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迟迟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安染染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呢,一辈子好像也只见过那么两次,太陌生了,以致于再次相见时,彼此都有些认不出来,可是,他们毕竟曾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时间隔得再久,也隔不断某些牵连。
顾仪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她不爱,却给了她一个女儿的男人,更没有想过她在时隔多年之后,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
黎洪涛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他不爱,却与他有过两次情缘的女人,更没有想过在时隔多年之后,她会告诉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阿黎,我们当年有了一个女儿,你很震惊吧,我本来到死都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们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尤桐。”
“你……你说什么?!”黎洪涛满目震惊,虽然坐在长椅上,但是他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倒下。
顾仪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说道,“我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当年我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我把孩子换了,而赵婉华也用了同样的手段,把她的孩子也换了,于是两个孩子就被掉包了,她的儿子就成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就成了她的女儿,再后来,赵婉华带着女儿重回台北,嫁入了黎家,小桐就成了黎家见不得光的继女,真是讽刺啊,我听说小桐这些年来一直被黎佳期欺负,我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可是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小桐这些年来是怎么被黎家对待的!”
“其实,你也不用后悔什么的,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和赵婉华之间的过节,不知道我们与容兰泽之间的纠葛,我和你当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们两个只是相互利用、相互慰藉罢了,我利用你使自己怀孕,你利用我排解丧妻之痛,我们都是寂寞的可怜人,可是却苦了小桐,她的命怎么这么不好,为什么会摊上我们这样的父母?!”
说到最后,顾仪容已经麻木了,她不知道该怪谁,该怨谁,更不知道该恨谁,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来换小桐的命,就是让她死十次,她也心甘情愿!
黎洪涛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当年他与顾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容家的宴会上,那时候他正值人生当中的低潮,他的发妻去世了,他借酒消愁,于是跟顾仪发生了关系,可他以为那只是一夜露水之情,成年男女之间那并不算什么大事,后来顾仪嫁入了容家,深居简出,他们也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
后来有一年,他们在餐厅再次遇到,触景生情,又在一起了,可是那一次后,他们都后悔了,顾仪说不会再跟他见面了,而他也开始反思,自从他的发妻去世后,他的生活一直很荒唐,对于一双儿女也很少管教,于是他结束了颓废的生活,想要给孩子们一个真正的家,所以他决定安稳下来,再娶,后来他认识了赵婉华,她性格温柔婉约,他们很快就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细水流长,儿子和女儿都对这个继母印象很好,一家人和睦相处,唯有尤桐每次被提及或是出现的时候,气氛才会有些僵硬,尤其是佳期,她对尤桐几乎是本能的排斥,从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不喜欢,赵婉华对于尤桐都不怎么亲近,他自然更是袒护自己的女儿,而且他对自己曾经疏忽过孩子们多年的事情而心存愧疚,所以更加倍的补偿女儿,娇宠着她,任由她百般地欺负着尤桐。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黎家排拒了那么多年,那个被佳期一直指责说这辈子也别想进黎家门的女孩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甚至暗中派人做手脚,帮助佳期陷害她,因为那次acca的考试作弊事件,他几乎害得她身败名裂!
五年前,在赵婉华去世之后,他更是对她说了那些伤人的话,逼得她连赵婉华的三期都没有过就远离了台北!
天哪,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些什么?!
顾仪容面色凄然无助,又是说道,“阿黎,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要你愧疚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小桐是我们的女儿,而且,她快要死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救她,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
暮色里,某个角落,清脆的一声响,某根花枝被人用力折断了,花朵在还没有绽放的那一季,就已经荒芜分离。
黎远航望着自己受伤了的指尖默然怔忪,血,血缘?!
轻触,指尖微疼。
这才知道,原来,那里连着心。
可是痛彻心扉的地方,却已经不知去向。
手放开,断了的花枝随风摇曳,泛起一串破碎的剪影。
犹记得那一年的夏季,艳阳挥洒着明晃晃的亮,记忆时而涌出,时而沉落,翻腾不已,素什年华,往事成风,那一段不可磨灭的画面依旧在脑海久久徘徊,不肯离去。
隔着时光,只轻轻一碰,大片的心事便跌落在了时光的影里,那些记录了所有色彩的美丽,却在这一刻,全部被染成了一片殷红。
可以用一天时间爱上一个人,但却要用一辈子去忘记一个人。
妹妹?!
他弯起了唇角,怀着满腹伤心事,却仍在淡淡地伪装,伪装成快乐的模样。
其实,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轮回?是轮回?还是孽缘?或者是……笑话?
原来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不是悲剧,而是……一场笑话。
桐花迟迟开 全部身家
黎洪涛在得知了尤桐的身世之后,震惊、懊悔、沉痛等诸多情绪一涌而来,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别的问题了,因为尤桐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距离医生发出的病危底线日期只剩下了两天半。
两天半,才几十个小时而已!时间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
虽然容尉迟已经动身前往日本了,三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还没过,他人应该还在飞机上,可是他已经可以预见容尉迟此行的结果了,日本的医学专家不会轻易答应来台湾的。
根据他刚刚搜集得来的资料显示,acyclovir是由日本一个多人组成的科研小组研究出来的,带头人是东大医学院的权威导师,名字叫做大岛恒一,此人是个医学狂人,在学术上建树颇高,但却是个右翼分子,为人偏激固执,并具有强烈的大和民族意识和偏执的武士道精神,排外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思想极为强烈,想要说服他带队来台湾,并且将首个病例用于一个中国人身上,难如登天。
病房里,黎洪涛翻看着一份又一份资料,越看越绝望,大岛恒一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被说服或者收买的可能性。
◎◎◎
日本。
本州岛。
仙台市。
这里是宫城县的首府。
即使夜深了,它依旧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像是纸醉金迷的不夜城。
凌晨一点,一辆黑色的房车,在繁华的街道上呼啸而过,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驶向日本东北大学的医学部,最后转入了一栋外观看起来像是普通教学大楼的地下室。
这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的设计十分奇特,每辆车在进入后都会接收到不同的电子导航信息,指引车辆前往不同的楼层,车子一旦停妥后,周围就会降下阻隔铁门,让每一个下车的人可以乘坐单独的电梯,前往他们想去的楼层,确保每个人的安全。
黑色的房车从入口处缓缓驶进,依照电子导航,车子开向地下一楼的a区,当车子停妥后,身着白色制服的司机随即下车,态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对坐在里头的人弯腰行礼,双手捧上一枝胡枝子,胡枝子被视为宫城野地区和仙台地区的象征植物,也是日本东北大学的校徽标志。
容尉迟从后座踏出,左手拎着一只黑色的保险箱,右手接过那枝胡枝子,抬眸望了望电梯的方向。
“请您搭乘右前方的电梯,直接抵达八楼。”司机以标准的日文说道。
容尉迟不发一语,径自迈步走向了电梯,“叮”的一声,电梯自动在他面前打开,他抬头,然后踩着稳重地脚步踏入电梯。
电梯抵达了八楼,有一名穿着医生制服的女人朝着他行礼,“容先生,请。”
容尉迟在女人的指引下,踏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会客室的地方,房间不大,只有十坪左右,布置得却很典雅,到处充斥着强烈的日本民族风格,茶几上摆放着仙台市独有的金花虫漆器。
穿着医生制服的女人退了出去,容尉迟独自留在房间里,暗暗打量着一切。
来此之前,他已经了解一些了关于大岛恒一的资料,知道对方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可是不管大岛恒一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没有什么比桐桐的命更重要。
片刻后,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大岛恒一踩着木屐走入,他一身和服,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极端推崇大和民族主义精神。
容尉迟的心弦一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大岛先生,您好!”容尉迟以日式的礼仪问候,讲的也是日文。
大岛恒一没有回应,态度十分傲慢,他上下打量着容尉迟,目光在扫过容尉迟的双脚时,眼眸忽然微微眯了起来,“容先生看来是有备而来。”
容尉迟不置可否,按照这里的规矩,无论是进入宾馆的房间,还是到日本人的家里做客,或是进会议室、办公室,总之,只要是进屋就要脱鞋,他当然要入乡随俗。
“不敢。”容尉迟谦虚说道,“我只是带着诚意而来。”
说着,他将一直提在手里的保险箱放置到茶几上,轻轻推向了大岛恒一。
大岛恒一笑着摇头,“容先生,钱不是万能的,我绝对不会为了一点钱而出卖医学成果。医学成功是神圣的,不是用一点钱就可以收买的!”
容尉迟面不改色,依旧沉稳地说道,“容某今日带来的不是一点钱,而是我的……全部身家。”他将保险箱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的美金,外加两份财产过渡转让书,一份是个人银行账户信息,一份是他在香港公司所持有的全部股权。
“大岛先生,我当然知道您的品格,你断然是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被钱所惑,可如果你肯答应我的条件,那么这些钱我会全部捐给东大医学部,我知道东大每年拨给您实验室的科研经费很有限,你甚至需要自己掏腰包来给手下的研究生发工资,我还知道大岛先生想要引进几套德国的新型医疗设备,那需要十几亿的美金,还有,大岛先生手上已经有一个科研项目提交了内阁文部科学省,那也需要……”
“够了!”大岛恒一忽然打断了容尉迟的话,“容先生,我知道你是有备而来,你的条件也真得很诱人,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容尉迟蓦然收声,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在谈判桌上与人厮杀斗争过多少次,可今天他是第一次亮出自己的底牌并主动示弱,“大岛先生,那您不妨直说,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把acyclovir交出来并随我去台湾?!只要您开口,我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救我太太,我愿意付出一切!”
桐花迟迟开 土地转让
“容先生,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出卖医学成果和国家的荣誉!”大岛恒一斩钉截铁地回道。
容尉迟微微眯眸,反驳道,“大岛先生,我没有逼你去背叛国家或是杀人放火,我是要你救人,你的医学成果难道一定要用在日本本土、用在日本人身上才算是成功吗?!”
“近年来日本政坛频繁变动,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鼓吹一致排外,台湾也许只是一个小岛,但它是中国的一部分,背后有整个中国大陆的支持,大岛先生在医学上有这么高的成就,智慧自然不凡,所以你也应该很清楚,很多时候,政治与科学是息息相关的。”
“如今日本内阁仍旧不稳,而每一次变动都会带来一系列的相关改革,就连我们做生意的人,也都不愿意在日本投资了,何况是你们科学界,我知道您的实验室向文部科学省提请的科研审批也曾经因此被一再拖延。”
“现在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研究病毒的破解方法,时间胜于一切,大岛先生应该比我更明白,一旦其他国家的科研人员率先发布了破解办法,那么您的所有成就都会一文不值,而现在我邀请您去台湾,我没有任何政治目的,我只是单纯想救我妻子,大岛先生如果肯答应,我们算是互惠互利,您何乐不为?!”
“仙台对于中国人来说,很少有人来过,但很多中国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中国有一个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评论家、革命家鲁迅先生曾在这里学习过,就是在您这所医学院,他是东大的第一位外国留学生,也是当时仙台唯一的中国留学生,可是后来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了,因为他觉得学医只能健全人的身体,但却不能医治人的灵魂,大岛先生是医生,医者父母心,虽然我妻子是中国人,但是大岛先生真的忍心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明明有希望被挽救,但最后却白白死去吗?!”
大岛恒一愣住了,完全无法反应。
而容尉迟比他更紧张,他说这些话是一种冒险,冒险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并不陌生,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在商场上,他是出名的冷酷无情,凭借着比一般人更为敏锐的直觉,运用手上的资金,一次又一次游走在边缘,享受着在商场上厮杀的疯狂与刺激,他从来不曾恐惧,更从来不曾退却,因为这只是他擅长的游戏,可是现在他的谈判与金钱利益无关,却跟要他的命一样,他的生命里,就只有钱了,除了用这个来软硬兼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桐桐,不能让孩子们失去妈妈。
“大岛先生,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容尉迟呼吸绷窒,紧张地问。
大岛恒一抿唇不语,像是在挣扎。
忽然——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岛先生,如果您觉得容先生的诚意还不够的话,那么……福岛县40公里半径内的20万平方米的土地免费提供给您怎么样?!”黎洪涛豁然出现,而他身后的黎远航随即递过一份土地转让书。
黎远航搀扶着黎洪涛坐下,而后向大岛恒一详细说明情况,“大岛先生,您是福岛县人,对于过去福岛核电站发生的核泄漏事故想必是痛心疾首,虽然现在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福岛县居民在政府强制要求下避难,核电站方圆20公里以内的所有居民撤离,方圆20至30公里以内的居民在室内躲避,这对于人多地少的福岛县来说很困难,不说民不聊生,但也是水深火热,而我们黎氏恰好在福岛县40公里半径内有一块20万平方米的土地,如果在那里建楼的话,最少可以建立2。5万套住房,可以收容许多无家可归的居民,也许房屋面积不会很大,但是那里没有核污染,家乡人民一定会很感激大岛先生的!”
大岛恒一闭了闭眼,不得不做出选择,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们!”
◎◎◎
从仙台转到东京,再从东京搭乘飞机回台北,直到确认了大岛恒一带着他的科研小组稳稳地坐上了飞机,容尉迟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回程的飞机上,他与黎远航并肩坐在一起,黎远航侧目望着窗外,看不见表情。
容尉迟沉吟了许久,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黎氏怎么会有那块土地?!”
黎远航默了默,幽幽说道,“六年多前,黎氏与日本一个建筑公司合作,后来那间公司因为家族内部纷争四分五裂,最终破产了,日本公司把那块土地抵给了黎氏作为补偿,可我们的合作项目也就此搁浅,他们丢下了一个烂摊子由黎氏独自收拾,那时候真的很麻烦,黎氏到处寻找新的合作伙伴,还曾经跟容氏接触过,可是洽谈了两次都不怎么顺利,最后也就无疾而终。”
“六年多前?!”容尉迟沉吟着,并开始回忆,蓦地,他想起了什么。
他和桐桐第一次在香格里拉远东国际大饭店相遇的那个晚上,她是被黎佳期陷害才误闯了他的房间,而那个时候黎氏与容氏正在交涉合作的事情,黎佳期给桐桐下药,就是想把她当做礼物讨好容琛,以促成双方合作,可是那天容琛去了香港,回台北的时候航班延误了,所以他才会代替容琛出席赵婉华的生日宴会,他才会和桐桐相遇。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黎远航望着窗外,呢喃说道。
桐花迟迟开 少了一人
飞机降落在桃园机场,容尉迟一行人等出了闸口,走过甬道后,直接步出机场大厅,外面,数辆黑色的车子早已经等候多时。
容尉迟安排大岛恒一与他的助手们坐了头车,然后让黎洪涛与黎远航坐在随后的一辆车内,最后他自己才弯腰坐入另外一辆车内。
引擎发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前头的那辆车子徐徐前行,后面的车子也陆续跟随,像是一阵风般,消失在远处。
容尉迟侧目望向车窗外,黎明时分,曙光乍现。
◎◎◎
大岛恒一带领着他的医学小组成员抵达台大医院后,院方便立即配合着他们展开了一系列的医疗救助行动,台大医院这边也派了几名医生为他们提供帮助,黎佳期的丈夫陈医生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首先对尤桐的身体状况做全面的检查,测试血压、脉搏、体温等相关数据,然后抽取她脑脊液和血样进行化验,尤桐rh阴性ab型的血型让大岛恒一倍感意外,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很高的弧度。
经过一系列纷繁复杂的检查,大岛恒一确定尤桐现在的状况稳定,可以接受acyclovir注射。
“注射药剂后,病人会有三个小时的危险期,如果在这三个小时内没有排斥反应出现的话,那么她在后续的21天内仍然可以陆续接受acyclovir注射,也就是说她未来21天都是安全的,但是如果在这三个小时内有排斥反应,那么……你们就要接受现实。”大岛恒一坦白说道。
容尉迟的呼吸倏地一紧,咬牙说道,“我明白。”
大岛恒一看了看手表,又说道,“我们曾经有一项研究结果表明,人的大脑对特定刺激在上午9时是最敏感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敏感程度会一点一点减弱,所以我打算在9点钟的时候对病人正式进行acyclovir注射,现在距离9点钟还有一些时间,家属……做好准备。”
容尉迟默然点头,他当然明白大岛恒一的意思,万一桐桐注射药剂后出了什么排斥反应的话,家属朋友在场,都还可以见最后一面,他看了看周围,人基本都到齐了,容容和蓉儿也在跟前,但……还是少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走向容琛身旁的周亚菲,沉声说道,“苏慎行的电话是多少?!”
周亚菲蓦然一怔,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苏慎行的号码,递给容尉迟看。
容尉迟扫了一眼,将那一串数字记在心里,然后嘱托容琛帮忙照看两个孩子,跟着走向走廊的拐角打电话。
◎◎◎
广州。
一大早,尤奶奶便早早醒来了,人上了年纪睡眠就会变少,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起床了,如往常那样,她洗漱过后带着容小迟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公园里晨练的人很多,打太极的,跑步的,走圈的,还有跟她一样带着宠物遛弯的,到处都是人。
“奶奶,早啊!”一身运动装的苏慎行跑步而来。
“阿行,早!”尤奶奶一脸慈祥的微笑,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年轻人,五年来,他对小桐的关照与爱护她都看在眼里,可惜的是他们不是两情相悦。
“奶奶,你今天好像比每天早了一会儿啊?!”苏慎行看了看腕表说道。
“嗯,是啊,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大早起来就眼皮直跳,心里也惶惶的,索性就早点出门散散。”尤奶奶数了数手指头,又是说道,“阿行,小桐和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都走了好些天了啊!”
苏慎行心里一阵苦涩,小桐生病的事情他还瞒着奶奶,只告诉她小桐和孩子们在台北是在办理一些手续,为以后孩子们上学做准备,奶奶不疑有他。
尤奶奶叹气说道,“我还真是想念小桐和孩子们了。”
苏慎行正想要安慰老人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却是从台北打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走到一旁,特意避开了尤奶奶,才接起电话,只听到话筒里传来容尉迟简明扼要的话语,“桐桐9点钟要接受acyclovir注射,有风险,我已经替你订好机票了。”
苏慎行握着机身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
“阿行,一会儿你跟奶奶一块回家吧,奶奶煮粥给你吃。”尤奶奶慈爱地说道。
“好啊。”苏慎行微笑着点头,将手机收起,放回了口袋。
公园里,人来人往,他想,此时此刻在台北的医院里,也一定会有很多人陪在小桐身边,会有很多人照顾她、爱她,并不差他一个,可小桐最放心不下的奶奶,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帮着照顾。
◎◎◎
9点整,尤桐准时注射了acyclovir药剂,身体没有排斥反应,监测仪表上的数据一切正常。
“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容尉迟的神色急切而又无助。
“这个我也不敢跟你保证,暂时观察几天,容太太目前的身体状况虽然虚弱,但是她的意志力非常强大,脑电波的曲线流速正常,所以她的情况‘暂时’稳定。”大岛恒一强调了“暂时”二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