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起初,楚煜倒还很沉得住气,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亦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东歌的身子便消瘦了许多,刚刚情绪有那般激烈,很容易难产。这一尸两命,岂是玩笑的。
“怕了?”楚琰平淡询问。
楚煜轻点了下头,隐在衣袖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终究,是我负了她。”
又是长久的静默,屋外突然传来太监匆忙的脚步声,殿门被推开,大太监刘忠一脸喜色,躬身俯首道,“回禀皇上,王爷,安清王妃诞下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楚煜面露喜色,匆忙向隔室而去,楚琰轻笑,紧随其后。
屋内,虽忙碌,稳婆们却是井然有序。推门而入,天瑶正预走出,她脸色格外苍白,素颜疲惫,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一双眸子却是晶亮的,见到楚煜,微微轻笑,“恭喜王爷。”
“有劳七嫂。”楚煜恭敬还礼,脸上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身旁,已有稳婆将刚出生的小世子送入他怀中。“东歌如何?”
“昏厥过去了,身子还很虚弱,好好调养一阵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天瑶语调柔软,手掌抚摸上额头,只觉头脑发昏。楚琰手疾眼快,将她揽入怀中。
“朕送你回宫吧,累坏你了。”楚琰温声道。
天瑶一笑,安顺的靠入他胸膛。
东歌难产,御医为避嫌,自是不敢为王妃接生,孩子许久生不出来,东歌气力耗尽,稳婆们也慌了手脚。若非天瑶亲自为东歌诊断,又有条不紊的吩咐着稳婆,东歌母子只怕真的危险了。
未央宫中,天瑶这一睡便又是三个时辰,楚琰一直守在她身边。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和熏香。孕妇本是不该见血的,若非今日情况紧急,楚琰定不会让她操劳。
醒来时,已是深夜。窗外夜色正好,一轮明月光由窗口而入,洒下一片清冷。
“睡好了吗?”楚琰轻拥着她纤细的腰肢,淡声询问。
天瑶微点了头,目光却一直流连在窗外。“皇上陪天瑶去园中赏月,可好?”
“好。”楚琰含笑应下,将素色披风搭上她肩头,抱着她坐在园中石凳之上。石桌摆着色香味俱佳的月饼和几样果品,白玉酒壶中是上好的女儿红。
楚琰斟了两杯酒,唇角擎笑,甚为惬意。“瑶儿不与我喝一杯吗,这是我们婚后的第一个中秋。”
“天瑶不能喝酒。”天瑶修长的指尖握住酒杯,盈盈一笑。
“不碍。”楚琰温声道,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顺着天瑶的手,饮尽她杯中酒。“你嫁给我时,便是秋日,漫天飞花的季节,很美。”
“嗯。”天瑶将头枕在他心口,淡应了声。
“时间真快,转眼便是一年的光景。”
天瑶微闭了双眸,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靥。“这一年的时光对于天瑶来说,好似过了漫长的一生。”
“傻瓜,我们的一生还很长。”他将她拥紧,宠溺道。
天瑶轻笑,“也许吧。”话音刚落,腰间突然一痛,竟是他不怀好意的在她腰肢拧了一把,天瑶吃痛,睁大了一双明眸瞪着他。
“不许胡说。”楚琰轻声斥责。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会忌讳这些。”天瑶嘲弄轻笑,仰头望向天空明月光。
两人相对沉默,徒留夜风穿透树叶的沙沙声响。
天瑶微合着眸子,享受着月光散落在身上的温度。楚琰低眸凝望着她,无意识的伸出手掌,抚摸上她如玉的脸颊。“天山之上,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你的模样。”
“哦?是不是让皇上很失望?”天瑶淡然而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映着清冷的月光,眸中盈动着灼灼光晕,美得勾魂摄魄。
楚琰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靥,两指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畔轻啄了一下。“很美,比我想象中更美,甚至,太美了些,只想将你藏起来,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以窥视你的美。”
“又要金窝藏娇?”天瑶微嘟起唇瓣,戏谑道。
“不会。”楚琰迎视着她的目光,认真道,“瑶儿不愿做金丝雀,我亦不忍斩断你的翅膀。只不过,你即便飞得再远,都是我的专属。若哪个男人敢觊觎你,朕就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彷徨1
天瑶惊愕,定睛瞧着他,而楚琰的表情极是认真,丝毫不像玩笑。僵持半响,天瑶才不满的吐出两个字,“暴君。”
“朕从未说过自己是明君。”楚琰清朗的笑,反手将她扣入胸膛。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竟感觉到她腹中的小东西竟然在动。
高大的身体突然僵硬,楚琰不可置信,凤眸闪过惊喜的神色。“他,他好像在动,瑶儿,你感觉到了吗?”
天瑶失笑,拉住他的手掌紧贴在小腹正中的位置。她面色温柔淡静,并无丝毫惊愕之色。“是胎动,前日夜里,他动过一次,倒还算安分,这是第二次而已。”
“为什么不告诉我?”楚琰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手掌在她小腹上缓慢的来回摩擦。腹中小东西十分配合的又微弱的动了几下,好似在向父亲示好一般。
楚琰笑意温暖,如孩童一般单纯而无害。隔着薄纱,指尖轻荡过她小腹。“小东西,别闹你娘亲。”
天瑶无奈失笑,柔软的双臂环在他腰间,摄取他身体的温暖。宝宝胎动时,腹中会有微微的异样难耐,天瑶靠在他心口,唇角含笑,微合着双眸,并未将不适说与楚琰。宝宝闹腾了一阵子便乖顺了,楚琰反倒蹙起了眉心。
“小东西,怎么了?你动一动。”
天瑶无奈,拉过他覆盖在小腹上的手掌,淡淡道,“皇上的小皇子睡了,别吵醒他。”
“瑶儿呢?也要睡了吗?”楚琰温柔的吻着她脸颊,痒痒的,带着几丝酥麻。天瑶轻笑着,伸手推开他的俊脸。
“嗯。”她随意应着,便没了声音。
石子小径,刘忠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在三步以外的距离停住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道,“回禀皇上,安清王妃已经醒来,王爷打算带着王妃与小世子回府。”
楚琰眸色幽深,淡声开口,“随他吧,将高丽进贡的血珊瑚与金玉如意给安清王一并带走,就说朕送给小世子的出生礼。”
“老奴遵旨。”刘忠躬身俯首,快步退了下去。
楚琰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人,目光变得异常温柔。而她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双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缓声开口,“安清王是值得托付之人。”
“嗯。”楚琰应了声,只要楚煜不觊觎他的怀中的女人,他便永远将他视为手足兄弟。
天瑶眸光温润,探入他深邃的眸,第一次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低柔一笑,“皇上将天瑶困在深宫之时,我与安清王曾一局定输赢,天瑶求得是自由。王爷一诺千金,想必是与皇上提及过此事。”
“嗯。”楚琰闷哼了声。“他要带你出宫,我没有应允。瑶儿,有些事你不懂,我也不希望你懂得。”例如,云剑,例如楚煜,例如已逝的楚皓……楚琰要她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人而已,他不允许她的心中留下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哪怕只是一个痕迹。
天瑶眸中带着些许的迷茫,而他温软的唇已覆盖在她眼帘之上,轻柔的吻着。
远处,宫中的朱雀楼上,玲珑与尹涵雪相对而坐,遥望着未央宫中情形,虽看的并不真切,却隐约得见两道相拥的背影。玲珑隐忍不语,而尹涵雪脸上尽是嘲讽之意。
二人均是心知肚明,沈天瑶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已是无人可及。
一场秋雨一层寒。
傍晚,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天气寒凉,天瑶半依在窗前,如往日一般,眸光淡然的落在窗外。平日此时,楚琰早已出现在未央宫中,亲自监督着她喝药,今日,却迟迟未归。
“娘娘,您该喝药了。”怜星将温热的汤药递到天瑶面前。
她茫然的目光落在浓黑的药汁之上,却迟迟没有接过。“皇上呢?”
“皇,皇上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今日,今日只怕不能来陪伴娘娘了。”怜星吞吞吐吐的说着,今日皇上招了皇后侍寝,如今人已在坤宁宫中。怜星担心自家主子伤心,便不敢实言相告。
天瑶嘲弄一笑,心中自然知晓怜星在说谎,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这小丫头撒谎的功力显然没学到家。
“皇上去了哪宫嫔妃的宫中?”天瑶声音极淡的问道,什么唯一,她本就不曾信过。
怜星只觉额角冷汗直冒,颤声道,“回禀娘娘,今夜是,是皇后娘娘侍寝。”
天瑶心头一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他可以招幸任何嫔妃,却一定不会是皇后司徒芳菲,除非,他要对司徒家动手了。天瑶痛苦而无奈的紧闭了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染了淡淡湿意,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终究不肯放过司徒一族。
天瑶痛苦而无奈的紧闭了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染了淡淡湿意,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终究不肯放过司徒一族。
天瑶不由分说的向殿外跑去,怜星一惊,快步追了出去。“娘娘,您去哪儿?外面还下着雨,当心感染了风寒,伤及小皇子。”
“娘娘,您不能出去,皇上吩咐过,娘娘今夜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宫门处,邀月跪倒在天瑶脚下,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她身后,站了一排的御林军,除了明处,暗处亦有暗卫把手着。
天瑶冷声而笑,一拂云袖。“今夜我一定要见到皇上,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她毫无顾忌的越过邀月的身体,御林军却又挡在了面前,天瑶微怒,扬起衣袖,骇人的寒气将众人纷纷扫落在一旁。
怜星紧跟在天瑶身后,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遮在天瑶头顶,而自己的身体却全数淋在雨中。邀月冷冷的瞪着她,心道:这丫头究竟安得什么心,刘总管明明吩咐下来,不得泄露皇上行踪,她竟胆敢违抗圣命。
坤宁宫宫门紧闭,门外层层御林军把守,天瑶顾及腹中胎儿,终究没有硬闯。她站在宫门之外,单薄的身子站在雨中,痴痴的望着紧闭的宫门,无论怜星如何劝阻都不肯离开。
而此时,坤宁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楚琰坐在主位之上,慵懒邪魅,一双凤眸微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司徒芳菲。左手边,是一碗尚未凉透的汤药。
司徒芳菲匍匐在地,脸色如死灰般惨白。她的身侧,恭敬的站着两名御医。
“皇后还不打算说实话?”楚琰冷邪的开口,语调懒散,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冰寒。
司徒芳菲只觉四肢百骸都被寒冰侵蚀,自知死期将至,也不再做垂死挣扎。“臣妾无话可说。”
“哦?”楚琰魅惑一笑,墨眸随意撇了眼身侧御医,“皇后娘娘既然不想说,那便由你二人来说吧。”
“回禀皇上,这,这是一碗药性浓烈的落胎药,服下之后不出半个时辰,腹中胎儿便会被打落。”
“是吗?”楚琰不以为意的哼笑了声,“朕的皇后娘娘为何要喝落胎药?朕记得已有半年的光景未曾招她侍寝。”
帝王的笑意看似无害,却暗藏杀机,御医亦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心中多少已明白事情始末,皇后乃母仪天下之典范,竟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至帝王的颜面与何地。
扑通一声,两名御医踉跄的跪倒在地,颤声回道,“回禀皇上,依着脉象来看,皇后娘娘,她,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楚琰凤眸冷眯,随随应了声,“哦,是这样。”他起身,半俯了身体,指尖随意勾起司徒芳菲下巴。“朕的皇后娘娘,你告诉朕,你这两个多月的身孕是如何来的?”
司徒芳菲紧咬住下唇,原本粉嫩诱人的唇片已被她咬的血肉模糊。“司徒芳菲自知逃不过一死,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琰冷哼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她身体。司徒芳菲重重跌落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地面,强忍着疼痛,不肯吭声。
“他是谁?”楚琰冷声问道。
司徒芳菲不语,目光浑浊,好似不曾听到他的话一般。
他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带了几丝力道,幽深的眸中竟是嘲讽与不屑。“司徒芳菲,你似乎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你不开口,朕就拿你无可奈何吗!身为一国之母,却不知洁身自爱,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丢尽天家颜面。此乃重罪,要株连九族的。”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彷徨2
司徒芳菲眸中闪过一抹慌愕之色,震惊过后,逐渐变得明朗,最后,转为讽刺的大笑。“只怕这’株连九族‘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结果吧!司徒家一直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终于被皇上捉住了短处,皇上自是不会在放过我司徒一族。”
楚琰清冷一笑,“你倒算有几分胆量,竟敢当着朕的面说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别忘了,你才是司徒家的罪人。你若安分守己做你的皇后娘娘,朕又能拿司徒一族如何!”
司徒芳菲脸上的表情顿时僵化,脑海中不住回响着:她才是司徒家的罪人!
楚琰负手而立于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身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皇上。”刘忠突然推门而入,慌张的来到他身侧,附耳嘀咕了几句,只见楚琰面色微变,竟丢下一切,快步步出殿外。
宫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娇弱的白,秋夜雨寒,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娇小的身子躲在伞下,瑟瑟发抖,唇片却紧抿着,倔强的等待在原地,苍白的脸颊,楚楚可怜。
楚琰大步来到她身前,低头凝视着她含泪的眸子,心口如刀绞般疼痛。健臂一揽,将她早已冰冷的身体拥入怀抱,紧扣在炙热的胸膛。手掌伞柱倾倒,细密的雨丝落在二人衣衫与发间。
“奴婢参见皇上。”身后怜星踉跄的跪倒在地,心想此番可是闯了大祸。贵妃恃宠而骄,竟闯到坤宁宫大闹,皇上即便再宠,也不会再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滚。”楚琰出口的声音竟比寒雨还要冰冷骇人。怜星丝毫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楚琰将唇贴在天瑶耳畔,柔声呢喃,轻软的语调满是心疼。“傻瓜,我没有碰她,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他顾左右而言他。
天瑶抬眸,静静凝望着她,雨水夹杂着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由于在雨中站立了太久,唇片泛着微紫,微微颤动着。“楚琰,告诉我,你将她怎样了?你又要将司徒家如何?”
楚琰眸色微冷,深若寒潭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瑶儿,何必事事都要问的清楚明白,司徒家与你没有半分关系,朕也不会允许你们有任何关系。乖乖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让我宠着你,爱着你,不好吗?”
天瑶靠在他怀中,低声哭泣。她多么希望自己单纯的只是他的女人,可是,那些是她的亲人,她如何能弃之不顾。“如今大局已定,皇上皇权在握,太后已逝,荣亲王自刎而亡,司徒家对皇上不再是威胁,难道不能放过司徒一族吗?”
楚琰无奈的合了双眸,又睁开,墨眸一片清明孤冷。“不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司徒家留不得。若给了司徒烬喘息的机会,再次兵临城下只是时间问题。朕绝不能姑息。”
“楚琰。”天瑶无助的低唤,双手紧抓着他结实的臂膀,贝齿紧咬下唇,甚至,血肉模糊了却不觉得疼痛。沈家灭门的惨景历历在目,她怎么能让司徒家重蹈覆辙。“难道皇上要手刃天瑶的亲人吗?是不是一定要我恨你!”
楚琰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苍白的小脸,托起她尖小的下巴,竟毫无预兆的吻上了她的唇,激情中夹杂着血腥,淡淡血腥刺激着感官,将炙热的**逐渐扩大。天瑶无力的挣扎,险些昏厥在他怀中。
“江山美人,瑶儿在逼朕做选择吗?司徒一族拥护荣亲王谋乱,勾结匈奴,通敌叛国,哪一条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朕灭司徒族,法理之中。”
“可是,楚琰……”天瑶踉跄的后退,掌心紧贴在心口,内里的心脏好似被一刀刀割着般疼痛。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不懂皇权政治,她只求亲人平安。
“我也是司徒家的人,我腹中的孩子也流着一半司徒家的血脉,皇上不要我,也不要他了吗?”
楚琰高大的身影孤立在原地,仿若雕像一般。她痛,他又何尝不痛。他迟迟不肯动手,便是对她有所顾忌,而天瑶却步步紧逼。如今,他已站在底线之上,再退,便是万劫不复。他可以舍弃至高无上的权利,但父皇留下的江山社稷,这天下苍生,他又如何能辜负!
“瑶儿,若朕一定要除掉司徒家,你会如何?”他清冷的开口,竟无丝毫退让。
天瑶一步步后退,茫然而无辜的摇头。他已经做了选择吗?江山美人,他选择的永远都是前者,原来,兜兜转转,一切都不曾改变。她以为他足够爱她,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腹中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疼痛,天瑶微弓起身体,大口的喘息,头脑开始混沌不清,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瑶儿!”楚琰惊呼一声,在她倒下前,将她拥入怀抱,对殿外大声呼喊着,“快传御医。”
未央宫中,又是一夜灯火通明。御医胆战心惊的侯在殿外,太医院首恭敬的回禀着,“皇上,娘娘身子嬴弱,又在雨中候了一夜,动了胎气,臣已命人开了方子,只要安心休养,很快就会好起来。只是,娘娘不能在受任何刺激,否则,很容易波及到腹中的小皇子。”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别扰了瑶妃休息。”楚琰面色冷淡,云袖一甩。御医们躬身俯首,陆续退了出去。
喂入汤药后,天瑶依旧不曾醒来,浑浑噩噩,一直被恶梦纠缠着,睡的十分不安分。漫天都是血红色的,鲜血迸溅在雪白的纱衣上,刺痛了双眼。父亲的脸,三娘的脸,姐姐的脸,在面前逐一闪过,他们带着微笑,温柔的凝望着她。但无论她如何的呼喊,他们却不曾停住脚步,反而越走越远。
恍惚间,那些模糊的背影又突然清晰,竟变为了司徒烬与司徒枫父子。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呼唤他们。直到,明晃晃的利刃砍掉了他们的头颅,鲜血迸溅在她的纱衣之上,天瑶踉跄的跪倒,撕心裂肺的喊着,“爹爹,大哥。”
然后,是母亲的面孔,亦如记忆中那般美好。只是,她不再对着阿瑶笑,而是不住的流泪,质问她为何不救司徒一族。
“不,不要,不要死……”天瑶在睡梦中不住挣扎,苍白的脸颊依旧挂着泪痕。
“瑶儿,瑶儿醒醒。”楚琰柔声低唤,眸中是化不开的伤。他最不愿伤的便是她,却又无形之中一次次让她遍体鳞伤。宽厚的手掌覆上她额头,触手之处是滚烫的温度,楚琰已经,大声对殿外喊道,“快传御医。”
瑶妃抱病,御医虽退到殿外,却不曾走远,片刻的功夫,便跪在楚琰面前。
“一群庸医,不是说没事吗!朕的瑶妃为何现在还不醒来,还高烧不退。”
御医颤抖的跪了满地,斟酌着开口,生怕一不小心人头落地。“回禀皇上,贵妃娘娘郁结难舒,这心病只怕无药可医。”
楚琰冷怒,屋内气流瞬间凝固到冰点。“朕不想听解释,朕只要她好起来,若是朕的瑶儿与腹中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族陪葬。”
“臣等惶恐。”御医将头压低,大气都不敢出。
楚琰将她滚烫的身体抱入怀中,心疼的爱抚着。唇片贴在她耳畔,反复不住呢喃。“瑶儿,只要你醒来,只要你好好的……朕什么都答应你。”
如此,又折腾了一整夜,天亮时,天瑶的烧总算退了下来,楚琰退了早朝,只安心守在她身旁,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屋内安静至极,徒有床榻上女子轻浅的呼吸声。楚琰紧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交叠在掌心之间。一夜未眠,眸中布着淡淡的血丝。
“皇上。”徐嬷嬷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羹汤。“皇上还是吃点儿吧,别熬坏了身子。”
“朕没胃口,先撤下去吧。”楚琰淡然回着。
“皇上。”徐嬷嬷语重心长的一叹,无奈摇头。若先帝有当今天子一般的痴情,世兰皇后又如何会冤死。
“嬷嬷是不是也觉得朕很无情,她对朕真心交付,朕却要处死她的亲人。”楚琰一笑,嘲弄着带着一抹苦涩。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彷徨3
徐嬷嬷心口微痛,她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又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性,看似对一切冷情,却是最多情的那个。“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瑶贵妃冰雪聪明,自然会明白皇上的苦衷,她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聪明,她便是太过聪敏,才会将自己陷入这般痛苦的境地。楚琰一叹,复又开口。“坤宁宫那边如何?”
徐嬷嬷百年不变的冰山脸竟掀动了几丝波澜,眉心紧锁,开口道,“昨夜,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寝宫中自尽而亡,是用利刃切开了小腹,胎胞混合着血水已经流了出去。验尸官已经收敛检了尸体,只等着皇上示下。”
楚琰剑眉冷淡的挑起一角,司徒芳菲竟选择了这般惨烈的方式结束性命,她的刚烈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很明显,她是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只是,那人绝不是司徒一族。
“嗯。”他冷情的点了下头,又嘱咐道,“吩咐未央宫中众人,皇后之死必守口如瓶,谁敢向瑶妃透漏半句,朕决不轻饶。”
“是,老奴懂得。”
“燕南飞呢?”楚琰复又开口询问。
“在御书房候着,不敢打扰娘娘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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