗?”
“好。”楚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应了声,一挑衣摆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手中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天瑶低头沉默,随着他将棋子一颗颗摆上棋盘。两日的棋技几乎旗鼓相当,楚煜落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越发踌躇,剑眉也缓缓拧起。
天瑶轻笑,竟毫无预料的伸手拂乱了棋盘。楚煜微错,不解的看着她。“七嫂这是何意?”
天瑶缓缓起身,站到窗前,目光幽幽望向远方。“输赢对王爷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输了又如何?赢了,又能如何!”
楚煜蹙眉沉思,半响后,方缓缓开口道,“楚煜若赢,还请七嫂原谅七哥这次。幻影与七哥出生入死,七哥舍不得杀他亦是情理之中。”
“王爷自信自己一定会赢?”天瑶笑,白皙的指尖将黑白棋子一颗颗重新拾回罐中。
一盘棋下来,她的棋艺路数他大致已经摸得清楚,想赢她并不太容易,但他多少有几分把握。“七嫂若赢,楚煜愿满足七嫂一个心愿。”
听起来,倒是不错。天瑶一笑,淡淡道,“安清王请。”
这一盘棋下的格外吃力,从晨起直到夜幕降临。当天瑶将手中最后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之上时,淡淡道,“王爷,你输了。”
楚煜俊颜平静,剑眉微微锁起,一时间竟辨不出悲喜,只清朗道,“七嫂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天瑶云淡风轻一笑,“难道王爷没听说过吗,自古兵不厌诈。”
楚煜亦笑,面前的这个女人,每每深入接触,都会给他不同的惊喜。她就像巨大的漩涡,不知不觉间诱人深陷。“楚煜愿赌服输。不知七嫂有何心愿?只要楚煜能力范围之内,必帮七嫂实现。”
天瑶正认真的拾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听到楚煜的话,指尖微微一顿,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然后,起身半靠在窗棂旁,目光飘渺的落在窗外。窗外,落日黄昏。
她看着风景,而楚煜却看着她,一瞬不瞬。
良久的沉默后,天瑶唇片微动,淡淡吐出两个字。“自由。”她想要的,只有自由。而楚琰不肯给,楚煜却给不了。
楚煜眸色微变,半响后,还是艰难的的点了下头。“这个,或许楚煜给不起,但我会尽量一试。”他起身,大步向外而去,天瑶木然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嘲弄的笑靥逐渐收敛,淡淡的说了声“谢谢。”明知希望渺茫,但有人愿意为她一试,如此,已值得感恩。
离开未央宫,楚煜径直去了御书房,他知道如此行为十分莽撞,可若错过了这一次,只怕终极一生,他也没有勇气开口。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刘忠躬身站在殿外,脸色黑沉。见到楚煜,急忙迎了上来,勉强挤出一抹笑。“老奴参见安清王。”
“刘总管不必多礼。”楚煜客套回道,“七哥在里面吗?”
“在,只是,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王爷若无要事,还是明日再来吧。”刘忠又拱手道。往日这个时辰,皇上批阅完奏折便会去未央宫中。可今日闹了那么一出,这未央宫只怕去不成了,皇帝的脸色比暴风雨还要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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