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天瑶一笑,不置可否。
入夜,未央宫中,楚琰褪下明黄龙袍,一身月白长衫,坐在园中,背影苍凉。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与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傍晚之后,天气就阴沉了下来,入夜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雪落无声,落在温热的茶点上,瞬间没了踪迹。楚琰单手握着白玉酒壶,一杯杯,自斟自饮,上好的女儿红,喝了会醉,他想醉了就不会心痛了吧,可是,为什么越是醉了,疼痛却越是清晰!
“瑶儿,下雪了,为什么你生辰的时候总是要下雪呢?”他无力的牵动唇角,仰头,又是一杯烈酒入腹。伸出手中,让飘摇的雪花落入掌间,融化,变成一颗剔透的水珠,就好像,离人的泪。“瑶儿,你和雪一样,无论何时,都不染世间半分尘埃。”
雪洁白唇角,但落入掌心便会融化。楚琰想,天瑶就是无暇的雪花,他想将她护在掌心,用力挽留,却反而将她摧毁。当爱已成伤,他还能用什么来爱她!
桌案上放着两只酒杯,两只玉碟,纯白的颜色,她喜欢白,宫内大多饰物都是白玉的质地,对于天瑶,他从不吝啬半分。他能给的,即便是生命,他亦再说不惜。但每一次,做出牺牲的都是她,先放手的那个也是她,并且,她从未征求过他的意愿,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从未想过,失去她,他会不会痛。
楚琰拿起银筷,夹了一块桂花酥放入对面的小蝶中,含笑道,“瑶儿,这是你喜欢吃的点心和小菜,看看,为夫有没有记错?”他要换着身影,又夹了些菜放入碟中。声音依旧温润如水,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楚琰蹙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忐忑,有道,“是我记错了吗?你骂我打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瑶儿……”
他手掌捂住心口,缓缓的低下了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如果可以,真希望一直自欺欺人下去,骗自己她还在,骗自己她还会回来。“瑶儿,怎么办?我想你。”他将手伸向半空,眼前似乎出现过她朦胧模糊的影响,但手掌抓到的只是冰冷的空气。他的瑶儿,不在了,再也回不来……
雪无休无止的下着,他身上月白的锦袍覆盖了一层寒霜。刘忠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手中端着大大的托盘,盘中是一件大红的喜服。
“回禀皇上,西岐公主的册封礼已经完毕,赐住祥和宫,皇上,您该移驾了。”刘忠的声音不大,生怕惹怒了帝王。
“不是册封她为静妃了吗?还来烦朕做什么?”楚琰语气中有几分不耐,却又有几分孩子气。刘忠只觉额头冷汗直冒,话卡在嗓子眼,却不敢说出口。只得僵硬在原地,进不是,退不是。
“怎么?还有事?”楚琰冷撇他一眼,又斟了一杯酒,小口品着。而此时,心都麻木了,这酒,更是无滋味的。“滚,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刘忠用袖子摸了一把额上冷汗,却不得不勉强开口。“皇上,今日静妃行册封礼,按例您要到静妃的祥和宫过夜。”他一面说着,一面命身后太监递上喜服。
楚琰冷瞥了一眼红的刺目的喜服,一脚踢开,冷声呵斥,“混账东西,将这些拿开,瑶儿最不喜这刺目的颜色。”浑浑噩噩,脑海中竟浮现成亲那日的情景。洞房之夜,她便是不耐的褪下红服,身着素白纱裙。
“皇上。”刘忠踉跄的跪倒,语重心长的又道,“皇上,静妃的身份与普通宫妃不同,她毕竟是西岐公主,是我们控制西岐的一颗棋子,即便皇上不喜欢,却总要做做样子。皇上若累了,不如老奴命暗卫扮作……”
“刘忠。”楚琰低唤一声,缓慢放下手中酒杯,由于酒醉而凤眸迷离,那一抹深邃却是清冷的,泛着幽光。“刘忠,你何时学会替朕做主了?”
“老奴不敢。”刘忠匍匐在地,忐忑不安道。
“西岐皇室善用媚术与易容术,若找人易容成朕,难保西岐公主不看出破绽,反而会弄巧成拙。”楚琰淡声解释,并对刘忠摆了下手,“你去告诉她,说朕在战场受了些伤,无法行夫妻之事,让她等着吧。”
“这……老奴遵旨。”刘忠不敢再违逆圣意,只好拱手退了下去。等,看来这西岐公主可有的等了。
被刘忠破坏了兴致,楚琰也无心情再继续喝酒,摇摇晃晃的起身,像殿内而去,未央宫中的一切,还是她在时的样子,不曾有半分变化。楚琰坐在柔软的床榻上,随意踢掉脚上鞋袜,躺倒在床上,被褥间,似乎还残存着属于她的味道,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馨香。楚琰用了五年的时间学会思念,本以为,那一场江南梅雨,他终于可以将她紧拥在怀,一生一世。却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而这一次,他又要如何将她寻回来?黄泉路上,奈何桥头,她还会等着他吗!
本是黑暗一片的内殿,却突然点燃了昏黄的灯火。君宁一身素白八爪蟠龙锦袍,步履稳健的走入内室。而对于他的出现,楚琰无丝毫错愕。只是清冷的丢出两个字,“来了。”
“嗯。”君宁闷闷的应了声,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然后,彼此沉默。他们不过是在同样的屋子中,怀念着同一个人,贪婪的回忆着她的一切。
“怎么没去祥和宫,你的静妃娘娘在等着你。”君宁不冷不热的开口,语气中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楚琰听罢一笑,甚是不以为意。起身,来到君宁身前,宠溺的揉了揉君宁的发。“就将朕想的那般无情吗!你娘亲尸骨未寒,朕便温香软玉在怀吗!”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别说君宁,只怕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洁儿睡了吗?听说你一直在哄她。”楚琰又开口问道,自从回宫,他一次也没有去看那孩子。他不忍,也不敢,她太想天瑶,见了,只会更心痛而已。
“不知为何今日妹妹哭的厉害,我抱了她一整日,她在我怀里哭了一整日,一张小脸都哭花了,真是可怜的紧。入夜的时候,嗓子都哭哑了,才在我怀中睡下。今日又是静妃娘娘的大喜日子,丝竹炮竹之声不断,我怕惊扰了她,便将她带到了东宫。”君宁不急不缓的解释道,这一整日下来,小洁儿哭的他心都碎了。
“她没事儿就好,等长大一些,懂事一些,便不会这样胡闹了。”楚琰淡声说道。眉心聚起一片愁绪。他错过了君宁的成长,本是要偿还在洁儿身上的,他想看着自己与天瑶的孩子,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点一滴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天瑶不在了,他也没有了继续面对的勇气。
“回禀皇上,静妃娘娘在殿外求见。”门外,突然传来刘忠低哑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楚琰哼笑一声,看来这个西岐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并不回应,而只要他不开口,凉那女人也不敢闯进来。而他沉得住气,君宁却不似他这般淡定了。只见他起身,砰地一声推开屋内,连门外的刘忠也吓得不轻,记忆中,太子殿下还不曾发过脾气。
“殿下。”刘忠拱手道。
君宁上前两步,绝美的凤眸透着寒凉,静静打量着未央宫殿前静静而立的女子,她一身大红的喜服,头上凤冠招摇,一颗牛眼大的夜明珠镶嵌于凤冠之上,在暗夜中散发着幽幽光芒,这女子本就生的极美,在幽光的映衬之下,更显妩媚动人。
君宁眉心微锁,冷眼看向一旁的刘忠。“本王说过不许其他女人踏入未央宫半步,是刘总管的记性太差,还是根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刘忠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极少发脾气,却如他父皇一般,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半分不敢忽略。
“来人,将今日守门的侍卫杖责一百,轰出宫中。刘总管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君宁云袖一拂,冷声开口。
“老奴多谢殿下开恩。”刘忠颤颤巍巍的磕头,宫门处,只来得及听到几声求饶声,便没有声响。君宁微眯了凤眸,冷冷落在西岐公主身上。
“本王劝静妃娘娘还是先行回宫吧,今日父皇有伤在身,不变行.房。还望静妃娘娘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若再次胡闹,惹怒了父皇,对娘娘并无好处。”
西岐公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清冷的气质与字字见血的谈吐,即便是成人尚不及他半分。她微微欠身,开口道,“太子殿下怕是曲解了本宫的意思,本宫来此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向皇上讨个说法而已。”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子门生
西岐公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清冷的气质与字字见血的谈吐,即便是成人尚不及他半分。她微微欠身,开口道,“太子殿下怕是曲解了本宫的意思,本宫来此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向皇上讨个说法而已。本宫从西岐远嫁来此,为的就是达成两国长远和平。今日是本宫的封妃之日,皇上却对本宫不闻不问,难道是觉得我西岐小国,便人善可欺吗?”
君宁剑眉微挑,语气中已夹杂了些许不耐,“本王.刚刚已说的很清楚,父皇伤势未愈,今日不便与静妃娘娘洞房。难道静妃空闺寂寞,连几日的光景都不愿等吗?”
“你……”西岐公主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反观君宁面色如常,冷静如冰。
“即便皇上有伤在身,也该在景阳宫中养伤,本宫是帝王之妃,也有陪侍在侧的责任,太子殿下却千般阻拦,不知此是何意?”西岐公主还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咄咄逼人的问道。“本宫听闻未央宫瑶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即便皇上再宠她,也已经是个死人了。再多的思念又能如何,还不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你住口!你没有资格评断我娘亲。”君宁如水般平静的俊颜终于被打破。“来人,将静妃娘娘请出未央宫。”
几名御林军大步上前,挡在西岐公主身前,还算恭敬的俯身,“娘娘,请你离开未央宫,不要让属下等为难。”
西岐公主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一张绝美的脸扭曲到变形。声音稍稍防高了一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没有资格赶本宫出去。”
“这……”御林军面露难色,转而看向身后君宁,只见他负手而立,没有丝毫退让的意识,一时间,气氛竟僵持住。真是此时,屋内传来一道低沉而略带暗哑的声音。
“宁儿,外面太吵,让他们都退下,今日朕何人都不见。”
“是,父皇。”君宁拱手应了声。转而看向西岐公主。“静妃娘娘,皇命已下,您还是请吧,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西岐公主显然不甘心,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屋门前,怯生生的开口道,“回禀皇上,臣妾玉淮,只求得见龙颜,今日本是臣妾的洞房花烛夜,臣妾却连自己夫君的模样都不曾见过,皇上,您对臣妾不公平。”
话音落后半响,屋内一片沉寂。玉淮自知无妄,身体瘫软在地。刘忠俯身上前,拱手道,“娘娘,大军刚班师回朝,皇上伤势未愈,又经车马劳顿之苦,娘娘该体恤皇上才是。就听老奴一句劝,回祥和宫等着吧,来日方长啊。”
玉淮沉思片刻,无奈点头,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未央宫。
君宁面色冷然,对身侧刘忠又道,“明日晨起命人将未央宫从里到外重新打扫一遍,我娘亲不喜欢其他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是,老奴遵命。”刘忠恭敬回着,又出声询问,“皇上……”
“父皇今日留宿在未央宫,在殿外留一盏烛火便是,别打扰了父皇休息。明日早朝,再命人将龙袍送来未央宫便是。”
“是,多谢太子殿下示下。”
……
此时,皇城之外,悦来客栈中,天瑶与杜子墨,月娥三人正在没心没肺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月娥温了一壶竹叶青,三日兴致极好。“今日司徒大哥的生辰,月娥先干为敬,希望大哥念念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多谢。”天瑶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表妹,你当真是不懂事,我与司徒贤弟都是赶考之人,该祝司徒贤弟金榜题名才是。”杜子墨推起手中杯盏,与天瑶碰了杯。
天瑶唇角含笑,虽一身男装,却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小弟才疏学浅,倒是杜兄,他日金榜题名,莫要忘了小弟才是。”
“司徒贤弟哪里话。”杜子墨客套的回已一笑。
“司徒大哥生辰,我与表哥盘缠有限,不能送司徒哥份大礼,司徒大哥不要介意才是,他日表哥飞黄腾达,这份生辰礼,我们定会补上。”月娥笑嘻嘻的说着。却反被杜子墨敲了下额头。
“你这丫头,当真是大言不惭,还不自罚三杯。”
月娥嘻哈一笑,满了面前的酒杯,一连干了三杯。天瑶摇头失笑,知晓这二人都是性情中人。
“虽无大礼,但明日倒是可以请司徒贤弟喝一杯茶。”
“多谢杜兄,那小弟却之不恭了。”天瑶轻笑着回了句。
杜子墨倒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翌日,便在附近的茶楼请天瑶喝茶。二人临窗而坐,叫了一壶茶,茶是最普通的碧螺春,茶庄的环境倒也是一般般,人却是不少,几乎座无虚席,只因台上的说书先生,可是帝都中数一数二的快嘴李玉笙。
“话说当日孤城一战,绝世倾城的瑶妃娘娘跃下断崖,葬身大海。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大翰铁骑踏破匈奴河山,犹如破竹之势,大翰军队溃不成军,一座城池连着一座城池的失陷。大翰军队攻破嘉州关时,屠城三日,嘉州关守将的人头悬挂城墙,震我君威。铁血帝王,不惜用匈奴河山为自己的爱妃陪葬。只能道一句:千古对错,千古英雄气魄,百年情爱,百年美人何许。”
看台下,响起噼啪不断的掌声,杜子墨惬意的品茶,当真一副听戏的模样。而天瑶面上虽不动声色,隐在衣袖下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而李玉笙的段子却依旧继续着。
“大军虽恺璇而归,但大军长途跋涉,正是犯了军家大忌,帝王用兵如神,迎娶西岐公主为妃,已西岐物资粮草,供应大军,是以收费匈奴。帝王恺璇之时,便是迎娶西岐公主为妃之日,话说这西岐公主芳华绝代,貌美无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西岐公主能否收服帝王之心,博得帝王宠爱?尚且无法知晓。而这一场因瑶妃而起的征战,是对是错,也只能任由后世来评说……”
“堂堂帝都,天子脚下,竟任由这说书人妄自非议帝王吗?”天瑶终于开口问道。
杜子墨一笑,缓缓解释,“贤弟怕是入京不久,尚不知晓。这茶楼虽简陋,却是当今右相南宫漠的产业,而这李玉笙便是右相门生,自然无人敢管。当今天子亦非心胸狭窄之人。”
南宫漠?天瑶蹙眉,对于这个人竟是全然陌生的。“这位右相……”她言语间带了几分试探。而月余的相处,杜子墨倒是不将她当做外人,几乎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右相南宫漠,是大翰世族南宫家的掌权人,三十而立,便已官拜右相,是个不简单的人。文帝驾崩后,萧家土崩瓦解,南宫家却崛地而起,这南宫漠便扶摇直上,坐上右相之位。”
“哦?听闻左相云剑亦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我大翰的帝王倒是不吝啬扶持新人。”天瑶缓声说道。
杜子墨饮着杯中茶,笑意浅浅,“这两位绝非等闲,他日贤弟踏上仕途,便知皇室,朝堂与世家之间的厉害关系。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实则却暗流涌动。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宝座岂是那么容易坐稳的。”
天瑶不语,她虽忘却了很多事,却也知道,君国天下,帝王心怀天下,又会有多少地方留给自己。她一直不懂,她的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才会嫁与帝王,嫁给那个后宫女人共同的丈夫。
“子墨。”楼上雅间走下几名年轻的学子,其中一日是杜子墨同乡,含笑来到二人桌前,微拱手。“多日不见,子墨一向可好?这位是……”
杜子墨起身,十分客套的回礼。“这位是司徒贤弟,闲来无事,我与司徒贤弟在此品茶听书。”杜子墨解释了几句,又转向天瑶道,“司徒贤弟,这位是程远航,我的同乡。”
“程兄。”天瑶含笑见礼。
“子墨。”程远航回以一笑,不着痕迹的揽过杜子墨,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实不相瞒,我与几位学子此番前来便是拜会右相南宫大人的,你也知道,云相是帝王表亲,这些年来,云家势力如日中天,帝王早有压制之意,才提拔了南宫家上位,如今,右相招揽贤德之士为门生,对我们正是个机遇。”
杜子墨轻笑,眸光撇了眼楼上雅间,“想必右相大人此时就在这楼上。”
“正是。若子墨有意,为兄可以为你引荐。”程远航又道。
杜子墨依旧面容含笑,却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多谢程兄美意,但子墨志不在此。”
程远航似乎对他的拒绝并无太大意外,只是无奈的叹了声。“那好吧,为兄也不强人所难,若你何时想通了,再来找为兄也不迟。”他说完,对一旁的天瑶象征性的俯首施礼,转身拂袖而去。
杜子墨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依旧云淡风轻的品茶听书。倒是天瑶十分的好奇,若为丞相门生,他的仕途便会少很多阻碍。杜子墨一介布衣,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一举高中,扶摇直上吗!
“杜兄为何要拒绝?右相门生,倒是也没有辱没了杜兄。”
杜子墨轻笑,只淡淡的回了句,“在下只愿做天子门生。”
天瑶微愣,心道:这杜子墨当真是心高气傲之人,竟不屑于官官相护。
两人离开茶庄,一路沿着繁华的街道行走,不多时便回到客栈。月娥晨起去宝华寺上香,按理说早该回来才是,客房里却没有她的踪影,问了掌柜小儿都摇头说不曾见过。杜子墨担忧月娥,便出门寻找。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月娥便回到了客栈。
天瑶推门而出,便见月娥鬼鬼祟祟的钻入房中,衣衫上沾染了泥土,模样十分狼狈。天瑶蹙眉,略带担忧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谁,是谁?”屋内传出的声音带着颤音。
“月娥,是我。”
沉默了半响,房门嵌开了一条缝隙,天瑶推门而入,然后,砰地一声,月娥便将房门锁紧。她依旧模样狼狈,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尚未换掉的纱衣,被撕扯的破烂,染着大滩的血迹。
“月娥,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天瑶指尖搭上她脉络,而月娥除了惊吓过度外,并没有受到伤害。天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次问道,“月娥,你不是去了宝华寺上香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娥颤抖的抓住天瑶的手,开口的声音都是哭腔。“姐姐,我,我好像闯祸了,怎么办?”
“别怕,慢慢说。”天瑶拉着她的手,在一旁的桌案旁坐了下来,并给她倒了杯清茶润喉。月娥才断断续续的诉说起今日发生的事。
月娥本是去宝华寺为杜子墨求功名,可谁曾想到回来的途中竟遇到了薛大将军之子——薛德海。这薛德海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仗着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姐姐薛莹又是皇妃,在帝都作威作福,强抢民女。
他见月娥美貌,便在下山的路上将她拦截,与行不轨之举。月娥自然不从,被他压在身下,挣扎厮打间,抓起一旁的石块打在薛德海头上,这才逃过一劫。但慌乱之中,她也不知是只将人打晕,还是已经打死。回到客栈中,才开始后怕。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血溅1
“姐姐,万一人死了,要怎么办?官差会不会抓我,会不会砍我的头?会不会,连累表哥?”月娥哭声不止,紧紧的抓着天瑶的手。
“别怕,月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天瑶拍了拍她的手,出声安慰着。“应该不会,薛德海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你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只打了一下,应该不会致命。月娥,赶快将这身血衣换下焚烧,不要留下证据,我与姑姑去街上打探一下,薛大将军的儿子若出事,市井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月娥惊慌的点头,慌乱的扯下身上的衣服。重新换了干净的裙衫。“一切就劳烦姐姐了。”
“相逢即是有缘,妹妹又何必与我说客套话。不过,月娥,你要记住,这件事万万不能让杜兄知晓,大考在即,不能让他分半分心神。”天瑶出声提醒。
“月娥懂得。”
天瑶带着杨芸在薛大将军府外转了整个下午,却不见半分异样,才将心放入腹中。
“看来这薛公子应该是无大碍的。”杨芸出声道。
“嗯。”天瑶略微点头,“但薛德海不死,终究也是祸根。这种小人,一般都是睚眦必报的,他日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对杜兄的仕途,只怕会造成阻碍。”
“难怪世人都说红颜祸水啊。”杨芸轻叹一声,抬眸发现天瑶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若论红颜,当今世上又有几人极得上天瑶的倾国倾城,那么,红颜祸水这句话,当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杨芸尴尬的咳了几声后,又道,“属下听闻薛将军杖着当初助圣上登基有宫,这几年来,薛家骄纵跋扈的很,薛家之女又是皇妃,更是锦上添花。如今,也只有左相云家能勉强与之相抗了。”
天瑶轻柔一笑,缓缓道,“这几日姑姑将朝堂后宫之事倒是打听的一清二楚。”
杨芸不语,她的确是下了些功夫,天瑶要踏入朝堂,回到帝王身边,她自然要为自家少主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姑姑放心,物极必反。自古功高盖主,皇上只怕早有除掉薛家之心,否则,也不会扶持南宫一族。”
“少主所言极是。”杨芸漠声回了句。快步上前跟随着天瑶的步伐。
繁华热闹的大街之上,天瑶随意走入一家古董店,杨芸不解的跟了进去,只见天瑶正认真的翻看着古典字画。记忆中,她家少主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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