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楚琰漠然点头,抬手示意她退下。徐嬷嬷微俯身,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只是,那碗温热的羹汤,却被留了下来。
直到羹汤再次冷掉,楚琰亦没有碰一下。而此刻,天瑶却清醒了过来,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精致的镂空雕花,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见她醒来,楚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只是,两人之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承受不住她的冰冷,起身拂袖而去。因为天瑶的介入,很多事,他要重新理清。重新规划他们的未来,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她脆弱而无助的模样,见一次,心只会痛一次,他无法理智的去思考,唯有离开。
房门合起的碰撞声,让天瑶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她吃力的撑起身体,透过半敞的窗棂,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眸又模糊了一片。为何,又演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一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他是不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御书房中,楚琰安坐于主位之上,下方,燕南飞单膝跪地,恭敬而谦虚。
“臣燕航参将皇上,吾皇万岁。”燕航,字南飞,文帝二十三年榜眼,官拜正一品大学士,与魏青同届高中,同为楚琰左膀右臂,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若魏青是楚琰手中最锋利的金枪,燕南飞便是他隐在最深处的锐箭,往往杀人于无形。
“坐吧。”楚琰淡声开口,指了身侧的位置示意他落座。
燕南飞一挑衣摆,躬身一拜后,在一旁的红棕木椅坐了下来。“皇后之事已了,如何处置司徒家,还望皇上示下?”
楚琰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靥,指掌随意端起青花瓷杯,浅饮一口杯中清茶。半响后,才缓声道,“司徒芳菲死的极是惨烈。”
“是,臣已看过。”燕南飞面色不变,语调不曾有一丝波澜。
楚琰墨眸中除了不屑,竟染了一抹复杂的神色。“虽然幼稚了些,以为毁掉自己就可以保全你,但她终究是刚烈的女人,戏虽是假的,她对你的情却不假。”
燕南飞微抬了眉眼,但很快便再次低首,清冷道,“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虚假,又何来真心真意。微臣的心,早在我妻子逝去之日随她而去,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忠于陛下,终于大翰江山的躯壳。”
楚琰一双凤眸邪美的冷眯,心下暗叹,燕南飞并非无情,只是他的心给了一个人,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爱给司徒芳菲。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可悲可叹。
这盘棋局,早在数年前他便开始谋划,事无巨细均在他的掌控之中。除了天瑶,那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子,让他惊喜,却也让他无所适从。
“坤宁宫中少不了司徒家的眼线,此事只怕早已传入司徒烬那老狐狸的耳中,朕目前尚无打算,先探探司徒家的反应吧。”楚琰淡声吩咐。
“是,微臣明白。”燕南飞拱手道,话中隐隐透着深意。楚琰是何其精明之人,又如何听不出他话外之音。
唇角挑起一抹鬼魅笑靥,楚琰开口道,“哦?燕爱卿明白什么?”
燕南飞不卑不亢的单膝跪地,头颅微低。“瑶妃乃司徒一脉,皇上对瑶妃有情,必会顾及瑶妃与腹中尚未出世的小皇子。”
楚琰一声冷哼,女人在床上时嘴巴果真是不牢靠的,看来燕南飞在司徒芳菲哪里知道的不少。“你先退下吧,此事朕心中自有较量。”
“微臣告退。”
燕南飞离开后,楚琰依旧停留在御书房内,认真的翻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书册。思念成疾,只得将精力转移到朝政之上。楚琰不敢自诩明君,却不愿辜负天下苍生的信任。
“皇上。”刘忠的声音在殿门外传来,语气中夹杂着一抹迫切与担忧。
“说。”楚琰冷然的丢出一个字。
“回禀皇上,瑶妃娘娘侯在殿外,已经两个时辰了,刚刚还好,现在外面又飘起了秋雨,娘娘重病未愈,只怕……”
刘忠话音未落,只听屋内传来一阵闷响,楚琰一掌击在漆黑的桌案之上。“为何才来通报?”
“是娘娘不许,老奴实在是……”刘忠一脸忐忑。
下一刻,楚琰已大步迈出,御书房外,果真撇见那一抹娇弱的身影。他在坤宁宫,她便守在宫外,他在御书房,她便站在殿外,他一日不发落司徒家,她便一日不死心。她即便不顾及自己,总该疼惜腹中胎儿。
楚琰一时怒极,大步来到她身前,一把扯住她纤细的玉腕。天瑶手中撑着的油纸伞微微倾斜,一双迷雾般的眸子,静静仰望着他,却是那般陌生。
“沈天瑶,你一定要这般逼我吗!”
腕间是强制的疼痛,天瑶唇片紧抿着,眸中流光掀动,我见犹怜。“楚琰,我冷。”一句温声软语,再大的怒火也瞬间熄灭。楚琰眉心紧锁,健臂一揽将她困在胸膛,头贴上她湿漉的发,忘情的吻着。
“瑶儿,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乖顺的任由他抱着,拉过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凸起的小腹之上。一双灵动的眸子,哭的微微红肿,“孩子想爹爹了,天瑶带他来见你。”
楚琰凤眸冷眯,一瞬不瞬的紧锁在她身上,那般的深邃,好似能洞穿人心。从坤宁宫站到御书房,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为了司徒家,她当真是与他对上了。即便腹中的孩子,都被她算计在内。
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清冷如玉的脸颊,触手是滑腻的肌肤,如丝缎一般,一如既往的让他爱不释手。毫无预兆,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将她柔软的唇片含入口中,舌尖横驱直入,带着霸道的惩罚,几乎吸尽她口中最后一丝气息。
天瑶只觉呼吸困难,下意识的扭动挣扎,手中雨伞倾斜,滑落在一旁,细密雨丝一滴滴穿透两人身上锦质衣衫。“楚琰,放开。”
他身体遽然一僵,出乎意料的将她推出怀抱。“放开?沈天瑶,朕早该放开你的。父皇没有错,你当真会成为我的软肋,爱上你,便会受司徒一族牵制,司徒芳菲不过是随时可弃的一枚棋子,你才是司徒烬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天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样冰冷无情的楚琰,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所以呢?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楚琰眸色再次沉冷了几分,若屈从于理智,他便应该就此放手。但他终究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他无法管束自己的心,没办法不去爱她。有力的手掌托起她尖小的下巴,“朕许给你司徒烬与司徒枫父子性命,这已是朕的底线。”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彷徨4
天瑶看着他,一颗颗剔透的泪珠断线般滚落眼眶,突然,忆起沈氏灭门的惨景。那日,她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他许了她一条性命。如今,不过是旧戏重演而已。她紧握住楚琰手臂,痛哭失声。“可是,司徒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他们又何其无辜。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有父母兄弟。皇上疼惜你的皇儿,可他们也是你的子民啊。”
“沈天瑶,这已是朕能做的最大让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更不要那朕的孩子来威胁,若想司徒父子少受些痛苦,就好好照顾好自己,朕的皇儿若有不测,十个司徒家也赔不起。”他的语气比秋雨还有冷寒几分,天瑶只觉得,一字一句,好似利刃一般穿心而过,痛,甚至失去了知觉。
“来人,送贵妃娘娘回宫。此时起,贵妃禁足一月,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楚琰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决绝而去。
“娘娘,老奴护送您回宫吧。”刘忠手中撑着大伞,遮住头顶不断落下的雨滴,不过片刻的功夫,栾轿已停在御书房殿外,抬轿的小太监屈膝跪倒在地,只等着天瑶上轿。
小腹中传来阵阵绞痛,天瑶紧捂着小腹,额上已分不清雨水还是汗水。苍白的脸颊,不知是雨还是泪。痛,不仅是身,还是心。他当真,如此绝情。“烦劳公公扶我上轿。”天瑶强撑着一丝气力开口,暗运内力,护着腹中胎儿。
一路回到未央宫中,柔软的床榻上,天瑶已经疼得直冒冷汗,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身体却还是冰冷的。侍女邀月与怜星慌了手脚,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这样不行,快去通禀皇上。”邀月还算镇定,对门外的宫人道。
“不许去。”天瑶吃力的开口,双手紧捂住小腹,柔软的唇片苍白的已经没了血色。
“娘娘!”邀月重声叹息,无奈,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让御医来瞧瞧,娘娘现在的模样,奴婢们担心。万一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邀月咬唇,将后半句吞入腹中。
天瑶微讽的笑,勉强撑起身体。“去取笔墨来。”
“是,是。”怜星抹了把眼泪,从桌案上取来笔墨。天瑶握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字写得也不似往日隽秀。
“按这个方子去太医院取药吧,温火煎熬。你们放心,小皇子不会有事,更不会牵连到你们。”天瑶虚弱的躺回榻上,紧闭着双眼,寒冷与疼痛纠缠着柔弱的身体,她不住的颤抖着,却不曾开口喊过一声痛。意识模糊间,唇片颤动,轻声嘤咛的,竟是楚琰的名字。
宫人丝毫不敢怠慢,怜星去御医院抓了药,温火煎熬后,又端给天瑶,一切就绪,也就半个时辰,而天瑶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好在还能下咽,邀月扶着天瑶坐起,怜星一勺勺将药喂下去。一边喂药,一边还抹着眼泪。
“你还有脸哭,都是你这个大嘴巴闯的祸。若是皇上追究下来,没有人保得住你。”邀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怜星自知闯了大祸,哭的更汹。“只怕娘娘能好起来,就算要怜星的命,怜星也毫无怨言。”
“你的命?你一百条命也抵不过小皇子的命。”邀月冷斥了声,“不行,娘娘昏迷不醒,必须禀报皇上,否则,真出了事,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邀月话落,起身向屋外而去。
秋雨如丝,缠绵不绝。
御书房中,楚琰埋头批阅奏折,徐嬷嬷安静的站在一侧,冰山不变的面孔,将一杯温热的雨前龙井送到他手边。
“奶娘早些休息吧,不必陪着朕。”楚琰淡然一笑,目光却不曾离开手中的奏折。母后逝去的早,年幼时,多数是徐嬷嬷伴读,填茶送水,怕他冷着饿着,将他视若己出。
徐嬷嬷轻声叹息,缓缓开口。“老奴老了,也不知还能陪伴皇上多久,好在老奴入土之前还能看到皇上的子嗣,黄泉之下,对先皇后也有所交代。”
这话暗含深意,楚琰自然听得出。徐嬷嬷是外冷内人之人,对大多人事物都冷冷淡淡,极少有人能入得她的眼,而她却偏生对天瑶不同。
“岂秉皇上,未央宫的邀月求见。”殿外,传来刘忠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后,邀月慌张的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娘娘病重,已陷入昏迷。皇上……”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楚琰冰冷的打断她的话,面上无一丝波动。
“皇上!”邀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僵硬在原地。皇上不是将贵妃娘娘当心尖一般的疼着吗,如今娘娘病重,皇上却不闻不问,自古君心难测,如今,她当真是见识了。
“退下。”楚琰冷冷的吐出二字。
邀月不敢再耽搁,踉跄的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邀月前脚刚踏出御书房,便听到内殿传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声。楚琰云袖一拂,桌案上茶盏墨宝以及堆叠的奏折统统被扫落在地。楚琰俊颜冷冽骇人,半靠在身后软椅。
“朕已经做了让步,她究竟要如何!即便不爱惜自己,总该顾及腹中胎儿。”
徐嬷嬷无声叹息,无声的俯身,一叠叠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折,重新放回桌案之上。“先皇曾说:成大事者,动心忍性。皇上似乎忘记了。”
楚琰剑眉紧锁,冷漠不语。
徐嬷嬷微微摇头,又道,“果然,关心则乱。”
隐在衣袖下的手掌收紧,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天瑶容易感情用事,若朕此番顺从她,给了司徒家喘息的机会,司徒烬必会紧抓住这最后一张王牌,对朕处处钳制。司徒家手握重兵,对大翰江山威胁太大,留不得。”
“但皇上总要顾及瑶妃的感受。若站在娘娘的立场上,若是云皇后性命危在旦夕,皇上会不会奋力一搏?骨肉至亲,又岂是说割舍便可以割舍的。”徐嬷嬷苍老的手臂,缓缓扶上楚琰肩头,“皇上做不到先皇的绝情,不能杀其母而立其子。那么,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皇上就必须妥协退让。”
楚琰单手扶上额头,只觉两侧太阳穴疼的厉害。情之一字,当真伤人不浅。“朕还要好好想想。奶娘,你想回去歇息吧。”
徐嬷嬷微躬了身体,缓步退了出去。
天瑶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头脑都是晕晕沉沉的,窗棂紧闭,一时间竟分不清昼夜。白皙的指尖轻抚在手腕内侧,探了脉息,确认腹中孩儿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天瑶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小腹,眸中又含了一层迷雾。
“娘娘,您终于醒了。”怜星推门而入,喜出望外。“娘娘,奴婢替您梳洗吧。”
“什么时辰了?”天瑶柔声问道。
“回禀娘娘,五更天了,娘娘已经昏睡了两日,可吓坏了奴婢们。”
两天!天瑶伸手拂了下额前零乱的发丝。“皇上,皇上可曾来过?”明知不该问,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口。
怜星紧咬着唇,摇了摇头。
天瑶苦涩一笑,眸中璀璨却逐渐黯淡了下去。
“按着惯例,每年驻守边境的七大将军都会入京朝见,早朝之后,皇上便去了郊外行宫,听闻行宫此时尤为热闹,载歌载舞正准备着宫宴,晚些时候,皇上还要与七大将军一同狩猎。”怜星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天瑶安静的倾听,隐在锦被下的手掌却紧紧抓住身下明黄的被单。按照惯例,皇帝只有在年关前后才会招七大将军入京朝见,入京这个时候,只怕不会只有朝见那么简单。看来,他真的要对司徒家动手了。她最爱的人与她最亲的人兵戎相见,天瑶心中很乱,不知该何去何从。
“娘娘,您一定饿了吧,奴婢准备了温热的米粥和几道娘娘爱吃的点心。”
天瑶微摇头,淡声道,“我没有胃口。”
“娘娘,你不吃,腹中的小皇子也是要吃的啊。”怜星苦口婆心的劝着。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七十章 彷徨5
天瑶眸光涣散,半响后,才缓慢的点了头。
后宫,历来有人欢喜有人愁。钟粹宫临水的阁楼中,尹涵雪与玲珑半靠在窗口前,随意看着远处风景。钟粹宫与未央宫相距不远,阁楼之上视野极佳,甚至可以看到未央宫中繁花似锦的院落。
“听闻了吗,皇上已有几日不曾迈入未央宫半步。并将沈天瑶禁足在未央宫中。”尹涵雪嘲讽的笑,大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玲珑倒是不以为意,轻哼一声,“皇上不去未央宫,却也不曾去其他嫔妃宫中,有什么好高兴的。皇上心中,还不是惦记着沈天瑶和她肚子里的东西。”
“真不知皇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尹涵雪呢喃。
“皇上去了郊外行宫会见七大将军,看来是要对司徒家下手了,沈天瑶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此番若能成事,或许她以后对我们便不再是威胁。”玲珑美眸微眯,透着几丝阴冷。
尹涵雪随意摆弄着发间垂落的步摇,哼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玲珑不语,幻影已回到楚琰身边,有些事,她知道的会很容易。
“沈天瑶不足为惧,本宫只担心她肚子里的孽种,若一举得男,便是皇上长子。”尹涵雪继续道。
玲珑不屑,“那又如何,大翰祖制:立嫡不立长。”
“是吗?可你别忘了,皇上当初承诺过尹涵幽什么!’以天下为聘,我会迎娶你做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尹涵幽不过是个冒牌货,这正主儿可是沈天瑶。”
尹涵雪当头一桶冷水便泼了下来,玲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是啊,这一句承诺,楚琰本就是许给沈天瑶的,尹涵幽不过是鸠占鹊巢。
“不知姐姐有何妙计?”无奈,玲珑只得再次询问尹涵雪。
只见,她不屑的冷哼,“妹妹还需问我吗?自然是要趁早除掉她肚子里的孽种了。至于如何除,怎么除,全看妹妹的本事了。反正,本宫今生是无法为皇上孕育子嗣,妹妹倒还有机会。”尹涵雪轻笑,又补了句,却分明带着几丝讽刺的意味。“只要你的肚子争气。”
玲珑一张俏脸的脸蛋,扭曲的几乎变形。她十五岁便跟了楚琰,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刀口舔血的日子,能活下来都是庆幸,楚琰哪里肯让她有孩子,后来,入了宫,楚琰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反而不多。
“姐姐也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何不曾有孕?”玲珑不解的问道。
尹涵雪瞬间冷漠,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当时年幼,并不知深宫险恶,以为被楚琰宠着爱着,便可以永远下去。直到入主永和宫,成为一宫主位,暗中笼络了几名御医,方知,楚琰是不允许嫔妃有孕的,难怪每次侍寝之后,徐嬷嬷都会点燃炉中熏香,原来,那是麝香,可以让女人不孕的麝香。
那就是说,即便她没有被陷害,此生依旧不会为楚琰孕育子嗣,因为,他根本不稀罕。
“妹妹往日侍寝,徐嬷嬷可曾燃了熏香?”
玲珑微愣,对她突如其来的话着实不解。“熏香?什么熏香?”
尹涵雪定睛凝视着她,半响后,才讽刺的挑了下唇角。“皇上对你,当真是不同的。若这宫中还有一个人能与沈天瑶抗衡,那么,也只有你――玲珑。”
不远处的宫道上,走过两道俏丽的倩影,身后跟随着几个侍女。因为隔着距离,听不清她们在谈论着什么,但以模样来看,似乎格外热络。
“贤妃与楚贵人感情似乎不错,听说是表姐妹。”
“嗯。”玲珑淡声应着,随意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楚菀虽无沈天瑶的美貌,性子却像了十层,咱们的皇上偏爱这种淡漠清冷,若他日楚菀得宠,这姐妹二人联手,对你我也是威胁。”
玲珑自认与楚琰一同长大,出生入死。却终究不了解那个男人,他爱的不过是沈天瑶,爱屋及乌,便爱上她清冷的性格。
“楚菀此人不简单,绝不能给她机会让她接进皇上。”
尹涵雪一笑,“妹妹放心,目前她还算不得威胁。皇上极少踏入景仁宫,楚菀住在贤妃宫中,只怕难有出头之日。”
“如此便好。”玲珑稍稍安心,如此,她便可以集中心力去对付沈天瑶。
此时,二人并不知晓,天瑶受尽万千宠爱,想让她死的,又何止是后宫中的女人,左相早已按耐不住。
入夜,未央宫中,灯火微醺。
天瑶半靠在榻边,手中正缝制着一件小小的衣衫。柔软的锦缎上,牡丹绣的格外艳丽。而一针一线,倾注的都是母亲对与孩子的爱。
“娘娘绣这些东西,都是女孩子才用得到。您腹中的一定是小皇子,娘娘就不要再劳费心神了。”怜星将她缝制好的小衣服一件件叠起,收入一旁衣柜之中。
天瑶一笑,甚是不以为意。“女孩子不好吗?乖巧听话。”
“若是像娘娘一般美貌倾城自然好,但小公主不能继承皇位啊!”怜星不经大脑的出口一句。
天瑶手中动作明显一顿,半响后,才继续将针线穿入布料之中。“当皇帝真的那么好吗?我只希望他能顺利的出生,平安的长大。”
“有皇上疼着宠着,小皇子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怜星笑嘻嘻的说着。
天瑶无奈失笑,淡声道,“怜星,你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能无忧无虑的活着,便是最幸福。
殿外,突然传来吵杂声与凌乱的脚步声。邀月踉跄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娘娘,不好了,左相大人带着侍卫闯了进来,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左相?天瑶微愣的瞬间,左相已带着铁甲侍卫闯入内殿中。左相虽上了年纪,气势气度却不输半分,长身玉立,手握一卷明黄的圣旨。
“娘娘,这……”怜星与邀月倒是未曾见过这般架势,胆战心惊的看着天瑶,殿外的宫人侍女更是跪了满地。
天瑶一时尚未辨清情势,但楚琰今日刚离宫,左相便带人闯了进来,似乎也太凑巧了一些。
“左相可知此乃后宫内殿?”天瑶柔声开口,动作迟缓的放下手中尚未完成的衣物,起身下榻,来到云相面前。
“臣自然知晓。”云相沉声开口,锐利的目光悄然打量在天瑶身上。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赞许。若唤作其他宫妃,见如此阵仗,定是吓得六神无主。而沈天瑶一身单薄纱衣,负手而立,绝美的面容如水般平静。
天瑶清冷一笑,又道,“好一个臣。左相为官多年,自然该知晓朝堂重臣不得召见,不可轻易入后宫。本宫是君,左相为臣。今日,左相却堂而皇之的闯入我未央宫中,敢问左相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
云相一愣,暗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临危不乱的沈贵妃。难怪皇上将她疼在心尖,她当得起着万千宠爱。只可惜,江山美人,自古便不能共存。景康帝不忍舍弃,他便要充当帝王手中利刃,除掉这祸国的红颜。
“臣不敢造次,深夜前来,是宣先皇旨意。”云相不慌不忙开口,慢慢展开手中明晃圣旨。“沈贵妃听旨。”
“先皇圣旨?”天瑶绣眉微蹙,但还是十分恭敬的屈膝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旨内容十分简单,无任何理由,只说赐沈天瑶三尺白绫,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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