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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涂御医咽了口唾沫,发烧应该没什么问题罢,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只颤声道:“那……若是救不好呢?”
何意并没有做声。
涂御医这才想起来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刚想打开药箱,就听那人轻声道:“若是救不好她,我自然会让所有人陪葬,然后带着她的尸身回葬剑冢,在那里陪她一辈子。”
你娘!
他好容易出了虎穴,没想到又主动进了狼窝。
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原来比自己还要变tai!





阿苒 130 险境(上)
阿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个人一直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脊。她原本以为是阿爹回来了,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那人的脸虽然隐藏在阴影中,给人的感觉却有些清冷。就在她快要沉溺在这种宁静的温柔中时,那人忽然一剑刺进了她的胸口。阿苒惊恐万分的望着他,只见他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自己道:“少自以为是了,你不过是我用来进阶的工具而已,利用完了,自然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少女猛的从梦中惊醒,她的胸口还在怦怦的跳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她喘息着睁开眼,自己仍然在那个山洞里,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阿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记得自己原本是趁着何意出去时将衣裳风干,之后的事就迷迷糊糊不太记得了。现在不仅身上的衣裳完好,就连身下都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由男子外衫铺就的床褥,边上还放了一只古朴的药箱。
那标志性的雪白让阿苒一眼就认出这是何意的衣裳。
但何意又在哪里呢?
……
何意此时正走在返回山洞的路上。涂御医面色灰败的跟在后面絮絮叨叨道:“跟你说了,她旧伤未愈,人又太过疲惫,陡然放松之下导致邪风入侵,不是什么大病,最迟一天肯定会醒。让你直接送我下山,非不听,一定要等她醒了才行。你自己年纪轻轻,一天不吃饭没事,我老头子可挨不住,要不是我拿你那个小情人做挡箭牌,说不给她弄些吃的会伤了腑脏,只怕现在还在山洞里饿着哆嗦哩。”一想到他费了多少口舌,又是比划又是在地上写字。弄了半天却还是这么个结果,涂御医就难免有些垂头丧气,只揉了揉自己僵直的腰板,小声嘀咕道。“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出来寻吃的了,为什么还要拖上我?不就是不肯让我和她独处么,你也不想想,我都一把年纪了,对她还能有什么想法不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未必动弹得了啊。”
何意当然不会理会他。经过涂御医的磁石吸附与针灸活血,他身上残余的阳针已被悉数拔出,四肢的迟钝与麻痹也渐渐消退,唯独听觉始终没有好转。涂御医自己也束手无策,他不过只是个负责涂抹毒药的,就是解药也是按着人家给的方子进行调整。具体里面涉及了哪几种毒素,这么多年了他想破脑袋也没验出来。
这明华针虽出自神秘莫测的巧匠宗,但其上所附着的针毒却来自传说中的药王谷。提起这药王谷,就不得不提起千里送药这一节。当初太后曾一度病危,太医院上下竭尽全力抢救了三天。也只能跪在皇帝面前垂头丧气的说臣无能,臣有罪。太后回光返照的时候,都准备给皇帝交代后事了,谁知药王谷忽然来了人,说是三个月前圣寿节太后露面时,他们谷主路过京城正好看到了,心知太后凤体欠和。不出三月必有大劫。但那时太后并未发病,看起来也还康健,谷主不方便出面,只在三天前命人带着药王谷的令牌千里送药。结果这一剂药下去,太后精神就立即抖擞了,头也不疼了。脸色也好了,这他娘的简直比神仙还灵验,想不服都不行。可惜当时涂御医还远在桓家,无缘亲眼得见。此番随南康回京,他特地抽空去拜会了当初太医院就职的同僚。大家说起这段公案,皆是感慨万分。如今都已过去了十多年,太后她老人家依旧活蹦乱跳,倒是皇帝眼看自己的身体日渐衰败,命人四处寻访药王谷未遂,只能转而求仙问丹。若他老涂有那本事能分析出针毒,早就被皇帝奉为上宾供在太医院里吃香喝辣了,哪里还用低声下气的去伺候桓家那一大家子人,更不会这么倒霉的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连他老人家在山洞里想要小解,还得求着何意带他出去。那何意看起来像是冰雪堆成的人儿似的,下手可是真不轻,拎着他就跟提着烧鸡一般,扔他出去连眼都不眨,他老涂岁数都可以当他爷爷,那孙子就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有了三眼狐猴那伙响马翻脸不认人的经验在前,涂御医不得不早早替自己做好打算。之前他在给何意吸附阳针时特意留了一针,趁着针灸的机会将阳针递进了他的肩井。此处穴道看似不起眼,于肩肘活动却至关重要,若是对方想要过河拆桥,他就让他痛苦一辈子。除非何意永远不用那条手臂,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阳针会随着他手臂的活动不断深入他的肌理,动得越多就死得越早,直到那家伙再也无法举起长剑,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横!
涂御医正想着得意,忽然背后一痛,一枚羽箭直接透胸而过。涂御医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重重的倒了下去。何意虽然无法听见声音,但好歹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他身经百战,连头都没回便察觉到了不对,当下足尖一点,纵身跃起。只见三枚羽箭破空而来,正齐刷刷钉在他脚下的土地上。
……
那刘信毕竟还是有点小聪明,他得知姚老三叛变后,很快便猜到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山下布置有眼线。如果是他,明知道下了山随时可能掉进对方的埋伏中,他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冲下山去。对方敢趁夜火烧山寨,必然是做好了周密的部署,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同样都是深山里长大,阿苒能想得到,他自然也能想到。
刘信在鱼肠山上埋伏了一天一夜,总算发现了何意两人的踪迹。只不过何意此时脸上并没有佩戴人皮面具,跟在他身边的也不是阿苒,而是涂御医。刘信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可刘柏山对他已经十分失望,此行必须要速战速决,至少要先抓住一两个送回去安安寨中兄弟的心。刘信眼见天色不早,趁着此处视野开阔,光线还充足,便命人立即放箭。以免夜长梦多。
眼下涂御医虽被一箭射死,可另一人却不见了。
刘信抬起头四下环顾一番,此时正值初夏,林间枝叶茂盛。最低的树干也有丈许高。那人纵身一跃便上了树,从此不见了踪影,可见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刘信略微沉吟,便做了个手势下令收缩阵型。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对方功夫不弱,天色将暗又身在林间,一旦分散就有可能被敌人趁机偷袭。
刘信因阿苒将他耍得团团转,不得不小心谨慎,他手下却颇不以为然。自己人这么多,对方只有一人。真不明白少主有什么可怕的。其中有一人姓李,双名云章,此人自负身手敏捷,有个外号叫金蚱蜢,当下叫道:“少主。若大家都缩在一起,这样可得找到什么时候?依我看,这都好几天了,他们在山上肯定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这鱼肠山上有几个窟窿几个洞我老李清清楚楚,不如让我先去给大伙探探路,也省点时间。”此言一出。立即迎得不少附和之声。
刘信明知他说的有道理,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怒意,当下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李云章来到狐猴山才不过数年,见少主脸色难看,立即垂头不语。刘信心知自己不能把他们都逼得太狠了,便缓和了语气。另点了两人对李云章道:“不过老李说的也没错,大家确实都累了,既然如此,你就带上他们俩先替咱们去探探路罢。”
他在布局设阵上虽不如刘誓出彩,背后阴人却一阴一个准。那李云章果然上当。只嚷嚷道:“我一人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累赘。”他这话一出,那两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刘信不动声色道:“你一个人去了,被对方发现了,岂不是危险之极?对方轻功高强,他若趁你往东他往西,趁你往西他往东,就算你一个窟窿一个洞搜了个遍,你又能拿他怎么办?”他不待李云章开口,又继续道,“我这里倒有个主意,你且附耳过来。”
李云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依言挪了过去。刘信与他细细叮嘱一遍,又命人分给李云章一只火把,和颜悦色道:“若是天色太晚,有火把在手,遇上猛兽也算是多个依仗。”
李云章有苦说不出,偏偏是他主动提的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好出尔反尔,只忍气吞声接了下来,道:“多谢少主体谅。”
待他离开之后,刘信将人分成两组,人多的一组举起火把继续搜山,自己则带着三四个擅长使弓的亲信悄悄跟上了李云章。
自从杨二犊死后,高生财便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刘信的左右手。此时他不由有些迟疑的问:“少主,不是说对方本领高强,分兵对咱们不利吗?”
刘信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动动你的脑子,一边是二十几只火把聚集在一起,一边只有一人,换成你是他,你会选哪里下手?”
高生财恍然大悟,连声赞道:“原来您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实在是高!”迟疑片刻,又忍不住问道:“那若是对方怂了,哪边都不选,直接躲起来呢?”
刘信冷哼了一声道:“哼,要真是这样,他早就被老子抓住了,还会大半夜这回去偷袭咱们的山寨?再说山上山下都有埋伏,咱们兵分两路,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以李云章为饵,自己则躲在暗处,说得好听是掩护,要是形势不妙,立刻便能弃他而去。刘信望着李云章远去的身影,冷冷道,“那姓李的不是挺有能耐吗,且让我看看他的本事。”心里却早已打定了注意,若是真寻到了人,他也会让李云章有去无回,这功劳只可能属于他。
……
那李云章倒有几分真本领,这鱼肠山上大大小小二十来处洞穴,他几乎无所不知。没想到的是,他花了一个多时辰搜遍了这些洞穴,却没有找到一点人迹。不仅是他,连后面的刘信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忽然间,李云章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举起火把,抬头往不远处的峭壁上方望去。李云章清楚的记得冬天的时候那里似乎有个洞穴,他刚要朝着那洞穴的方向靠近,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道寒光直入胸口。
何意原本不想生事,可如果让这人找到了鹰巢,阿苒就危险了。他失去了听力,只能靠眼睛判断敌我,此时夜幕降临林间树荫茂盛,自然也没有看到隐藏在暗处的刘信等人。刘信一见他出现,顿时精神大振,悄悄做了个手势,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支长箭破空而来,笔直的射向背对着他们的何意。
就在这时,树上一条人影飞快的扑了过来,抱着何意的腰身滚倒在地。
刘信又惊又喜,没想到一箭双雕,竟让他又引出了一个。
那人影正是阿苒。
她的夜视能力远胜常人,居高临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一边是十几只火把,一边却只有一只火把,这大半夜的,那人手持火把独自上山搜索,要么是他极度自负,要么这根本就是个诱饵。以前阿爹教她打猎时,就经常会将一只受伤的兔子绑在陷阱上,利用血腥引来猎物,自己则带着她埋伏在暗处,伺机发动陷阱张弓射箭。不仅如此,对方的目的性也十分明确,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寸一寸的搜索,而是在一处停留一段时间,再绕个大圈去另一处。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人很可能是在搜索山间能够藏人的洞穴。
而能让对方做出这样一个布局,说明他们已经猜到自己与何意就在这山上;不仅仅如此,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何意轻功厉害,知道正面攻击未必留得住他,便选择了设伏偷袭的方式,否则以对方的人数,若想以最快的速度搜山,就该和之前那样将人分成若干组分散搜索才对。刘信并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布局因针对性实在太强,仅仅片刻之中,便已让身在局外的阿苒猜出了大概。
在阿苒看来,何意身上余毒未清,自己又在病中,他肯定不会主动生事。能逼着他出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发现了峭壁上的鹰巢。但她不知道何意身在何处,也没法给他示警。不过反过来想,何意听不见声响,这就是说,只有当对方在他视野内,且对方视线凝视的方向让他感觉到了威胁时,何意才有可能出手。
阿苒见那火把陡然间落在地上,心知何意已经动手了。敌人很可能就埋伏在附近等着他现身。她情急之下,抓着蔓藤便往下方树丛荡去,凭借自己惊人的速度与弹跳力,几番借力转折,终于在紧要关头将何意扑倒在地,堪堪躲过了那三箭。
何意这边的情况却并不好。
他在杀掉了李云章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右肩传来一阵剧痛。原来他过度的使用手臂导致涂御医刻意留下的阳针深入肌理直入神经。就是这片刻的僵直,使得他明明察觉了背后的箭风却无法转身避开。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刹那,阿苒出现了。
何意心中又惊又喜,顾不得手臂的剧痛,伸出还能动弹的左手,抚摸上她的额头,低声问:“你怎么出来了,烧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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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131 险境(下)
阿苒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何意见她一脸关切,虽然没听见她的声音,心中却还是说不出的欢喜,正要开口,忽然余光瞥见一支铁箭激射而来,待要抱住阿苒跃开已是来不及,只伸手用力将阿苒推开。阿苒被他推倒一边,手肘都擦破了皮,抬眼望去,只见何意的左臂已被长箭贯穿,鲜血染红了白衣,看起来甚是触目惊醒。
阿苒连忙爬起来将何意扶起,见他右手亦呈现不自然的僵直,心中暗道不妙。何意的脸色雪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猛地将她推开,低声道:“你先走,我若脱身自然会去找你。”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人冷笑道:“想走?做梦!你们俩谁都走不了。”
阿苒蓦然抬首,只见树林里慢慢走出一人,他手里握着一把角鹰弓,背上箭篓里插着数支铁箭,看模样倒是生得眉清目秀,可惜眼神过于阴狠,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刘信一双眼在阿苒与何意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暗道:“桓家美色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人都生得如此美貌,难不成是南康的一双儿女?可那姓涂的不是说她只有一个独生子,现在还在京里?”转念一想,没准是涂御医为了保住他俩,故意真真假假欺骗他们,不然他最后逃出山寨怎么会与眼前这白衣青年走在了一起?再联想当初南康用明华针与刘誓同归于尽时,自己仿佛也看到了一男一女,若不是为了保护那两人,南康又怎么舍得自己去死?只不过这少女与青年看起来生得并不相似,若说他们与桓家没有关系,这深山老林里怎么可能这么巧遍地都是美人?刘信盯着少女的眼眸,森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看在你模样不错的份上,若是肯从了我,或许我会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何意见他不怀好意。周身寒意大盛,强忍着痛楚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道:“要打就打。废话少说。”
阿苒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在他手掌中写道:“小心。”
何意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树后肯定埋伏有弓箭手,对方敢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就说明他肯定是有把握能擒下自己两人,至少在人数上远较他俩有优势,当下只强行握住长剑,体内真力震荡蓄势待发。
刘信并不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鬼门关前,只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站直,我敬你是条汉子,先不急着杀你,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他话音未落。就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只听高生财大叫道:“少主小心!”
刘信心下大骇,生死之间人的潜力被激发到最大,他猛地往后仰倒,就地一滚,口里大叫道:“放箭!放箭!”饶是如此,那劲风还是将他胸口的衣襟削去了一片。若是再迟一刻,那就不是敞胸露怀这么简单了。刘信又惊又怒,他从未想到死亡居然会离自己这么近。事实上,在这世上能从何意剑下活着逃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若不是何意右肩的阳针作怪,使得他出手比以往慢了数倍,这一剑下去刘信早就身首异处。
何意在递出这一剑时。就已经知道今日不可善了,好在对方生怕射中刘信,出手时稍微有些犹豫。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了何意机会喘息。只见他足尖一点,折身倒退数步。三枚羽箭就啪啪啪先后钉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土地上。
刘信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放箭!”
阿苒趁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何意身上时,悄悄从李云章尸身边上拾起一只熄灭的火把。此时见那刘信正狼狈万分的从地上爬起来,阿苒不假思索飞身扑了过去,一记闷棍对着他后脑敲了下去。
刘信反应也不慢,他听到背后风声响起,反手便抽出佩刀转身劈了下去。阿苒手里的火把不过是手臂粗细的树枝制成,这一刀下去立即被劈成两截。阿苒并不慌张,脚尖一勾,将正往下落的那半截火把挑了起来,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她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倒让刘信微微一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可惜……”
那少女不待他说完,抬脚便是一记撩阴腿,趁他痛得弯下腰时,又飞起一脚将他手里的钢刀踢掉。刘信咬牙抬起脸,恶狠狠的瞪着她道:“你这个贱人!等你落在我手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阿苒哼了一声:“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说罢,双手抡起两截火把,左一记右一记对着刘信的脸上啪啪啪啪的揍了过去。她出手极快,刘信剧痛之下根本招架不住,不过片刻间,他那张勉强还算俊秀的脸蛋立即被粗糙的树枝抽得高高肿起,整个人捂着下shen连着转了三个圈子,一跤跌倒在地上,捂着裤裆哀嚎不已。
高生财见少主被人暴打,立即命弓手转而射向那少女。
那少女却极是油滑,一见不妙立即就地一滚,扑向一旁的灌木丛中。待他们再要瞄向何意那边时,哪里还能瞧见他的踪影。
高生财暗道不好,赶紧带着人跑到刘信身边表忠心。谁知刚刚将他扶起,就被对方反手一巴掌打歪了嘴,只听刘信气急败坏道:“蠢材!你们就不会分开射?三把弓却连一个人都留不住,要你们何用?!”
高生财几人不敢做声,心里却都有些不服,刘信他自己被个小姑娘扇成了猪头,还好意思说他?
刘信见他几人各个垂首听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追!若是抓不到人,待我爹发起火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高生财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连忙肿着半边脸朝他讨好一笑,谄媚道:“少主,您先消消气,他们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逃不远的。咱们寨子里不是有狗么?”
刘信被他这么一提醒,立即豁然开朗,笑道:“是了。那人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老高,还是你机灵!赶紧给我回去叫人把狗牵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俩能逃到哪里去!”
……
阿苒扶着何意回到了山洞里。幸好涂御医走之前将药箱留了下来,阿苒看着何意手臂上的长箭,从药箱里取了伤药与绷布,对着何意比划了半天,示意他忍着点,她要准备给他拔箭了。
何意早已疼得脸色雪白,眼里的神情却十分柔和。只是静静凝视着少女,低声道:“为什么?”
阿苒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向他,杏眼里盛满了疑惑。仿佛在问:“什么为什么?”
只听那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为什么你会来救我?”
阿苒握住铁箭的手微微一窒,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何意的眼,只道:“我要拔箭了。”也不管他明白不明白,蓦地便将铁箭拔了出来。
何意的嘴唇都白得失去了血色,却硬是一声都没有吭,只是定定的看着少女。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中却透着一丝暧昧。
阿苒替他上好伤药,刚要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忽然远远似乎听到山下一阵狗叫传来,脸色立即就变了。何意皱了皱眉,道:“他们已经追来了么?”
阿苒沾着血迹的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犬字。
何意沉默了一会,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他平时很少笑,可当真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暮云合璧素月分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阿苒呆呆的望着他,没来由的,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何意闭上双眼,整个人懒懒的靠在石壁上,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怕我。想尽了办法想要杀掉我,留在我身边是怕我去找谢家的麻烦,装作失忆也不过是想让我放松警惕。”
阿苒心中一颤,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想伸手去摸拿柄放在边上的沉渊,才垂下眼眸就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仿佛是一朵小小的红梅,却又带着千钧之重压在了她的指尖。
何意慢慢抬起眼眸,黑漆漆的眼里复杂又温柔:“可是我没想到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我冒险,我很欢喜。真的,这辈子我都没这么欢喜过。”
阿苒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就算她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见。
何意默默的凝视了她一会,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咬牙道:“我看过你的剑法,你只学了剑招却没有习到剑诀。剑诀是何氏剑法的精髓所在,现在我将它正式传授给你,至此以后,你就是何氏剑门的第七十八代弟子。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
阿苒本想摇头拒绝,可目光触及到何意那双幽深的眼,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何意垂下眼帘,他本该让阿苒拜师行礼,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这样做,只淡淡道:“何氏剑法一共分为九层,每三层为一阶,最初是由墨家剑法衍化而来,推崇的是‘天道自然,清静无为’。我当初进入第一层花了一个多月,主要的时间是用于熟练剑招。以你的资质,只要将入门口诀与剑招融会贯通,最多一日就可以突破第一层;第二层讲究的是身法与剑招的配合,需要累积大量的实战经验才能领会;等你修炼到第三层,体内应该已经储有相当的内力,以内力凝剑气,以剑气化剑风。一般人从第一层修习至第三层至少要花费十数年功夫,资质上佳的则需七八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太久。进阶之后的心得每个人都不一样,只能依靠剑诀自行琢磨,以往都是为求无情道,同门之间自相残杀,绝情断念固然是一法,但因情悟道也未必不可,就看个人造化了。”他将每一层的口诀心法一字一字背给少女听。末了,又将沉渊交到她手上道,“若是记不住,便去剑门密室石壁上寻找剑诀,鸣沙山无情谷,凭此剑便可入门。时间不多了,你自己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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