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法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见自在
“我咋知道***有这么些花花肠子!”宁老五全身痛得要死,咧着大嘴“嘶嘶”地吸气。
宁老大沉着脸,目光渐渐变得森然,“事情已经出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胡彪最多算个有勇无谋的,我倒是等不及想看看他背后到底是谁,要跟我们宁家过不去!”
“大哥,你打累了没?累了就歇歇,我让嫂子给我整点酒喝。”宁老五苦着脸道。
宁老大哭笑不得,只得冲老婆挥挥手,转头见到赵白城拿着一叠钱过来,不由怔了怔。
“五叔,这是你输的本钱。”赵白城把八千多块往宁老五手里一塞,没好气地抱怨,“都怪你,你让我多捡会,今天咱们就发财了!”
“你就给我八千?剩下的钱怎么着也得一人一半吧?小王八蛋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地道!”宁老五愤愤大骂,一副要跟赵白城单挑的模样。
赵白城学着他的模样,挺胸凸肚冷笑一声,一双小眼中尽是鄙视,“你赢了一分钱吗?”
宁老五呆住,慢慢摇头。
“你捡了一分钱吗?”赵白城又问。
宁老五已经把嘴巴张得如河马一般,唯有再次摇头。
“那不就完了,全都是我的钱!”赵白城懒得再跟他废话,把剩下几叠大钞悉数交给宁小蛮,“收着吧,记得藏好点,小心让五叔偷了乱花。”
宁家兄弟俩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古怪之极。宁老五见小侄女理所当然地接了钱,挽起头发在那里一五一十地数,忍不住问道:“狗剩,你说是你的钱,为啥要给蛮丫头收着?”
“男的挣钱女的管钱啊,不都是这样吗?”赵白城莫名其妙地反问。他看惯了胡金花在家里执掌大权的模样,平时也总见宁老大杀猪回来直接把腰包扔给小蛮她妈,只当人人都是如此。虽说自己现在还没有老婆,但估摸着以后就算有了,也不会比宁小蛮更亲近些,因此便想也没想地照做。
宁老大和宁老五再也按捺不住,哈哈大笑。宁老五擦着眼泪,几乎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你这不是要当我大哥的便宜女婿吗?”
赵白城目瞪口呆,讪讪地说不出话。女孩儿家在这方面永远比男孩懂事早,宁小蛮俏生生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头颈,狠狠瞪了眼宁老五,抱着还没数好的钱头也不回地逃进自己的小屋。
“以后迟早是一家人,还不多拿点钱来孝敬老子?”宁老五压根忘了自己刚才跟死狗也没多大区别,一瘸一拐坐回条凳,冲赵白城搓了搓粗壮的手指,“别说你自己一点都没留啊!你小子跟着我杀猪,连拜师钱都没掏过,五叔我又要喝酒又要抽烟,开销大得很!今天虽说是没赢钱吧,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噻!”
宁老大看他闹得不成体统,皱了皱眉正要发话,赵白城却当真掏起了口袋,随即拿出做爹的派头,恶狠狠地往宁老五手里一拍,“够了没?省着点花!”
宁老五只觉得分量似乎不大对,愕然低头一看,却是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就跟那吃红的庄家待遇一样。
赵白城到了凌晨时分才回到伯父母家里,照例是翻墙进屋。临睡前,他也照例折腾起了自己——两组共一百四十四个扭曲动作,刀锋剔骨般的痛与爽快。
回想起用放血条捅胡彪时的情形,赵白城禁不住开始喘息,眼神渐渐发亮。放血条的锋利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刀身毫不费力地滑进了皮肉,他甚至觉得意识的一部分也随之深入肌体,破开组织,从漫溢的血液中切切实实嗅出胡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种感觉很像是拎起了钢丝套,看着半死不活的狍子在脚下挣命——另一个活物的生死,完全被自己主宰,所有的挣扎和哀鸣都没有半点意义。
赵白城早已发现自己并不仅仅是喜欢血腥味,对猎杀过程也同样上了瘾。对虫子的极度厌恶让他很不情愿承认这一点,然而连捅胡彪那两刀所带来的酣畅淋漓,却根本不是杀野兽能够比拟的,就算割开一百头狍子的喉管,也无法相提并论。当时他从头皮到脚心都麻了,简直像在三伏天里猛灌了几大口冰水,要不是有着极强的自制力,第三刀早就下去了。
两组动作做完,赵白城仍沉浸在回味之中,刚打算去拿毛巾擦汗,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左手尾指。
这是干啥?
赵白城怔住,随即见到右手手背上有根青筋凸了起来,脸色不由大变。
着了魔般不停使唤的右手果然发力,如拔瓶塞般一扯,将左手尾指“咔”的扯脱了臼,跟着向后拧转,关节处剧痛无比。这无疑是个极度诡异的场面,但赵白城却知道是虫子又在搞鬼,当即左手去捉右手。不动还好,他一动整个人都几乎散了架,左臂软成了面条,双腿也突然支撑不住身子,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想要大骂一声,却连舌头都动弹不得。
难道还没喂饱它们吗?赵白城有点莫名其妙。捅完胡彪之后明显感觉到这些饿鬼消停了太多,现在它们却玩起了足有两年多没玩过的花样,再次控制了他的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左手五根手指被逐一扯得脱臼,赵白城又惊又怒,痛得满头大汗,却反而激起了凶性。左手等于是暂时废了,照每次被“上身”的基本套路,他倒实在想看看,它们能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头也一根根扯脱。
意识深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嘶鸣,仿佛在冷笑。几乎是与此同时,右手已僵直举起,向着嘴边伸来。
赵白城大吃一惊,这才算是彻底傻眼。
十指尽皆脱臼后,身体又开始听使唤了,似乎怪虫的目的就只在于此。赵白城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它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呆了老半天,悻悻然拖着膀子上床睡觉。这一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伤处始终火烧火燎,对于早已习惯于忍受的他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手指过了几天才能重新屈伸,没吃药没去看,骨头就这么慢慢长好了,右手每根指头上都留着深深齿痕。赵白城觉得这大概还是虫子精于身体控制的结果,不然的话就算活活咬断恐怕也难以扯到脱臼程度。他每天都不得不去宁老五家,让他喂饭,好在那些虫子暂时偃旗息鼓,没再来第二次同样的把戏。胡金花经过上次的事情后,见到赵白城只当空气一般。宁老五知道这天杀的小王八蛋如果不来自己这里,只怕会活活饿死了,倒也不好意思趁机报那十块之仇。然而他本就是粗到不能再粗的杀胚,又何曾干过这等伺候人的绣花活计,有时候一勺勺喂得气闷,便怂恿赵白城去把宁小蛮找来,自己好做甩手掌柜。
赵白城不是没找,而是不好意思再找。宁小蛮一见他就红着脸逃跑,连话都不敢说上半句,这让他在无奈之余,也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管个钱又不是真成了俩口子,就算是真的,自己又不会打老婆,逃来逃去很好玩吗?
胡彪并没有来寻仇,当然也没来还那笔赌帐。宁老五被勒令不得踏出牯牛村半步,在家闷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违背宁老大的意思。赵白城刚开始还能陪他解解闷,等到两只手一好,便弃之如敝屣,跑回山上干起了老本行。宁老五欲哭无泪,想到连“听骰子”到底是怎么个听法,都没能从对方嘴里套出半点口风来,恨不得能找个老太婆扎赵白城的小人。转眼瞥见屋角堆着的酒坛,自知赵白城抓到野味必定跑不了自己这份,说不定灌个几杯酒就能换来真相,不免心情稍好,哼起了小调。
赵白城在山洞里扳开第一副捕兽夹时,并不敢太用力,只怕指头出问题,却没想到钢夹反而比以往开得容易。他有点意外,又开了一副,这次的轻松感更明显了,刚长好的手指骨节有点发胀,一股子热,
那些虫子虽然可恶,但却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赵白城想到这一点,索性放开手脚,接连不断地开起了剩下的捕兽夹。这几年无论是身体柔韧性,意识反应,还是敏捷程度,他都有着迅猛提升,但力量却是增长最慢的。不久前他还有意识地尝试过,一口气不歇的话,六副捕兽夹是极限,但今天他却一直开到第八副,胳膊才酸到抬不起来的那种地步。
赵白城见过村里的成年人摆弄差不多大小的捕兽夹,那家伙当时在跟人打赌,最后将一副夹子连着打开了十二次。也就是说,自己的力气虽然还比不上成人,但也差不太远了。
胳膊就只有那么粗,赵白城并不认为就自己这点肉,真的能迸出多大劲。这次不算自残的自残事件,等于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显露出来的是个全新世界。
一百四十四个动作练的是身体,此刻他逐渐相信,十指脱臼这招狠手,是虫子在逼着自己练筋骨。
这是第一百四十五个动作,跟之前那些完全不同。而让虫子在沉寂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又突然开始拿出新花样的唯一原因,似乎就只在于胡彪的血。
它们在期待更多。
!!
猩红法则 第十三章 抄家
最让赵白城担心的,倒并不是下次脱臼何时到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还没到一个星期手指就好得差不多了,蜥蜴般的恢复能力似乎比以前更强。
自己死,虫子也跟着死,这一点赵白城觉得它们应该知道。从四年前开始折腾的那天起,每晚爬满身体的淤青都会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退,他现在只是头痛以后该怎么满足这些天杀的虫子——猎物从畜生变成了人,虽然说没弄死,但现在也算尝过滋味了,以后万一要是只有杀人伤人才能让它们舒坦,那该怎么办?
就如同泄了气的二师兄,赵白城连兽夹都懒得下了,怏怏地回了村。到了村口,他正琢磨着晚上是不是该去胡彪家门口下个套,远远只见一大帮人往宁老大家走去了,其中一个穿警服的分外显眼。赵白城赶紧跟了过去,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宁老大在沉声招呼:“小蛮她妈,给老高泡杯茶。”
“客气啥,我坐坐就走,坐坐就走!”穿警服那人笑得很古怪,嗓子里仿佛噎了口痰,不断发出“呃呃”动静,就像被一脚踢中胃的老狗在往外呕东西。
赵白城记得这个动静,脚下停了停,站在门外没进去。
是高瘸子。
高某人今年四十出头,原本在乌岭煤矿保卫科当科长,后来不知道去哪路神仙门上烧了香,调到乌岭派出所干起了片警。高瘸子还在矿上时口碑极差,常有些毛贼在井口仓库偷东西,他就算撞上了也只当没见,转个身五五分账。赵白城前几年在胡金花家常吃不饱,隔三岔五便去煤矿食堂偷锅巴吃,大师傅见他可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有时候心情好了还给夹上两块大肥肉吃。
有一回高瘸子正好碰上赵白城从食堂出来,手里还捏了个锅巴角,二话不说上去就一个大鞭腿,动作比不瘸的还要利落。赵白城被踢得连滚几滚,一头撞在墙角满脸是血,爬起来后知道管事的来了,连血都没擦,一口便把那点锅巴吞下肚去。高瘸子见他竟是不哭,“呃呃”冷笑几声,竖起大拇指倒指着自己鼻子,恶狠狠道:“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你是被高爷打的!以后再敢来矿上偷吃的,老子扒你的皮!”
赵白城向来记仇,从此那狗吐般的笑声便深深留在记忆当中,再难抹去。高瘸子自从穿上警服,有事没事便骑着自行车下农村转悠,开小煤窑的没几个干净,从山里往外拉木头的外地老板也是油水十足,他自然不肯闲着。赵白城偷偷跟过他几次,想砸个石头把***脑袋干豁,可总没能找到机会。等到被虫子缠上了身,更成了过江的泥菩萨,很少会有空想其他事情,今天冷不防撞上仇人,全身已是腾腾地热了起来。
跟高瘸子一起来的十多个壮汉连堂屋都快站满了,但宁老大却好像没见着似的,就只让老婆端了一杯茶上来。等高瘸子架起二郎腿,吹了吹茶叶抿了几口,宁老大递了根烟过去,淡淡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难得在家闲一天,倒还真是巧了。”
“知道宁哥你是忙人,瞅准了才来的。”高瘸子皮笑肉不笑,向旁边那些汉子努了努嘴,“苦主告到所里去了,说你家老五捅了人,还抢钱,我就跟着来看看。”
“还有这种事,我咋不知道?”宁老大就仿佛对方说的是别人,从语气都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高瘸子一拍大腿,龇出满口黄牙,“我也不信啊!今年全国严打,咱们黑水省各个局各个所都是有指标的,老五虽说脾气躁了点,但就凭你们家的条件,怎么也没道理闯这种祸啊!”
宁老大点点头,咧了咧嘴,“你是个明白人。”
“我兄弟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难不成自己捅了自己两刀来讹人?”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冷冷插话,脸上煞气重得像是刚被人掘了祖坟,“宁老五呢?我们刚去的他家,没找着人,你这边要是藏着掖着,别怪老子不客气!”
“这傻b玩意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啊!”宁老大仍在看着高瘸子,似乎他是现在唯一能听得懂人话的一个。
高瘸子一呆,没想到胡家来了这么些人,连抄家的势头都摆出来了。宁老大不但不怕,反而冒出了这么一句。
那中年汉子一张脸黑得已经发亮,冲到宁老大跟前,举起了拳头,“**你……”
到底要操什么他却没能说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宁老大一翻腕,一抬手,放血条已像是变戏法一样顶上他的喉咙,刀尖瞬间扎破皮肤,一滴硕大的血珠直滚而下,在皮肤上如细蛇般蜿蜒。
“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刀来了?快放手!”高瘸子站了起来。
宁老大没搭茬,盯着中年汉子笑笑,“你贵姓?”
他突然客气起来的态度并没有让对方感觉到放松愉快,那中年汉子被刀尖一点点顶着踮起了脚,不敢退,也不敢再骂,从喉咙里挤出哼哼唧唧的回答:“老子姓胡,叫胡猛!”
“哦,金花的亲大哥啊!”宁老大只提胡金花,却没提胡彪,刀子依旧顶得四平八稳,“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带着人跑到我家来发的哪门子飙?姓宁的奉公守法,凭手艺混饭吃,也没得罪过谁啊!”
“跟你没关系,是宁老五干的好事!”胡猛看到宁老大媳妇已经从厨房摸了菜刀出来,一改前面替高瘸子倒茶时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头不由更寒。与他同来的那帮人投鼠忌器,也都站着没动。
“我都不敢干的事,我家老五会干吗?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牢饭就那么好吃吗?”宁老大一字一句地问。
“老宁!赶紧把家伙放下!当着我的面还动刀动枪,你这不是知法犯法吗!”高瘸子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这会儿连宁哥也不叫了,俨然自己已经代表了最高院,瞪着眼上去就抢宁老大手里的放血条。
高瘸子跟胡家沾点亲,今天这个阵仗显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碍于对方的公门身份,在脸皮还没揭破的前提下,宁老大倒是没法跟他动手,只得向后退去。谁知高瘸子身手矫健之极,竟直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他握刀的那只手,“快放下!”
胡猛看出便宜,当即一拳直捣宁老大胸前。其他汉子一拥而上,有操条凳的,有拎水瓶的,宁老大媳妇举刀上前乱砍乱劈,却是被轻而易举逼到了旁边。
宁老大吃了胡猛一拳压根晃都没晃上半下,虎吼一声抬脚直踹,竟是把胡猛踹得飞出两米开外,滚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而高瘸子却摸出电警棍,按得噼啪炸响捅了出去。宁老大全身发麻,放血条当啷落地,那边众人齐上,已成群狼噬虎之势。
“当当当……”刺耳乱响在这时从外面传来,只听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在大喊大叫:“杀人啦!外村的来俺们村杀人啦!他们在抄宁老大的家啊!”
牯牛村村民心齐,方圆百里之内很少有不知道的,屋内众人都是一惊,不由停下手来。高瘸子闷哼一声,冲捂着肚子刚爬起来的胡猛使了个眼色,语气十分严厉,“我出去看看!你们两边都不准动手,谁敢动老子就翻脸抓人!”
高瘸子背着双手,施施然走出院子,看到不少村民拎着锄头钉耙赶了过来,阵势当真如农民起义一般,心头不禁微微发毛。想到自己虎皮在身,警棍在握,腰杆立马又硬了起来,满脸威严地喝道:“哪家的小犊子在乱喊?不想活了!老子在办案……”
突然之间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在耳边炸开,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高瘸子摇摇晃晃地倒下,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旋转,勉强看到一个半大孩子走了上来,手里拎着两个铜锣般的物事。
“呸!”赵白城一口口水吐在他身上,扔了宁老大家用来喂鸡鸭的破脸盆。他跳起一击奏效,不免对如今增长的力气大有信心,怕宁老大在里面寡不敌众,也不等村人便冲向屋内。刚进门迎面便飞来一只热水瓶,他偏头躲过后定睛一看,里面已倒了三四个,剩下的正围着宁老大,却不敢上。
宁老大体壮如牛,被警棍结结实实电趴之后,没多大会便又强撑着站起。媳妇披散着头发不要命地上前护他,对面倒是无人想起要把放血条踢开,宁老大重新摸刀在手,一圈挥舞逼退众人,在相持过程中三拳两脚放翻了几个。
要是换了宁老五在此,只怕是早就出了人命。宁老大却要理智得多,好在胡猛一帮人为了做戏做足,身边都没带家伙,这才暂时陷入僵局。
赵白城一冲进来,宁老大当即瞪起了眼,百忙之中大骂:“傻小子不想活了!快出去!”
胡彪被捅已经快一个礼拜了,胡家到今天才突然出手,而且还叫了高瘸子高调出场,应该是要打公门牌。但一堆人当中,就只有高瘸子自己是穿警服的,无疑大有古怪。赵白城之前在外面叫得鬼哭狼嚎,宁老大多少精神一振,这会儿看他居然傻乎乎地闯进,气得差点连肺都吐了出来。小蛮还好上学没回来,要是在家,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更加无法无天,岂不是要直接上来砍人?
赵白城应该是已经从一时之勇中清醒过来,看着几个回过头来的大汉,大叫一声“妈呀”,脚下发软打了个趔趄。离他最近的一人想也没想,甩起一脚,便要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踹出门去。赵白城双手齐出,似乎是想要抢在摔倒之前撑住地面,却正好按在了他的膝盖上。
赵白城近两年虽然壮实了不少,但在真正的成年劳力面前,还是跟鸡崽子没多大区别。然而那汉子却是在一触之下立时软倒,撕心裂肺地狂叫:“我腿断了,我腿断了!”
他被赵白城碰上的那条腿连油皮也没擦破半点,众人正愕然间,外面已传来了如雷吼声。宁老五当先冲进,撞得门楣上尘灰簌簌而落。他正蹲坑蹲得爽利,老远就听到赵白城在叫,皮带都没扣就跑了来。其他村人只要是听见动静的,连穿开裆裤的娃娃都在路上捡石子,紧随宁老五之后便是汹涌人群,把院子几乎都要挤爆。可怜高瘸子正躺在地上稀里糊涂,一下子被几人同时踩中,惊恐之下奋起余力滚到旁边,差点连尿都挣了出来。
“老五,别急着动手!”宁老大见胞弟举着一把不知道从哪个猪圈里摸来的铡刀,足有一米多长,顿时出声喝止。
宁老五双眼血红,咯咯狞笑,“妈了个x的,全部给老子跪下,跪下!抄家抄到我哥我嫂子这里来了,胡猛你很牛逼是吧?来来来,我不就站在这里吗?你来弄我啊!真不弄?那老子可要弄你了!”
他总算是肯听宁老大的话,没动铡刀,一记凶狠的膝顶撞在胡猛胯间。后者嘶声哀嚎,眼珠子凸出眼眶,把腰拱得如虾米一般,一口气还没接上来,面门又挨了重重一下,鼻梁骨发出“咔嚓”脆响,已然断折。
胡猛带来的那批人愣在当场,所有还能站的都僵硬了身躯,投向门外的眼神带着羔羊式的惊恐。见过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这哪还是齐心能够形容的,简直就是饥渴!
“把他们腿打断扔村口得了。”宁老二媳妇正好回家取小卖店账簿,进屋后一看大嫂的模样,恨得连牙根都快咬断。
宁家五兄弟四个婆娘全部到齐,村人还在拼命往里挤,都怕一旦捶起来,轮不到自己出手里面就已经差不多了。宁老五仍没放过处于虚脱边缘的胡猛,扯着衣领拽直对方身体后,几乎有海碗大小的拳头又是一拳轰在断得不成体统的鼻梁骨上。
“跪不跪?嗯?跪不跪?”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再像是威胁,而更接近于自言自语,如得到新玩具的小孩般兴高采烈地在胡猛身上发掘乐趣。
十几个从天门村来的汉子瞪视着胡猛的惨状,人人腿软,正犹豫间忽然听到高瘸子的独特嗓门在院子里响起,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得瑟劲头,“都让让,让让!我们所长来了!”
!!
猩红法则 第十四章 斗智斗勇
乌岭派出所所长姓邱,人称邱大嘴,吃人不吐骨头。他要比高瘸子刁得多,深知“法不责众”这四个字在农村意味着什么,这会儿跟在牯牛村村支书罗广海身后,脸色虽然难看但却一声不作。
“干什么?反了你们?”罗广海穿着身藏青色中山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干部派头。他年轻时办过酒厂,如今在村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年前刚修的三上三下气派大宅,临近几个村庄无人能及。
村民们见书记发话,悉数闷声不响。罗广海皱了皱眉,挥手道:“派出所同志下来调查事情,都别跟着瞎掺和!有我在这里,老宁还能吃亏是咋的?散了散了!”
“调查啥事?胡彪开场子是吧?我是去赌了两把,我认罪!”宁老五把宁老大教过的说辞照搬出来,嘿嘿冷笑。
邱大嘴干咳一声,慢吞吞开口道:“胡彪开什么场子?老高你在各村跑得多,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哇!现在这当口,敢顶风作案的没几个吧!”高瘸子将四处乱转的目光收了回来,配合邱大嘴打起了官腔。被铁皮脸盆敲过的脑袋仍旧昏昏沉沉,人群中有不少孩子在看热闹,他一时倒也没法确定是哪个小畜生对自己下的手。
“你们知道吗?”邱大嘴又问那些被堵在大屋门口的天门村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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