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司马珏安静的看着枕畔的木梳,靠在石壁边上的含霜,还有她亲手做的大大小小的木桶木盆木碗木杯,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只肥胖的灰兔小心翼翼的凑到了他跟前,长长的耳朵触了触他的指尖,似乎想在期盼着他的爱抚。少年的手慢慢抚上了它的颈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背脊上的软毛。
巧匠宗的人似是从阿苒那里得知了他的腿脚不便,特意给他带来了一副轮椅,一面又问:“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司马珏披着毛毯坐在轮椅上,他的膝头搭着含霜,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木梳。他握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梳齿都刺入了掌心,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又破裂开来,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雪白的毛毯上。
司马珏淡淡的道:“没有了。”
那只雪狐远远的想要跟上来,却不想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可不正是平日里和自己争风吃醋的那只灰兔?灰兔的头骨被人毫不留情的扭断,爆裂的血管将那双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珠染得有些发红,长长的耳朵也在傍晚和煦的微风中渐渐冰冷下去。
雪狐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定定的看了那灰兔半晌,终于一低头咬着它的颈项,往反方向的灌木丛中拖去。
阿苒 214 联床夜话
阿苒从巧匠宗手里取回了沉渊。
在海难发生后的第二天,巧匠宗就派出了大量的搜救船对沉船进行打捞,当然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取回那些沉入海底的船体残骸,寻找海船失事的原因。像他们这样本身并不精通武艺,只能依靠机关暗器这类奇淫技巧自保的人,在面对敌人时往往更加激进而坚决。
更何况这一次海难并非意外,事关巧匠宗的名声,无论如何都要彻查到底。沉船打捞一连进行了二十来天。菱纱与吴王一同获救,按照前者做下的记号,巧匠宗的人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大伯的遗体,以及在他身上的两柄长剑。菱纱见了阿苒更是喜极而泣,拉着她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甚至还向她扭扭捏捏的吐露了自己对吴王的一片心意。只可惜吴王那家伙看起来风流倜傥,对她却始终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就连离开也没有提前告诉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掉了。
菱纱恨恨的道:“这人就是这样可恶,撩拨了别人,一转眼就跑掉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若不是我现在没法离开宗门,定然要追着过去问他要个说法。”阿苒顿时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貌似她也是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司马珏。
原来那日菱纱吴王两人与他们分开之后,也遇上了鲛鱼群。吴王却是出乎意料的强悍,他以一人之力在海中击杀了三头鲛鱼,并成功的带着菱纱支撑了到救援的来临。
菱纱嘴上虽然说得咬牙切齿,在回忆过往时。脸上却不自觉绯红了一片。冰冷的海水,几乎昏迷的自己,滚烫的肌肤,温柔的渡气……即使迟钝如阿苒,也一眼看出了菱纱对吴王的满腔爱意。
阿苒想了想。尝试着安慰她道:“或许他不是有意想要这样,而是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
菱纱嘟起嘴,抱着手臂趴在床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像个孩子那样小小声哼道:“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一声再走?明明那时候抓着我的手对我说,如果能活下来。一定会五雁六礼[1]前来聘我的。”
阿苒睁大了双眼:“你们都已经定下了么?”
菱纱红着脸,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将心事分享给她,小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那样……”吴王虽然击杀了三头鲛鱼,自己也受了重伤。根本无法独自泅水,眼看就要沉了下去。菱纱毅然跳入海中,带着他拼命往海面上浮去。那时候她的船板早就漂得不见了踪影,菱纱只能将他绑在自己腰上,漫无目的的在茫茫大海中拼命的浮水。与吴王的热毒体质不同,冰冷的海水渐渐麻木了她的四肢,剧烈消耗的体力与长期的脱水几乎让她失去意识。
她记得自己最后的动作是在看到天边那一点船帆时,解开了绑在两人身上的系带。对他嫣然笑道:“能遇见你,真高兴。”
吴王的那张俊美的脸上似是动容到了极点,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大声的喊着什么。
菱纱红着脸道:“我那时候是想要挣开他的,跟他说别管我了,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沉下去。可是他一直抓着我不放,听鱼伯伯说,把我们救上来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抓着我。怎么掰都掰不开,害得我的胳膊肿了好久。”
阿苒捂着脸颊。眼里亮晶晶的:“诶,真的吗?”…
菱纱将脸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有些害羞又有些不确定的道:“嗯。”
那时候,他对她郑重其事的说,他复姓司马,单名一个蔚字,如果能够得救,这份恩情此生定不相负。那天晚上,她烧得糊里糊涂,梦中似乎见到他乘着系着红绸的大船,带着雪白的大雁特意到岛上来聘定。可醒来后,鱼伯伯却说那家伙已经离开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给她。
菱纱的胸口怦怦直跳,小声的问:“呐,何姐姐,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说救命之恩定不相负,是不是……就是以身相许的意思?”
阿苒立即点头道:“那是当然的啦,救命之恩须得以身相许。”她眨了眨眼,又问,“吴王对你是这么说的吗?”
菱纱脸上烧得几乎快滴出血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阿苒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打趣道:“恭喜你啦,未来的吴王妃殿下。”
菱纱羞红着脸轻轻啐了她一口:“不许胡说。”她又有些懊恼,垂下眼眸,将下巴搁在手臂上,低声道:“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逗我玩的呢。再说……他不是只喜欢美人么?大概像何姐姐这样的美人,才会让他喜欢罢。”
阿苒吓得差点咕咚一声翻倒在床下,连忙摆摆手道:“一看他就是在胡说八道,你难道也信这个?”
菱纱轻轻笑道:“也是,何姐姐已经有那个叫鹳奴的小哥了。”她不知道司马珏的真名,只听吴王在船上提过,之后与阿苒两人分开,双方都以为对方已经死掉,自然也不会将心思放在追查司马珏的来历上。
阿苒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家伙对我来说,就像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一样。这一次我委托巧匠宗帮我的事,你没听说么?”
菱纱摇了摇头,道:“我只会开船,涉及到交易机密的大事,根本不可能知道。”
阿苒嘻嘻笑道:“没想到你们巧匠宗还真是严格哪。”
菱纱傲然道:“那是自然。”她顿了顿,索性单手托腮,眼睛弯弯的看着阿苒,道,“何姐姐又是怎么喜欢上那人的呢?”
喜欢么……
阿苒翻身与她并肩躺在一起。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慢慢道:“我很小的时候,阿娘就死了,只有阿爹与我相依为命。后来阿爹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深山里生活了好久。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可以喜欢,该如何去喜欢,就想找个伴一起过日子罢了。”
菱纱瞪着圆圆的眼睛道:“那怎么可以?”
阿苒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用一种飘渺的语气轻声道:“我在山上的时候,无意中救起一个人。他那时候脸上被人划了一剑,眼睛也看不见,腿也摔断了。我想尽办法救起他,以为只要他活下来,或许就能和我作伴了。”
菱纱瞪了她一会。忽然狡黠的笑道:“他模样一定生得很好吧,不然要是个又丑又黑的大叔,你也想和他作伴吗?”
阿苒蓦地红了脸,道:“也不是光看脸啊,他脾气很好的,再说我救起他的那时候,他的模样才是惨不忍睹呢。”她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可后来,我发现他似乎并不喜欢我,再说门不当户不对。想和他一起生活大概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现在听说他也定亲啦,对方应该是个出身高贵举止优雅的女孩子,应该会幸福的吧。”…
菱纱气鼓鼓的道:“他怎么可以这样?救命之恩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阿苒搔了搔头,苦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至少要两情相悦,否则不是一对怨偶?”
菱纱咬着唇道:“可门当户对什么的。难道他门第很高么?啊!”她忽然尖叫一声,脸色惨白道。“他门第再高也不会高得过吴王殿下吧?要是门当户对,我和吴王殿下岂不是更不匹配?”
阿苒见她眼泪都要落下来。连忙安慰道:“吴王那家伙很强势的,又有自己的封地,根本不在乎这些。听司……鹳奴说,太后以前想给他指婚来着,他都没要,他还对鹳奴说过,若是遇到了他喜欢的人,哪怕对方嫁过人,他也不在乎。如果他真心喜欢你,定然不会介意门第之事。”
菱纱顿时破涕为笑:“真的吗?”
阿苒点了点头。
菱纱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道:“对不起,光顾着我自己的事。那人……”她见阿苒神色似是有些黯然,稍微斟酌了一下,小声道,“那个定亲的人一定是有眼无珠,要换了我,定然将何姐姐牢牢攥在手里,绝不让给任何人。”
阿苒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谢谢你啦。其实现在想想,也不是小谢的问题,大概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吧。他以为我死了,才与别人定的亲。我呢,则遇上了另一个人。”
菱纱一脸好奇的道:“是何姐姐喜欢的人么?”
阿苒含笑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很好笑,我那时候为了小谢,一心想要杀掉他,可怎么都杀不掉。”
菱纱睁着圆圆的眼问:“他很强么?”
阿苒用力点了点头:“嗯,那时候的他很强,非常强,强到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不过当时我却非常讨厌他。”
菱纱问:“何姐姐不喜欢很强的男人么?”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接着道,“也是啊,两个人中如果一方太强,弱势的一方就会感到不安,生怕自己会被对方抛弃。”就像她与吴王一样。
阿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可何意当时对她的种种禁锢,也不好与菱纱详细说明,只含糊道:“反正当时我一心想要杀掉他啦,但后来……”她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了救我,差点丢掉性命,好不容易我们都能活下来时……他却失忆了。”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安静。
阿苒轻声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便想着干脆带他去药王谷求医,结果他却意外走火入魔,浑身经脉断裂,只能靠青衣苗人谷的奇蛊救命。”
菱纱道:“难道药王谷的人救不了他?我记得药王谷里好像有一位蛊王,叫藏,藏……”
阿苒低低的道:“叫藏云花。”她将自己如何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藏铃衣,两人在无双台上斗蛊,密室中杀掉藏云花,以及藏铃衣带着何意出走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菱纱听。
菱纱听得入神,许久才道:“所以你特意来参加宗门交易,就是为了请我们宗主出手,帮你将他救出来?”
阿苒点了点头,怅然若失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虽然你们宗主答应过几天安排我随船前往青衣苗人谷,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总觉得有点不安。”她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安然道,“不管怎样,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菱纱抿着嘴笑道:“难怪你让我们替你说谎,告诉鹳奴你已经走了。否则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死缠烂打跟过去捣乱。不过,”她迟疑了片刻,“何姐姐,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他么?”
ps:注[1]:五雁六礼,因聘定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项与成婚时的迎亲,合成为六礼。除了纳征不用携带礼物之外,其余每一项男方都必须以雁为贽。以雁之专情如一,丧偶不续比拟求偶之心,又称为奠雁之礼。西汉惠帝聘后,史载为‘纳采、雁、璧、乘马、束帛,聘黄金二万斤,马十二匹‘。只不过到了宋朝以后,渐渐改为三茶六礼。
阿苒 215 选择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她还记得自己替他披上毛毯的那一刻,少年脸上绝望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对不起。
阿苒在心中默默的说着。
她之所以着急离开,固然不想让司马珏跟着自己,但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和他亲口说出离别的话语。
阿苒喃喃的道:“大概吴王那家伙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侧过脸望向身边陷入甜美梦乡中的圆脸少女,摸了摸她的头发,替她轻轻裹好了薄被。
……
鸳鸯盗成为了最后的替罪羊。
但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现并跟踪菱纱,又是以什么手段巧妙偷取她身上的门令,其目的究竟为了什么……随着那两人的身死,都只能一起埋葬在大海深处。
巧匠宗向获救的宾客打开了宗门库存,任他们挑选一件稀释罕有的物品以作赔偿,并发放了特殊令牌,免去下次宗门交易的船票。阿苒与司马珏算是最后两名被发现的客人,由于出现的时间实在太晚,前者所在的一百三十七号与后者的第二十六号已经被列入失踪人员名单送了出去。阿苒本身对宗门交易并没有多少兴趣,不过能去巧匠宗的库存开开眼界,这个机会倒是千载难得。菱纱得知后,似是欲言又止,只朝她指了指地下,转身就走了。
阿苒有些奇怪,明明都联床夜话了,她却在这里吞吞吐吐的。但很快她就无暇细想,因为她的双眼已经被一副黑布结结实实的缚了起来。阿苒坐在两只木人所抬的竹轿上。木人那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几乎让她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张开双眼时,脸上的黑布已经被摘去了,腰边系着的沉渊也不见了踪影。
是了,宗主说过。要想进入宗门库存禁地,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必须交由他们暂时保管。
阿苒微微闭上双眼,待适应了光线后,才从竹轿上慢吞吞的走了下来。穿过长长的走廊,身后两侧的木人将面前一道厚重的石门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的殿堂。里面的每一根圆柱都是玉石制成,上面环绕的祥云兽纹雕琢得栩栩如生,就连脚下所踏的方砖都是特制而成,木人走上去,如同叩击在金属上铿锵作响。穹顶上悬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沙漏。里面均匀流逝着银色的细砂,东西两侧的墙边则整齐的陈列着各式各样稀释罕有的奇珍异宝。譬如左手边这株一人高的珊瑚树,色泽鲜艳通透,枝干高下疏密有致,树下以苍绿色孔雀石垒底,各色红蓝宝石堆砌湖石,更有白玉雕琢而成的仙子手持长笛亭亭玉立,身后跟着一只仙鹤。长长的喙微微抬头,似是想要衔起那仙子飘飞的衣袂。仙子的容貌半遮半掩在珊瑚树下,枝影绰约。引人遐思。阿苒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看个仔细,却不想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已经选定了这尊长相思么?”阿苒猛地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正立在离她身后不到三尺的位置。这么近的距离。以她的身手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阿苒本能的后退一步,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很好看。”
那黑衣人淡淡的道:“如果没有选定,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靠近。若是不小心损坏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阿苒回头看了看那株珊瑚树,明明离自己还有丈许远,就算靠近一点也不会碰到。这人语气平直,说出来的话却硬邦邦的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那黑衣人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快,沉默片刻,解释道:“这里遍布机关,太过靠近的话可能会出事。”
阿苒立即站到那黑衣人身边。
开玩笑,她可是亲眼见识过明华针的威力。那还只是巧匠宗出售的一件货品,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所设置的机关暗器之厉害不用想也能猜得出。
因为不能凑近细看,大多数的东西都需要通过他的讲解。那黑衣人倒是极为耐心,只不过说话实在不怎么中听,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介绍,而是在监视一般。
阿苒看了一圈,像长相思这样观赏珍奇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有沉渊在手,名剑宝刀她也用不上,那些机关暗器倒是不错……可对手是藏铃衣,论暗算水平自己远不及她。此番她随着巧匠宗前去,若是被青衣苗人谷识破,真要到撕破脸的时候,对方定然会多加防范。
阿苒正在犹豫不决,忽然想起之前菱纱对自己比的手势,当下转身看着那黑衣人脱口而出道:“巧匠宗的全部库存真的都在这里吗?这下面难道没有密室?”
那黑衣人似是微微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有。”
这回轮到阿苒愣住了。她原本只是随口试探了一句,没想到对方那么诚实,直接就承认了。隔着面具,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宗主的原话是向我们开放库存,任意挑选一件看中的物品,也就是说,密室里的东西,我应该也可以挑选吧。”
那黑衣人定定的看着他,道:“可以。”
阿苒顿时喜上眉梢,杏眼里亮晶晶的,欢声笑道:“那感情好。”
那黑衣人慢慢道:“只不过想要进去,你必须先打倒我,当然如果不想与我为敌,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到进入下一层的方法,或者……干脆直接放弃。”
阿苒微微沉下眼,她就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她环顾了四周,此地看似金碧辉煌。却处处隐藏着杀机,若是一不小心误触机关,能不能打开密室倒在其次,为此稀里糊涂送掉性命反而不美。可若是选择挑战他,她连对方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到。双方在轻功上的差距实在太大。在经历了与于梁登的生死搏命后,阿苒就已经打定了主意,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再和这些轻功变态的高手比武了。剑再快有什么用,连对方衣袂都摸不到,根本就刺不中。
那黑衣人见她脸色迟疑不定。眼里反而带了些许笑意,声音依旧毫无波动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阿苒朝他抬了抬下巴,道:“如果选择自己进去,有什么限制吗?”
那黑衣人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一排沙漏。毫无表情的道:“这些沙漏由小到大,每隔不同的时间会翻转一次。最中间那只最大的,每隔一日自动翻转一次,叫做日。它两侧稍小的,则是每隔三个时辰翻转一次,叫做辰;再往边上这两只每隔一个时辰翻转一次,叫做更;最靠边的这两只小的,则是每半个时辰翻转一次。叫做时。如果你选择了自己进去,我就会立即退出,大门也将关闭。届时。所有的沙漏都将启动,再下一次翻转时,会依次发动机关。如果在此之前无法进入到下一层密室……”他顿了顿,“我会进来帮你收尸的。”…
卧槽!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陈述如此恐怖的事实好不好?
阿苒咬着唇道:“那如果选择和你打呢?”
那黑衣人停了一会,抬起眼认真的看着她道:“你可以试试看,至少不会见血。如果你赢了。我就亲自替你开启密道。就算你输了,依旧可以从这里挑选一件物品带走。”
阿苒皱眉道:“听起来似乎不错……”可她怎么觉得天底下应该不会有这么好的事。赢了能拿到更好的东西,输了又不用付出代价。
那黑衣人道:“决定了吗?”他的声音语气明明都很平静。但阿苒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诡异,就仿佛是饿极了的花豹遇见猎物时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般,当下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点头道:“嗯,我觉得还是随便挑一件东西走人比较靠谱。”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她几乎也可以感觉到他的脸色此刻一定非常精彩。
那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声音不变问:“为什么?”
阿苒搔了搔头,一脸苦恼的道:“怎么比法?我的剑都被你们收走了,赤手空拳不是任人宰割吗?再说,你轻功那么高,就算有沉渊在手,我也未必打得过你。反正左右都是输,还不如随手挑一件省事。至于破解密道嘛,我又不是傻子,干嘛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好奇心在这里堵上性命。这里可是巧匠宗的库存禁地,我在这里卖弄小聪明,和班门弄斧又什么区别?而且,你刚才的眼神很奇怪啊,就好像我小的时候,山下卖花布的大娘背着我爹偷偷拿一根糖烧在诱惑我,选这块布,选这块布,选了就把糖烧给你吃。”少女摊了摊手,无奈的道,“事实证明,她让我挑的其实是最贵的那一匹。”
她每说一个理由,那黑衣人的脸色便黑上一分,等到她滔滔不绝的说完最后一个字,那人藏在黑袍下的双手握得指骨都微微发白。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咬牙道:“只要比试一场,无论输赢,我都替你打开密道。”
阿苒立即爽快的一笑:“成交。”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走到门边的木人身后,从它身后抽出一把木剑,掂了掂朝那黑衣人抛了过去,自己则从另一个木人身后拿了把木剑。
那黑衣人阴沉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是要比剑?”
阿苒眨了眨眼道:“诶,你千方百计想要和我打架,难道不是冲着我何氏剑门的名头么?没办法,人红就是是非多,我好歹也是掌门,早就习惯了。”
ps:急性牙髓炎,疼得我一夜没睡。周末牙医诊所又不开门,校医院里也没有什么人,消炎药要医生开处方才能买,快疯了。先补上昨天的。在慢慢写今天的。疼死了。
阿苒 216 剑道
她是故意的!
那黑衣人一口钢牙差点没咬碎,冷冷道:“废话少说,亮出你的剑,让我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剑到底有多厉害!”
阿苒却不慌不忙道:“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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