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良婿

韶华企图挣扎做起来，可还没等她坐直身子，就发现头顶触到硬物。这么来，她所困的地方并不个箱子，从她触得到四壁来看，更像在床底那般的空间。
忽然间，韶华脑中灵光一闪，她这么大一个人如果被人抬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不定还没藏起来，就可能遇到严夫人，或者其他人，所以她应该还在太后寝宫里。
要她没猜错的话，不定就在太后的床底下。
这个念头让韶华有些心安，至少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至于对未知的空间感到恐惧。可，贺太后把她关起来为了什么，难道她人在后宫还不足够吗？
韶华有些怀疑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她最初以为弘弋让严恺之去处理棘手又危险的事，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才留她们在宫里。可现在看来，更像把她们扣押着，牵制严恺之的行动。
她对朝廷政事并不关心，只听幼菡过，最近京里到处都贺家的人，要不弘弋当皇帝，还以为要重蹈弘文的旧路呢。韶华训责过幼菡有耳无口，贺家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封侯拜相，进京立府本就正常的事。虽然承德楼一事，让贺家落了不少颜面，可弘弋对在京的贺家人还给了不少赏赐作为弥补。
难道严恺之此次出去和承德楼一事有关，莫不发现了什么贺家的秘密，所以贺太后才要把她当人质关起来。
可，为什么只关她一个，严夫人严恺之的母亲，难道不该更好的人质，总不会贺太后到这个时候还惦记手足之情吧。
韶华扭着双手，试图用嘴巴帮忙解开绳索，隐约却听到有一串急切的脚步声还有些许话的声响。韶华张口发不出声音，只能屏住呼吸，倾耳聆听那一丝动静。
“太后，五娘呢！”严夫人面色严厉，横眉怒目，一个转身对上跟在身后的贺太后，口气甚严肃。
“放肆！”太后身边的宫女大声叱喝，却惹来严夫人举眉扬目的嘲讽。
她连太后都敢高声话，岂会因为一个小小宫女的训斥而收敛。严夫人冷眼看着贺太后，只见她面容稳若泰山，眉目波澜不惊，挥手示意宫女退下。那宫女愣了一下，低头欠了欠身，憋着一肚子火气悄然退下。
这时，贺太后才不徐不疾地笑道：“我都她回去了，姐姐偏不信，这回连我的内室你都瞧过了，总该信了吧。”
严夫人冷冷一笑，她要真的把贺太后的话当真，那她就傻子。
“太后娘娘不肯放人了？”韶华和贺太后的人后脚刚走，素瑾就立刻跑去和严夫人打消息，这毕竟这后宫贺家的，素瑾也不敢保证严夫人会有什么办法。可韶华刚刚那般紧张的神情，她也有些替她担心。
果然，严夫人闻信便跟着过来，可贺太后却人已经回去了。
严夫人半信半疑，只好折回下榻处找韶华，但素瑾给她的答复根本没看到韶华。
严夫人勃然大怒，立刻冲去贺太后要人，依着严夫人平日在太后寝宫都畅通无阻的习惯，根本没人拦她，她就直奔内屋。只连续两次扑空让她心里更冒着寒战，儿子离开时才嘱咐过她，此次的事恐怕要动荡贺家根基，让她们在宫里无比小心。
“姐姐的什么话，我这里哪里能藏得住人，不定她跑去什么地方玩了，我让人到处找找就。毕竟后宫这么大，换做我独自出去，都要迷路。”贺太后得慢条斯理，好似把韶华当做七八岁的稚子一般。
“你就非得把我们严家所有人都逼死才甘心吗？”严夫人咬牙切齿道。
贺太后看着她盱衡厉色，表情一顿，讪刺道：“姐姐可知道，就凭你这话，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入大牢。”
严夫人反倒笑了起来，“那好，你直接把我和五娘关一起好了，多个人质，你更好和恺之谈条件不？”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贺太后的企图，严恺之奉了皇帝的命令出去的。贺太后不想和自己的儿子起冲突，只好拿严恺之下手，明知道他对皇帝死心塌地，贺太后就拿韶华来要挟，或者成拿韶华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
贺太后被她笑得有些不悦，严夫人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她眼睛注视着贺太后，口气变得轻浮。
“太后娘娘当初不就拿着兰芝的命来逼我帮你，又拿着恺之的命逼兰芝和亲，如今一个五娘再加上一个孩子，用来要挟恺之不正好。”
严夫人笑得有些狰狞，笑得贺太后心里有些惶恐，她故作镇定地走到一边坐下，“我没有让兰芝和亲，她主动求我的。”即便兰芝被母亲和兄长保护得很好，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家的性命其实捏在太后手中，她替柔婉和亲，既赚了一个人情，也多了牵制贺太后的筹码。
“以贺家如今的地位，难道太后娘娘还不满足吗，莫不非要江山易姓，你才甘愿！”严夫人的话让贺太后脸色骤变，她厉目和严夫人对视，两人毫不相让。
然而，贺太后却收回了目光，“那倒不至于，只不过二郎野心太大，连自家母舅岳丈都容不下。”
严夫人清然一笑，“那怎么不贺家让二郎不安。”
贺太后瞥她一眼，“他有什么不安，难道贺家还会篡他的位不成。倒他，不知听信了谁人谗言，竟然视贺家为敌。”她调整了呼吸，变得从容许多，“我不怪恺之，他毕竟只尽一个臣子该有的忠心，可他最不好的一点就钻牛角尖。他要没忘，他爹还我们贺家军的人，他要尽忠也该尽我们贺家的忠。”
言辞得有些激动，贺太后整个脸都变得微微显红，她看着严夫人一言不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叹气，“姐姐，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对你，好过对贺家任何一个姐妹。就连我贵为太后，我也只许你一人如此进出我寝宫，我本以为姐姐会念我这段情，看来我多想了，你我终究不一家人。”
当初贺太后嫁入二王府时候，曾劝过严夫人和她一起嫁过去，她心里清楚，轮容颜严夫人一定比不过她，可严夫人的聪慧机智确实她无法媲及的。当时二王妃正盛宠，和她同时进府的还有富可敌国的汪家，她要顺利爬上去，单她一个人很难的。
可严夫人当时心有所属，而且对王府根本毫无兴趣，虽然拒绝了贺氏的要求，但答应只要她有需要，严夫人一定帮到底。
只不过让她万万想不到的，贺氏向她求助的第一件事，竟然要她帮忙给二王妃下药。
严夫人至今想起那件事都觉得心有余悸，可贺氏跪在她面前恳求，又拿严素的前程做保障，严夫人最终还熬不过她的哀求。想到自己曾以为学了一手医术，可以悬壶济世，结果她做的第一件事却草菅人命。
贺氏与其他人不同的，但凡有人知道了自己的亏心事，都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对方。而她却更加地依赖严夫人，甚至为了更好地将她带在身边，不知一次劝她与严素和离，重新进王府。直至严夫人警告她若再提此事，就永远不再帮她的忙时，贺氏才不再提及。
二王妃的死，以及德敏太子的病薨，让贺氏看到了新的希望。她使尽浑身解数讨取丈夫的宠爱，却没想到待他君临天下，竟然封了另一个女人为后。
“你又何尝拿我当一家人看待过？”





名门良婿 第260章 暗道
韶华几乎听到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挣扎，尽管她们用词隐晦，声量高低不一，可“威胁”、“野心”、“篡位”，每一个词都让她紧张得倒抽一口气。
尤其听到严夫人言辞激烈口气嚣张，韶华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心里直哀嚎：这好歹太后啊，耍霸气也不待这样的。
可待她越听下去，心就越冷了，忽然间，她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虚的，一切的真相都掩盖着谎言。
“太后娘娘，我曾几何时有荣幸与你一家人，我不过你手中的棋子。当初你对我好因为你知道姨母的牵挂，而我正好满足了你营造的假象，后来的荣华富贵也不过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可我过我要的山高水远海阔天空，你敢给我吗？”严夫人亮起眸子，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贺太后憋了一口气，满脸涨红，呼之欲出的怒火在触到她的目光时，颓然失笑，“姐姐总这么洒脱，你明知道我不舍得杀你，后宫这么寂寞，没有你我这日子过得也太寂寥了。”
明知道被踩住了弱点，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原谅，不因为自己内心的歉疚，而这后宫里她早就没有敌人，若连最后一个能话的人都没有，大概这一生就剩下了无生趣了。
严夫人被贺太后的激得满腔怒火，得好似她一直在包容忍让她似的。
“我就多谢太后不杀之恩了。”严夫人咬牙切齿地回答，“那可以把五娘还给我了吗？”
“这个不行。”贺太后摇头道。
“太后娘娘就不担心我把所有事情和二郎吗？”严夫人第一次觉得面对贺太后时，自己毫无胜算的。
贺太后竟然十分开心地笑道：“才姐姐聪明，怎么就犯糊涂了。你我都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我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恺之又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二郎的母亲。”
原本听到前面的话时，严夫人已经放弃，可贺太后欲盖弥彰地强调最后一句话，让严夫人勾起了笑容：“太后娘娘不必和我强调二郎的母亲谁。”
贺太后似乎被踩到什么尾巴，立刻跳起来，再没有刚刚端庄从容地样子，厉声道：“他的母亲就我！只能我！你给我滚出去！”
严夫人知道自己今天刺激得她太多，她们之间毕竟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默契。就如同刚刚贺太后的，若这船沉了，贺太后捞不到好处，她也一定会下水，而恺之和兰芝也必然逃不了干系。严夫人无奈沉住气，只能选择离开。
而躲在密室中的韶华忽然被贺太后的激烈的尖叫吓到，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刚刚到底为什么争吵，只听到贺太后一个劲地喊着让严夫人滚出去。韶华心中一惊，要错过这个机会，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了。想到这个，韶华拼命地挣扎，想要踢出点声响引起严夫人注意。
可没等她踢出点动静，却不知踢到什么开关，一侧的石板忽然打开，出现了一条幽黑深邃的通道，而她躺着的石板倾斜地将她滑入通道。她甚至惊叫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就消失在黑暗中。
“娘娘，您太放纵她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走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失魂落魄的贺太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没必要把严将军的死背在肩上，我看将军夫人都不会领您的情，倒助长了她的气焰。”
贺太后抬眼看见一个容貌端正的管事宫女走进来，给自己福了身，她慢慢恢复了理智，对她莞尔：“英儿，你要我杀了她吗？”
英尚宫贺太后的陪嫁丫鬟，从她进二王府就一直跟着她到现在。自从丈夫死后，她就一直守寡，因为膝下无子，索性恳求进宫继续伺候贺太后，如今太后寝宫里的管事宫女。
“奴婢不敢放肆，只觉得太后娘娘对将军夫人的偏袒太过了。”嘴上着不敢，英尚宫的表情却淡淡的嘲讽。“太后娘娘本就不该对她有愧，能为娘娘尽忠尽职，这她的福气。她倒踩着竹竿往上窜，把娘娘对她的恩典当做理所当然。”
“英儿，你放肆了。”贺太后对英尚宫的话感到不满。
英尚宫眉头一蹙，立刻欠了欠身，“奴婢只替娘娘不值。”
贺太后叹了口气，“有什么值不值的，她也替我做了不少，这她该得的。”
英尚宫显然对严夫人的嚣张气焰很看不过，苦口婆心道：“娘娘，您自幼性子好，对她不薄，她却……”
贺太后语气沉下来，不满打断英尚宫的话：“够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她到底兴勇侯的母亲。”就算严夫人再放肆，那也她纵然出来的，她可没允许一个奴婢对她指手画脚。
再一次因为严夫人被贺太后训斥，英尚宫沉下脾气，恭恭敬敬地回答：“奴婢知错，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贺太后疲惫地倚着椅子，以手撑着额头，两指在太阳穴揉了几下，闭着眼睛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小憩。一旁的英尚宫抿唇候着，不敢出声打扰，心思却飘到刚刚的事情上，眼底藏不住一丝恼怨。
忽然，贺太后蓦地像想起了什么，扬声喊道：“英儿，快、快去看那丫头怎么样了！”
英尚宫立刻反应过来，急急朝屏风后的大衣柜走去。刚刚严夫人来得及，她们还没时间把韶华藏起来，她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幸好取了韶华头上一支发簪，令人火速赶出去。英尚宫打开两扇柜门，将最底层的两叠天鹅绒挪开，抽出一层木隔板露出一大块石板，她用手一推，石板轻巧地滑入墙壁内。
可眼前空荡的一片让英尚宫慌了手脚，她连忙赶到贺太后面前谢罪，“娘娘，侯夫人不见了！”贺太后闻言，大吃一惊，拍桌而起。英尚宫脑筋一转，连忙道：“会不会溜到秘宫下去了？”
贺太后的表情立刻凝了起来，所谓秘宫其实就潜藏在宫殿下的暗室，皇城那么大，免不了会有几座宫殿底下藏了暗室。只不过有的用来逃生，有的用来储藏，有的则用来当冷宫刑房。贺太后这寝宫下的秘宫，曾囚禁过多少嫔妃宫女，就连贺太后自己都数不过来。
要韶华真的掉进去，那可就麻烦了，这势必会引起弘弋怀疑的。
可，一个人无端端就在她的寝宫内消失，而且还身怀六甲的孕妇，万一在秘宫内出什么差池，她就更不好处理了。贺太后沉吟片刻，低声吩咐：“立刻派人去找，赶紧把她抬出来。”她迟疑了一下，“要找到了，就送到清越宫去。”
英尚宫眼睛睁大了几分，差点没把“清越宫不闹鬼”这句话出来，低声答应了一句，忙不迭退了下去。
看着英尚宫仓皇离去的身影，贺太后脸上似笑非笑，心里却道：要能活着从清越宫走出来就算命大，便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此刻的韶华恨不得自己死去的。
她没想到从太后的寝宫竟然能有暗道直接通往底下，因为肚子沉，她滑得很快，吓得她张口呼救。可惜连个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能发出沙哑干涩的咿咿呀呀。为了控制速度，她只好用手去摩擦石板，速度倒减下来，可这一路的摩擦生生把她的手掌都给磨破了。
大概庆幸的她的衣服够厚，所以除了手掌，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待她跌倒在地，肚子的孩子还兴奋地翻腾了一下，让韶华又气又笑。唯一庆幸的大概手上的绳索也被磨得起毛，韶华三两下就挣脱出来，只看着皮开肉绽的手掌，顿时疼得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忍痛解开了脚上的绳索，勉强能站直身子，真准备观察一下四周，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可她却在角落里看到一双晶莹发亮的眼睛，好像老鼠，又好像人，黑暗中她无法将对方看清，只模糊觉得那双眼睛亮得有些吓人。而且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就如同被一只饿狼在黑暗中盯住一样，看得她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抓紧拳头，一步步地往后退。
只不过韶华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手刚刚才受伤，这一用力握紧，指甲都插到皮肉里，疼得喊了一下。
她不喊还好，尽管喊不出什么声音，可那双亮莹莹的眼睛看她张口，立刻就扑过来。韶华立刻软了脚，根本没有平时那种魄力和勇气。只觉得一双枯瘦得惊人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力气却大得惊人，竟然能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韶华挣扎地摸到头上的发梳，正想拔下当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脱身了再。忽然，肚皮震了一下，显然把对方吓了一跳，双手竟然松开了韶华的脖子，张口喊了一声：“孩子……”
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韶华，第一反应庆幸，对方个人。
可感觉到刚刚死掐着她脖子的手碰到自己的肚子时，她立刻坐起弯腰，护着肚子，扯着几乎无声的沙哑嗓门喊道：“别碰！”




名门良婿 第261章 弃妃
那一刻韶华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推了对方一把，竟把对方推到在地。或许感觉到对方的实体，韶华随即立着一双眸子瞪过去，双手死死地护着肚子。
韶华并不知，自己这一副模样在对方眼里，也非人非鬼的存在。头发早在滑落和拉扯中散开，双手又血肉模糊，再加上她那一双凶恶发狠的眼睛，四目相对，谁都防着对方，却又感到胆颤。
“你谁！”尽管声音听上去黯哑枯涩，但韶华庆幸自己总算没被毒哑。
强忍心中的恐惧，想要装出凶狠的样子，可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心慌。韶华心想自己从贺太后的寝宫滑下来，不定这不过一个囚禁的暗室或者一条密道，但从有人和她困在一起来看，这里更像个暗室。
虽然在发现那一对盈盈眼睛时，她差点吓得连心脏都感觉要跳出来，特别当对方枯瘦有力的手掐住她的脖子，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的见到鬼了。
“万岁爷还真有兴致，竟然到现在还有龙种。”一个尖锐的女声桀桀地笑了起来，听得韶华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只可惜。”
“可惜什么？”韶华有些懵，不知道她得“万岁爷”、“龙种”到底有什么关系。
韶华习惯性地拍了拍肚皮，像在安抚肚子里的孩子。然而瞬间灵光一闪，心里出现一个可笑的念头，对方该不会以为她也后宫妃子吧？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显然***不离十了，而且应该先帝的妃子。
一般皇帝驾崩后，除了特别要求殉葬，大部分的宫妃都留在后宫里。有孩子的则留到孩子成人跟着出宫去，若娘家愿意也可以请回娘家供养着，但这都极少数身份高贵的嫔妃才有的待遇。而且其他的或重新沦为宫女，或老死在宫里，习惯了宫中奢华的生活，没有人愿意出去过清贫日子。
而据韶华所知，先帝出灵当日，后宫三十六个贵人以上的主子，总共死了二十七个。其他的都因为膝下仍有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所以才活了下来。韶华听的时候还觉得恐怖，竟然悄无声息地死了那么多人，可李斯年却淡漠地，先帝并不沉迷美色，后宫嫔妃要比本朝任何一位皇帝都少。
如果眼前人真先帝的妃子，那她早该追随先帝而去，如若不，想必哪位皇子公主的母亲。
可，如果真这样，宫里少了一个嫔妃，难道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可惜他没机会了。”一声得意的轻笑后，没等韶华回神，只听她走过来，倨傲地冲韶华踢了一脚，“还不赶紧给本宫请安！或许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韶华瞬间觉得头皮麻烦，根本不知道到底怎样一种情况，她刚刚不掉进密道，应该求生逃离的时候，居然被一个囚禁的妃子要求行礼。
眼睛终于适应了周围的黑暗，韶华这才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身影站在跟前，唯有那双晶亮的眼睛让她发毛。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她又不汉子，摸不清状况，只好顺其自然。
“妾身给娘娘请安。”韶华的恭维让她感到很满足，大概太久没有听人请安，她愉悦地答应了。又让韶华起身扶她，韶华只好硬着头皮顺从她的话，没想到她却喊韶华把外衣脱下给她。
韶华顿时就火大，一个不知被囚禁多久，没权没势的宫妃居然对她吆喝。可听到她冷冷地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弄死吗？弄不死你，弄死个孩子还很简单的。”韶华闻言，二话不就把外衣脱了，庆幸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多，倒也不至于没衣服穿。
想到自己怀着孩子，韶华只想早点离开这里，于委曲求全地问道：“娘娘可知这里什么地方，怎么出去？”
“出去？呵呵，你以为她把你推下来，你还能够出去吗？”妃子一声冷笑让韶华竖起了寒毛。
“难道有人把守？”韶华心惊。
不过想到贺太后本意不要杀她，若发现她不见了，必定会让人来寻她。韶华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回肚子里，妃子的话又让她紧张得快要窒息。
“人？哈哈哈哈，我告诉你，除了你、我，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人了。”妃子笑得很疯狂，好像从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她一样，尖锐凄厉的笑声听上去更像在哭。韶华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提醒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不能和这个疯女人待在一起。
妃子好像看透了韶华的想法，一把捉住韶华的手腕，享受她的惶恐不安，细声邪笑道：“贺氏那个贱人大概都不会想到我还活着。”
“那、那你怎么活下来的？”韶华并不知道妃子被贺太后关了多久，只觉得若在这里带上一天，她也会跟着发疯的。
妃子嘿嘿地笑起来，“你想知道吗？”
韶华被她忽然凑过来的脸吓到，拼命地摇头，她只想知道怎么逃出去。
妃子对她的恐惧讽刺一笑，“反正你想活下来，迟早会知道的，否则，嘿嘿！”
明明看不到她的模样，但韶华却感觉她的目光简直已经剥光她一样。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辛茂山曾和她提起，三十多年前的一场饥荒曾出现人吃人的情况。而刚刚那妃子的眼神，竟然让她有种恐惧，好像她真的会把她吃掉。
一个不知被关了多久的宫妃，在一个没人会出现的暗道里生活，韶华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想象她到底靠什么活下来的。
韶华深吸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奇怪。若这里暗道，没有人进来，就算有食物，人也早该闷死在这里了。可她到现在都不觉得空气压抑，虽然没有风，也没有光，但显然呼吸自由的，难不成这里有连接外面的通道。
这个念头让韶华重新燃起了希望，“娘娘，您没想要出去吗？”
“我不告诉过你，这里没有路出去，你就死了心吧。”妃子似乎知道韶华在想什么，毫不客气地按灭了她的希望。
但这一回，韶华不屈不饶地反驳，“娘娘，就算没路，一定通往上面的通道，否则人早就闷死在这里了。”韶华可以肯定，在她这话的时候，妃子一定瞪着她，她鼓起勇气，冲着妃子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对晶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