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梁妈妈就笑着应了是。
这几年来,大太太遇事也总是想着要先问问七娘子。
吃过晚饭,七娘子果然就留了下来。
已是驾轻就熟,少了许多无谓的客套,在大太太下首坐定了,七娘子便以询问的眼神,盯住了大太太。
大太太不禁莞尔:这个七娘子,有时候那样的老成,几乎不逊色于初娘子,有时又这样稚气。
她就添添减减,把自己想将三娘子许配给李四郎的事,告诉了七娘子。
却没有提十一郎的事。
七娘子不禁有些踌躇。
这李四郎的名头,的确全苏州都知名,至少七娘子也是知道的。
李四郎今年十八岁,也是个少年俊彦,什么都好,甚至连文才都胜过了大郎与三郎,就是个性子么,稍微有些古怪了。
大秦并不禁男风,尤其是江浙闽一带,清俊的少年郎有几个同性情人,也不是什么怪事。七娘子本人对同性恋爱也没有什么歧视的心情。
不过李四郎的恋爱史是有些轰轰烈烈的。他同南风馆的一个当家小倌已经保持了三四年稳定的恋爱关系,夜楚斋的小语是李四郎的人,这一点在苏州城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三四年来,李四郎少说也为小语打了七八场架,得罪了个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就算李老爷暴跳如雷,把他栓起来不让他出门也好,打得他没法下床也好……李四郎总之就是离不开那个小倌。
抛开这点不说,他的确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当然前提是他的妻子能忍受得住李四郎心底永远住着个男人。
还是个传说中很好看的男人。
七娘子想到三娘子的圆脸,就有些无语。
“倒是个好人选!”她斟酌着话语,“不过,李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到底太近了些,怕是李四郎也顾忌着父亲,头两年是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
大太太无非就是想折腾三娘子么,如果李四郎不敢折腾,她就要失望了。
大太太就有些好笑,“你到底年纪还小了些,管他头两年不头两年……这女人心底,是从来不会喜欢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外拈花惹草的。”
七娘子也觉得自己失言了。
虽然大太太并没有避讳自己折腾三娘子的心思,但自己却不好顺着这条思路给她出主意。
“李太太那边,怕是不会愿意吧?”她就换了条思路。“虽说李家的事,小七不大清楚,但只看四郎没有在李太太身边打转,就知道……”
大太太就露出了沉思之色。
三娘子和大太太的关系再差,也是杨家的女儿。
谁娶了杨家的女儿,在李家自然就能占着几分优势……李四郎又是庶出,正愁没有个有力的妻族来提携。
李太太恐怕是不会乐见又一个年长的儿子坐大的。
她看着七娘子的眼神就温和下来,“还是小七看得透彻。”
七娘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对三娘子的婚事也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但至少能避免三娘子嫁给这样一个……生错了时代的男人。
“再看吧。”大太太不置可否,“李家想和咱们家结亲,也就只能在三娘子和四娘子里挑一个了。”
五娘子是正房嫡女,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低嫁的。
她的婆家,怎么说都要能和定国侯孙家比肩。李家虽然显赫,但和孙家这样的老牌权贵比,还差了几个档次。
七娘子就提到了十一郎对六娘子的特别,“……倒是真有几分意思,五姐随口笑话了他几句,就避讳了起来……”
大太太不由大笑起来。“十一郎和六娘子?这可不行。”
七娘子就有了几分莫名,望着大太太没有说话。
大太太看着七娘子一脸的懵懂,越发笑个不住。
“这也都是后话了。”笑完了,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来敷衍,“想和我们家结亲的人家,也不止李家一个。这桂家还搁那晾着呢……唉,要不是西北实在是太荒凉了些,我倒想把五娘子嫁进去。”
七娘子也只好陪笑了。
心里却始终有些疑窦:十一郎和六娘子的配对,难道就那么匪夷所思?
大太太也未免笑得太夸张了点……
这里面不会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吧?
大太太却已经说起了别的事,七娘子也只好收摄心神,陪大太太玩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几年侍奉大太太,并不像七娘子想得那样痛苦。
大太太虽然小气多疑,但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见多识广,不论是政治、军事、人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只要不存在利益冲突,她的看法大多颇为中肯,平时与七娘子议论起来,大多受益匪浅的,反而是七娘子。
应酬完了大太太,七娘子就回了屋子。
五娘子和六娘子坐在窗边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到七娘子进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太太叫你留下来,是不是问你李家的亲事啦?”六娘子就迫不及待地问。
五娘子气得直弹六娘子额角,“傻丫头,谁叫你张口就问来着?”
七娘子不由大奇。
这三娘子的婚事,也不过是大太太的一个念头罢了。都还没有成真呢……五娘子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六娘子都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五娘子见了七娘子脸上的讶色,却也得意起来,顾不得责怪六娘子,自己揭了底牌。
“没想到吧?谷雨正好听着了一两句话……再一问梁妈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的意思怎么样?要我说,李家虽然好,但人到底多了些,换作是我,我可不嫁!”
六娘子不以为然,“十一世兄人品究竟是极不错的!”
七娘子就想到了大太太那莫名的笑。
她一下明白了过来。
十一郎的人品,七娘子还是认可的。
但李家却绝不是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甚而要比杨家更险恶。
风流的老爷,厉害的太太,无数的姬妾外,还要多了这么十多个心思各异,各有能耐的少爷!
“……母亲可没有和我说这事!你们可不要乱说!”
她不禁有些发急起来。
五娘子和六娘子更是乐得快仰过去了。
“谁和你乱说来着!”
“梁妈妈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一晚上,就光顾着斗嘴了。
到了快就寝的时候,两个姐姐才放过了七娘子。
六娘子胆子小,七娘子就和她住了大间,把单间让给了五娘子。
两个人洗漱上床后,七娘子才轻轻问六娘子,“说亲的事,是真的吗?”
六娘子的声音很开朗,“嗯!真不骗你!谷雨听到了一两句,回来和我们说了……我们就亲自去问了梁妈妈!全是真的!”
不知怎么的,七娘子就有些内疚。
“我……我是不会答应的!”她就向六娘子保证。“再说,母亲怕是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亲姐妹一向是很少嫁到同一家的。
大太太既然想把三娘子嫁到李家,就肯定不会考虑自己了。
七娘子不禁暗暗懊恼起来。
帮三娘子说话,不过是顺手拉她一把,没想到反而拖累了自己。
六娘子就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这叫什么话!”她似乎被七娘子逗乐了,“谁在乎这个了……傻孩子,你还真当我喜欢了十一世兄啊?”
七娘子就是一怔。
几年下来,她也已经很了解六娘子了……
六娘子若是对十一郎没有好感,又何必和他谈得那样入港?
有些事,只能瞒得了自己,骗不了过来人的。
她就轻轻地“哦?”了一声。
“我不是和你说过?”六娘子索性趴到了枕头上,支起了身子,“将来我的夫婿呀,必定要又威风,又能干……我嫁过去之后,谁都不用讨好!只有人家讨好我的份……”
七娘子就应和着她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是我忘记了。”
“就是!”六娘子就快快地应和,“十一世兄虽然不错,但五姐说得对呀!家里乌七八糟的事一点都不比我们家少……又没有了娘……我看啊,你不答应再对也不过了。你是正院养活的,以我们家的门第,将来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十一世兄人虽不错,但还是配不上你!”
才几句话,就来了两个十一世兄人不错……
唉,六娘子的庶女身份,又要比自己低了一层。
就算有心想嫁,也要看李家那头看得上看不上了。
七娘子就笑,“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快睡吧。”
六娘子就笑嘻嘻地说,“那我睡了!”一边翻身躺下,把被子拉到了头顶。
七娘子也想心事,想到了三更方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就觉得鼻塞耳鸣。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一点点小病都可能延绵成疾。
大太太很紧张,连忙叫了炖了姜汤给七娘子服下,又张罗着叫人下山请大夫。
没有多久,梁妈妈就带了人回转。
“才到山脚,就遇见了张先生。张先生带了几个年轻俊彦,想要上山游览梅林……奴婢自作主张,就答应了下来。”
大太太也没有二话。
以大老爷和张先生的交情,杨家的山头当然是随时对张唯亭开放的。
“恰好又提到了七娘子的病,张先生就请随行的权二少爷过来为七娘子诊治。”梁妈妈笑眯眯,“本来还怕光福的大夫技艺不精,耽误了病情……倒是巧!权二少爷派人回去拿药箱,一会儿就过来!”
大太太也只好接受了张先生的好意,又叫人去外头张了帷幕,以便女眷回避。
李太太和大太太议论,“都说权家小神医有潘安宋玉之貌,这会倒能见识见识了。”
六娘子就趴到七娘子枕边,把梁妈妈和李太太的话一点点告诉了七娘子。
“上回权二少爷来咱们家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这回,我也要躲在屏风后头看两眼。”
在屏风后头看看青年才俊,是大秦的大家闺秀难得的乐趣。
七娘子却无心搭理六娘子。
满心里都是梁妈妈的那句话:张先生带了几个年轻俊彦,想要上山游览梅林。
封锦可也是年轻俊彦,又是张先生的入室弟子……
庶女生存手册 第七十四章 风流
第七十四章 风流
七娘子就坐立不安地等到了权仲白。
她年纪还小,用不着拉上床帐把自己遮起来。
倒是两个姐姐都上了十岁,虽然六娘子还沾了个孩子的边,但也已经有了羞怯之心。
便叫人拉起了帷幕,躲到了提花帐幔后头,憋了气,预备从帷幔的缝隙里鉴赏鉴赏权二少爷的风姿。
五娘子虽然与权二少爷打过对脸,但或许是当时年纪小,也说不出权二少爷与寻常男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越是这样,六娘子就越是好奇。
“听说他如同潘岳、宋子渊一样,是有上古遗风的美男子!”她就和五娘子在帷幕后头叽叽喳喳,“这几年来,京城的女眷有个头疼脑热的,哪个不到权家问诊?二少爷烦得不得了,这才下了江南来游玩……”
“那又如何肯为七妹诊治?”五娘子就有些不解。
两个人还在议论,几个妈妈已是引导着权仲白进了屋子。
权仲白今年大约十八,在古代而言,已算得上青年了。
看形容,倒是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鹤氅,依然是唐巾,也依然是一进屋就把氅、巾都去了,露出了底下的淡青隐莲纹道袍,与无暇的白玉冠。
单单是除袍卸巾的这几个动作,由权仲白做来就是一阵赏心悦目。
不过那张冠玉似的脸上,却隐隐带了些怒气,越发衬得一双眼似过了火的琉璃,明亮得灼人。
“权世兄!”七娘子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个好,再道个歉,“耽搁世兄游山了。”
权仲白就看了看七娘子。
又挽起袖子,并了双指,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我扶脉的时候,不愿被人打扰。”他容色稍缓,但声调仍带了冷淡。
几个婆子便低眉垂目退了出去,只留白露在一边服侍。权仲白望了白露一眼,连白露都退到了屋外。
隔着玻璃窗,他的一举一动都为人所知,倒也不算是孤男寡女。
权仲白就低头在药箱里翻找起来。
他的动作很大,大得几乎就快失去以往的优雅。
“杨姑娘,两年不见,你的病又重了几分。”
就连语气里的不满,也都没有一点掩饰。
七娘子愕然。
她虽然说不上很健壮,但这几年来也很少生病,平时又注重保养……
哪里来的病?
“权世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禁有些忐忑。
自己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虽然在杨家的生活说不上轻松,但至少吃穿用度,是无数人所欣羡的。七娘子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圣人,当然会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一点。
权仲白就自药箱里抽出了一个小迎枕。
“手放上来。”他没好气。
见七娘子明显的愣怔,索性劈手就抓住了七娘子的手腕,带到了迎枕上。
“小小年纪,心事这样重!”一边扶脉,权仲白一边就数落起来。“一听说杨家的小姑娘病了,我就知道是你!”
“我……我?”七娘子只好鹦鹉学舌。
“先天不足,后天又失于保养,过分思虑……现在你还小,自然不觉得什么,过了三十岁,百病就来缠身了!”权仲白沉了脸一路数落,就缩回了手。“昨日晚上是不是又思虑过甚,一夜都没睡好?”
“我……”七娘子竟兴起了被老师训斥的感觉。
就好像前世没有完成作业的时候,年轻的班主任一脸无奈地训斥自己,“除了你自己,谁会为你自己打算?你也要懂事了!”
她就求助般地瞥了帷幔那头一眼。
权仲白也跟着看了过去。
帷幔微微地颤动着……屋里可并没有风。
他不动声色,呵斥七娘子,“和你说话呢!”
七娘子吓得一抖,委委屈屈地看住了权仲白。
权仲白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几个字。
“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权仲白俯身自药箱里抽出了方笺。
白露连忙进来侍候笔墨。
“没事就和姐妹一起说说话,乐一乐。别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成天到晚的只会愁……你有什么可愁的?锦衣玉食,家境优越,父母又这样疼爱……要自己逗自己开心,知道了?”
七娘子垂下眼,就要长出一口气。
却又连忙捂住了,提心吊胆地瞄了权仲白一眼。
权仲白忍不住微露笑意。
又很快屏住了,不动声色地冲七娘子点了点头。
“这才是你这年纪的样子。”他威严赞许。
七娘子就冲权仲白咧了咧嘴。“谢权世兄关心……”
权仲白低头写起了方子,一边写,一边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就是你这样的身子骨,在深宅大院的小娘子里,都算难得的了。尚且不知道爱惜自己……殊不知,有人想求得一个康健,都是难比登天……”
这一瞬间,他话里流露出的伤痛,与两年前那别样的爽朗比,竟是判若两人。
两年时间,对成年人来说可能还算不得什么,但对少年而言,或许就是两个心境的差别。
七娘子就同情地看了权仲白一眼。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权仲白是在怜惜自己。
想必在深宅大院生活的,除了自己这样“无病呻吟”的小娘子之外,还有权仲白真心怜惜的人吧。
“一天煎服三副,当晚就能退烧了。”权仲白就写了方子,递到了白露手上,“第二天再吃两副,可保无事。”
又扫了七娘子一眼。
“以后再不要把事都压在心里了。”他已没有了那股急切的关心与愤懑,多了几分形于外的礼貌,“杨姑娘,你的禀赋在女流中已经不算太脆弱了,只要能善自保养,必可康健一世。多保重吧!”
说完,就背起药箱出了屋子,连一点留恋都不曾有。
这个权仲白,来像一阵风,去也像一阵风。
白露并几个婆子都忙追了上去,请他到后堂稍坐吃茶。
隐约还能听到权仲白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此来只是人情,倒未必要……”
正在葳蕤,七娘子就看到九哥从院子对过的厢房里推门出来。
“权世兄!”九哥就客客气气地对权仲白行了礼。
权仲白忽然站住了脚。
就冲九哥招了招手,扳住他的脸仔细地相了相。
又带着九哥进了七娘子的屋子,累得五娘子和六娘子忙不迭地缩回了身子。
权仲白也不曾留意,就着砚台里未干的残墨,又写了一张药方出来。
“这两年来,你脸上的旧伤处进了春天就会作痒,是不是?”他一边写,一边问九哥。
九哥满脸的叹服,不由自主,就挠了挠脸侧。“是。权世兄真好医道!”
权仲白就摇摇头叹了口气。
“真不爱给你们这些豪门里的小少爷、小姑娘诊治。”他发起了牢骚。“一个个心里藏的都是事,做大夫的,不问不是,问了更不是……”
九哥和七娘子齐齐一怔。
“你脸上的伤口不像是匕首所刺,倒像是被剪子、锥子一样的物事所伤……是不是?”权仲白一边写,一边就问。
九哥不禁和七娘子对视了一眼。
七娘子也是满心的茫然。
浣纱坞前发生的事,七娘子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头绪。
隐约只知道九哥行事的动机,是为了给她出气。
“看你不答,就当是咯?”权仲白就吊起眼,似笑非笑地凝睇着九哥。
这一眼望过来,风流就如一砚半倾的水墨,溅了一屋子都有墨香味。
去了那一层潇洒不羁的外衣,原来权仲白倜傥起来,竟是这样的……
五娘子和六娘子的抽气声透过帷幕,隐隐传到了七娘子耳朵里。
九哥半垂下眼,咬住了下唇,没有作答。
“金酸银苦,酸疼苦痒,伤你应该是一把银器,我说得对不对?”权仲白就责备九哥,“就算你要诬赖你那许家表哥,也该悄悄和我说明真相,我开几服药给你吃,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他吹了吹手中的药方,塞到了九哥手上,“作痒的时候配齐了敷上,过几年也就没事了。”
九哥期期艾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难得地露出了局促。“权、权世兄……”
“怎么?”权仲白就停住脚步,讶然回望。
见了九哥那一脸的欲言又止,他笑了。
“放心吧。我和你那个表哥,也不大对付!”
权仲白到底没有进后堂吃茶,连诊金都婉拒了。
大太太也只好自我解围,“人家也的确不差这么点子银钱。”
李太太和大太太都只是隔着窗户看了权仲白的半边脸。
就已经赞不绝口,“虽然单看五官不觉得如何,但形容举止,的确是风流文秀,当得上美男子三个字。”
六娘子更是已经彻底被权仲白迷倒,“一举一动,竟是把别人都比到了泥里!”
看她的样子,十一郎早成了昨日黄花。
的确也是,六娘子今年才十岁,就算古人早熟,她也还远远没到“今生今世、此情不渝”的年纪。
对十一郎的一点点好感,容易泛起,也就容易消退。
七娘子吃了几服药,也就真的康复了过来。
就和白露感慨,“要少操心,少操心……又哪有那么便宜的世道,说一声不操心,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白露却也是一脸的迷惘痴狂,“从前在太太屋里的时候,听太太夸奖李家的几个少爷‘美姿仪’,其实真正美姿仪的,是权公子才对!”一点都没有留心七娘子的话。
只有五娘子没有被权仲白旋风刮走。
“又不是没见过比他更俊秀的人!”五娘子就很不齿这些女儿家的轻狂,“不过是行为举止优雅得体……我是没看出什么好!”
权仲白引起的旋风尚且不止于杨家。
苏州别的少,达官贵人是不少的,除了江苏本省的衙门,还有江南总督的全套班子。
这些个达官贵人家里,又怎么能少得了娇滴滴的小娘子、多愁多病的少奶奶?
自然,真个痼疾缠身,绵延难起的病患也不是没有。更有一身富贵病的老太爷、老太太……
还没有进腊月十五,上门求医的队伍就把张唯亭张先生的府门都塞住了。
就连杨家都有人上门辗转求情,想请小神医上门问诊。
大老爷也不由得和大太太感慨,“从前不晓得权家人怎么叫二公子学医。现在才晓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是换作状元到了苏州,怕都没有这样的阵仗。”
大太太若有所思,“听说权少爷自幼身子就不大好,是久病自成良医,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七娘子也有些吃惊:权仲白看着虽不说健壮,但也和病弱扯不上一点关系。
不过,他看起来的确是比寻常人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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