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杜子墨为金科状元,云家外戚云飞扬高中榜眼,而程远航是探花。三人跪拜之后,恭敬俯首,站在殿中,主位之上,帝王目光专注的落在面前书册之上,手中狼毫笔在白宣纸上书写着。而帝王不动,三人更是不敢造次,殿内气氛静谧的有些诡异,好似一场拉锯战般,在考验着各人耐性。
“回禀皇上,云相与南宫丞相求见。”刘忠小步迈入殿内,躬身道。
楚琰一笑,终是放下了手中纸笔,沉声说了句,“传。”
不过片刻的功夫,云剑与南宫漠便出现在殿内,两人屈膝而拜,高呼吾皇万岁。楚琰唇角笑意温润,回道,“二位爱卿平身,科考之事二位爱卿费了不少心力,这三位是金科三甲,想必他日必为国之栋梁。”
“臣惶恐。”云剑与南宫漠拱手道。
楚琰眸光淡淡落在二人身上,眸中一闪而过犀利精明之色。恰被天瑶扑捉,原来,这帝王凉了他们半响,竟是要等云剑与南宫漠二人。想来也该是如此,三甲之中,有两位是左右相的人,而对于自己,楚琰只怕也是不信任的。
“如今三甲尚未封官,今日招两位爱卿前来,便是商讨此事。亦不知京中官位可有或缺?”楚琰在云剑与南宫漠二人面前停住脚步,凤眸微微含笑,很显然,是再明知故问,此举不过是探探二人口风。而左右二相亦不是等闲之人,自不会在此事上让帝王抓住把柄。只得一起装糊涂。
“回禀皇上,京中官员各司其责,倒并无空缺。”南宫漠拱手回禀。
“嗯。”楚琰轻应了声,目光转向一旁程远航,“京中无空缺,但江南织造府倒是少个府尹,程爱卿来自江南,性比对当地民风民情了若指掌,做起事来,亦可谓得心应手。”
程远航明显一愣,他高中探花,本该留任京城,却反被远调,是何道理!他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南宫漠,只见他一脸冷然,恭敬俯首,甚至不曾看他一眼。程远航是个明白人,顿时便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一挑衣摆,跪地谢恩。
楚琰满意一笑,又转而看向云相,“云大人呢?”
南宫漠已当了炮灰,云剑自然不会再往枪口上撞,于是十分识趣的拱手,“回禀皇上,礼部侍郎李万里年迈,已向微臣递了折子,预告老还乡,微臣觉得,榜眼云飞扬接替正合适。”
“嗯。”楚琰点头,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他这表哥最近识趣了不少。
楚琰踱步,又来到天瑶身前,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素净的白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楚琰眸中一闪而过错愕的身材,那么快,让人无法扑捉。凤眸微微眯起,他看着她的时候,眸中竟逐渐浮起玩味之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云相所言倒是提醒了朕,魏青调任两广总督,大理寺少卿一职空悬多日,状元郎倒是很有福气。”
天瑶被点到名字,慌忙屈膝跪地,心中却道:有福气的并非是她,而是杜子墨的气节,只为天子门生。
“状元郎免礼,御书房不是正殿,无需如此拘谨。”楚琰依旧温润含笑,但天瑶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但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以为是自己敏感了。
“启禀皇上,静妃娘娘在御书房外等候。”刘忠躬身而入,避免了天瑶的尴尬。
楚琰淡应了声,目光却若有似无的扫过天瑶。而她面色平静,无波无澜,清澈的目光专注的落在前方。楚琰墨眸不由得冷黯几分,转而看向刘忠。“让她进来吧。”
刘忠神情明显一愣,但还是恭敬的回了句,“是。”
“臣等现行告退。”殿内几人躬身俯首,缓步退了出去。诚然,帝王要见自己的妃子,他们自是不宜在场的。天瑶因着里楚琰最近,便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耳畔突然传来暖暖的气息与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不是想除掉薛家吗?朕给你这个机会,千万别让朕失望,少卿大人。”
天瑶突然顿住脚步,震惊的看向他,但他依旧俊颜温润含笑,看不出半分不妥之处。而他越是淡然,她越是忐忑,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是怀疑杜子墨,还是,怀疑她!
“臣妾参见皇上。”殿门处,一女子盈盈而拜,貌若天仙,声若黄鹂,当真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天瑶一时间只觉气血上涌,再无暇顾及其他,大步向殿外走去。自然不会留意到,楚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绝美的笑靥。
待天瑶等人离去后,楚琰转身坐回主位之上,随手拿过一本书册,安静的看了起来,静妃漠然立在殿中,而他却将她视为空气。静妃心知他是故意对她置之不理,贝齿紧咬着唇片,眸中竟浮起一层水雾,却是说不出的委屈。
她在西岐之时,亦是心高气傲之人,美貌风情,让她对族中男子都是不屑一顾的。当父王对她提出要送她去大翰和亲之时,她却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那是,她尚未见过大翰帝王的模样,但景帝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她想,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踏平匈奴山河的男子,一定是铁血而痴情的。他宠爱瑶妃,但瑶妃已逝,她有自信,自己能取代瑶妃在他心中的位置,让他想宠爱瑶妃一般,宠她,爱着她。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楚琰,是在御书房外,他刚刚下朝回来,一身明黄龙袍,带着无人可及的高贵与清冷。她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美到这样的地步,他看着她,凤眸微眯,只淡淡说了句,“静妃。”
她竟觉得,那是时间上最动听的声音。只那一刻,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一点一滴沦陷的声音。
起初,她维持着女子的骄傲与矜持,一直留在祥和宫中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到来,但一日日过去,他始终没有再出现过。他不来她的宫中,也不去其他妃嫔的宫中,每夜,都留宿在未央宫。她从宫人的口中得知,哪里是瑶妃曾经的殿宇。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真爱过,又如何会忘记。瑶妃虽死,却活在了他心里。而自己活着,他却视而不见。
静妃僵硬的站在原地,他不开口,她便一直等候着。她父王也有很多女人,所以,她自幼便懂得这个道理,要想得到,就一定要争取,要有耐心。深宫中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然而,她有耐心,楚琰却没有心情与她这般耗着。
“静妃宫中的嬷嬷没有教过你规矩吗?御书房是议事之处,若无召见,不得随意闯入。静妃来自西岐,朕原谅你这一次,以后莫要再犯了。”
静妃双唇紧抿,屈膝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知道私自闯入御书房是大罪。臣妾只想一解心中疑惑,即便皇上将臣妾治罪,臣妾亦心甘情愿。”
楚琰不语,静默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臣妾嫁入大翰已月余,皇上却对臣妾不闻不问,不知是否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若皇上对臣妾不满意,大可以命人将臣妾送回西岐,臣妾绝不会做半分纠缠。”
楚琰唇角微微上扬,淡声哼笑,好一个西岐公主,竟懂得以退为进。只可惜她用错了地方,也找错了人。
楚琰轻笑,目光淡然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什么温度。“原来静妃是想家了,倒也无妨,如今四海升平,静妃若是思念家乡,朕命人送你回西岐探亲便是。”
一语双关,既点出当日迎娶她的目的,又警告了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还妄想掀起什么风浪,当真是自不量力了。
静妃一时愣在原地,竟然无法进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当真是不简单的。她在他面前,显然还太稚嫩,甚至,幼稚的可笑。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祥和宫清冷,不知皇上何时肯移架。”
楚琰一直不温不火,俊颜含笑,既然她肯放低姿态示弱,他倒也不想继续为难她。后宫中多她一个女人,大翰还养得起,只要她懂得安分便好。
“国务繁忙,朕抽出时间自然会去祥和宫陪你。你先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静妃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静妃刚刚离开,内务府太监总管便来求见,楚琰轻笑,今日,还真是热闹了。
“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楚琰淡声回了句,对他的来意却已了然。内务府主管宫中用度,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自然不会前来叨扰他,而最近唯一的大事儿,便是胧月公主,他的洁儿满百天。百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大日子,更何况是一国的公主,他楚琰的掌上明珠。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五十章 是谁算计了谁2
“岂秉皇上,奴才一直在督办公主的百日宴,但今日太子殿下吩咐下来,将一切取消,说,说是……”
“他说了什么?你明说便是。”楚琰随意问道,却明白,只怕是君宁那孩子故意为之,让内务府来闹,引起他对洁儿的重视。只些时日,因为天瑶的关系,他一直对那孩子不闻不问,君宁这个做哥哥的是当真焦急了。
“太子殿下说,瑶妃娘娘孝期未满,不宜大肆操办。”
楚琰无奈摇头失笑,对内务总管吩咐道,“一切照旧,并且还有隆重操办,宴请宗亲与群臣,胧月可是朕的掌上明珠。”
“是,奴才遵旨。”内务府总管领了皇明,匆忙离开。
“刘忠,摆驾东宫。”他对殿外道,他也该去见见洁儿那孩子了。
东宫书房之中,桌案之上奏折又堆叠如小山一般,而太子殿下怀中正抱着柔软的小人儿,手中不停的摇晃着拨浪鼓。小小的女娃微嘟着小嘴,脸上还挂着泪痕。午后奶娘喂奶的时候,不小心呛了奶,一直哭到了现在。
“洁儿乖,哥哥陪你玩儿。”君宁抱着小东西来回踱步,手中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小女娃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却依旧不乐意的模样,小嘴巴翘得高高,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人极为怜惜。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像她娘亲了,虽然年纪尚小,却不难看出将来必是个美人痞子。
君宁心疼的吻了吻她脸颊上残存的泪痕,任由她的小手握住自己的小指。“洁儿乖,你是不是饿了,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这次我们换个奶娘,不要那个不懂规矩的。”
小女娃尚不足百天,自然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依依呀呀的回应着,顽皮的握着哥哥的手指。
楚琰并未让人通传,而是直接步入书房内,然后,不由得蹙起眉头。书房中凌乱一片,桌案上堆满了未批阅的奏折,难怪内侍回禀,太子殿下每日都看奏折到深夜,白日无空,也只能夜晚补救。
书架上的书籍,字画凌乱了满地,想必是用来哄小女娃,却不见成效,还未来得及整理。而此刻,君宁的怀中依旧抱着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脸上还有浅浅的泪,委屈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疼惜。
“父皇。”君宁淡声唤了句,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他不过是尽力一试,毕竟,妹妹的模样太像娘亲,难免触景伤情,却没想到楚琰真的肯来见洁儿。而欣喜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怅然若失,难道他已经放下了吗!
“听嬷嬷说你抱了她一整日,累了吧。”楚琰走过去,从君宁怀中接过小女娃,因为从未抱过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动作明显僵硬了些。小东西很轻、很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楚琰下意识的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十分的宠溺。而小东西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爹爹,在她怀中依依呀呀的笑着。
“午后的时候嬷嬷来禀报,说洁儿有些呛奶,严重吗?有没有让御医瞧过?”
“已经看过了,未满三月的孩子呛奶也是时有发生的情况,好在没有伤到脾肺,并无大碍。就是哭闹了好一阵子,怎么哄都不成。”君宁声音中带了几丝疲惫与无奈。
楚琰微点了下头,温润的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怀中的小东西身上。她当真是讨喜的很,楚琰一抱,便不哭不闹了,十分乖顺的模样,微眯着清澈的明眸,眉眼弯弯,好像在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小家伙了,大概是从天瑶出世之后,他便不敢看她了吧,不过是短短的时日,她却好似变了模样一般,越发的粉雕玉琢,让人爱不释手了。
“以后洁儿留在景阳宫中吧,你这些时日瘦了很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她。”楚琰淡声出口,虽是担心君宁的身体,却也是对怀中的小东西舍不得放开了。
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吧。因为爱着天瑶,才会爱她。更何况,怀中的小东西又是自己的血脉。从今以后,他疼她宠她,绝不会少于天下间任何一个父亲。
天瑶离开皇宫之后,便直接回到了下榻的客栈,此时,她在客栈中的待遇,不,应该说杜子墨在客栈中的待遇早已不同往昔,天字一号房,衣食用度也有所改变。月娥被敬若上宾,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是啊,即便杜子墨高中状元,他依旧是斗不过薛家的,众人选择闭嘴,不过是为了保留钦科状元的颜面。
“少主,宫中情况如何?”天瑶刚踏入客栈,杨芸便一脸急迫的问道。
“尚好,皇上封了杜子墨为大理寺少卿。”天瑶简单的回了句,显然不想说的太多。
“难道,皇上没有认出少主?”杨芸不解的追问。
天瑶嘲弄一笑,指了指自己,“我如今这幅摸样,他又如何能认得出,姑姑,你倒是当真将他当做神人了。”她走上木质楼梯,悄声推开.房门,只见月娥安静的靠在床榻边,守候着昏迷不醒的杜子墨。听到推门声,才微抬起眸子,低唤了声,“姐姐。”
天瑶在窗前停住脚步,指尖搭上杜子墨脉络,意料之中,脉象微弱,毫无生气。月娥也不多过问,她心中也是知晓的,只要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就这样一直守着他,她此生足矣。
“表哥曾说伴君如伴虎,姐姐入宫一趟,回来后倒是极疲惫的。”月娥十分善解人意,起身走到桌边,倒了被清茶递到天瑶手中。
“帝王自然不是好相处之人,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一步走错,都可能会丧命,我必须谨言慎行。”天瑶淡声回了句,浅饮了一口杯中清茶,片刻后,又道,“皇上已封我为大理寺少卿,惩治薛德海指日可待了。”
“真的?”月娥听闻此言,双眸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慌忙屈膝跪地,“那民妇第一个向大人伸冤,我要状告薛德海玷污我清白,毒害我夫君。”
天瑶无奈摇头,伸臂将她从地上扶起。出声道,“妹妹莫急,你怎么忘了,现在我就是你的夫君。若我假扮钦科状元一事被揭发,别说是扳倒薛家,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欺君可是死罪。”
月娥一惊,心知是自己莽撞了。“月娥无知,还望姐姐恕罪。只是,大仇尚不得报,月娥不甘。”
“放心,我既允诺与你,自然会为你报仇雪恨。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此时你我自然是不能出面的,但薛德海一向骄纵横行,被他糟蹋的女子不少,哪一个不是忍气吞声又心有不甘。只要我敢接这个案子,就不愁没有人来告状。”天瑶拍了拍月娥的肩膀,出声安慰。
月娥点了点头,面上表情却暗淡了许多。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圣旨便传了下来,皇上赐了府邸,大红的官袍一并被送入府中,官轿将天瑶与月娥二人抬入府中。沿路之上,少不了看热闹的百姓,这般的阵仗,天瑶一时间竟摸不透楚琰的用意。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新府邸倒是让天瑶十分满意,清幽整洁,处处带着新绿。她在东苑选了一间厢房住下,将杜子墨与月娥安排在相邻的院落中。
入夜,天瑶睡意全无,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院落中,任由清冷月光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少主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杨芸询问的声音。
天瑶回头,淡淡的回了句,“姑姑不是也没睡吗?不如陪天瑶小饮两杯吧。”她含笑握住酒壶,倒了两杯酒。
杨芸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孤零零的两只酒杯,无奈摇头。“借酒消愁,少主这又是何必呢。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瑶失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只是见了位妃嫔,美貌风情。原来宫中从不却女人,他的身边更不缺美貌女子。我一直在想,沈天瑶之于他,究竟算什么?”
杨芸微愣了片刻,对于少主与景康帝之间,她了解的并不多,一些零散的碎片,也是从宫主处得知。“或许是挚爱吧。”
天瑶苦笑,挚爱吗?这两个词为何听在耳中竟是如此的讽刺,他给了她爱,却也给了别人。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她却确确实实的成了楚琰的妻,并给他生儿育女。天瑶手握成拳,用力的捶打着额头,没有一刻,她这样迫切的想要记起曾经。
“少主这是做什么?别误伤了自己。”杨芸手忙脚乱的制住她无异于自残的行为。
“姑姑,怎么办?我还是想不去过去的事。”她无助又无辜的说着。
杨芸又是一声叹息,“少主曾经,很爱他。”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天瑶唇角又是一抹苦笑,多希望爱可以随着记忆的流逝而不复存在,但她终究做不到,在那段甚为幽魂的时刻,在看到楚琰为她痛心疾首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柔软了。但现实,远不及思念美好。如今,她反倒希望自己依旧是一缕幽魂,即便触摸不到他的温暖,但可以静静守望着他。
“少主今日入宫,为何不索性表明身份,依着景康帝对你的宠爱,他一定会将你留在身边的。杜子墨的仇,也可以得报。”杨芸不解的问道。
天瑶默然摇头,心中却嘲弄一笑,那个深宫,她是绝不会回去的。他的女人多到能凑几桌麻将了,她又何必凑那个热闹,让自己在等待中成为深宫怨妇。
“你以为皇上当真不知薛德海的所作所为吗?他只是不想与薛家正面冲突。毕竟,刚刚经历过战争,百废待兴,此时内乱,对大翰无异。”
“难道他就这样放任薛家继续骄纵跋扈下去?”杨芸蹙眉。
天瑶冷哼了一声,“想必帝王是第一个想要除掉薛家之人,所以他将杜子墨推到了风口浪尖。相必他是知道杜子墨与薛德海之间的恩怨,夺妻之恨,又怎么可能介怀。”
杨芸眉头锁的更紧,杜子墨,现在的天瑶不就是杜子墨吗!“那少主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天瑶面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刚刚由于酒醉而染上的那一抹绯红,也逐渐转为苍白。“既然他要我去为他点这一把火,我去就便是。他要除掉薛家这个眼中钉,而要为杜子墨与月娥讨个公道,虽目的不同,但殊途同归。”
杨芸知道劝不动,便索性不再开口,只暗中思量着要小心保护她才是。
“夜深露重,少主的寒毒虽清,毕竟伤了根本,还要好好将养才行。”杨芸出声提醒。
天瑶淡淡的点头,即便是与楚琰负气,她也不会真的傻到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毕竟,杜子墨含冤未解,月娥生死悬在一线,若不是她给了他们希望,这一对苦命的人儿,只怕早已相聚黄泉。
翌日早朝,天瑶还是第一次上朝,她身上的大红官袍在熹微的阳光下有些刺眼。她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完全一副听客的摸样。主位之上,一身明黄的帝王端坐其上,完全不似往日的慵懒,君宁站在他身旁,摸样也是极拘谨的。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启奏,偌大的皇朝,每日都有奏不完的事。楚琰静静听着,偶尔会出声吩咐几句,但无一例外的切中事情要害,当真是厉害的角色。天瑶一直将头压得极低,安静之极,四周官员也几乎将她当成了透明空气,只有主位之上,帝王的目光会有意无意的撇过她头顶。
“杜爱卿,你可有奏?听闻最近大理寺接了几个答案,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要让朕失望才是。”楚琰凤眸微眯,唇边笑意温润,但眸中光晕却带着说不出的戏味。
被帝王点到名字,天瑶自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只得躬身站到殿中。“回禀皇上,却是有些棘手,但微臣绝不辜负皇上重托,毕竟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楚琰含笑点头,一摆手示意他退到一旁,反而是君宁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瞧。天瑶一直不敢抬头迎视,那孩子的目光,便如同他父亲一般犀利。实难与梦境中那个因为母亲离世而缠绵床榻的男孩儿影像交叠在一起。
好不容易挨到早朝结束,却又闻大殿一旁的大太监刘忠尖着嗓子道,“皇上有旨,公主百岁宴,众臣工不得缺席,携家眷一同为公主祈福。”
一时间,天瑶心中说不出悲喜。喜的是晚宴之上,若是有幸,她可以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悲的是,她不得不面对楚琰与他后宫中那一群的女人。
无论甘愿与否,晚宴都是无可回避的,月娥一身鹅黄的锦服,越显妩媚风情,她陪在她身边,乍看去,倒是一副才子佳人的摸样。只是,心中凄苦,也只有她二人知晓罢了。
“姐姐,我有些怕。”月娥不着痕迹的抓住了裙摆。文武百官皆携家眷出席,那么,避免不了要见到薛德海,而那个人便是月娥与杜子墨的噩梦。
天瑶含笑安慰,“别怕,这里是皇宫,凉他也不敢乱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嗯。”月娥点头,对于天瑶,她是全然信任的。
马车一路在宫门停住,天瑶与月娥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御花园。今晚的夜宴,便是在御花园中。寓意便是朦月公主如御花园盛放的百花一般娇艳。
天瑶与月娥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四周坐着的都是同级的官员,极不显得突兀,又不失礼数。“月娥,若无事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天瑶在月娥耳畔呢喃了句,刚刚,她留意到薛德海盯着月娥的目光,依旧充满了猥亵与邪恶的欲念。
“嗯。”月娥淡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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