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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郝语环抓紧了自己的衣襟,颤声道:“什么是人尸?”
那人从房梁上一个鹞子翻身落了下来。
一道火光从屋角的炉灶中燃起,郝语环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不由尖叫一声。那人的脸似乎被大火烧过。到处都是坑坑巴巴的,根本就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眼睛无神的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来。郝语环这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瞎子,看不到人。难怪他会伸手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再往边上看时,靠墙的一张长桌上,赫然停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人。
只听那人忽然道:“听说过庖丁解牛的故事么?”
郝语环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道:“可……可是庄子中提到的么?”
那人感慨道:“吾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夫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解人亦复如此。”
郝语环俏脸煞白,强作镇定道:“解人……莫不是解尸?”
那人嘿道:“解尸有什么乐趣?解之前他就死了,解之后又不能活过来。”他意味深长的“望”向郝语环这边,“老夫所解的,乃是人尸。”
郝语环到这时要是还不知道人尸是什么,她这十几年就白活了。她强作镇定,颤声道:“难不成你解的都是活人,解了之后还能活着?”
那人似是对她刮目相看,哈哈笑道:“小姑娘,你不仅胆子不小,人还挺聪明。”一面又颇为惋惜道,“可惜啊,居然得罪了颜九针,那小子连我老蝙蝠见了都头疼。”
郝语环着急道:“我不过是误入谷中罢了,根本就不是……”
老蝙蝠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误’入谷中,那可怪不得他要将你送过来了。”他取了一枚尖刀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你最好这把我手气不错,否则嘛,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磨了半天尖刀,郝语环听着那一声声磨刀声,人都要崩溃了。这屋子密闭严实,唯一的通风口高高挂在墙上,大小也只有两寸来宽,她就算能爬上去也钻不出去。
这世上比死亡更痛苦的就是等待死亡。
她才只有十六岁,她不想死!不论她做错了什么,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明明是那个姓颜的心怀不轨,何苒愚蠢不堪被人骗得团团转,才害死了何意。为什么真正害死人的只用装晕就行了,而她却被扔到这里来送死?
郝语环心底涌起一阵无力的悔恨,她根本就不该跟着祖父出来的,若是没有出来,没有遇到何意,没有跟上姜斐,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上,或许她此时还舒舒服服的在京中和其他的千金小姐一样享受着众星拱月的拥戴。
真正到了生死关头,情爱便显得渺小单薄,郝语环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她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焦急的四处打量,眼见那老蝙蝠哼着小曲将磨好的几件刀具放在银盘里,朝长桌上躺着的中年人那边走去,情急之下,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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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165 石门抄
她小心翼翼的往老蝙蝠方向走去,谁知才走了一步,就听他哼了声道:“小姑娘不老实,想要在背后装神弄鬼么?”
郝语环心中一惊,那瞎老头的耳朵竟然灵敏如斯,她不敢再卖弄小聪明,胆战心惊道:“不,我,我只想看看前辈您打算怎么处理他。”
那老蝙蝠停下手中动作,怪笑道:“物伤其类么?”
郝语环脸色煞白,却还是勉强道:“前辈您不是说让我最好希望您手气不错,我只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让他不至于太容易死掉。”
那老蝙蝠嘿了一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能帮上我什么忙?”
郝语环强作镇定道:“我乃太医令郝源道的孙女,自幼熟读医书……”
她还没说完,就被那老蝙蝠打断道:“太医令孙女又如何?熟读医书又如何?老夫干的这门行当,医书上都没有记载的。你就算背上千遍万遍也没有同。听你声音娇滴滴的,只怕连只鸡都没有杀过,见了血就吓晕了。”他喃喃道,“我看我还是找根绳子先把你捆起再塞住嘴,免得打扰到老夫剖腹。绳子呢,绳子呢?啊,在这里。”
郝语环眼见他手里拿着一段被血迹染得有些发黑的绳子,心中又惊又怕,连忙叫道:“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那老蝙蝠哪里肯听她的,他年纪虽不小,出手却极为敏捷。郝语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女,如何敌得过他?三下两下就被他牢牢缚住,她情急之下大叫道:“我,我也曾解过人!”
那老蝙蝠愣了一下,道:“你也解过人?你怎么点大怎么可能解过人?你又为什么要解人?”顿了顿,又冷笑道,“小姑娘,你若是想骗我,我保证连迷药都不给你上。直接活剖了你。”
郝语环心知此时自己若不能打动这瞎老头,等到他解了那人尸之后,八成就轮到自己了。生死关头,什么都顾不上了。断断续续的哭道:“我解的是我亲祖父。他……为了通过药王神炼,服下了明镜石,却不想反而被明镜石毒死了。谷主要把他们的尸身就地焚烧,我,我怕大火会毁去明镜石,便寻了个借口提前将他腹内的明镜石取了出来。”
亲手尸解祖父,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她不仅身败名裂,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就算她父母再疼爱她,也不可能维护得了。她原本已打定了主意将这个秘密带入土中,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被逼着说了出来。
那老蝙蝠一脸稀奇的模样。啧啧道:“老夫一直以为这世上论心狠手辣没人能比得过我,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如此狠毒,连亲祖父都不放过。”
郝语环哭道:“他为了自己活命,将我迷晕从我手里夺走明镜石,我若不将明镜石取出来。回到京里万一被人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死在疫症之下还可以说是年纪老迈药效不及发作,可死于明镜石之毒就是投机取巧不成反而自食其果。太医院此行三人全军覆没,皇上肯定会过问此事。我与他们一起进入药王神炼,为何他们都死了我却活了下来?若是实话实说,祖父的一世英名便毁了。我想来想去,只能装作一无所知。可当时在场的并非晚辈一人。怕就怕有小人借机报复,若有明镜石在手,不需要分辩,只要亮出明镜石谣言便不攻自破……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
那老蝙蝠嘿道:“你们祖孙俩可真有趣,当长辈的自私自利。当晚辈的颠倒黑白,还都是逼不得已,真他娘的家学渊源。我可没看出你祖父有什么英明,就连你自己恐怕也不是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依我看。你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什么名声,而是自己的前程罢。”
郝语环心底一凉,就在她以为自己只能闭目等死的时候,身上的绳子忽然松了。只听那老蝙蝠道 :“你那明镜石呢,拿来给我看看?”
郝语环颤抖着从地上捡起一只香囊,忽然双腿一软,跪下来哭道:“若是前辈肯放晚辈一条活路,晚辈愿意将明镜石献给前辈。”
老蝙蝠阴森森道:“我杀了你,这明镜石还不是归我?”
郝语环银牙一咬,道:“若左右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就将它扔进炉灶里,大家谁都得不到。”
老蝙蝠桀桀笑道:“你以为老夫很稀罕么?”说着身形微动,便准确的将她手里的香囊夺了过来。
郝语环尖叫一声本想扑过去,却被他轻轻巧巧的避过。那老蝙蝠掂了掂香囊,正要打开,忽然改变了主意,随手一扔,那香囊便化作一道弧线,消失在炉火中。
只听“嘭”的一声,火里猛然间爆发出一阵绿色的烟雾。那老蝙蝠鼻尖微微耸动,冷笑道:“十里迷迭香?你这小丫头胆子还挺肥,居然想暗算我?”
郝语环见自己的计划败露,不由万念俱灰。她不想被人活活解剖,当下一头朝着墙壁撞去,却不料那老蝙蝠身形犹如鬼魅,一爪将她抓住,森然道:“你果然在骗我。”忽然眉头一皱,“不对!”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只听“叮咚”一声,少女的发髻散落开来,一枚发簪落在了地上。
那老蝙蝠将少女往外一扔,自己弯下腰摸索了一阵,将发簪拾起。那发簪的簪头似是被人用丝带绑上了一枚不规则棱角的石头。
老蝙蝠哈哈笑道:“你以为能骗得过我么?”他之前就摸遍了她全身,没有发现有明镜石,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她藏在头发里了。他双眼无法视物,自然也不可能发现少女的发簪有何异样。
郝语环在发现了他眼瞎之后,便想到了用明镜石来诱惑他,悄悄在香囊里面做了手脚。没想到他根本就不为之所动。此时少女心中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老蝙蝠嘿道:“果然是明镜石,看来你说的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真的了。”他随手一扔,便要将明镜石扔进炉灶中,忽然转念一想,又收了回来,道:“既然你真的解过人。在边上看看也无妨。若你能有法子让他被我解完缝合后三日不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郝语环顿时觉得眼前似是又出现了一道生机,她见那老蝙蝠不再理会自己而是开始着手准备解人,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叫道:“解人之前须得先洗手,最好穿上白大褂,带上口罩。”
那老蝙蝠停了下来:“白大褂?”
郝语环道:“不仅白大褂与口罩都要实现用沸水洗过晒干,就连桌子刀具也必须用烈酒擦拭,尤其是刀具最好再在火上烤过,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外界的病菌进入体内。”
老蝙蝠惊讶道:“病菌?”
郝语环现学现卖,将阿苒的牛肉汤实验仔仔细细讲解了一遍。她本来伶牙俐齿,竟然将那老蝙蝠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蝙蝠沉吟了良久,才道:“这细菌论倒有些意思,如果真是如此。那之前的失败就可以解释的通了。”他只是将人用药昏迷之后,切开腹腔后进行缝合,明明没有对肺腑脏器进行任何伤害,可无论他的缝合多么完美,他们都会毫无例外的出现红肿热痛甚至流脓溃烂致死。他叹了口气,“老夫封闭在此处久矣,竟不知道外面居然涌现出这么多新奇的理论……却不知道提出这细菌论的是谁?”
郝语环不想说出阿苒的名字,只含糊道是自己无意中听来的。那老蝙蝠将信将疑,但一想到月底即将到来,若是自己仍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下个月的岐黄点就不够自己进藏书阁了。他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就算听她一次又何妨,谅她也不敢拿自己的生死不当回事。
此时在郝语环心里,长桌上昏迷那人简直比她亲爹的性命还要重要,她见瞎老头似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多可笑,她明明恨极了阿苒。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靠她活下去。
……
不得不说老蝙蝠在缝合解人上技艺超群,那人的腹部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虽然伤口处依旧红肿,但人却没有如前面那些倒霉鬼一般生出高热来。郝语环在老蝙蝠解人之后,还特意用金银花。野菊,紫花地丁,凫公英等药材精心熬制了清热解毒的汤药,一勺一勺亲自喂那人服用。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小心的伺候过人,就连对爹娘祖父都不曾如此用心过。
不知道到底是阿苒的法子杜绝了病菌,还是她的汤药起了效果,一转眼三日过去,那人居然成功的活了下来。
老蝙蝠对这一消息简直欣喜若狂,这是他十几年来的首次胜利,他哈哈大笑着将郝语环抱起来连转了三圈,笑道:“小姑娘,真有你的!”
郝语环虽然对他恶心得要死,脸上却还得陪笑道:“前辈,他既然已经活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老蝙蝠怪叫一声:“离开?你想去哪里?天底下还有比药王谷更好的地方么?”
郝语环见他一脸不快,心中不免有些胆怯,结结巴巴道:“可,可您说了,若他活了就放我一条生路……”
老蝙蝠打断道:“从来‘误’入药王谷的人就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的,既然当初有那个胆子混进来,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却不等于放你离开。再说,就算我不杀你,出了这个门你也会被再次捉住,到那时再被送去哪就不好说了。”
郝语环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老蝙蝠倒挂上横梁上来回荡了两圈:“老实说,在我这蝙蝠洞里当人尸还算是轻松的,运气好的话直接在解人的时候就半路断气了。要是落在毒蜂怪和蛇女手里,那才叫生不如死……还有藏云花那个老蛊婆,她也不是好东西,青衣苗人谷那种蛊人遍地的贼窟都容不下她。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嘿嘿,神仙也救不了你。”
毒蜂怪、蛇女、蛊婆……听名字都觉得可怕!
郝语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蝙蝠听她声音绝望,嘿了一声道:“不过,你在我这里蝙蝠洞呆着,若是能挨上个一年半载,或许还是有机会出去。”他晃荡晃荡,慢悠悠道:“你该知道,在药王谷里,从来都是实力说话。我老蝙蝠混了半辈子,到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术师,每个月只有十个岐黄点。像你这种情况,若能攒上二十个岐黄点,就能换回一次出谷的机会。”
郝语环失声道:“岐黄点?那是什么?”
原来在药王谷中,等级制度极为森严。按照实力评定由下而上顺次为学徒、医师、宗师、药王四个级别。学徒是没有任何岐黄点的,而想要在谷中生存,每人每个月最少需要一个岐黄点。他们中的大多数只能依附于自己的师父生活。一旦被师父所厌弃,便会从实验者沦为被实验的对象,也就是所谓的人尸。因此,学徒之间的竞争是最残酷的,对其师父的忠诚度也是最高的。
而医师则分为三个方向,药师、方师与术师。药师负责制药,方师擅长医疗,术师则包罗万象,针灸、蛊毒、解人、御兽、炼丹、农植……都在其中。最低等的学徒系红色腰带,医师是黑色,到了宗师级别是银色,药王则是金色。药王谷以腰带颜色区分等级,资源分配的倾向性在等级上极为明显。等级越高,每个月能领取的岐黄点就越多。谷内所有坊市的交易都按岐黄点结算,金银在这里根本就无法流通。郝语环到此时才明白姜橧所说的在谷中衣食住行都与丹道药途有关是什么意思了。
老蝙蝠悠悠的道:“想要获得岐黄点,就必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谷中每月月初会刊发一期石门抄,张贴于藏书阁里的石门上。凡是能登上石门抄的,就可以得到一定点数的岐黄点。”
郝语环不由问道:“那要怎样才能登上石门抄呢?”




阿苒 166 苏醒
老蝙蝠淡淡的道:“只有百里挑一的好文章,才有资格登上石门抄。我念给你的那篇‘解人论’抄誊好了么?等会你再念一遍给我听,若是没问题,待封口后我会盖上私章,再递到岐黄阁,那里自然有人接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该有消息了。”他眼盲书写不便,每每遇上投稿都十分麻烦。这也是他肯留下郝语环的原因之一。
郝语环不敢多言,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换一个角度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不知那姓何的女人死了没有?若是她通过了药王神炼却重伤而死,自己没有通过药王神炼却留在了药王谷,那才叫讽刺哩。
……
这一次重伤使得阿苒昏迷了许久。
她体内的伤势极重,但好在移商换羽之前颜九针喂她服下了护心丹,受伤之后又被及时施针,真气倒灌虽然可怖,但却没能要了她的命。只不过不知为什么,阿苒就是无法醒来。或许是她不想面对现实,或许是她实在太过疲惫,或许是沉湎于黑暗中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光明在哪里。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到身边有一人道:“她体内经脉修复的速度出奇的快,原本还以为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只不过为何始终没有清醒,老夫却不知了。”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会,才慢慢道:“我知道了。”
阿苒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偏偏又想不起他是谁。
黑暗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曲调优美而舒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又像是躺在母亲的摇篮里,那种刻入骨髓的痛楚在这一刻似乎也渐渐感觉不到了。那琴声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刚开始时她的意识几乎被疼痛所占据,只有在琴声响起时。才会渐渐平静下来。阿苒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着琴音,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对清水的渴求,让她不自觉的期待着它的下一次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宁静。阿苒心中渐渐失望起来。
忽然间,似是有人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阿苒忍不住问道:“什么?”
那声音却没有再出现,连同琴声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苒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无论她如何等待,琴声也没有再次响起。她急切的想要从这片黑暗中出去,可偏偏无法寻到出路。
……
姜斐在阿苒的床榻边急得上蹿下跳。他知道少女经脉受损,不敢用力摇晃她,只能凑在她耳边嚎叫道:“快醒醒!快醒醒!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别睡了!再睡就要出人命了!”
妈蛋,他嚎得嗓子都哑了。她怎么还是不醒。
姜斐情急之下,忽然灵光一闪,取了一盆凉水,对着少女的脸就要泼去。
只听一声微弱的声音道:“姜……斐?”
姜斐手一抖,差点把水泼在自己身上。他定睛望去,只见少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张着一双迷惘的大眼望着他。
姜斐大喜过望,将水盆往边上一放,连忙给她递了一杯水,沙哑着嗓子诉苦道:“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本大爷在你边上嚎了足足一个时辰!”
阿苒头脑里还有些混乱。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姜斐还在喋喋不休道:“你不知道啊,你昏迷了足足七日,你被何……真气冲伤了肺腑,经脉严重受损,能活下来完全是靠本大爷的仙玉花露。好吧,九针给也勉强有点用处……施老头照顾了你两三天就差点去了半条命,现在还在床上哼哼,我看你这个弟子也该换了。”
阿苒茫然的接过水,小小的抿了一口。过了好一会,才愣愣的道:“我昏迷了七天了?”
姜斐用力点头道:“是啊,我祖父看了都奇怪,明明你体内生机未断,且一日好似一日,可就是醒不过来,每天都靠仙玉花露吊着你的命,你不知道就着七天的份量,足足耗去了我两年的功夫……”他一拍额头,大叫道:“差点忘了正事!我得赶紧去通知九针,你要是再不醒,他只怕就要失身了?”
阿苒听得一头雾水,道:“失身?可我怎么好像听到你说要出人命了?”
姜斐叫道:“那还不是因为何……”他忽然止住声音,长长叹了口气,道,“九针的责任心很强,他父母都是因时疫而亡,以前他就发过誓,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有朝一日能治愈疫病。如今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他自然不肯看着你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可你又一直不肯醒来,九针说他知道你心里挂念的是什么,可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求助于藏云花。藏云花以前是青衣苗人谷的蛊王,现在谷里的三位药王之一。你不知道,藏云花很早以前就看上九针了,想让他嫁进她家做孙女婿……那青衣苗人谷的传统素来是一妻多夫,子孙随母姓。颜家就九针一根独苗,就算他肯,桓老夫人也万万不会同意。眼下九针为了你只能去求她,求她就意味着要失身给藏铃衣。万一藏铃衣生出了小九针,可不就是要出人命了?桓老夫人知道了之后一定会被活活气死,这简直就是一尸两命啊!”
卧槽,这到底什么逻辑!
再说,颜九针要嫁给藏铃衣和她醒不醒又有什么关系?
阿苒一口水差点呛在喉管里,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好容易才缓过气问:“谁是藏铃衣?”
姜斐连忙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逾举,着急道:“就是藏云花最宠爱的孙女!那女人觊觎九针许久了,苗女都是那样,热情奔放又大胆……”他脸上忽然染起一片异样的晕红,“反正就是她好几次都差点暗算成功……总之我得赶紧去告诉他,要是给藏铃衣得手了,九针这辈子都会被她缠上了。”一面说着,一道烟也似的溜了出去。
阿苒呆呆的看着那扇兀自晃动着的门。过了好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
施槐巍得知阿苒醒来后,立即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本想急冲冲的过来看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尚在“病”中。这样快的好了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当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脸都白了,这才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
从施槐巍口里,阿苒得知自己已经现在住的是颜九针的飞天阁。按照药王谷的规矩,她通过的药王神炼,就已经算是药王谷中的一员,可以自择一处僻静之所。施槐巍这几天吃饭睡觉都在研究哪里比较合适,见了阿苒安然醒来,心里欢喜之余。又神神秘秘的从怀里取出一卷地图,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展开,一面懊恼道:“师父,你若是早点醒来就好了。呐,这是药王谷的地形图。我凭借记忆画的,真正的地图只有地灵阁那里才有,只不过不能带出来。”他所谓的地图,就是一堆圆圈叠在一起,一个圈代表一处亭台楼阁,涂了实心的代表飞天阁所在的位置,“原本西南边那里有座竹屋。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有瀑布有溪流,风景再好不过。可惜被曾老爷子抢先选了……”
阿苒参加药王神炼原是出于无奈,她根本就没想过留在药王谷,可此时见了施槐巍闪闪发亮的眼睛,想要泼冷水又有些说不出口。施槐巍漂泊了大半辈子。一头花白满脸皱纹,他虽然平时有些偷懒耍滑,对医术之道却是真真切切的用尽心血,药王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神圣殿堂。不论年纪多大,施槐巍的眼里始终带着对知识的渴求与向往。阿苒不忍伤他的心,便胡乱指了一处,道:“就这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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