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今日虽是他的大好日子,徐柏奚却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直到被黎弗的怒喝之声惊醒,才抬起头策马上前察看。这一看不要紧,一眼之下差几乎怔在那里,半天也无法将眼光移开。那雪衣少年长发如墨,白玉般的脸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微微斜挑,那唇色增之一分过艳,减之一分则淡,整个人看起来秀丽中不乏英气,手握宝剑,长身玉立,只不过这么冷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却让他的心跳差点停止了。
是的,他徐柏奚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女人。
女人实在太麻烦了。
像朱氏那样假装贤淑背后陷害,像碧珠那般柔柔弱弱绵里藏针,又或者似黎弗这样骄纵任性恣意妄为,还是……如赵氏一样被压抑到了极点最终选择了错误的方式爆发开来。
赵氏为什么会死?
其中原因只有他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明确拒绝过赵氏,赵氏却执意要嫁给他。这两年来,他从未碰过她,就连新婚之夜也是用鸡血点在元帕上。
起初赵氏一心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温柔。终究能滴水穿石,将他的心一点一点的磨化。她在他身上用尽了各种方法,甚至罔顾羞耻连春药也敢下,可惜徐柏奚始终不为所动。
这样毫无回报的付出,让她很快就感觉到疲惫。赵氏仗着朱氏的脸。隔三差五的回娘家散心,谁知这一来二去,居然散出了个野种。眼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赵氏心里简直是有苦说不出。那奸夫是她娘家的表兄,吃干抹净转身就溜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瞒着两边。偷偷潜了心腹去买打胎药。整个蛮陵郡都是徐家的地盘,那心腹婢女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只寻了游方郎中胡乱买了两包。赵氏为了嫁给徐柏奚算尽机关,最终却一尸两命死得凄惨。
徐柏奚对她还勉强算厚道。并未将她与人通奸之事宣扬出去,朱氏至今还以为她只是红颜薄命难堪大任,只是伤脑筋该如何再塞第二个赵氏进来。
黎弗还在气急败坏的大声说着什么,他却已经听不到了,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少年离开的背影。夏日清晨温暖的风吹过他的脸庞,似是带走了一阵轻轻的叹息。
不过也只是生得不错罢了。
徐柏奚忽然反手取下背后的长弓,微微抬起下巴,朝那少年喊道:“前面的!”
阿苒并未停下脚步。却听身后一阵风响,伴随着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一柄乌黑的铁箭笔直的擦着她的右臂钉在面前不到三尺的位置。箭尾的翎羽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似是昭示了主人不会轻易放她离去的决心。
阿苒脸上没有露出分毫怯色,只微微侧过头冷笑道:“怎么?当街纵马不成,还要行凶伤人么?”
按照巧匠宗提供的身份,她必须以一个令人瞩目的方式出现在黎弗南麓,比如说见义勇为,痛揍纨绔?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徐铁星的注意。由徐铁星出面。在坐实她身份的同时,将她安全的护送到目的地。这才是进入青衣苗人谷付出代价最小的法子。当然,隐姓埋名夜探青苗并非不行。但青苗位置十分隐蔽,就算能进去,也未必能带着何意安全的离开。可有了徐家的支持却又不同,徐铁星在蛮陵郡声望极高,青苗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在没有识破她身份之前,决计不会轻易对他看重的人出手,就算出了事,有徐家的兵马坐镇,凡事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整个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可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徐柏奚收了弓箭,修长的双腿稍稍一夹马腹,朝阿苒快步行来。
阿苒微微沉下眼,正要伸手按住剑柄,一只手忽然打斜里伸了出来。阿苒反应极快的侧身避开,却不想背后又是一只冷箭射来。
徐柏奚厉声喝道:“弗儿!”
那支箭与先前的乌黑铁箭并不相同,翎羽呈红色,箭身特意包上了一层薄银,上面刻着一个工整的徐字。
等等,为什么是徐?
阿苒瞬间张大了双眼,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让她冷不丁被一人拉到怀中,堪堪避过了那只飞来的长箭。
只听那人轻笑道:“抓到了哟。”
那声音好听之极,就像是情人的低语呢喃一样温柔甜蜜,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
何意!
阿苒猛地抬起头,却不想唇上一痛,与对方低下来的脸撞了个正着。
亲……上……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彼此对视了半天,却听那红衣少女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徐,雾,月!”
卧槽!
为什么又是徐?
ps:注[1]:射声,又称射声士,为弓箭手之意。历史上汉武帝置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俸两千石;到了三国时期,校尉地位逐渐降低;至西晋时,仅余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晋武帝为防地方权大,曾废州郡兵;东晋更是兵制弛废,每遇征战或发“奴兵”,或募兵,仅谢玄募练的“北府兵”堪称劲旅。本文架空,原本被废的州郡兵在这里因大晋国力强盛,不惧地方而被保留了下来,五校定级六品,郡守五品,刺史按州大小不同品级在四品上下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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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221 比武招亲(下)
“所以你就把徐家的人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然后拍拍屁股逃出来了?”涂山抱着手冷笑着看着阿苒。
阿苒小声分辩道:“我被那些女人围得头昏脑涨,怎么知道他们正好就是徐家的人?再说……那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怕脸上的紫妶明玉膏被雨水冲掉,只能拼了命逃出来,哪里还顾得了擦屁股……”她自知理亏,越说头越低,心中沮丧万分。
菱纱见阿苒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推了涂山一把,恼道:“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不跟何姐姐说清楚徐家的情况?尽和她吹些有的没的,事后诸葛亮!”
涂山额角青筋直冒,跳起来叫道:“这能怪我么?当时是谁催着我赶紧换衣服出去的?”
菱纱微微一缩脖子,对着手指小声道:“人家也只是想去凑凑热闹嘛……”
涂山哼道:“好啦,现在热闹也没法看了,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只能先在客栈里呆着吧。”他看了一眼埋头抱着膝蹲在窗台上一声不吭的少女,“还有你,这几天最好先躲起来,那个徐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可比他大哥难缠多了。你把他惹急了……”
阿苒闷闷的打断道:“徐家要是不肯帮忙,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涂山冷笑道:“你想得美!徐家不肯帮忙没什么,最怕的就是徐家要上来拖后腿。一个青苗就已经够难对付了,惹怒了徐家,到时候要对抗的可是整个蛮陵郡,别说你一个人。就是我们也会陷入危险。”
他那个险字还没说完,就被菱纱狠狠踩了一脚,后者又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咬牙道:“涂山你这个胆小鬼,怕死就别来啊。”
涂山的脸色气得发青。他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菱纱,三个人中就她不会武功,眼下又无法回到船上,真要打起来,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她。
阿苒见状连忙调停道:“好啦,好啦。现在追究责任也来不及……”涂山与菱纱一起转眼瞪向她,阿苒讨好的朝他们笑了笑,小声安抚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和徐家挂上钩了。这点小小的得罪不算什么,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徐家也未必一定会与我们为敌。”
涂山冷冷道:“那你有什么利益可以提供给人家?”
阿苒顿时垮下了肩膀,抱着膝又坐了回去。
菱纱忽然一拍掌,欢声道:“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何姐姐不是在药王谷呆过一段时间么?涂山不是说过,徐家老二的身子骨很弱,若是能请来药王谷的高手替他看看病,没准他们非但不会和咱们计较。还要对咱们感恩戴德呢?”
涂山凉凉的道:“你可别忘了,现在徐家内定的继承人是庶出的徐柏奚,若是徐二当真被医治好了。对徐柏奚来说,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徐二虽是嫡出,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与徐柏奚有一争之力。你这么做,只会把人家往死里得罪,你确定是真的想帮她?”
菱纱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走到阿苒身边坐了下来。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她正要开口。忽然涂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有人来了。”
只听门板被轻轻扣了三响。外面店小二的声音恭恭敬敬问:“客官,可是歇下了?”
明知故问么,这大白天的谁会歇下?
涂山抱着菱纱跃上房梁,两人藏好之后,朝阿苒点了点头。以徐家的势力,想要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虽然阿苒等人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可真到了要正面碰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阿苒对着铜镜摸了摸脸,确定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出现任何破绽,这才整了整衣冠,手里握住了长剑,沉声道:“有什么事……”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一脚踢开,数名黑衣刺客卷着刀光剑影朝她扑了过来。
菱纱心中大急,刚要叫出声,就被涂山捂住了口,只听他低声道:“别担心,都只是些杂鱼,她不会有事的。”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还落在下方少女挥剑的身影上。菱纱忽然觉得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有些陌生,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居然这么长,微微有些翘起,干净而好看的下巴,微微凸起的喉结,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都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怦怦,怦怦,怦怦。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一直把他当哥哥看么?
菱纱用力的甩甩头,她不喜欢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心动了一般……当下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中离开。
涂山皱了皱眉,以为她是着急去救阿苒,手将她搂得更紧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菱纱的脸蓦然涨得通红,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唇瓣触及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那样微微湿润的碰触,使得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涂山脸上微微泛红,将目光移到一边,好一会才低声道:“好了,好了,我去帮她,你自己小心些,可别掉下来。”说着,单手一撑横梁,便从上面跃了下来。
他这么一离开,菱纱总算安静下来了。可不知为什么,少女的心里怅然若失,只是怔怔的望着涂山跳下去的身影。
她明明喜欢的是吴王殿下啊。
……
那群刺客久攻不下,正在焦躁之时,忽然从天而降一个花苗少年,剑法倒不如目标凌厉,但内力委实厉害。不过数息的功夫,已经被他硬生生砍断了一把剑两把刀。
阿苒见涂山下来帮忙,心中大喜,连忙跃过去与他贴背而立。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她呢?”
涂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她,只用苗语问向那群黑衣人:“谁让你们来的?”
那群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以苗语反问:“你大白天蹲在他房里。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另一名黑衣苗人低声讥笑道:“莫不是梭耶的勇巴吧?”
阿苒脸色微变,就在这一刻,她体内的人工智能迅速给出了提示,询问她是否要进行语言切换模式。阿苒立即选择了是,但人工智能却坑爹的提示她,系统需要重新搭载神经系统。这项任务可能会导致会持续一分钟,在这段时间内,由于脑内神经彼此接洽,系统将主动切断她大脑与身体的反应关联。
卧槽!
她还在生死搏斗,这个时候不让她动弹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她想将情况告诉涂山。奈何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只能希望他尽量和那群黑衣人多说两句拖延时间。却不想涂山被对方气得脸色发白,哪里会注意到她这边?他现在是苗装,与阿苒贴背而立,怎么看都是交情匪浅。而花苗信仰多神教,其中有一只信奉梭耶神,这在苗语中意味恣意生活,不受约束之意。勇巴则来自汉话。前朝董贤与汉哀帝断袖,邓通受汉文帝宠爱,汉武帝更是嬖宠繁多。《汉书.佞幸传赞》曾道:“柔曼之倾意。非独女德,盖亦有男色焉。”大晋的文人喜欢隐晦用词,彰显不同,故意将勇字的上部首转移到巴字上,以作男色。渐渐的勇巴一词,就被人用来指代契兄弟。梭耶花苗对男女关系。甚至男男关系都看得极开,不仅不在意苗汉之别。甚至与誜徳结成勇巴也不在少数。那些黑衣苗人见阿苒容貌秀丽非凡,涂山亦是英俊正年少。立即便想到了这上面。
当着心上人的面,被人误会成与另一不男不女的人有染,换成谁都忍不下来。涂山原本并不想出手伤人,毕竟苗人性子悍勇,一旦见血就会不死不休。可现在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人全部杀光,一个不剩。当下懒得再多费口舌,索性冷冷道:“关你屁事,要打开打。”
他说的简单,阿苒确实叫苦不迭。她压根就不知道在听到陌生语言后,居然还能激活了语言切换功能。现在自己动弹不得,又不知对方到底和涂山说了什么,使得那小子提了剑便冲上去,她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脸高深莫测的瞪着眼前两人。那两人见她不动,互视一眼之后,立即同时出手。阿苒急得脸色惨白,心里还在读秒:“十二,十一,十……”
不管怎样,这两刀只怕都要挨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梁上扑了下来,正好扑到其中一人背后。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被撞倒在地,痛的半天也没起来。
涂山背对着阿苒,自然不知道她此时的尴尬,菱纱居高临下却看得清楚,她见阿苒不躲不避,眼中却有些绝望,姿势也维持了好一会没有改变,立即便察觉到不对。
可这一扑下来,连她自己也撞上了膝盖,当下抱着腿嗷嗷的打滚起来。另一名黑衣苗人见状,立即一刀朝她兜头劈过去。
涂山回头一看,顿时勃然大怒,正要使出十分内力痛下杀手,忽然一道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那蒙面人亦是全身黑衣,一刀将那黑衣苗人的刀锋架住,反手将菱纱抓起,冷冷道:“想要她活命,就跟我来。”
菱纱尖叫道:“何……桓大哥!”
三,二,一!
阿苒感觉到身体又回来了,立即提了剑便朝菱纱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涂山低咒一声,用苗语喝道:“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一剑将数人逼退,跟着阿苒冲了出去。
……
“也就是说,徐三那家伙为了洗掉自己身上的耻辱,就让你去参加他大哥的比武招亲,只要徐柏奚更耻辱,他心里就平衡了?”涂山阴森森的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愤怒的对阿苒吼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菱纱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阿苒深深叹了口气,最麻烦的是,早上来客栈里寻她麻烦的黑衣人还不是一伙的,前面那群人大概是徐黎弗指使的,目的是要给她一个教训,后面出手的是徐雾月的人。真正的徐家老大,还在静观其变,按兵不动。一下子得罪三个,基本上在蛮陵郡没得混了。
果然绝对的权利就是绝对的变态,徐家人的变态已经深入到骨子里。那不过是个意外,徐雾月却抓着她不放,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她现在是男子身份,若是参加了徐柏奚的比武招亲,只要登台就是对徐柏奚的羞辱,甚至对徐家的羞辱,徐柏奚如何肯放过她?别说要用利益打动徐家帮她进入青苗,就是要用利益说服徐家不找她的麻烦,都不是那么容易了。可眼下菱纱落在了徐雾月手里,她不去也得去。
阿苒转头看向涂山,略微迟疑道:“要不……我换成女装过去?”这样对徐柏奚的打击会不会小一点?
涂山一脚踢在她后腰,怒道:“少说废话,赶紧给我滚过去!”
妈蛋,很疼啊,知不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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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222 女人的战场
位于黎弗山南麓的云觅县是蛮陵郡诸县中最大的一个。徐柏奚的比武招亲大会,就在这里展开。大雨过后的天显得特别晴朗,地面上还有不少积水,原本就拥挤的人群,使得路变得更加难走。
按照约定,只要阿苒与徐柏奚打一场,不论输赢,菱纱都会被放出来。阿苒与涂山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阿苒正面迎敌,涂山躲在背后伏击。反正只要和他打一场,到时候故意输掉就行了。徐柏奚要是看到了前来应征的居然是男子,估计会怒不可遏把她往死里打罢,只可惜自己难免会受点皮肉之苦了。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阿苒用斗篷将自己全身裹住,硬着头皮去领了一只标记身份的臂章。这种臂章是一块薄薄的木牌,上面的标记从天干地支一路排下去,每一字后面跟着从一到十数字不一。木牌用白色的麻布绑在肩膀上,看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由于前来参加比试的人数众多,所有领到臂章的人都将会在第一轮以齐射的方式进行淘汰。徐柏奚当然不会傻到与她们一一过招,万一因为肢体上的意外接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就讨厌了。女人对他来说,可是很麻烦的物种,能避开最好就避开。
阿苒所领到的臂章上写着戌九。她原本以为像自己这样从头裹到脚的人一定会被人认为十分可疑,没想到不少参加比试的人皆是如她一般打扮。想想也是,毕竟是女孩子,总有些避讳之处。阿苒虽然用绷布裹住了胸口,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女性”特征。特意在胸前又塞了两个馒头,挺胸凸肚的在原地等候着自己上场的机会。
校场上一排并列了十枚箭靶,一次上前十个人,如此二十来轮就能将所有人都赛完。规则也很简单,五十步的距离。只要能射中箭靶,不管在什么位置,都算通过了初试。阿苒自幼在深山长大,体质又远超常人,射箭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她并不打算让自己太过瞩目,观察了一会众人的水平。估摸着自己只要不脱靶就行了。毕竟射箭对臂力,眼力,注意力,以及肢体的协调与平衡要求极高,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擅长射箭。
那箭靶用干草捆成草垛。在其圆形侧边蒙上了一层麻布,上面用丹砂等分了内中外三个圈,依次判定为甲乙丙丁四等。直径约莫一寸的红色靶心为甲等,靶心与内圈之间为乙等,以此类推。没有脱靶的人大多数水平都在丁等上下,也就是中圈与外圈之间的位置,只有极少数人在丙等之上。
阿苒这一箭正好射在靶心垂着下方的外圈线上,比上不足。但足够她通过初试了。阿苒的排序靠后,她正在心中暗暗计算通过初试的人数,忽然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赞叹的惊呼声。当下不由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秀美的青苗少女,正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朝人群中走去。
她背后的箭靶上,一柄翎羽微微晃动着的长箭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这女的好厉害!”阿苒身边一个少女忍不住惊声叫道。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也有人这么说。
运气好么?这可不一定。
阿苒定定的望着那少女离开的背影,她的左手手指根部覆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弓留下的痕迹。那少女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淡定,让她不免有些好奇。难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不情愿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女孩子么?
“嘘,那女的可是个青苗。你小心给她听到了,放蛊来咬你。”
“青苗又……又怎么样?”说这话的白苗少女不自觉停顿了一下,那个青苗显然听到了,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她被那冷漠的一眼镇住了,不过也只是一眼而已。那青苗少女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位置。白苗少女心中稍定,咬着唇冲她的背影重重的哼了声,冷笑道,“我可是白苗族长的女儿,你以为我会怕她?”
青苗……也来人了么。
阿苒微微皱起了眉,看来那个徐柏奚还真是个香饽饽,不过不要紧,过了初试就应该上比武台了。她只要以男装的身份和他面对面打一场,让徐雾月那个变态心理平衡了就行。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气恼。不就是个吻嘛,她还是女孩子呢,要真说起来,还是她更吃亏一些。再说,男子被同性亲了,反应有那么夸张吗?菱纱还亲过她的脸颊呢,她可没觉得有多么被冒犯了。(→_→)
出乎意料的是,根据公布的新规则,所有通过初试的人都将进入下一轮齐射,并以此循环淘汰,直到得分最高的三人,才有资格登上比武台与徐柏奚比试。射在靶心正中央原点处的计入五分,甲乙丙丁四等按四三二一加分,外圈与箭靶边缘之间不计分,脱靶则倒扣十分。同时,初试的结果,也将计入得分统计内。
这就意味着阿苒必须要在剩下这四十来人中,要以吊车尾的成绩挤入前三,才能登上比武台与徐柏奚一较高下。
阿苒双腿一软,泪流满面的捶着地面。这尼玛是什么狗屁规定,那个徐柏奚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比武招亲搞得和选妃一样,他以为他是谁啊?靠会不会射箭来娶老婆,这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最让她伤心的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第一轮淘汰的时候她就好好射了。
她正在发愁,忽然听到边上一个双鬟少女惊慌失措的叫道:“怎么办,算上第一轮的成绩,我才拿了三分,排在我前面的居然有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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