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凭你也配!一个不守妇道的宫妃,早该处以宫刑。”
苏莹依旧再笑,虽狼狈,却自有一番风韵。“我与荣亲王自幼相识,也算青梅竹马,是先帝无意中见到了我,觉得我眉宇间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便强行纳入后宫。苏莹是被先帝霸占的,我又如何能不恨。”
楚琰冷漠不语,淡看苏莹眉眼间,倒的确有几分母亲的神韵。
“皇上即便恨极了荣亲王,却也不能不顾及天瑶遗愿,放他一条生路……”苏莹脸色惨白如纸,声音越来越微弱,几近无声。她吃力的回头,目光变得极是温柔。她颤抖着靠在楚皓怀中,很累,真的很累了。她缓缓的合起明眸,唇瓣颤抖着:楚皓,来生再见吧。
她握住楚皓的手臂缓慢下垂,在他怀中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楚皓凤眸依旧一片茫然,却瞧瞧凝聚起雾气,手臂不着痕迹的环住她逐渐失去温度的尸身。
“皇上……”赤焰躬身,等着楚琰示下。
“将他带回去吧。”楚琰冷声丢下一句,终究是没有要了楚皓的命。但这荣亲王,只怕要一生被囚禁了。
天瑶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冰冷而深邃的海洋中。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然后竟飘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下沉,她想要挣扎追赶,却只能任由着一股力量将她带出水面。她飘荡在世间,游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当一个无知的孩童穿过自己的身体,她才发现,此刻的沈天瑶,已经变成了一缕魂魄。
她茫然无措的游走,发现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前尘往事,她依旧无法记得。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下,城楼之上赫然的写着:孤城。她轻轻一叹,原来,还未离开孤城啊。她无目的继续飘荡,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公主府门前。此刻的孤城早已换了一番天地,如今的孤城是大翰的孤城。
她看到了那个叫做赤焰的男人大步迈入公主府,身后跟随着几个大夫摸样的人,赤焰一脸急迫,匆忙的领着大夫进入。天瑶不解的跟上,走进了一件素雅的卧房。床榻之上,躺着一个漂亮的孩童,这孩子她是认得的,断崖之上,他哭泣着喊她“娘亲。”他怎么了?难道生病了吗!天瑶蹙眉,但一缕魂魄,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了。只听得赤焰沉声道。
“你们都是孤城的名医,若医治不好太子殿下的病,你们就等着全族陪葬吧。”
大夫们一个个惊慌不已,慌忙为孩子把脉,折腾了一阵后,才拱手道,“回禀官爷,小殿下体质本就虚寒,如今又被寒气侵体,心郁难解才导致的高烧不退,如今是身形俱竭,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看脉象,已经有高明的大夫开过方子,服过药,至于能不能退烧转醒,就要看小殿下造化了。”
“混账。”赤焰冷声呵斥,“太子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若救治不了,你们的项上人头也不必留着了。”
“统领,御医和孤城中的大夫几乎看了个遍,太子殿下的情况只怕不乐观,还是尽快禀明皇上吧。”身侧,侍女一脸愁容道。
“皇上将自己关在房中,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你又不是不知道。”赤焰一拂衣袖,满面愁容。瑶妃一死,皇上的心只怕也跟着死了,昨日也不是没有通传过,可皇上只丢出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是他自己的,能不能挺过,也全看他的造化。”
赤焰只觉头疼不已,这话,哪是亲爹能说出口的。
“统领。”侍女继续低声催促着。赤焰一咬牙,走出了屋子。
天瑶飘然的跟了上去,经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间清雅的院落,竟是她被楚皓囚禁之时的院子。而赤焰拱手停在屋门口,开口道,“皇上,微臣有要事求见。”
沉默了半响,才听得屋内传出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赤焰躬身推门而入,天瑶那一缕幽魂自然也跟了进去,当见到楚琰之时,不由得一震。不过日余的光景,他竟憔悴得不成样子,明显清瘦了许多,虽然一双凤眸依旧一片深邃,眼底暗影却是藏不住的,他周身散发的都是骇人的寒。天瑶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只觉得闷闷的难受着,却依旧感觉不到疼痛。想哭,却再也没有眼泪。原来,痛过哭过才是爱过,而她现在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她不过是一缕幽魂。
“皇上,殿下高烧不退,御医们束手无策,孤城以及邻城出名的大夫都已经找了个便,殿下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皇上还是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楚琰只安静的听着,迟缓的抬眸看向赤焰,清冷道,“朕又不是御医,去了也无济于事。若他连这个都挺不过,也不配做我楚琰的儿子。”
“皇上……”赤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琰摆手制止。
“朕累了,你退下吧。”楚琰不耐的丢出一句。这一劫,只有君宁自己挺过去,他自幼丧母,那种痛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他能挺过来,君宁自然也能。而他,他的心都被掏空了,又如何能再给君宁温暖,他们或者,不过是相依为命罢了。
赤焰僵硬了片刻,但还是拱手退了出去。毕竟有着君臣之别。
天瑶呆愣的站在原地,眸中都是疼痛。楚琰,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冷血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及了。她轻飘飘的来到他身前,才发现他凤眸中都是疼痛与不安,天瑶恍然间明白,他并非无情,只是太多情,反而伤了自己。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触摸上他苍白的面容,而指尖却穿透他侧脸,化作晃动的浮光。
“楚琰!”她咬唇,颤抖的哭泣,却依旧不再有泪。
“皇上,不好了,皇上。”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推门而入,踉跄的跪倒在地,“皇上,太子殿下没有气息了……”
他话音未落,楚琰已经冲了出去,他穿过天瑶的身体,她的魂魄被他冲散,半响后,才缓慢恢复。她的速度很快,飘然的跟随在楚琰身后,只见他撞开了那孩子的房门,来到床边将失去气息的他拥入怀中。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在乎,只是怕了。
“宁儿怎么了?不过是一场风寒,你们这群庸医现在来小小的风寒都医治不了吗?”楚琰震怒,大声吼道。
御医跪了一地,颤抖着不敢开口。
“都哑巴了吗?”楚琰又是一声怒吼,指尖伸到君宁鼻端,气息若有似无,当真是命悬一线。而他的身体,从滚烫变为了冰冷。冷的就像一具尸体一般。他在悬崖端跪了整整一日一夜,回来之后,便成了这样一幅摸样。
“宁儿,宁儿醒醒,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宁儿,我只有你,只有你了。”楚琰紧紧的环抱着君宁的身体,将内力远远不断的送入他体内,却忘记自己身上也有内伤。血脉逆转才会在崖端口吐鲜血,此时又强行运功,当真是不要命了。
“楚琰不要!”她哭泣着上前,想要阻止,手臂穿过他身体,而他看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阴阳相隔,他们之间隔着时空与海洋。天瑶沿着冰冷的墙壁,瘫坐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触碰不到的肌肤,感觉不到的温暖,让她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生死相隔,才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皇上,请皇上珍重龙体。”赤焰扑通一声跪倒单膝跪地,屋内御医、侍卫、婢女跪了满地,院中御林军跟随着屈膝而跪。而帝王视而不见,一意孤行,已经将内力持续渡入君宁体内。天瑶已不再,而这个孩子是天瑶唯一留给他的血脉,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天将君宁带走。
“皇上!”赤焰高唤了声,不再顾及君臣之礼,一把将君宁的身体夺了过来,护在自己怀中。
“放肆。”楚琰冷斥一声,血脉逆流,只觉喉中又是一阵腥咸,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流淌出来。血滴落在月白的锦袍之上,刺目的鲜红。楚琰眉心微锁,冷哼了声,心道:今日该换一身玄色的袍子,鲜血的颜色便不会这般刺目妖娆。
“赤焰,朕看你是活腻了。”
“臣不敢,臣就算死也不会让皇上继续自伤。”赤焰打横将君宁抱起,退到楚琰三步开外的地方。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楚琰眸中浮起一股冷怒,而就在此时,被赤焰抱在怀中的君宁竟有了反应,一阵轻咳之后,竟恢复了轻浅的呼吸。
赤焰惊中带喜,快步将君宁重新放回床榻之上。“皇上,太子殿下有反应了。”
“宁儿,宁儿。”楚琰拉住君宁冰冷的小手,心疼的唤着。“宁儿,醒过来吧,爹爹不能再失去你。”他温柔而爱怜的抚摸着君宁的额头。
君宁额头布满了一层薄汗,痛苦的嘤咛了几声,睫毛颤抖,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眸,而眸中却是一片茫然,失去了往日清澈的光芒。
“宁儿,宁儿。告诉爹爹,哪里痛?”楚琰不停的问着,眉心紧锁,他痛,他这个做父亲的比他要痛上十倍百倍。“一群庸医,还不给太子看看!”
“臣等遵命。”御医踉跄的爬到床榻边,为君宁诊脉,此事,几人脸上终于有了些如释重负的神色。太子殿下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他们的项上人头,估摸着也是保住了。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情不是佛
“父皇。”君宁颤声唤着,吃力的伸出手臂触碰上楚琰唇角的血痕。“对不起,君宁让您担心了。父皇,君宁不痛,君宁很快就会好起来。”
楚琰反握住他冰冷的小手,疼痛的亲吻着。他叫他‘父皇’,而不是‘爹爹’。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只是君臣,仅此而已。在这孩子的心中,他也不过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王者。是啊,没有了天瑶,他们都不再有家。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的脉象已经平稳,只要好生调养,定能恢复如初。”御医拱手回道。
“嗯,都退下吧。别吵了太子休息。”楚琰冷淡的吩咐了句。
一干人等纷纷退了出去,赤焰最后一个离开,粗矿的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帝王同样身受重伤,却只牵挂着太子,不肯就医的结果,只会伤的更重。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楚琰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为君宁掩好被角。“睡吧,朕在这里守着你。”
君宁淡淡的点了下头,发白的唇片一开一合,“我娘亲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
楚琰沉默,不满血丝的双眼中,都是疼痛。君宁心领神会,不再多问半句,侧过身,背对着他,缓缓合起双眸,一颗冰冷的泪顺着唇角滑落,闪动着璀璨荧光。
“楚琰,君宁,我在,我在这里。”此时,天瑶就守候在他们身边,只是,悲哀的是,她触碰不到他们,而他们也感觉不到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痛苦的摇头,却无法改变结局。
耳边突然响起梵音之声,天瑶痛苦的捂住头,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向不知名的地方飞去。天瑶被一股白雾笼罩着,飘飘荡荡,最后降落在天境之中。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云雾萦绕的天路。沿路之上开满了洁白的莲朵,耳边依旧回想着梵音之声。
天瑶微低了头,发现自己竟变了另一个模样,七色罗莎裙绚丽如彩虹,青丝飘摇,宛若仙子一般。她顺着天路向前,脚下步步生莲。在天路尽头,西天佛主坐于其上,两旁是十八罗汉。佛主脚下,匍匐着一个娇弱的女子,那一抹背影竟是格外的熟悉。
“涟漪。”佛主慈爱的一笑,对天瑶招了下手。
涟漪?是啊,她的前世是莲花精涟漪。天瑶茫然的向前,木讷的站在佛祖脚下,双手合十。“小女子沈天瑶见过佛主,佛主,您慈悲为怀,不知能否送天瑶回到亲人身边。”
佛主一笑,指尖点了点天瑶。“你啊,不管过了百年千年,还是老样子。从来学不会矜持。你想回家,我就一定要送你回家吗?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说服我?”
天瑶浅然一笑,“天瑶已经说过,佛主慈悲。”
佛主朗笑道,“你这个小莲花精,真是拿你没办法。涟漪,你曾经问我要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么,我来问你,经历了世间种种,长琴太子,亦或楚琰,他给你的,是你想要的爱吗?”
“只要是他给的,天瑶坦然承受。佛主,天瑶只求你将我送回到他身边。”
佛主沉默,片刻后,指向一旁卑微而跪的女子。“蓬莱,你呢?他给你的,你是不是也坦然接受。”
被唤作蓬莱的女子起身,缓缓抬起头来,天瑶顺势望去,竟不由得大惊失色。居然是——玲珑。
“他已经给了我结局,由不得我不接受。佛主,蓬莱只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蓬莱拱手,一脸不甘。千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是蓬莱仙洲潜心修炼的仙女,父兄皆是上仙。自开天辟地以来,西天王族便与蓬莱联姻,那日,父亲说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她向来眼高于顶,即便是西天王之子,她亦是不屑一顾的。然而,父亲的寿宴之上,西天王祝融携太子长琴而来,只那擦肩而过的一瞬,她便爱上了那个白衣翩翩的俊朗男子。
知道那便是她未来的夫君时,蓬莱心中窃喜不已。所有人都说男才女貌,他们是上天注定的一对,蓬莱欣喜,只等着那一场旷世婚嫁,但等来的,却是长琴太子的退婚书。一时间,她成了天地之间的笑柄。这要她如何能甘心啊。
“蓬莱,你爱过长琴吗?”佛主问。
“爱。”她坚定的回答。若不曾爱过,她又如何会以媚术勾.引他,又如何会骗涟漪跳下诛仙台。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和他厮守吗!
佛主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却可以轻易看清她的内心。再次开口,“蓬莱,爱就是爱,掺杂不得半分阴谋与心机。当年长琴奋不顾身跳下诛仙台时,你就应该知道他爱的涟漪,而不是你。”
“自古仙妖不得相恋,佛主却为何纵容长琴太子与涟漪相爱?”蓬莱的语气中,分明带着质问的意味。
佛主一笑,略带了几分无奈。“众生平等,无情不是佛。”
若她知道当年长琴太子是如何挥动七弦琴,使出撼动天地的力量,她就会知道,长琴究竟有多爱涟漪。神妖不得相恋,长琴与涟漪触犯天条,需承受雷霆之劫。涟漪修炼不过百年,雷霆之下,只会形神俱灭。长琴不惜违抗天地,替涟漪承受了刑法,将她从邢台上劫了下来。
那一刻,他满身是血的匍匐在佛主脚下,只问了佛主一句,“难道相爱也有错吗?”
佛祖便问,“相爱没有错,错在不对的时间,遇见了不对的人。”
长琴不由得冷笑,“佛主眼中众生平等,为何还有仙妖之分?就因为她出身卑微,我们就要被生生拆散吗!”
佛主失笑,不答反问,“始均,你为什么要救她,雷霆之下,你虽为仙身,却也可能魂飞魄散。”
“我顾及不了许多,始均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佛主有片刻的沉默,复又问道,“现在你救了她,又怎么样呢?”
“我要和她在一起,永远。”长琴太子仰头望向佛主,目光坚定而执着。
“你虽救了她,但你们之间依旧仙妖有别,天规戒律,不可打破。但你一意孤行,始均,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只能是一天,一分钟,或者一秒,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始均坚定的回答。
佛主眉目慈祥,继续问道,“你说你爱她,那么,你又能为她做什么呢?如果要你放弃万年修为,与她一起坠入轮回,永远承受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你可有一天会后悔?并且,人生在世,百岁光阴,七十者稀,你们的爱是有限的。”
“始均愿用万年修为换与涟漪的一世情缘,还望佛主成全。”始均单膝跪在地上,唇角鲜红色的血滴刺目。
佛主无奈摇头,缓缓道,“我许你三世情缘,三世之后,你再告诉我可否后悔过!若你依旧无怨无悔,我便许诺你与涟漪永恒。”
长琴太子被打入凡尘,不过是经历三世情劫,他虽已为上神,要成为西天之主,却还要接受上天的考验。但佛主想,他已经无需再问,无论是经历三世,十世,还是百世,他对涟漪的爱,始终如一……
“蓬莱,当日,你恳求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对我说,如果他先遇见的人是你,他爱上的一定是你,而不是涟漪。所以,我把你们送去了你们向往的地方。你想要最先遇见他,涟漪想要与他比肩的身份,我满足了你们。现在呢,你看到了,始均爱的是涟漪,楚琰爱的是沈天瑶,一切,从来不曾改变。蓬莱,你还有何不甘?”
蓬莱微低了头,只闷闷的回了句,“蓬莱心服口服。”
佛主点了点头,“蓬莱,当年你使计骗涟漪跳下诛仙台,又怂恿天帝对他二人施行雷霆之刑。而玲珑为一己之私,毒害妃嫔与子嗣。蓬莱啊,你的双手也染满了血腥,我罚你到仙人台静修千年,你也愿意?”
“蓬莱甘愿接受惩罚。”蓬莱一拜,转身向外而去,在经过天瑶身边之时,为顿住脚步,低声道,“无论前世今生,我都输了。但是,涟漪,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他。”
蓬莱离开之后,佛主又转向天瑶,慈声道,“我承诺了始均三世情缘,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你要记住,修仙才是你与他的永恒之道。如今,战争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你回去吧,陪在他身边,始均骨子里的残忍嗜血,也只有你才能阻挡。”
“多谢佛主。”天瑶盈盈一拜,只见佛主一拂手,她便从云端坠了下去,在疾速的下落中,她逐渐失去了知觉。
“啊!”一声惊呼之后,天瑶从睡梦中醒来,入眼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她好似置身于水晶宫中,四周的一切都是干净的纯白,窗前的珠帘是天然的水晶珠串联而成,在晃动的昏黄烛火之下,散发着夺目的光泽。
“醒了?”床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她一脸冰冷,握在天瑶脉息间的指亦是冰冷的。“醒了就好,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你,是谁?”天瑶不解的问道,悄然打量着面前的妇人。只觉得是那般的熟悉。
“有些事,忘记也好。”妇人清冷的丢出一句,起身向外走去。在门口处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又道,“我是你的师傅,这里是幽冥宫。你以后就生活在这里。”
“宫主,少主醒来了吗?”门外,左使杨芸俯身问道。
“嗯,送一碗灵芝汤给她,在冷海中那么久,寒气侵体,只怕不易恢复。”雪姬公主冷声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杨芸拱手,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碗温热的灵芝汤就被端到天瑶面前,杨芸知道她怕苦,在汤中加了些蜂蜜,又额外备下了酸甜的梅子。“少主将药喝了吧,你自幼体质虚寒,这寒气只怕要好生调养一阵子了。”
“谢谢。”天瑶端过汤药,大口的灌了下去。吃了一颗酸甜的梅子,然后看向杨芸,问道,“你是谁?”
杨芸轻笑,“我是幽冥宫左使杨芸,少主曾唤属下‘姑姑’。”
天瑶含笑,恭敬的唤了一声,“姑姑。”然后,又问道,“刚刚那位又是谁?”
“她是宫主,也是少主的师傅。”
“只是师傅吗?”天瑶微蹙了眉心,嘀咕了一句。虽然那妇人一直是清清冷冷的,但天瑶却在她的目光中扑捉到了一抹担忧与柔润。就好像,她们是亲人。
“宫主一向是最疼少主的,少主,是宫中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杨芸含笑回道,“少主这一次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吧?你身上的寒毒,只有天山上的千年灵芝才能祛除。”
天瑶不语,杨芸的话,明显的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那个所谓的宫主将她救回来是没打算再放她离去的。第二,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离开,因为她体内的寒毒,需要天山的灵药。
“姑姑的话天瑶会记在心上的。”天瑶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回了句。
她的确伤的不轻,修养了半月有余才能下床走动。而这半月之间,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瑶却对此一无所知。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归程1
水月深潭之中,雪姬宫主坐在光洁的岩石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钟乳石壁上的水镜。当日,她便是在水镜之中看到了天瑶坠入深海的倒影,才能及时将她救回,否则,再晚一些,只怕是回天无力。
“师傅。”身后,响起柔柔的一声低唤,雪姬回头,只见天瑶一身似雪纱衣,恭敬的站在她身后。目光纯净的如水一般,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云姬。
“看来恢复的不错。”雪姬清冷的说了句。
“多谢师傅多日以来的照拂,天瑶在此拜谢。”天瑶十分恭敬的俯身跪拜,而雪姬依旧冷冷的看着她,半响后,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看这样子,是要来向本座辞行的吧!阿瑶,你若聪慧,便应该知晓,这一次本座是绝不会再放你下山的。”
“师傅明见,天瑶的确是来辞行的。师傅对天瑶又再生之恩,但这里终究不是天瑶的家,天瑶,想回去了。”天瑶半跪在地上,声音不急不缓,面色波澜不惊。
雪姬起身,在她面前站定脚步,低眸凝望她的目光,清冷中又带着无奈。“你自幼在天山长大,这里便是你的家。你说你要回去?回哪里?回那男人身边?不是已经忘记了吗?那就忘得一干二净好了,在他身边,每一次你不是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本座救得了你一次两次,却不能保证次次可以救你于危难。”雪姬的声音中明显有了波动,她手掌重重按在天瑶肩头,她想,这是她这辈子说过最失控的一句话,“阿瑶,你知道我有多怕,怕你像你娘亲一样,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天人相隔,连思念都变得那样苍白。”
苍白?是啊,天瑶想,此刻,楚琰对她的思念,便是苍白的无力吧。她眼睁睁的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摸样,坠崖的那刻,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耳畔,几乎成了她夜夜的梦魔。一去月余,她不知道此刻的楚琰会变成何种摸样,见不到他,她如何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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