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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这一计,又阴损又毒辣,血口喷人,配合七娘子的高压,吴勋家的想必是难以自辩。到时候再随便派个人去她屋里,‘搜’出几张银票,吴勋全家都要倒霉。
就是七娘子想来,都不由得出了一滴冷汗:这多年的管家妈妈,说到算计真是一点都不输人。当时自己没有轻信五少夫人布下的伏笔,真是幸事。
她面现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等到两个妈妈面上渐渐有了一丝不安,才慢慢地道。“可这账本……也不是说做,就做得出来的。”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林山家的便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本账来。





庶女生存手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年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年礼
七娘子出来吃饭的时候,许凤佳已经等了半日,一见到她,就不耐烦地抱怨,“怎么闹了这样久才出来?差一点,我就要进去亲自逮人。”
“也是两个妈妈有要紧事,不然,又怎么会故意来触你的霉头。”七娘子笑盈盈地在桌边落座,主动为他夹了一筷子烩三丁,求饶道,“好啦,你是要唠叨我,还是要吃饭?”
许凤佳便静默下来,泄愤般地咬了一口馒头。七娘子露出一丝微笑,也秀气地吃了一口米饭。
他们两人一南一北,口味迥异,自从两人圆房和好,七娘子就悉心搜求,终于重金礼聘来了鲁派一位名厨为许凤佳做面点炖菜,她自己吃江南小菜,虽然同桌吃饭,却并不用互相迁就口味。倒是许凤佳吃了几个月的江南家常菜,也吃出了味道,时常还点几味小菜,要不是他一向勤于摔打身体,恐怕这几个月下来,腰围就要渐长了。
两个人吃过饭,七娘子叫过立夏若无其事地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便张罗着拿一本书来看,许凤佳自己也找了些话本小说翻阅,一边看,一边从书页上缘偷看七娘子的脸。
七娘子不禁好一阵好笑,“怎么,两个妈妈来找我说说话而已,也难得你猴急成这样。”
许凤佳就按下书本直起身来,扳着指头算。“明天我要陪皇上去南苑,一早就要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晚饭后再回来,就又要拖到后天才能知道。你人现在又在眼前——”
他就期待地看着七娘子不说话。
此人虽然有时心计过人,但有时候也实在是孩子气得可以。
“规矩是少爷您定的,”七娘子不免也跟着有些得意洋洋起来。“您当时是怎么说我的?现在又是这个德性——你不羞,我都要替你羞了!”
许凤佳喷了喷鼻子,居然也真的忍住了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七娘子葳蕤,他放下话本问七娘子,“下午钟先生来的时候,说你身体怎么样?”
七娘子一下倒巴不得许凤佳继续纠缠下去,她挪开眼不和许凤佳对视,嗫嚅道,“就说一切都好嘛。”
许先生的一双锐眼顿时盯上了七娘子,“你问了打拳的事没有?”
唉,这个人是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也不知道适当地放自己一马的。
七娘子翻了个白脸,没好气地道,“看我这样躲躲闪闪的,还用问吗?钟先生说,这几个月我的元气又稳固了几分,说这套拳,很可以继续往下打。”
许凤佳顿时纵声长笑。“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这一套拳肯定是有效验的!”
七娘子便抄起书本要丢他,“得意什么,不过是打一套拳嘛,学会了,正好用来揍你。”
“花拳绣腿,你尽管揍好了。”许凤佳嗤之以鼻,“就是用了全身的力,也不过给我挠痒痒。”
七娘子白他一眼,真的飞起一脚踢过去,却是在半空中就被许凤佳拿住了脚,挠起七娘子的脚心来。
两个人正在打闹,中元忽然又在西次间和西三间中间沟通的暗门外笑道,“少夫人,立夏让我传话进来,说是事情都办好了,该送的东西,也送到胡同里去了。”
七娘子顿时微微一笑,难得地将开心露在了脸上,她朗声道,“好,真是辛苦你们了,也回去歇着吧。”
许凤佳便给了她疑惑的一瞥,要问什么,又强忍住了没有问出口。七娘子想到他这样忍耐,无非也是为了保养自己,心下倒是一软,就凑在许凤佳耳边笑道,“其实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虽然只有好处,但我却没用多少心机,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也只是家务——”
就一长一短地将两个妈妈要算计吴勋家的,拉她一起下台的事,告诉了许凤佳。
许凤佳听得也是双眼大亮,他想要说什么,却又强咽了下去,只道,“知道了就行,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吧,还可以做一点事再睡。”
七娘子抿唇一笑,垂下头并不说话,只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当先向床边走去。
第二日一早起来,许夫人便带着于安等人,依次上车出门去了。七娘子自然要打点了众人出门,这才回明德堂去处理家事。又叫了吴勋家的、蔡乐家的进来道,“各处的账也都要归总一下,做出收支大帐来,还有底账也要对一对,反正就是按着往年的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依照许家往年的规矩,女账房们虽然方便被奶奶太太们差遣,但算账的能力不会太强,到了年下事情又多,往往人手不敷使用,都是要往许家外账房借一两个管事来用的。蔡乐家的便请问七娘子,“今年借哪一个大账房进来办事呢?”
七娘子漫不经心地道,“管他哪一个,往年借的是谁就是谁好了,也要记得入档——雷咸清家的平时和外头的人接触得多,你随便说一个吧。”
雷咸清家的也不敢怠慢,寻思片刻,说了个人名出来。
七娘子平时对这几个外账房,也下过一番工夫,知道这位账房算是最公充严明之辈,平时刚正不阿,把账管得严严实实,家里人有外号叫活阎王的。心知雷咸清家的是度她意思,今年第一年上任,要紧一些,才好对家下人立威,因此便推举了这一位。
居上位者,总是要用些心术,不可能底下人随便一个奉承,就露了心意。七娘子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就算是定了这件事。想了想又吩咐吴勋家的,“还是要查得快一点,今年年短,家里事又多,早点盘完了,腾出人手来,还有别的事要做。”
吴勋家的自然是肃容答应,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一会,又有人来报,“杨阁老家送的年礼到了,还有送给少夫人的礼。”
到了腊月里,京城有给姑奶奶送吃送喝的礼俗,七娘子也没想到大太太今年居然记得给她送礼。等到遣散了众妈妈,她便回西次间笑问立夏,“太太今年难得想着,给我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立夏给她看时,却是些家常吃喝之物,最难得是还有白露娘家做的腌鱼,七姨娘亲自做的玫瑰腐乳,虽然是小东西,但就显出了送礼人的心意。还有几件贴肉穿的小衣服,一并给四郎、五郎做的几双鞋,看针工花巧,却是京绣。
这一批礼物,论价值,比不上七娘子小指头上的一个约指,但透出的贴心与用心,却是再华贵的首饰都比不上的。七娘子怔怔地望着那一罐玫瑰腐乳,半晌才笑道,“瑞云真是用心,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听出来我爱吃这个的。”
有心无心,就在这样的细节里体现无遗,大太太和七娘子一起生活了有十多年,恐怕也不知道七娘子爱吃玫瑰腐乳。
中元进来看到,也叹息道,“我们家的四少奶奶,也算是个体贴人儿了。只可惜太太难伺候……四少奶奶也日夜受她的搓摩。”
七娘子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着没有说话。
到了下午,二娘子又派人给杨家送了些吃用之物,多半是些自己田庄上做的好糖,还有些孩子们的玩物儿,又给七娘子送了一张名帖,带话说,“这是我们家少爷的启蒙恩师,因为少爷眼下要进家塾上学,正刚辞了馆在南城小住。我们夫人说,先生是极好的,也很和气,又并不会过分溺爱了学生。若是少夫人看得好,便以这张贴上门去请就是了。我们已经预先打过了招呼。”
四郎、五郎过了年,也就到了开蒙的年纪。七娘子已经是在外院预备了一个小小的院子,打算等过了正月十五,就安排孩子们去读书了。
赏过二娘子派来的妈妈,又和她说了几句闲话,宫中来人:许太妃和六娘子一道赏了些宫点并细巧玩物,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七娘子所得的当然特别丰厚。
派出来传旨的太监又特别给七娘子请了安,掏出两个锦盒来送她。“这是宫中人的一点心意,请少夫人不要嫌弃。”
宫中内侍,素来是眼高于顶,即使看在许家的面子上,并不会特别来摆架子。但这位内侍对七娘子也实在是太客气了一点。
七娘子也不敢怠慢,她站起身来谢过了这位太监,又笑着问,“两位娘娘在宫中都好吧?”
这位张内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都好,都好,您也知道,如今宁嫔娘娘在宫中,可是——”
他就竖了竖大拇指。
自从焦阁老十月里告老还乡,大老爷的声势一时大壮,尤其是六娘子又得宠起来,这几个月,虽然不说是频频侍寝,但皇上一个月内有那么一两次有兴致的时候,也多半是传唤六娘子进乾清宫去服侍。这一向声势就不同以往,更有太妃时常叫到身边说话,皇后频频抬举,虽然说位份上是还不如牛淑妃,但竟也隐隐有和她分庭抗礼的意思了。
七娘子会意地一笑,送走了张内侍,回身开了盒子看时,封锦是送了她一个小巧玲珑的玉摆件,又有一纸短笺,谢过她对封太太做的几件小衣服,一并传递封绫挂念,请七娘子有空出门的时候,到封家来做客。
连太监则是送了一副绣件——虽然没有明言,但只看手笔,七娘子就知道是九姨娘当年的作品。
这件一尺大小的斗方,绣的是百子千孙图,虽然有了年头,但色调璀璨用色大胆,用针有逸兴遄飞、潇洒飘逸之态,应当是九姨娘最得意的那一段时间所作。
七娘子凝视着这一副斗方,忽然间,往事全都涌了上来。
她出了西三间,走到明德堂西翼最里头的小屋前,亲自从腰间寻出钥匙开了锁,推门而入。
这一间屋子,和东翼的那间静室相仿,也陈列了一个小小的香案,香案上挂了九姨娘的小像,七娘子得了闲,也时常过来给九姨娘上香。
七娘子就站在香案前,一动不动地望着九姨娘的小像,出了半日的神。
很多往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被埋藏进心底,虚假的平衡维持得太久,居然也会被一些人当真。
五娘子的死是如此,九姨娘的死,又何尝不是如此?
曾经她以为报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加害于九姨娘的人,似乎只有大太太一个。可是当线索开始分明,当年的恩怨间,牵扯进了如今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她,是不是也因此而却步了?
是不是也因此而害怕将当年往事重提,免得搅乱了自己的生活?
如果是连太监三番四次地辜负了九姨娘的想望,如果是黄绣娘将九姨娘出卖给了大太太,如果是封家已经去世的大舅,将九姨娘逼到了不得不为人做妾的地步,如果是大老爷将九哥抱到了大太太院子里,暗示她留子去母……那么加害于她的人,到底又都有谁呢,还是每一个人,都推动了她这一生的悲剧。
她一下就想到了九姨娘的口头禅。
“人这一生,也都是命。”
可即使是望着九姨娘的小像,她脑海中的声音也还清楚,但七娘子却愕然发现,她已经无法在心底清晰描绘,画出九姨娘的面容了。
她尚且如此,而九哥呢?
九姨娘存在于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会不会也将随着她的淡忘,而就此消逝?
而她这一生,是不是和她说得一样,“只要你和九哥儿能平安长大,我死也瞑目。”
她能瞑目吗?
七娘子的手一下就按住了自己的小腹。
母爱,是她始终未能理解的一种情怀,前世她被弃置在孤儿院前,而后世她尽管短暂拥有,却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九姨娘在那样的境地里,却依然不怨,依然殚精竭虑地为她铺路,而宁可她不要报仇。
曾经她过得很不快乐,对于生育,也根本没有一点想望,只要想到生育时可能遭受的危险,生产前后必须的多重防范,她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来能抱养一个庶子,好好待他,也就足够。
可现在,她渐渐地明白过来,生育后代的意义已经远大于可能遭受到的一切危险,她始终未能免俗,始终还是想要生育一个后代。
而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大太太对九姨娘的所作所为,居然是这样深远地影响到了她的一生……而她甚至已经太过疲惫,疲惫得无暇去想着报复。
她已经有太多的事要做,她要调理自己的身子,她要查明五娘子一案的谜团,她要坐稳主母的位置,将五少夫人打压到不能再威胁她的地步。她要做的事是这样的多,多到即使是七娘子,也已经身心俱疲。
七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闭上了眼睛,垂下头疲惫地将脸埋在了双手间。
半天,她才抬起头,无声地出了屋子。
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地去做。不管什么事,她都能,她也都将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进了西次间,她叫过立夏低声吩咐。“年后两个先生南下的时候,你让她们带上我的一封信和一个口信,去余杭走一趟,和黄绣娘聊一聊。就说我绝没有追究当年往事的意思,先生的不容易,我能够体谅。只是身为子女,有些事也一定要弄得分明。先生如果想回京,千万别因为我在而有所顾虑。如果不想,也请一定给我一封信,说一说……当年的往事。”




庶女生存手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做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做主
第二日早上起来,七娘子本来要找于安说话,可惜小姑娘昨日里在权家看戏吹了冷风,回来竟闹了肚子。少不得又要请钟大夫过来把脉,一并由七娘子这里找一些止泻用的药膏、药丸等送去给于安备用。
好容易将家务都发落过了,许夫人又来人接她去说话,更兼许凤佳今日告病没有当值,闹着要听她讲一讲这几天府里的琐事,七娘子忙得焦头烂额,这边和管事妈妈们说了话,又冲进西三间里安顿许凤佳,“你闲着没事就去小书房里看看兵书呀,和爹说个话啊,再不然,出去和林家少爷应酬一下。娘那边找我有事,我恐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许凤佳怏怏不乐,抱怨道,“难得今天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七娘子一边说一边笑,“来过来,赏你一块糕甜甜你的嘴。”
她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到许凤佳跟前,待得许凤佳张开嘴,又调转回来自己吃了。于是在许先生的抱怨声中,带了两个丫头轻快地出了明德堂,进清平苑和许夫人说话。
或许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七娘子的确将家务管得有声有色,许夫人对她的态度也日趋和气。见到她进来,先把在炕前玩耍的四郎、五郎遣到了一边,才笑着对七娘子道,“我刚才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举止都还不错,对着外人,也已经很有礼貌。年后等先生来了,倒也不会丢了许家的脸面——是你教得好。”
“还是娘挑的两个养娘教得多些。”七娘子笑着摆了摆手。“我平时也忙,就是吃饭的时候见一见两个孩子,偶然陪他们玩玩,衣食起居,还都是养娘们在管。”
许夫人沉吟了片刻,就和七娘子商量。“孩子毕竟也大了,养娘呢老跟在身边,难免养成骄纵的性子。再说,究竟你和凤佳才是爹娘,没得个孩子和养娘更亲的道理。我看等过了今年,就把两个养娘送回家养老吧,谷雨、春分上回送四郎五郎过来,我看她们带两个孩子,也带得很得法,就让她们在屋里照看着,也就是了。”
七娘子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不想许夫人自己主动提出来,倒是意外之喜,她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小七也有这样的想头,既然您也是这样想的,那回去就办,正好过了正月十五,给上几两银子打发了。孩子们开蒙新鲜,也就不要养娘了。”
许夫人点了点头,视线投往七娘子指间巡梭了一遍,却没有见到那枚金戒指,不由得就抬起眼来看了看七娘子。
七娘子自然会意,她含笑解释,“家里人都知道我得了这枚戒指也就够了,毕竟是贵重的东西,平时小七都收在盒子里,打量着等大年大节下的,再戴出来。”
就是自己当年得了这枚戒指,也是一上手,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刚到手的时候,更是时不时翻来覆去,欣赏它的模样。
也就只有七娘子,才能在得势之后依然这样低调,这样得体了。
许夫人想到就连太夫人这一阵子也都没有再兴事端,不由就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道,“娘是真的老了,很多时候,见识还不如你呢。”
没有等七娘子谦逊,她就道出了来意。“这一次我们去权家吃酒,权夫人问了我不少于平的事,看样子,倒是很想把于平说给权子殷做个续弦。”
七娘子不禁讶异地挑起了眉毛,“父亲……”
许夫人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和你公公说——这件事,我想先找你商量,若是不行,我就私下里回了权夫人。”
七娘子顿时会意过来。
于平毕竟是四少爷的同母妹妹,在这件事上,六房的立场和平国公府的立场,还并不太一致。
她低眉沉思了许久,才犹豫着问许夫人,“其实这件事,权子殷本人未必会答应呢?我听善久说,他去年下江南去,似乎就是为了这事和家里人闹得不开心。自从他元配过身之后,他似乎就没有续弦的意思。”
许夫人点头道,“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权夫人要给他续弦,他也没有办法。我想就是看在于平自己的份上,这门亲事应下来也不大好,你也知道于平,资质比于翘还要庸俗一些,我原本打量着随意给她配一个一般人家的庶子,也就算了。权家二少奶奶的位置,我怕她是坐不住的。”
权家也是多年世家,而且又和皇家牵连了亲戚,很多事只有比许家更复杂得多。而且权仲白身为次子,反而一枝独秀,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如果长子是个不省油的灯,两人之间势必矛盾重重。以于平的手段,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的日子肯定也不会过得很如意。
七娘子不禁一下想到了于安。说起来,权仲白也的确一表人才,虽然心念亡妻,但平时行事也是光风霁月……
旋即,她又想起了于安的剖白。
“不要说于平,就是于安,我看也都吃力得很。”七娘子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当作主母养大的,很多事上,可能都少了手段与气魄……”
许夫人想到于安那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禁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于安也是实在胆小,不然我倒是宁愿抬举她的。”
她顿了顿,又道,“那么等年后去权家吃年酒的时候,你就找个机会,私底下回了权夫人。话说得好听一点,最好是不要让他们再和平国公提起这件事。”
许夫人是打算将这件事糊涂私了,谁也不让知道了。
七娘子心中大觉不妥,皱眉道,“现在四哥回来,很多事倒未必瞒得住——”
许夫人神色间多了一分阴沉,“这件事你听我的,国公知道了要怪罪下来,也有我挡在前头。”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放权,但许夫人显然还没有完全转换角色,这话里也已经带上了一丝不由分说,颐指气使的味道。
七娘子只好低眉应是,答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得爽快,许夫人神色间大见缓和,又问她,“凤佳最近吃得香睡得好?听说你这一向跟着凤佳一起练拳,身子骨好多了?”
七娘子正一一回答,忽然见到老妈妈在屋外晃了晃身子,她心中一动,徐徐笑道,“外头可能有些事——”
许夫人也瞧见了老妈妈的身影,她一皱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连你都不敢走进来了?”
老妈妈这才进门来笑道,“您和少夫人说话,哪有我们进来插嘴的份,可外头又有事找少夫人,她们就央了我进来传话。”
这才对七娘子招手道,“是账房那里有事,请您过去说话。”
七娘子心知肚明,是吴勋家的事发。她笑着站起身来,冲许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媳妇就先告退了。”
许夫人也赶忙挥了挥手,“你忙,你忙。”
望着七娘子一边和老妈妈轻声对话,一边从容不迫地出了屋子,一时间,许夫人竟有了少许怅惘,半晌,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七娘子,也实在是太厉害了。里里外外,身上牵了多少条线,凤佳要是稍微势弱一点,只怕就是……
这天晚上,众人群聚小花厅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太夫人的神色就淡淡的,甚至对平国公,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要说她,就是五少夫人脸上,都罕见地有了一丝不自然,尽管许凤佳几兄弟谈笑风生,她也都没有露出笑容。那张国画一样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波澜,就连说起话来,那股吊嗓子一样咿咿呀呀的婉转劲儿,都有少许褪色。
有这么两个重量级人物不开心,小花厅里的气氛当然很诡谲,几个不管事的少爷小姐,不过是左右看看,便也不在意。大少爷一家人还是老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两个人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倒是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又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四少夫人就不断地冲七娘子做眼色,似乎有询问七娘子的意思。
七娘子只做看不见,笑着和许凤佳一起唱双簧,许凤佳和五少爷说宫里的事,说得开心,又和四少爷谈麒麟班,和七少爷说开春了家塾里新请的塾师,虽然是给四郎、五郎开蒙的,但当年也是举人,文章上很多事,两个少爷又多了人请教。七娘子就笑盈盈地介绍这位塾师的身份来历,又说起过年请麒麟班来唱什么戏……尽量将气氛给圆得和乐融融,没有让场面上太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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