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臣妾明白，不会让皇上为这些琐事烦心。”
“嗯，你退下吧，朕还要批阅奏折。”
“是，臣妾告退。”楚菀微俯身，然后躬身退了出去。而眸中难免带了几分失落。外人看来只道祈妃受尽万般荣宠，可又有几人得知，楚琰不过是将她看做一个影子而已。他高兴的时候会从她身上寻找瑶妃的影子，对她温柔呵护。他不高兴的时候，对她冷冰冰的，无论她如何靠近，都无法在他身上寻找到温暖。
殿外，刘忠恭敬的侯在一侧，见到楚菀悻悻然的走出来，急忙上前拱手道，“娘娘，皇上今日被朝臣们吵得烦了，心情难免低落些，您也别往心里去。”
“多谢公公提点，本宫先行回宫了，皇上晚上到雍和宫就寝，公公别忘了提前知会本宫一声。”薛莹温婉而笑，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刘忠叹了声，当真是拿人手短。今夜，又要费劲脑汁劝说皇上到雍和宫小坐。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五年2
楚琰在御书房看奏折，一转眼就到了傍晚。刘忠忐忑的步入殿内，拱手问道，“皇上，时间晚了，晚膳可否还在雍和宫中……”他探寻的问道，目光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帝王的反应。
楚琰慵懒的依靠在身后软榻，凤眸中透着几丝邪魅，懒懒开口道，“刘忠，你这太监总管当得越发风光了，如今倒是来做朕的主了。这些年你没少收楚菀的钱财，朕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你记住，凡事别做的太过了，别触碰朕的底线。”
这世上，的确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无止境的退让，那除了那个人意外，他不可能在容忍第二个如此。
刘忠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知错了，还望皇上恕罪。”
楚琰淡撇了他一眼，随随回了句，“你起来吧，朕若是想要处置你，你现在也不会跪在这儿了。不过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多谢皇上宽恕。”刘忠战战兢兢的起身，退到了一侧。
楚琰端起手边茶盏，浅饮一口，指尖随意的翻动着面前书册。“刘忠，你跟随在朕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知道这几年的时间内，朕为何要独宠祈妃吗？”
刘忠将身子压得极低，好半响，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因，因为瑶妃娘娘。”
楚琰冷魅一笑，“只说对了一半，朕这些年处处宠着她，一来是因为她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二来，她的性情的确与遥儿相似，淡漠如水，与世无争。但这两年来，她的所作所为哪儿还有遥儿半分的影子，等她耗尽了朕的耐心，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刘忠，你这次可是押错了宝。”
刘忠踉跄的跪倒，“皇上，老奴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老奴只以为祈妃是皇上喜欢的，才与她走的近了一些。是老奴愚蠢，请皇上宽恕。”
“好了，起来吧。你现在是越发的唠叨，烦的朕头疼。”楚琰缓缓起身，向外走去。“去景仁宫用膳吧，朕很久没去看看贤妃了。”
“是，老奴遵命。”刘忠跟随着楚琰快步走出御书房，并高喊道，“摆驾景仁宫。”
景仁宫中，灯火通明。这五年之间，楚琰一步步扶持楚菀上位，又从不冷落薛莹，无形中离间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让两者相互牵制，维持着后宫的宁和。
薛莹喜欢碧色，大多数裙衫都是水绿色的，倒是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她与他相对而坐，薛莹温婉低笑，细心的为楚琰布菜。桌上的菜色都是按楚琰的喜好，自然，芙蓉糕是每餐必不可少的，他并不吃，薛莹也不动筷，但它却是每餐必不可少的一道摆设。
“皇上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是为了选秀之事吗？”
楚琰一笑，唇角挑起一抹嘲弄，他向来不喜欢女人自以为是的过问他的事情。“选秀的事朕已经交给祈妃了，你从旁协助，朕不太想操心这些事。”
薛莹又是一笑，玩笑的开口，“选秀是为皇上充实后宫，选进来的女子自然要是皇上心仪之人才行。臣妾与菀妹妹可不敢为皇上做主。”
楚琰不以为意，“若是抽得出时间，朕会去看看。”
之后，又是相对无言，楚琰用过晚膳，便起驾离开了。薛莹站在门口，摇头失笑，但脸上难免带了几分落寞的神情。
“娘娘，您为何不留住皇上呢？”佩儿看似比薛莹还要惋惜。
薛莹苦笑，无奈开口。“又不是没有留过，但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又有哪一次将皇上留下过。”这五年之间楚琰进出景仁宫的时间并不少，但每一次用过膳后都会离开，从不留宿，无一例外。
久而久之，薛莹都已经习惯了。
选秀之事并不铺张，只是从一些官家女儿中选出几个何时的人选，说白了，便是一种变相的拉拢人心。楚菀与薛莹二人相携坐在主位之上，身前是百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的身份显赫，而有点平平庸庸，但能否步入后宫，还要看她们的命数，而能否在这深宫中生存，就要看她们的手段了。
“臣妾参见祈贵妃，参见贤妃娘娘。”清脆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
“妹妹你看，年轻就是好，这些秀女就像春日里绽放的娇花一般，真是明艳动人呢。”薛莹手握青花瓷杯，小口的饮着杯中清茶。她们姐妹二人在宫中也算养尊处优，但宫中争斗不休，日子并非想象般那么好过，难免要容颜苍老憔悴。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所谓新人有热度，但旧人有厚度，皇上并非喜新厌旧之人。”楚菀淡声开口，目光随意扫过面前一排排的女子。对身后的太监说道，“让她们开始吧。”
“是。”小太监躬身道。
然后，一排排的年轻女孩纷纷上前施礼。薛莹含笑看着，却并不开口，反倒是楚菀，从始至终都微蹙着眉心。
“一群庸脂俗粉。”楚菀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一旁的桌案之上，对面前的一排女孩摆了摆手。女孩们一个个面带失落的退了下去。
薛莹依旧双眸擎笑，柔声开口，“妹妹何必动怒呢，没有出类拔萃的反而是好事儿，至少不会与妹妹争宠。”
“就这些庸脂俗粉，让本宫如何与皇上交差，本宫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薛莹哼笑了一声，半嘲弄的开口，“当年瑶妃倾城之貌，宠冠六宫，那般绝色的女子，必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正是说话之际，下一排的秀女缓步走上来，俯身施礼。薛莹的笑意便那般僵硬在了脸上。只因站在最旁，一身紫色宫服的女子，容貌竟像了瑶妃五层，虽没有瑶妃绝丽，却也是标准的美人痞子。
“你，你叫什么。”薛莹蹙眉问道。
紫衣少女单膝跪地，极是端庄雅致。“回禀贤妃娘娘，臣女顾晚清，家父是通州知府顾尚林。”
通州知府！好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世。
“恩，退下吧。”薛莹摆了手。皇上一直为瑶妃的离去伤感，这几年的时间，瑶妃几乎成了后宫的禁忌。哪有人有天大的胆子往帝王的伤口上撒盐。
“顾晚清，留用。”楚菀清冷的声音却插了进来。那女子倒是十分稳重，向主位上的二妃磕头谢恩，然后缓步退了下去。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薛莹脸色不由得冷沉了下来，楚菀即便再胡闹，也不该留这个顾晚清下来，她分明就是一包火药，随时有引爆的危险。弄不好，她们都要被牵连。
楚菀不以为意的轻笑，淡声回了句，“这个人本宫还有用。”
“妹妹若如此任意妄为，本宫也不好再说什么，那选秀之事便由妹妹一人做主吧。本宫累了，先行回宫。”薛莹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冷漠的拂袖而去。楚菀不知死活，她可不想陪着她殉葬。
“姐姐慢走，不送。”楚菀依旧坐于主位之上，单手托腮，模样闲适。选秀的秀女上百人之多，而被留下的也就十几个，多半被安置在储秀宫中，只有顾晚清，楚菀带入了自己的雍和宫中，打算亲自调教。
华灯初上，楚菀找了顾晚清来训话，景阳宫的小太监便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的龙驾马上就到了，今夜留宿雍和宫，娘娘还是准备接驾吧。”
“嗯，本宫知道了，退下吧。”楚菀随性回了句，对圣驾到来，并没有太多惊喜，好似这不过是间太过稀松平常之事。在新秀面前，她自然要端起贵妃的架子。
“娘娘要准备接驾，臣妾先行告退了。”顾晚清起身，缓声开口。
“不必，你尚未见过龙颜，便随本宫一起吧。”
楚琰大步而入之时，楚菀与顾晚清屈膝跪在地上，“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接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楚琰径直而入，随口丢下一句，“起来吧。”他从顾晚清身前走过，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一挑衣摆，在桌案旁做了下来，侍女连忙奉上了清茶。
楚菀起身，唇角盈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皇上许久都没有来看望过臣妾了。”
“这些时日前朝事多，朕也没有踏入后宫，菀儿又何必介怀。”楚琰饮着杯中清茶，随性回了句。“选秀之事总算结束了，有劳菀儿。苏州刚进攻了几匹上好的锦缎，朕明日命人送来给你。”
“多谢皇上。”楚菀微微一笑，对安静站在一旁的顾晚清摆了下手。顾晚清莲步轻移，来到楚琰身前，缓缓躬身施礼。“臣妾顾晚清参见皇上。”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五年3
顾晚清莲步轻移，来到楚琰身前，缓缓躬身施礼。“臣妾顾晚清参见皇上。”
她的头压得极低的，以至于楚琰并看不清她的容貌，并且，他也不甚上心。“嗯，起来吧。”
“皇上，新入宫的侍女已经安置在了储秀宫中，晚清这丫头臣妾一见如故，便将她留在了自个儿宫中。皇上觉得可还满意？”楚菀轻咳了一声，暗示顾晚清将头抬起来。
顾晚清是明白人，她缓缓抬起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灵动的眸子，与天瑶的确有几分相似。但世上相似之人不少，沈天瑶却只有一个。楚琰还不至于肤浅至此。
而他打量顾晚清的同时，她亦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脸颊不由得羞红，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当今天子是这样的清贵英俊。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居然会脸红心跳。
“皇上，这丫头在新入宫的秀女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皇上可要给她一个高一些的名分才是。”楚菀温婉而笑，柔声开口。
楚琰剑眉微挑，心中却暗自冷笑。总觉得楚菀是聪明的女人，如今却发现聪明的女人更容易做蠢事。“既然菀儿开口了，那朕便册封她为贵妃人吧。”他清冷的开口，唇角挂着一丝冷魅的笑。
“臣妾叩谢皇恩。”顾晚清十分恭敬的屈膝跪地。
“嗯，退下吧。”楚琰再次开口。
“是，臣妾告退。”顾晚清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楚琰墨眸深沉了几分，倒是个有分寸的。
楚琰在雍和宫中饮了一杯茶后便起身打算离开，楚菀有些慌乱，平日里即便他不留宿，也会与她下盘棋后再走，若是心情好的时候，他会陪她在御花园的水榭中小坐。而今日，显然很反常。
“皇上这就要走吗？”楚菀起身半挡在他面前，很显然有挽留之意。
“嗯。”他淡应了声，甚至连解释也懒得给她一句。
楚菀也有她的骄傲，他要走，她亦没有再继续挽留，只躬身问了句，“皇上明个儿还来吗？”
“明日朕要去迦叶寺奉香。”他话落，便吩咐刘忠摆驾。
迦叶寺风景依旧，室外种着大片的桃花，在风中摇曳。楚琰负手而立在桃花林中，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七哥，风冷了，回去吧。”身后，楚煜一身墨绿长袍，拱手说道。
“你带大军先回吧，朕想再四处转转。”楚琰淡声回了句，大步向林外而去。楚煜眸中不由暗淡了几分，摆手示意暗卫暗中保护。
迦叶寺的长廊上是延长的石壁，楚琰漠然立于长廊尽头，微仰着头，凝望着墙上的画壁。经过千百年的岁月侵蚀，画壁已经淡去了许多颜色，好在尚可辨认。第一次，他认真的端详着画壁的内容。
瑶池仙境，俊美的男子抱琴而来，绝美的女子嬉戏在池水中，对他伸出了柔软的手臂……有北狄之国。黄帝之孙曰始均，始均生北狄。号曰太子长琴。传说太子长琴精于乐道，能使五色鸟舞于庭中。
长琴太子，始均！
楚琰剑眉微锁，好似有些零散的片段从脑海中一闪而逝，那么快，竟无法扑捉到半分痕迹。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边，好似梦境中。
“始均，你看彩虹仙子布了彩虹呢。”
“始均，我想要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始均，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始均，始均……”
楚琰手掌紧握成拳，重重落在发疼的太阳穴上。他想，他一定是遗忘了什么，好像，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曾几何时，天瑶就是站在画壁之前，满是渴望的凝望着，问他：有没有记忆！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哦，想起来了。他说：我该记得什么吗！当真是如此伤人。
他单手撑在画壁之上，手掌一寸寸触摸着冰冷石壁的纹路。这里，曾是天瑶触碰过的地方，好似还留有她的余温。隔着漫长的时空，天瑶纤弱的雪白身影好似与他重叠一般。
温热的雾气迷蒙了眸子，他将头压得极低，低声呢喃，“瑶儿，告诉我，我究竟遗忘了什么？”
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皇上，主持在后院禅房等着您。”模样清秀的小沙弥躬身施了佛礼，不卑不亢开口道。
楚琰被他打断了愁绪，却无半分恼火之意，佛门净地，好似可以洗涤时间一切的暴躁与血腥。
后院禅房中，桌案上摆放着尚未解开的棋局，棋盘旁是两盏温热清茶，透着丝丝缕缕的茶香气。楚琰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步入，无妄大师起身，单手置于身前，“阿弥陀佛，老衲无妄有礼。”
“大师不必多礼。”楚琰温润一笑，一挑衣摆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月白色锦袍在晨光之中越显清冷。他低敛眸光，落在面前的棋盘之上，凝思片刻后，方淡声开口，“大师这一局，已是死棋。”
“哦？何以见得。”无妄大师慈爱一笑，伸手缕了下白色胡须。
“看似环环相扣，实则已破败散乱不堪，这一局无解。”楚琰声音无波无澜，却自有一股不可违逆的威慑之势。无妄大师含笑，脸上赞赏的笑意更深。
“皇上当真是棋中高手，此局的确无解。白子步步退让，现下已是退无可退。而黑子步步紧逼，如今，却再无前路。”无妄大师不急不缓的说着，然后，袖子一拂，将棋盘彻底打乱，重新拾回黑白子，并向楚琰摊了下手。
“结束就是结束，执着其中，倒不如重新开始。”言语间，无妄大师已将手中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楚琰温润一笑，唇角笑靥却暗含几丝邪魅。“朕从不下无赌注之局。”
无妄哈哈大笑，半响后，才开口道，“皇上或许可以从老衲处得到你想要的。”
楚琰凤眸灼灼闪动，两指捻了可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楚琰的棋技是文帝亲手传授，攻守有度，沉稳有性，看似散漫无章，实则滴水不漏。而无妄大师亦是各种好手，二人旗鼓相当，这一局竟从朝阳初起下到了夕阳西落。结局，楚琰不过险胜无妄大师一子而已。
“大师，承让。”楚琰清润低笑，丝毫无轻狂之意。
无妄大师朗声而笑，只道，“皇上好棋技。”
按照之前的约定，楚琰可以从无妄这里得到他想要的。
楚琰俊颜深沉，一双墨眸荡起深邃如海洋的深蓝色涟漪。他轻缓起身，负手而立于窗前。西天处，暗红的残阳染红了大片天空。
无妄大师微眯了双眼，含笑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师，真的有前世今生吗？”他背对着他，沉声开口。
无妄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世间万物循环，生生不息，不死不灭。皇上心中有轮回，世间就纯在轮回。”
沉默，在彼此之间无声的蔓延。楚琰屹立在原地，高大的身形竟无一丝改变。良久后，才听得他再一次开口问道，“前世已逝，来生渺茫。朕只求今生。敢问大师，此生，朕与瑶妃是否还能相见？”
无妄温和一笑，沉思片刻后复又开口，“前世因，今生果，有缘自会再见。”
闻得此言，楚琰漠然回头，深邃的目光静静落在无妄身上，而墨色瞳眸中却没有他的倒影，
反而是让人窒息的深邃。
无妄起身，右手中碧玉佛珠一颗颗在指尖的拨弄下转动。他微微一笑，异常祥和。“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此时，正是江南梅雨时节，美不胜收。不知皇上可有兴趣前往江南欣赏这细雨纷飞的’美景‘。”
“江南？”楚琰轻轻蹙起眉心，若有所思。
“皇上。”大太监刘忠躬身立在禅房门口处，温声开口。
“何事？”
“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宫吧。”
“嗯，摆驾吧。”他淡声回了句，然后微侧了身形，十分恭敬的对无妄施以佛礼。“多谢大师指点迷境。”
“皇上慢行，老衲不远送。”无妄笑着，再次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章 梅雨江南1
迦叶寺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布置并不奢华，只勉强称得上别致。楚煜负手立于车旁，见楚琰出现，才微微拱手，唤了声，“七哥。”
“怎么还等在这里。”楚琰淡哼询问，一挑衣摆，进入马车之内。楚煜随后而入，在他身侧恭敬的坐了下来，并蹙眉开口。
“刚收了一封飞鸽传说。七哥可还记得上月拨去江南筑堤的银子？如今已悉数落入司徒一族的口袋中。听闻，是司徒家从官府手中解下了这个差事。”
楚琰邪魅一笑，慵懒的开口，“哦？五年已过，司徒一族还是学不会安生。在江南立足才多久，就敢吞下这么大一笔。看来平日与当地府衙没有少勾结。”
“七哥不是派了沈东辰住手江南吗？难道他也不阻拦？”
楚琰摇头失笑，“我们这位沈将军对银子的事儿一向不感冒，只要司徒族无佣兵造反之举，他大多是懒得管的。”
“可银子也是大事，听闻江南一半以上的酒楼，商铺，赌场，妓坊都在司徒一族的手中。若江南经济命脉被司徒家所控制，他日必成隐患。”楚煜担忧的说道。
楚琰哼笑一声，“倒的确是疏忽了。先祖创业之初，司徒家是大翰首富，手中有的便是银子。司徒族人资助银两给先祖创业，因此而立下大功。没想到司徒族流放江南，倒是做回了老本行。”
“是否派人到江南清理一下？”楚煜出声询问。
“司徒家现在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若朝廷以势强压，反倒落人口实。”楚琰半靠在身后的车壁上，模样甚是慵懒。
“那七哥的意思是……”
“左右闲来无事，倒不如陪朕去江南散散心，正巧带上弘儿，他整日被你困在府中，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楚琰状似无意的说着，而眸中却是深邃一片。
江南，冥冥之中，是命运在牵引着什么吗？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走一趟。
天下三分明月，二分独照扬州。倒的确是人杰地灵之所在。
“烟花三月下扬州，此话当真不假，这扬州繁华比之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楚煜手摇折扇，一身墨绿长袍，负手立于船头，当真是偏偏俊公子。
“父王，我们去那艘船上看看吧，好似十分热闹呢。”楚弘扯了父亲的一片衣角，脆生开口道。
楚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一艘画舫，床头之上，云袖飘拂的歌姬正随着乐声跳着一只’霓裳羽衣曲‘。楚煜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牵起楚弘的小手，在一旁桌案旁坐了下来。“哪里……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去。”
身旁站立的几名随从不由得闷笑，却将头压得极低，无一人敢发出声响，反倒是慵懒坐在桌旁的楚琰朗声一笑，“楚煜，书曰：子不教，父之过，当真如此。”
“七哥少说风凉话，这孩子不好好读书习武，整日竟想写有的没的。”楚煜无奈摇头，手中筷子却夹了块芙蓉糕放入楚弘蝶盘中，的确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楚琰一时间有片刻的失神，若他与遥儿的孩子还在，左右也该是这个年纪。子不教，父之过。呵，上天何其残忍，竟连做父亲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与他相比，楚煜又是何其幸福。
“父王，河边依水而建的阁楼中住着些什么人？飘渺间，好像传来了美妙的歌声。”楚弘再次开口询问。他极少出宫出府，对外面的世界是好奇的。
楚煜一口酒尚未入腹，在胸腔之中震动几下，呛得他不住的咳着。他并未回答，而是严厉的瞪了楚弘一眼。
楚弘一向聪明顽皮，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知道，又是长大了才可以去的地方。”
楚琰再次哈哈大笑，慈爱的伸手抚摸着楚弘的头。“弘儿若是想去，朕倒是可以带你去凑个热闹。”
“还是皇伯父疼爱弘儿。”楚弘拍手叫好。而楚煜却一脸温怒，道了声，“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