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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素光同
他们二人此时都踩着流云站在半空中,宁瑟扯开蒙眼的布带,偏过脸向下看,从人群中看到了她师尊……玄音仙尊的身影。
玄音仙尊带了一把藤椅,安安稳稳放在树下,他抱着一整盒的瓜子,平静地坐在藤椅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甚至带了几颗夜明珠,悬在半空让大家观战观得更清楚。
宁瑟心想,若是这次比试输了,会让师尊很丢脸吧。
她抬眸望向萧若,眸色变得凛然,“从现在开始,不仅是我们之间的事。”
她重新蒙上双眼,又道:“你都找到我家门口了,就姑且把它当成正式的比武斗法吧。”
风声渐急,萧若拔剑道了一句:“承让。”
听到这两个字,宁瑟旋身而起,剑锋直指凌霄,抬手横剑之后,当空猛然一斩。
流风划破虚影,剑芒光耀大地,底下的人群顿时哗然。
这一斩来势凶猛,萧若御风堪堪避过,心中诧然一惊后,终于正眼看她。
这一眼细细瞧下来,他还发现她长得很好看。
然而即便是面对这样一个美人,他的剑下也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剑刃一转后,风声有如雷动。
两剑铿然相撞,都是竭尽全力的势头,宁瑟试图下狠招,却发现无力脱身。
缠斗将近半个时辰,剑下流风愈加急促,耳边风声尖厉,仿佛恶鬼哭嚎。
宁瑟蹙眉,向后一个空翻,低头听清他的位置,反手甩下一个浩瀚火阵。
天火。
铺天盖地的天火。
底下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来势汹涌的天火,火光盛大如七月骄阳,将夜幕生生照成了白昼。
纪游做贼般溜到某个人身后,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你看,天上那个放火的,是我宁瑟师姐。”
那人诺诺称是。
纪游点头,然后语气不善地问:“你还敢不敢说她是牛粪,玷污了雪莲花一样的清岑师兄?”
那人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纪游松手放开他,拢着衣袖道:“知错就改,我姑且原谅你。”
言罢,继续抬头望天。
天上的战局正激烈,萧若被困在天火阵中,剑风又被宁瑟制住。
他提剑闪身,身影快到看不清,剑芒从各个角落聚集,最终化成六个虚影。
这并非天乾剑法。
夜幕暗沉,风静云停,树影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空有月色流转一地。
玄音仙尊瞳眸一缩,丢开手里的瓜子,高声喝道:“召唤式魂,这算作弊!”
人群中再次哗然一片。
纪游什么也不懂,连忙跑过去问:“师尊,萧若他用了什么?”
“用了式魂。”玄音仙尊拧着眉毛,侧目看着纪游道:“萧若这小子简直坏透了,剑里藏了六个式魂,都是准备好的东西。”
纪游依然听不懂,于是追问:“什么叫准备好的东西……”
玄音仙尊失去了耐心,抬手拍上纪游的脑门,“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
他说:“就是事先准备了道具!不是像你师姐那样,靠法诀凭空幻化天火,而是直接把道具掏出来,这个道具名为式魂,算是一种木偶人。”
说完这番话,玄音仙尊冷声问:“你懂了吗?”
纪游点头,望着天上道:“萧若都用上木偶人了,我师姐会不会输啊?”
六个式魂冲出了火阵,宁瑟察觉不对,一把扯下了蒙眼的布带。
她后退一步,翻身用剑尖撑地,凌空一跃而起,手下剑光火光竟然完全交融。
剑影绕过六个式魂,冲着萧若奔腾而来,他当然侧身避过,却不料宁瑟已经站在他身后。
她反手握住剑柄,横剑挡在他颈前,当空明月正盛,将她腕间的冰镯衬得晶耀生辉。
底下已经有昆仑之巅的弟子,满心崇拜地大喊宁瑟的名字。
宁瑟抬头看着萧若,同他道:“你输了。”
萧若与她对视了一阵,她十分友好地冲他笑了笑,萧若的脸上便微微泛红。
他局促地收回目光,猛地后退一步,“我学艺不精,让仙友见笑。”
话音未落,原本倒地不起的式魂忽而站了起来,天边暗云聚拢,狂风卷过飞沙走石,在场弟子都有些发愣。
玄音仙尊从座位上站起,脸色大变道:“这小子是第一次用式魂,六只式魂全部反噬了。”
纪游凑近几分,很好学地问:“什么叫反噬啊师尊?”
玄音仙尊沉默了一瞬,忽然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徒弟。
然而一瞬过后,他还是耐心回答道:“式魂不认主,要开始作乱了,待会可能还要召来天雷。”
纪游被这话吓得一愣。
轰隆一声惊雷乍响,九转天雷果然跳跃出现,在天边闪出一道道疾光。
六个式魂合为一体,眼看就要冲向宁瑟和萧若。
宁瑟怔了一怔,心知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就打算用自己的威压硬抗,又觉得很有可能扛不住。
雷电劈下来的那一瞬,玄音仙尊还没出手,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来者也是一袭黑衣,身形挺拔修长,御风而行快如流影,底下有几个女弟子面泛桃花,还有人几近狂热地喊道:“快看快看!那就是清岑师兄!”
清岑侧目看了那人一眼,黑衣袖摆迎风飘起,指间尚且夹着牵引式魂的法诀。
云雾消散,天边雷霆声转弱,连夜风都柔和了许多。
尘埃转眼落定,清岑提着那几只作乱的式魂,像提着几棵捡来的白菜,若然无事地站在庭院中央。
玄音仙尊愣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些九转天雷,还有六只作乱的式魂,都被这位乍然出现的年轻人一手压下了。
宁瑟一把扔掉手中的剑,乐颠颠地奔了过去,将清岑拦路截住,抬头看着他道:“你是用威压扛住了反噬么?”
尚不等他回答,她就自己接话道:“天雷威力骇人,你有没有受伤?不如这样好了,我帮你从头到尾检查一下。”
她远远朝他跑了过来,现在又这样出言关切,他心里其实有些高兴。
清岑正要接话,又听她说了一句:“我和天乾山的人打了快一个时辰,方才雷电要是劈下来了,我肯定没劲接。”
清岑拎着式魂,看到不远处有个提剑的青年一直紧紧盯着宁瑟,并且抬脚走了过来。
清岑状似平静地问:“和那个人打了一个时辰么?”
宁瑟偏过脸,看到走过来的人是萧若,于是应声道:“是他,天乾山的大弟子。”
清岑嗯了一声,却忽然道:“战局已经结束,他应该把目光移到别处。”
萧若紧盯着宁瑟不放,这一点让清岑觉得很不顺眼。
宁瑟没有听懂,还是应了一句:“嗯,有道理。”
清岑微一挑眉,低声反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宁瑟原地一蹦,兴致勃勃地接话:“你说出来就是了,我会尽力理解的。”
话音才落,萧若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清岑的目光扫过萧若,见他手中握着宁瑟的剑,衣领在斗法时划开了几道口子,忽然就没有方才那么高兴,语调清清冷冷道:“我不想说了。”





倾永世酌墨 第11章 妍芳
比武刚刚结束,门外仍然站了不少人,又因为战局的结果出人意料,庭前交杂了一片喧闹声。
天乾山的弟子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声名在外的大师兄会输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姑娘,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同时感到面上无光。
但他们转念又想,倘若是自己和宁瑟过招,也许几个瞬息都撑不下来,那一腔羞愤之情就平复了许多。
再看他们大师兄,此刻正笔直地站在庭院内,虽然输得十分彻底,却仿佛有种一点也不想走的意思。
萧若的确不是很想离开。
他嗜武好学,向来眼高于顶,今次却被宁瑟一举击败,又目睹了清岑一手压下反噬,心中很有一番惺惺相惜的感慨。
萧若从前并没有见过清岑,只是听说过清岑的名字,当下乃是初次相见,对方又救了他的命,思索片刻后,他缓声道:“多谢仙友方才出手相助,改日若是有空,定要登门拜谢。”
却不料清岑很是平淡地回了一句:“我顺手而已,你不必如此感激。”
“顺手而已”这四个字,让萧若着实一愣。
楞完了以后,他依然客气道:“还是要多谢你。”随后又看向宁瑟,“你刚才把剑落在地上了,我把它带了过来。”
宁瑟瞧见清岑以后,扔下剑直接跑向了他,萧若捡起剑送到她眼前,她有些意外,抬手收了剑,顺便同他道谢。
递剑时,萧若的手指碰到了宁瑟的手背,他顿了一瞬,接着伸开五指,摸到了她的整只手。
宁瑟的手白白净净,但摸上去并不像诗经里所说的“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因为常年握剑修法,手上有几处薄茧,虎口还有一道半寸长的疤。
萧若收了手,低头又对上宁瑟不解的目光,顿时耳根微红,仿佛被摸了手的人是他。
月下草木迭影,风声微不可闻,远望天际的浮云,似乎遮掩了半边星光。
萧若本本分分地站在原地,忽然感觉有些冷。
“这些式魂要怎么办呢?”宁瑟挨近清岑,靠在他身侧问道:“还会反噬吗?”
她低垂着头,凝神打量那六只式魂,脸上肌肤胜雪,眼睫浓密卷翘,显得十分讨喜。
清岑看她一阵,应了话道:“丝毫不会反噬,完全可以物归原主。”
言罢,竟是十分友好地将那六只式魂递给萧若,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萧若抬头,见清岑泰然自若,便伸了手去接。
方才清岑和宁瑟说话时,萧若略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萧若以为,清岑定是心情不好,才会讲了类似“我不想说了”这种闹脾气的话,而今,却见清岑如此友好,他不禁反思自己定是想多了吧。
手指碰上式魂的那一瞬,当空忽然有道惊雷划过,清岑揽住宁瑟的腰向后瞬移了三丈远,刺目的蓝光倏尔闪过,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巨大无比的雷响。
那雷光刚好劈中了萧若。
不远处有天乾山的弟子惊叫出声:“天哪!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嘈杂的人群在这一瞬寂静。
纪游拢着衣袖站在院门边,瞧见萧若以后,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唏嘘不已:“哎呦我的天,他的形象全毁了。”
庭院正中央的位置,萧若拎着六只式魂立在原地,衣衫褴褛,满面黑灰,神情也很错愕,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天劫。
他的师弟师妹跑了过来,慌张不已地问道:“大师兄,你还好吗?”
玄阴仙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站在人群不远处插话道:“不用担心!那是最轻的天雷,根本没伤到筋骨,休养个两三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纪游有些不信,挨过去问:“可是师尊啊,他的头发都炸了起来,休养两三天也能好么?”
“管头发作甚。”玄音仙尊道:“我们修法之人,不能过于注重外貌。”
纪游啧了一声,向萧若投去无比同情的目光。
萧若怔然回神后,提起六只式魂,心怀不平地看向清岑:“方才为何诓我?既然没有反噬,怎的……”
“你误会了。”清岑道:“我不过打算将它们还给你。”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似乎受了委屈要拂袖离去:“哪里想到它们还不认主,瞬间引来了天雷。”
走了一半又说:“我若是想害你,方才为何要救你?”
话中带着冰冻三尺的冷意,和不被理解的怒气,俨然一位被误解的好心人。
听到这里,萧若的师弟也不禁奉劝道:“大师兄,你别误会人家了,他刚刚救了你,也不想你被雷劈的啊!”
一旁的师弟师妹也纷纷附和:“大师兄,你别难过了!”
“大师兄,你看开点吧,别冤枉了好人啊!”
“大师兄,不能因为天雷只劈了你一个人,你就迁怒别人啊!”
萧若心中涌上一口血,几乎要当场喷出来。
他明知自己被诓,又想不出话来辩驳清岑,强自镇定一会后,他终于冷静了许多,而后抬头看向清岑,冷冷问道:“莫要扯东扯西强词夺理,我只问一句,方才那阵天雷是不是你召唤来的?”
清岑停步站在树下,侧目看着他道:“你质问我的话,难免叫人寒心。”
语调虽清冷,却掷地有声。
话音一落,萧若的师弟便扯着萧若的袖子道:“大师兄,我们都知道你被天雷劈了心里难过,但真的别迁怒无辜的人了……”
萧若无言以对,低头静了一阵,觉得自己没被天雷劈伤,却要被清岑的话气出病。
宁瑟从来都是完全倒戈在清岑这一边,即便她当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心里还有些难以名状的羞愧,也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既然萧若仙友负了伤,还是早点回去休息调养吧。”
众位天乾弟子连连称是。
萧若和他的师弟师妹们离开以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宁瑟再偏头看向清岑,见他神情冷淡地立在树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几步开外处,有个面颊泛红的女弟子,揪着衣袖似乎打算走进,她的眼波脉脉含情,并且毫不避讳地望向清岑。
清岑冷然看她一眼,没什么兴趣地侧过了脸。
那女弟子受了打击,原地一跺脚后转身悲切地跑了。
宁瑟见状有些好笑,抬脚走到他身旁,挨着他问道:“你今晚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清岑矢口否认:“我很高兴。”
宁瑟哈哈笑出了声,一拍他的手臂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
清岑挑眉,侧目看向她。
月光澄澈如水,庭中有花影流云,她安静地站在树荫下,双眼明亮更胜星辉,他没有说话,却忽然理解了花前月下这个词的意思。
宁瑟挨着他站着,抬头看了一会天,又轻声道:“没想到今晚你会来这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清岑确实是来找她的。
他听说宁瑟要和天乾山大弟子斗法,并不是非常放心,于是特意来了这里。
然而宁瑟问了这个问题以后,他却这样回答:“我路过这里,恰好碰上了。”
宁瑟有些失望,应道:“哦,那真是很巧啊。”
“机缘而已,你平日没事,多参悟些道法。”
“也许别人悟道的时候,喜欢独自静坐,我悟出道理最多的时候,都是和你在一起啊。”
清岑闻言便失了声。
倒不是因为无话可讲,而是因为宁瑟踮起脚尖,亲了他的侧脸。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体会,一时竟然懵在了原地。
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眼底映着皎洁月色,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任她为所欲为。
宁瑟贼胆乍起,踮起脚尖又亲了他一下。
红润的唇贴着他的脸,像蜻蜓点水,却食髓知味。
清岑依然没有反抗。
宁瑟心里十分高兴,侧着脸贴上他硬实的胸膛,发觉他的心跳有些快。
“亲够了?”他问。
“嗯!”宁瑟答:“我是个习惯细水长流的人。”




倾永世酌墨 第12章 汀葭
细水长流。
清岑被这个词说得心头微动,顿了一下后,抬手揽上了宁瑟的腰。
她贴进他的怀里不再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她其实有很多心里话想同他说,又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并不急于一时。
宁瑟想,神仙的寿命那么长,如果独自一人看遍星沉月落云海翻浪,大概是一件很孤独的事吧,还好她找到了清岑,往后也有很多事,可以和他一起做。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十分满足,仿佛悠长岁月的空隙被填满,乏陈可味的光阴被染上颜色,心底开出一朵名为相思的花。
院门外的人群几乎散光了,唯独纪游和玄音仙尊还没有走,纪游背靠石墙站了一会,搓着衣袖开口道:“师尊啊,我师姐和清岑师兄还没有抱完,我们要不要过去打断他们?”
玄音仙尊闻言后,飞快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捏了个法诀关上院门,一本正经道:“打断他们作甚?”
他一手拄着拐杖,缓缓走上回去的路,“你师姐相貌好,心地好,法力也高,和那个清岑不是般配得很么?”
纪游小跑着跟了上来,接话道:“昆仑之巅的其他弟子都觉得我师姐配不上清岑,我还和他们吵架来着。”话中叹了口气,又道:“而且我还吵不过他们。”
松树林下月影徘徊,将路上的鹅卵石照得通亮,玄音仙尊停下脚步,偏过头看着纪游道:“他们不信是他们的事,你信是你的事,你管别人作甚?以后莫要与别人争论了,不仅争不出什么结果,还会伤了和气。”
纪游“啊”了一声,低头看着铺了鹅卵石的小路,应话道:“我和他们争执,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和我想的一样啊。”
玄音仙尊来了兴致,双手搭上拐杖,看着他问:“那是因为什么?”
“师尊你不懂。”纪游右手握拳,捶上了左手掌心,眸色一凛回答道:“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玄音仙尊愣了愣,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你这孩子脑袋虽然笨,性子倒是直。”
纪游完全忽略了前一句“脑袋虽然笨”,心念着后一句“性子倒是直”,将它当成一句表扬话,欢欢喜喜地接道:“师尊!这是你第一次表扬我。”
早在玄音仙尊关上院门的时候,清岑便松开了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想到宁瑟今晚和别人比武斗法将近一个时辰,必定受了累,现在大概需要休息,于是开口同她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早点休息。
宁瑟并未领会他的深意,只是点头应好,并且随口道:“明天辰时之前起床,能看到幻日的天象。”
“天上会多出一个太阳的影子,辰时之后就消散了。”说完这些,宁瑟盛情邀请道:“这样的天象并不常见啊,明天早上我们一起看日出吧。”
为了清岑,多早起床都可以的。
宁瑟在心里暗暗想到。
清岑嗯了一声,回话道:“现在是子时,两个时辰后日出,你还睡觉么?”
为了清岑,不仅可以早起,甚至可以连觉都不睡。
思及此,宁瑟拢了袖子,诚恳道:“不瞒你说,今晚一番波折下来,我已经完全不困了。”
言罢,她抬头望着他,“走吧,我们一起去太虚山看日出。”
放眼整个天界,有许多美不胜收的秀水山川,而其中当以太虚山最为出名。
太虚山坐落在昆仑之巅的南侧,一年到头四时明媚,仙气灵韵清风骀荡,朝来夕往,云海翻浪,皆有无尽风光。
离拂晓还有半个时辰,浩瀚银河仍然遍布星芒,太虚山的山巅之地,宁瑟挨着清岑坐近,抬头看着星空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夜凉如水,星盏依然明亮,许是身处良辰美景,清岑难得有耐心地细想了一下,而后低声道:“三界内的青山绿水,大漠长河,浅滩戈壁,似乎大同小异。”
宁瑟侧过脸看他,又听他问道:“你想去哪里?”
宁瑟双眼一亮,答道:“我听说每年二月的时候,陌凉云洲的般若花就开了,山丘上满是姹紫嫣红的花朵,像落地的云霞一样,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那里看日出吧。”
过不了多久,清岑就要承袭他父亲的名号和封地,而那片广袤无垠的封地,正是宁瑟话中所提到的陌凉云洲。
于是清岑一口应下:“只要你有空,随时都可以。”
朝阳尚未露脸,山顶的凉风渐盛,宁瑟抬袖握住了他的手,牵到自己的腿上摸了摸。
清岑表现得十分镇定,仍然安静地坐在原位,也没有说类似于“你这样成何体统”的话。
宁瑟非常高兴,左右手捧住他的一只手,很是珍惜地摸了又摸,而后道:“你的手好像有一点凉,你是不是觉得冷?”
清岑的手并不凉,只是她的手太热了。
尚不等清岑回答,宁瑟就低头拉开自己的衣襟,清岑按住她的手,顿了一下才问:“你打算做什么?”
清岑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当下觉得有些突然,于是语气变得冷淡:“把衣服拉好,这里不是地方。”
“什么不是地方?”宁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跟着说道:“我觉得你可能有些冷,打算把外衣披到你身上。”
清岑微侧过脸,没有接话。
宁瑟楞了一下,复又牵起他的手,“东边亮了一点,快要日出了。”
远望东方,有一道微浅的霞光。
“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看过日出?”宁瑟问。
“在陌凉云洲看过。”清岑答:“我在那里长大。”
漫空星辉暗淡,浅色的流霞晕染了苍穹,拂晓的明光渐盛。
宁瑟靠上了他的肩膀,一边摸着他的手道:“真好啊,大家都说陌凉云洲的日出最漂亮了,可惜陌凉云洲离昆仑之巅太远,不像太虚山挨得这样近。”
她说:“我的家在天外天凤凰宫,每年都会有一场百鸟朝凤,黎明破晓的时候,很多漂亮的鸟从东方飞来……以后我带你去天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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