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楚琰凤眸微微眯起,唇角缓缓挑起一抹笑靥,带着几分讥讽与自嘲。或许,玲珑说的对,他们的确是同样的人。
“别白费心机了,沈天瑶中了夺魂草的毒,无药可救,她最多只能撑一个月而已,皇上也不必在期待她的孩子了,皇上说的对,玲珑是自私的女人,玲珑得不到的,沈天瑶也休想得到。”她声嘶力竭的狂笑,手掌紧握住锋利的剑刃,绝望的闭上双眼,手臂颤抖着将剑刃刺向胸口。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打落在锦袍之上,潮湿了大片。玲珑睁开双眼,只见幻影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前,剑身已刺入他心口数寸,直插心脏。他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玄色的袍子已然湿透。
“大哥!”玲珑痛彻心扉的一声嘶吼,她紧紧的拥住幻影身体。“玲珑罪有应得,大哥不必为我如此的!”
幻影苦笑,他是了解楚琰的,绯月宝剑出鞘,必染鲜血。楚琰对玲珑是真的动了杀心,若他不替她挡下这一剑,死的就会是玲珑了。“玲珑,你是大哥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呢。”幻影硬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颤抖的抓住玲珑的双手。“玲珑,答应大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玲珑哭的已经没了力气,痛苦的点头。
他复又转向楚琰,唇角挂起一抹释然的笑。“皇上可曾记得,当日幻影将妹妹交到皇上手中,皇上曾应允过,无论他日玲珑犯了什么错,都不会伤她性命。玲珑一时鬼迷心窍害了瑶妃,幻影愿替她恕罪,还望皇上饶恕玲珑。”
楚琰剑眉冷蹙,手腕翻转间,已收回长剑。转身,冷傲的屹立在原地。
身后,传来玲珑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皇上,皇上求你救救我大哥吧,玲珑知错了,玲珑愿意赴死啊,皇上。”
楚琰冷然,“一件穿心,他已是将死之人,朕无力回天。”
哭到最后,只有冰冷的泪珠打落,玲珑已哭不出声音。她抱着幻影,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怀中失去气息与温度,成为一具僵硬的身体。
“赤焰,将幻影厚葬。”楚琰冷声吩咐,赤焰躬身领命,从玲珑怀中接过幻影的尸身,大步抱了出去。
玲珑匍匐在楚琰脚下,痛苦而无助的扯住他一片衣角。“皇上,玲珑知错了,皇上,你原谅玲珑最后一次,好不好,皇上……”
楚琰微低了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竟全然没有温度。“玲珑,你若愿若怪,都冲着朕来,为何要对天瑶下手!玲珑,朕当真恨极了你。”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八十八章 离殇7
玲珑苦笑,是啊,她怎么就忘了,楚琰爱沈天瑶已逾越生命,此刻,只怕是恨死她了。
“幻影替了你一条命,玲珑,朕不会杀你,从今日起,坤宁宫划为冷宫,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楚琰冰冷的丢下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此时,景阳宫中,天瑶遣退了宫人,窝在柔软的龙榻之上,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身体却还是冷的发颤。她萎缩在角落,屋内昏黄盈动的烛火在她苍白的脸颊投下一片暗影,越显无助。
寒冰刺骨的疼痛从心口处开始逐渐蔓延,天瑶靠坐在冰冷的床壁,痛的哭不出声音。指尖紧抓着身下锦被,痛到痉挛,尖锐的指尖锁紧,指甲迸裂,血肉模糊了一片。这次,是夺魂草第二次发作,比上一次更甚,天瑶额头布满了冷汗。却强忍着不肯呼出一声痛。
她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便是不想要楚琰知道她的痛苦,她痛,他只会更心痛。在生命的尽头,她想留给他最美好的回忆。
或许是感知到母亲的痛苦,腹中的孩子已经开始不安分,不停的踢动着。泪顺着天瑶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是世界上最无能的母亲,她给了他生命,却无法让他平安降生。
“宝宝别怕,娘亲会陪着你的。”无论生死,她都会守着她与楚琰的孩子。
“啊!”撕扯般的疼痛好似在心口炸开一般,天瑶闷哼一声,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着,贝齿紧咬住下唇,单薄的唇片已经血肉模糊。疼痛已波及了腹中胎儿,孩子不安分的在母亲腹中踢打,这双重的疼痛让天瑶如同置身地狱一般,痛,却不敢叫出声音。
“娘娘,您怎么了?”门外,邀月听到屋内异动,担忧的开口。
“没,没什么。”天瑶用被子紧裹住身体,强撑着回了句。她毒发之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她绝不会再让楚琰担心。绝望之中,她不知道楚琰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夺魂草,呵,夺魂草也并非无解药,只是,那东西极是难得,何况,她身怀龙嗣,想要解毒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疼痛之中,意思逐渐模糊,最后陷入黑暗。
楚琰走入之时,天瑶已经昏厥在床角之中。“瑶儿。”他心口一凉,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天瑶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挂着一抹刺目的血珠。身上单薄的纱衣早已湿透,如淋过水一般。
“瑶儿,瑶儿,醒醒。”楚琰心疼的唤着她的名字,修长的指尖抹掉她脸颊的泪痕。温润的唇贴上她的,试图抚平她的疼痛。楚琰将手掌按上她心口的位置,试图将内力送入她体内,但依旧被她心口的寒气逼退。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被寒气所制,她不过是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想要保住腹中孩子。
“皇上,要不要传御医。”邀月颤声开口。
楚琰眸色微黯,淡声回了句,“不用了。”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又如何能辜负了她的苦心。只怕,这已经不是天瑶第一次毒发了,若按玲珑所说,她最多只能撑过这一个月。没想到,他们相守的时光竟然是这般短暂。
“让御医院首到御书房候驾。”
“是。”邀月微俯身,缓步退了出去。
楚琰将天瑶打横抱起,向内室而去,室内雾气萦绕,池中温泉翻滚不止。景阳宫内殿泉池,饮天然温泉入室,奢华的几近奢侈。他动作小心的褪去她身上衣衫,抱着她步入温池之中。天瑶虽身怀六甲,但不得否认,她依旧是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微闭着双眸,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排扇影。
他轻拥着她,两人的身体浸泡在泉水之中,温热的暖流,逐渐褪去了天瑶身体的寒意。睫毛微颤动,一双明眸缓缓睁开,透出璀璨夺目的荧光。天瑶只觉身体疼痛的厉害,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入眼处是滚滚而动的泉水和一双结实的手臂环在她**的身体之上。
“醒了?”楚琰温润一笑,手掌托起她精致的小脸。她**的身体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泉水之中,两人肌肤相亲。天瑶脸颊羞红,窘迫的别过脸。
“皇上这是做什么?”
楚琰不语,含笑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片,辗转反侧。半响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瑶儿怀有身孕,朕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抱抱你,一接相思之苦而已。”
天瑶唇角盈笑,低柔道,“不是夜夜将我锁在怀中吗,皇上不嫌烦,瑶儿都要腻了呢。”
楚琰无措一笑,将头埋在她馨香柔软的发间。“瑶儿现在就腻了我,那该如何是好,一辈子那么长,看来我要努力了才是。”他灵巧的舌故意舔舐在她敏感的耳垂,惹得天瑶身体一阵颤抖,止不住的娇笑喘息。
“楚琰,别胡闹。”她温声软语的呵斥了句,无力的将他推开。
楚琰朗声而笑,手臂缠上她柔软的腰肢。“还冷吗?以后冷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天瑶低柔而笑,刻意掩饰了眸中那一抹忧伤。“皇上还要这样抱着天瑶沐浴?我可不干。”
楚琰笑意不减,打横将她抱起,向池边而去。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精壮的身体全然展现在她面前。天瑶脸颊几乎红透,将头埋入他心口,羞愧的不敢睁开眼。
“我还有何处没让瑶儿碰过摸过,现在倒是害羞起来了。”他邪魅的勾动唇角,目光温润的看向怀中小女人。
池边屏风之上,挂着干净的纯白纱衣,楚琰小心翼翼的裹住她身体,然后,才动手套上绛紫锦袍。他重新将天瑶抱回龙榻之上,小心的为她掩好被角,在她额上轻落下一吻。“我还要去趟御书房,你先休息。”
“嗯。”天瑶微点头。
御书房中,御医院首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见帝王大步而入,慌忙屈膝跪拜。“老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楚琰随口应了声,坐在主位之上,一声绛紫锦袍,更显贵气清冷。
“你行医多年,你的医术朕信得过。朕想听实话,瑶妃究竟还能撑多久?”楚琰清冷开口,不温不怒,却甚为郑重。
御医并未敢起身,反而将头压得更低了。“回禀皇上,一月左右。”他回答的甚为干脆,这样的答案早已徘徊在心口恒久,只等着帝王来问。
一月,楚琰隐在衣袖下的指尖不由得收紧。一月,真的太短暂,甚至,来不及等到孩子出世。“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朕不相信夺魂草真的无药可解,你行医几十年,难道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吗?”
御医院首拱手俯身,心下已在盘桓。“回禀皇上,若娘娘无身孕,或许还可一试,但如今,即便是有了那东西,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是什么?”
“雪貂血。”御医回道,“雪貂生长在寒冷雪峰,却可抵御冰天雪地的极寒。便是因为它的血与众不同。若有雪貂血,还可多延迟两月,或许,可以撑到小皇子出世。”如此,也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保不住瑶妃,只能试图保全腹中龙嗣。
楚琰自然听过雪貂这种东西,西夏国身居雪山脚下,而雪貂是西夏国至宝,绝不会拱手相让,看来,也只能硬夺来。两月,虽然短暂,但终究还是希望,至少,他可以用这两月的时间再去为天瑶寻找灵药。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御医如获大赦一般,躬身退了出去。
有些事,决定了便义无反顾。大翰百万雄师,整装待发,安清王监国,楚琰御驾亲征,预攻克西夏,而目的,却只是那一只救命的雪貂。
如此大的阵仗,景阳宫中,竟瞒的密不透风。楚琰卸下一身盔甲,临行前的诀别,却还要假装的若无其事。
明黄的龙榻之上,天瑶依旧安然沉睡,昨夜寒毒又发作了一次,她窝在床榻之上,痛到昏厥。隔着一扇房门,楚琰孤冷的站在门外,她不要他见到,他便只当做不知。然而,伤在她身,痛在他心,那样蚀心刺骨,几乎痛不欲生。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殇8
他将她冰冷的小手护在掌心间,不舍的吻着。天瑶长睫微颤,缓缓睁开明眸。“楚琰。”她柔声一唤,唇角扬起一抹浅显的笑意。
“瑶儿,我要出宫几天,若是顺利,十五之前便会回来。我不再的时候,徐嬷嬷会照看着你。瑶儿不许再任性不吃药。”他暧昧一笑,将唇贴上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脸颊白皙的肌肤之上。“若是不乖,看我回来如何处置你。”
天瑶低柔一笑,她自然能懂得他的意思。柔弱无骨的小手反手握上他手臂,淡声开口。“又要起战事了吗?”
楚琰眸色瞬间冷沉,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殿外的奴才,若是哪一个多了嘴,他自然不会轻饶。
天瑶无奈轻笑,清澈的眸中荡着淡淡涟漪。“不是他们,是你。”
“哦?”楚琰含笑轻挑了眼角眉梢。
“你身上带了一股杀气。”她牵着他的手,凝着他的眸光流波微转。“楚琰,不能不去吗?”
他无奈一笑,温声道,“瑶儿不要任性。”
天瑶眸中一闪而过淡淡哀愁,复又开口,“早去早回,楚琰,我会想你的。”
“嗯。”他轻笑着,温软的唇落在她唇瓣之上。
与西夏一战,打得十分惨烈,大翰大军铁骑踏过之处,哀嚎遍野。楚琰用兵如神,此番行事手段过分的狠戾,无非就是逼迫拓跋元宏交出雪貂。是战争,自然会有伤亡,为了一个女人而挑起战火,朝堂之上,已引起群臣不满,但楚琰独断专行,又有何人能劝得住。
从大军出征开始,满朝文武便跪在景阳宫外,分明是在施压。楚煜的行事作风与楚琰极其相似。满朝文武长跪宫外,他却视而不见,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能沉得住气。景阳宫护卫重重,即便外面天翻地覆,也绝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入天瑶的耳朵。
“七嫂今日觉得如何?”楚煜推门而入,唇角温润带笑。
天瑶半靠在龙榻之上,笑靥略显苍白,在楚煜面前,她并未有所隐瞒,有时,独自承受,亦是一种痛苦。“他何时才会回来?我,我怕撑不到……”
“七嫂不要胡说,七哥心中惦念着你与孩子,一定会速战速决。”楚煜在她窗前顿住脚步,眸光温润。
天瑶略带苦涩的摇头,即便用千年人参吊着一丝精气,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几日噩梦缠身,梦境中,都是生离死别,醒来之时,脸上都是潮湿的泪痕。“楚煜,我总觉得你们瞒了我什么,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战事,需要他御驾亲征?”
楚煜微蹙眉心,天瑶太过聪敏,想要骗她,着实不易。“七嫂不要多想,七哥用兵如神,他初登大宝,此番正是树立军威之时。”
天瑶沉默不语,却若有所思。半响后又道,“我想去御花园走走,楚煜,你陪我吧。”
“七嫂身子羸弱,不宜吹风,不如臣弟陪您在院中坐坐,可好?”
天瑶抬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清澈的眸光,好似要看穿人心一般。楚煜心下一紧,隐在衣袖下的手掌不由得收紧。
天瑶轻笑,略带嘲弄。太过明显的托词,他们,究竟有什么隐瞒了她?
“还是算了吧,安清王若得闲,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臣弟却之不恭。”楚煜一笑,吩咐殿外侍从端来棋盘。这盘棋下的极慢,楚煜每落一子都及是小心翼翼,生怕落入天瑶圈套之中。而天瑶却是随性,他不急不缓,她便陪着放慢步调。
“王爷。”刘忠缓步而入,有所顾忌的抬眸看了眼天瑶,然后,才附耳在楚煜身侧。
楚煜瞬间脸色微变,摆手示意他先退下。片刻后,才对天瑶淡声道,“今日怕是不能陪七嫂下棋了,楚煜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天瑶一笑,“王爷正事要紧。”
楚煜起身,俯首一拜,然后大步而去,甚至带了几分急促。
天瑶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狡黠之色。
夜,静谧。
景阳宫屋脊之上,多了一抹黑色暗影,她极好的掩饰在暗夜之中,目光凝重的俯视着景阳宫外,群臣跪了满地,为首之人正是新任丞相――云剑。几个老臣匍匐在地,更有甚者哭哭啼啼,高呼着:瑶妃乃祸国妖姬。
屋脊之上,天瑶孤冷而笑,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西夏,雪貂,战争,生灵涂炭……她的确是大翰皇朝的罪人。即便身怀六甲,天瑶还算体态轻盈,她从屋顶翩然而落,不顾侍卫阻拦,以贵妃之权,命令宫人打开景阳宫殿门。
当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站到众臣工面前之时,文武百官竟僵硬在原地,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刚刚的叫嚣之势,瞬间偃旗息鼓。
楚煜眸光一沉,冷寒的扫了眼身后的宫人,众人踉跄跪地,口中呼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冬夜寒凉,七嫂别冻坏了身子,臣弟亦无法与七哥交代。”楚煜微缓了心神,上前几步,褪下身后狐裘,搭上天瑶肩头。
天瑶冷漠,那张精致的,淡静的容颜,竟让人心生颤意。“他在西夏?”她淡声开口。而楚煜不语。
“为了雪貂?”她再次询问。而楚煜依旧沉默,而无力反驳,便是默认。
天瑶苦笑,已无需再步步紧逼。“何苦呢,即便有雪貂,他也救不了我。”
楚煜依旧沉默是金,并非不想,而是无言以驳。
“告诉他,踏着层层尸骨的苟且存活,天瑶不要。”她清冷的丢下一句,迈开步子,来到云剑身前,低头凝望着他屈膝在地的高大身影。“云剑哥,你也认为,天瑶是祸水吗?”
云剑躬身俯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娘娘并无过错,错在皇上爱娘娘如斯。”
天瑶嘲讽一笑,又道,“爱也是错吗?”
“爱本无错,但若将这份爱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它便成了错。娘娘金枝玉叶,但大翰的铁血男儿,他们的命就该视若草芥?西夏子民,又何其无辜。”
天瑶淡然而笑,绝丽容颜,似水般平静,只淡淡扫落在他身上,轻声道,“云剑哥会成为一代良相。”
事情并无想象中那般顺利,大军围困西夏国都,拓跋元宏以鸾音公主性命相要挟。终究,楚琰非无情之人,至亲至爱,左右为难,一时间,战争陷入僵持,楚琰大军对西夏国都只困不攻,但,天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西夏皇宫,正殿之内,拓跋元宏与鸾音相对而坐,两人倒是十分平静,全然没有半分即将亡国的悲切。
“没想到你竟成了我西夏的护身符,有你在,景康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拓跋元宏一笑,一身金色铠甲在阳光之下灼灼耀眼。
鸾音不卑不亢,随意端起桌前的茶杯,浅饮一口。“不过为了一只畜生,却弄得生灵涂炭,何苦。”
“雪貂乃我西夏至宝,先祖创业之初,曾无意间被雪貂所救,它虽是畜生,却比人更有情义。先祖依循,只要西夏尚有一人,便不得失去雪貂。”拓跋元宏缓声而道。
“先祖遗训?”鸾音轻笑,略带着几分不屑。“先祖已逝,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才是当今的西夏国主,何去何从,你有权利改变。”
拓跋元宏不语,剑眉微微蹙紧。
“元宏,我不会继续任由你摆布,若大翰大军再次攻城,我便从城楼之上跳下去,绝不会成为楚琰的负担。”她虽面容淡定,话语中却尽是决绝。
元宏手掌紧握,空旷的殿内可以听到清晰的骨节相撞之声。“鸾音,你我的感情,便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她沉默,眸中盈动璀璨流光。“元宏,我可以为你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我了解楚琰,若非情势所迫,他绝不会轻易挑起战火。”她起身,莲步轻移,在他身前停住脚步,屈膝跪倒在他脚下,柔软无骨的手臂缠上他腰身,侧脸贴靠进他掌心。“元宏,我爱你,但楚琰他是我弟弟。”至亲至爱,她又何尝不是两难。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九十章 离殇9
头顶,传来拓跋元宏无奈的叹息声。
战争,开始得惊天撼地,结束之时,却悄然无声。那些因为战争而流淌的鲜血被西夏山脉皑皑白雪覆盖,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漫天的大雪埋葬。又有谁,来祭奠他们早逝的灵魂!
回程的路途,奢华的马车层层护卫,马车之中,鸾音身着西夏服侍,两侧贴身陪伴的是西夏侍女。其中一个的怀中,抱着那只纯白似雪雪貂。
“它真的能救天瑶性命吗?”
楚琰淡漠,此时,有风掀起厚重的车帘一角,他探向窗外的目光,带着些许茫然与哀愁。“或许吧。”他淡声道,“如果幸运,也许可以撑到孩子出世。”
鸾音片刻呆愣,震惊与不可置信一闪而过美丽的眼眸。倾国之力,不惜燃起战火,却只为延长沈天瑶月余的生命,他对天瑶的爱,当真足以倾城。她伸出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楚琰冰冷的大掌之上,亦如幼时,她给他温暖,试图让他脱离黑暗的地狱。“楚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不放弃。”
“嗯。”楚琰淡笑,笑靥难免苦涩。是啊,至少还有希望,终究是好的。
楚琰赶回帝都之时,刚好是十五,身披风尘,甚至来不及更衣梳洗,心中惦念的只是确定天瑶依旧平安无事,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景阳宫内殿,空无一人,楚琰屹立在殿内,只觉那种空旷的沉寂,让人疼痛窒息。
“皇上,您怎么回来了?”刘忠从殿外而入,明显吃了一惊。飞鸽传书,大军行军,十日后方可入城。
楚琰并未回答,只清冷问道,“瑶儿呢?”
“回禀皇上,娘娘在佛堂。”话音刚落,那最后一片明黄的衣角已消失在长廊尽头。
佛堂内,点燃着昏黄的烛光。天瑶安静的跪在佛前,文成的合起手掌,双眸微闭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平静的如止水一般。却又淡漠的,苍凉的让人心疼。
楚琰就立在门外,但他不愿,亦不敢靠近,用天瑶的话说,他的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不该踏入她的净土之内。忽而,有冷风从窗口灌入,天瑶好似意会到什么一般,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离愁。
她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一点,隔着一扇厚重的房门,楚琰便站在门外。此时,他总算相信,爱人之间,是真的存在心有灵犀。“楚琰。”她淡淡的低唤着,却依旧僵硬的跪在原地。
侍女邀月忐忑的站在殿外,目光探寻的看向隐在门柱后的楚琰,得到他的示意后,才快步走入殿内,小心的将天瑶从地上扶起。“娘娘,皇上十日后才回来呢。”
“是吗?”天瑶苦笑,但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陪您回去休息吧。”邀月搀扶着天瑶,出口的话都是极小心的。
天瑶微摇头,“你先回吧,我还要抄佛经。”
邀月并不反驳,她跟随天瑶的时间并不短,多少了解天瑶的脾气。这主子看似柔弱,性子却极是倔强,通常她决定的事,即便是错,亦不能改变。
邀月含笑,抚着天瑶在一旁的桌案旁坐了下来,熟练的为她研磨。“奴婢左右无事,让奴婢陪着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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