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法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见自在
“**,见鬼了!”桌边一人倒抽凉气,拼命揉着眼睛。
胡彪跟庄家都怔在当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见赵白城看也不看地一脚倒踢在桌腿上,骰碗里又是一阵清脆响动,这次他也同样轻描淡写就报出点数,“四五六,十五点,单!”
倒抽凉气声变得此起彼伏,绝大多数赌客都是沉迷此道多年的老鸟,别说是亲眼目睹,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种牛逼事情——半大孩子光是凭着耳朵,就能知道骰子翻出几点,如果说第一次是瞎猫撞了死耗子,那这次又怎么算?
“我大爷大娘喜欢打麻将,我没事就偷了骰子来玩,玩得久了就听明白动静了。”赵白城转过身,望向脸色发青的庄家,笑嘻嘻地问,“叔,你摇那几下我都听出是单是双了,可你一揭盖,就变了个样。这真不是玩赖吗?”
轰的一声,赌客们顿时哗然,终于明白这孩子为什么死活要自己揭碗。他的本事已经明明白白亮了出来,真要想帮宁老五赢钱,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宁老五却输了三万多块,要说庄家没动手脚,谁***信?
“难怪了,我说今晚怎么手气出奇的背!原来换了摇碗的,这本事也换了啊!”
“操他祖宗的,玩了那么多场子,还头一回碰上坐庄的耍诈!”
“赔钱赔钱!”众人七嘴八舌地大叫,连那些明晃晃的斧头都暂时忘在了脑后。宁老五反而冷静下来,只等情势更乱,便要捅人夺路,带着赌神附体的赵白城冲出此地。
胡彪见群情激愤,厉声喝道:“放屁!老子的场子怎么会玩下三滥的手段,砸自己的招牌!小犊子蒙中两把,你们还真信了?好,我让阿狗再摇,宁老五,你叫这小犊子别回头,我们先开碗,你们再下注,押多少收多少!”
先开碗再下注,揭盖这个环节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赌客们的声音也都小了下来,不约而同望向赵白城。胡彪对庄家阿狗的手法清楚无比,赵白城能听出骰子点数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但阿狗揭碗时翻动那粒中空骰子却是悄然无声的,现在就算开碗来赌,赵白城知道的也就只是叮当响动代表的点数,绝无可能听见中空骰子已经有了变化,可以说是必败无疑,这才开出如此条件。
“怎么不放屁了?敢不敢赌?”胡彪冷笑。
“我自己揭碗不行是吧?”赵白城冲满脸煞气的宁老五挤了挤眼,装模作样想了一会,点头道,“赌就赌,摇吧!”
“等等,你站那边去!”胡彪指着屋角。
赵白城依言过去,面对夹墙,离最近的宁老五都隔开了几米距离,再无可能得到任何人的暗示。宁老五正准备跟胡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被弄得云里雾里,不知赵白城还赌个什么劲。
阿狗咬了咬牙,盖好骰碗,摇了三下放回赌桌,一手按住上面碗底,暗劲使出将中空骰子翻了个身,开碗叫道:“摇好了,你下吧!”
“四百块,我押单。”赵白城别说是回头,连手指都没动上半下。
“中了,中了!”赌客们大叫。
阿狗目瞪口呆,眼前阵阵发黑。他将那粒骰子从二翻成五,总点数恰恰是由双变单。
他明明就应该押双,怎么会押了单?他不是靠听的吗?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阿狗死死盯着赵白城的背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再摇!”胡彪只当阿狗是失手,赔了四百块到赌桌闲家那边,并不在意。
阿狗第二次摇完,开碗,赵白城咂咂嘴,“全下,还是单。”
胡彪看着碗里三粒骰子,神情微变:“赔钱,再摇!”
“双。”
“再摇!”
“单。”
“***,阿狗你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再摇!”
……
连续六把,赵白城把把全押,把把押中,钱也从四百变成了两万五千六百块。第七把阿狗直愣愣地看着胡彪,已不敢再摇,全场鸦雀无声。
“咋不玩了?押多少收多少,彪叔是你说的不?”赵白城笑了笑。
“老子一口唾沫一口钉,再摇!”胡彪已是骑虎难下,绝没料到单凭四百块钱,这小畜生竟能赢到现在。现在如果罢手不接注,无疑等于承认庄家有鬼,等这帮赌客把风放出去,以后自己再开场子恐怕不会有一个人来,道上的名头也会臭到不能再臭,很难再在家门口混下去了。
阿狗近乎麻木地举碗,摇骰,开碗。赵白城在海碗掀开的同时,已经冷冷开口:“全下,这一把我押豹子。”
阿狗从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压力中逐渐清醒,跟着脸上的血色已褪得干干净净,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翻出了这个点数。胡彪在旁边急剧发起抖来,表情变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成人凶器的幼女,几个持斧汉子仿佛着了魔,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整个赌场中充斥着急促的喘息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海碗里的那三粒骰子上。
骰子朝上的一面都是红色,都是四点。赵白城的第七把同样押中了,鲜红如血的三个四,豹子。
赌注两万五千六百块,一赔十八!
!!
猩红法则 第十一章 杀出重围
“耍诈耍到咱兄弟头上来了,今天不整死你们,以后还用混吗?!”拎着短斧的光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咆哮如雷。
他距离宁老五不到几步路,手里紧握的斧柄早已汗湿一片,只等胡彪发话便要立马砍瓜切菜。
尽管胡彪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恨不得把宁老五和赵白城的鼻子割下来,再喂到他们自己嘴里,但却并没有如光头汉子想象的那般当场翻脸。他木然良久后吐出一口长气,脸色白得发青,用近乎呕吐的方式从干涩嗓眼里挤出两个字,“赔钱!”
场子里的赌客悉数来自邻近村庄,平时喝喝小酒赌赌小钱,这会儿都被难得的大场面惊得有点痴呆了——连续七把单双从四百块打到四十多万,而且还是个半大孩子成了赢家,这实在只能用荒唐透顶来形容。现在胡彪居然肯照赔,众人眼瞅着赵白城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却在转眼间发了一笔如此之大的横财,心中羡慕嫉恨就如同滚沸的水一般,烧得连眼珠子都红了起来。
赌场总共赔出二十九万七千现钞,若非前几天两个小煤窑老板刚来输了一笔,就连半数都没法凑够。剩下的数目胡彪打了欠条,按下手印,递给宁老五时目光森然,“愿赌服输,今天我认栽了!小家伙的耳朵实在是灵得很,不服不行。我怎么说也跟他沾点亲,咋就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这个本事呢?”说着冷冷瞥了眼已经转身走到赌桌边的赵白城,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老五,欠条你收好了,回头我就把钱送到牯牛村去。只不过话得说清楚,今天我是为了证明摇碗的兄弟清清白白没做手脚,才接了你们的注。下次要是还想来我们场子靠这点本事发财,可别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谁稀罕来?我要去拉屎,你硬拉着俺们来的……”赵白城只当周围全是透明人,脱了衣服开始包赌桌上的钱。他平时穿的都是大上几号的旧衣,但毕竟人小手小,一边包一边漏,成扎红彤彤的票子在地上乱滚,惹得众赌客狂吞口水。
在胡彪的示意下,几个手下极不情愿地收起了家伙,瞪着赵白城收猪草般的动作,满脸肉痛不甘。宁老五却并没有将放血条插回腰间,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并没有理会胡彪的场面话。
只有他注意到了赵白城的额前,仍在不断往外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奶奶个熊,这小子也知道害怕啊!”宁老五暗自好笑,同时却也禁不住开始犯愁。赵白城冷不丁玩出这么一手花活,而且还玩得神乎其技,着实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这世上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有了钱,还得有命去花才行。胡彪现在的举动看似光棍,实际上只不过是在赌客们面前演戏罢了,宁老五就算用脚后跟去想,也知道待会儿等着自己跟赵白城的将会是什么。
等赵白城好不容易将一包钱包好背在身后,宁老五扔掉烟头,冲胡彪咧开大嘴,“彪子,你今天把我叫到场子里来,好像也不单单是为了耍钱叙旧。姓宁的是个粗人,肚子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有些事情也懒得去多想,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总能碰上。”
“好走不送。”胡彪冷冷回答。
“狗剩,拿点钱出来请庄家吃红。”宁老五吩咐道。
赵白城尽管不明白“吃红”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掏摸半天,放了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在呆若木鸡的庄家面前。
宁老五大笑,拉着他一只手,昂然举步,“走了!”
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满屋赌客大眼瞪着小眼,想到之前都在大喊庄家搞鬼,不免讪讪。胡彪扫视着众人,面无表情地抱拳,“场子里真要诈赌,这几十万还能送得出去吗?兄弟吃的就是这碗饭,没有自己砸自己饭碗的道理。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先散了吧,明天再来。”
等到最后一名赌客走出大屋,胡彪忽然笑了笑,眼神变得像头饿了九天十夜终于找到了肉食的狼,“干活了。”
“***,事情还真是做得漂亮……”小煤窑垮了大半的矮墙后,宁老五嘴里正在啧啧有声。
他并不是在夸赵白城,也根本没时间把赢钱这档子事问个明白。
从场子出来后,宁老五就不再一摇三晃地甩着膀子走路,而是把赵白城背在了背上,一路狂奔到停农用车的地方。进了驾驶室一打火,却是光听见引擎轰鸣,车轮纹丝不动。他揭开车前盖才发现已经被人动过了手脚,这会儿拿着工具在手电光下修理,一边修一边瞅赌场方向的动静。远处那个露天粪坑臭的要死,他的心情比泡在粪坑里也好不了多少,不住骂娘。
“五叔,咱们还是跑吧!那些家伙早就想砍你了,我在村子里玩的时候听见的,让你不来你偏不听!”赵白城举着手电,一颗心跳得快要出了嗓子眼。
他倒不是怕被砍,而是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这么一大笔钱,大到要以万计数,自己得抓多少鱼才能挣得到?上回去镇子上买球鞋时就想给小蛮带点什么了,一问才知道有牌子的女娃衣服都贵得离谱,等下次再去,老子还不是愿意买几套就买几套?!
想到宁小蛮甜甜的笑脸,赵白城更是恨不得能立马跑到她身边,把衣服里包着的钞票全部拿给她看,“瞧,都是我挣的!你想吃啥,想要啥,我都给你买!”
“跑个屁!”宁老五那破砂锅敲上破锣般的嗓音打破了他的幻想,“两条腿能跑多远?再说老子活到今天,哪回打架跑过?你给我老实上车呆着,我在下面修,马上就好!一会儿要是人来了,你就开车撞***,撞完别管我,直接往家开!”
赵白城却站在原地没动,宁老五转头刚想大骂,只听远处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胡彪在带宁老五来时,特意让他把车停在了场子后面。一帮赌客都是从前路各回各家,又哪里会想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外村人刚发完横财,转个屁股便将遭遇血光之灾。
胡彪安排的另一拨手下早已从天门村赶来,蹲在野地里把烟头烧得有如鬼火,两边一会合,足足有十多人之众。老远听到农用车半死不活的发动声,胡彪不禁哈哈大笑,“老五啊,怎么车坏了也不喊兄弟帮忙看看?”
“没扎胎是怕老子听到动静吧?”宁老五手里没停,转头瞥了眼,吐出一口浓痰,“狗剩,上车!”
私斗讲究的是个气势,往往更凶悍的一方在前冲过程中把刀一举,怒吼一声“砍死他们!”,另一方就会不由自主手脚发软。宁老五也算是声名远扬的人物,此刻胡彪身边好几个拎着铁锹的家伙,都刻意把锹头拖在地上咣当直响,带着刀斧的也早已抽在手中,刃锋在清冽的月色下反射着寒光。
赵白城也不知是吓得傻了,还是要跟宁老五讲义气,竟仍旧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宁老五暗叹一声,唯有激将道:“彪子,我这车是你身边哪个狗腿子动的?就这点小花样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你让他出来,老子今天做个免费师父,教教他下回怎么害人!”
胡彪见赵白城傻了吧唧闷声不响,跟在赌场里神气活现的模样大为不同,多少起了猫耍耗子的心思,笑道:“确实是小花样,哪比得上老五你啊!身边带着个生了狗耳朵的野种,连庄家的钱都能往口袋里挣……”
他再次把话头引到赵白城的出身上,窄刀般的眉毛随着言语略略上扬,那股刻薄劲头简直跟胡金花如出一辙,又哪像个好勇斗狠的大癞子?十几个手下见宁老五和赵白城已是瓮中之鳖,自然凑趣,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起来。
宁老五孤家寡人一个,带着赵白城在外面跑到今天,越来越喜欢对方踏实肯干的性格。有时候小的开车大的装死打呼,车后厢里装着猪下水猪脑袋一路突突回家,到了家门口因为谁去宁老大家拿酒吵闹不休,就跟父子俩也没多大区别。眼下宁老五听胡彪满嘴嚼蛆,脸色早已是铁青,沾满机油的大手直打哆嗦,却强自按捺下性子,埋头在那里忙活。
胡彪很快感到了无趣,偏了偏脑袋,一帮持械汉子围成个半圆形,狞笑着慢慢逼近。一直没有熄火的农用车忽然静了静,随即发出畅快低吼。宁老五在腾起的青烟中嘘了口气,转过身随手扔掉工具,一把扯开衣襟,拔出放血条直上直下在自己胸前划了两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胡彪那边见他直如疯了一般,脚下都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哪个先上,哪个先死。”宁老五丑如恶鬼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
这短短八个字之后,对面没有一个人再动。
胡彪怔住。
人人都说这宁老五就连脑子里都是杀猪宰羊留下的血浆,根本没半点心机可言,但他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如果光是敢打敢杀就行,宁老五恐怕早就死的连骨头都烂了,又怎么可能闯过那么多祸事还好端端地活到今天?
胡彪现在觉得有点好奇,也有点好笑,不明白这家伙举刀自残,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这样就能唬得住人了?就算能把这些个草包暂时唬住,你真能跑得掉吗?十几个砍你一个,外带那小野种,还不就像开着收割机割草?再大只的鸡蛋往石头上碰,难道还能把石头碰出个豁来?
宁老五用扫视猪狗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慢慢定格在胡彪脸上,随即大踏步向前,视旁人直如无物,“狗剩,你到一边呆着去,记得我说的话!”
他已打定主意要在胡彪喉咙上开个口子,走出几步,刚准备发足猛冲,余光却瞥见一条小小的影子在月色下高速掠过身边,赵白城竟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赵白城内心中疯狂涌动的嗜血**早已膨胀到了极点,在冲过宁老五身边时,他的右手完全是自然而然地曲折向上,骤然刺出,像暗影中昂首的蛇——只要指尖刺中宁老五肘部那条筋,那么宁老五的胳膊就会整个麻木,放血条会同时落下,落入自己手中。
他很清楚即将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生不如死的肢体扭曲过程,如今仍在日日持续,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是被动,如今那些虫子开始蛰伏,自己却上了瘾变成主动去受虐。各种各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扭曲动作,让他对人体的了解已经到了有如反掌观纹的地步,这下夺刀对于他来说,简单的就像弯下腰去系鞋带。
拿了放血条,然后像杀猪那么杀姓胡的吗?
赵白城能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连同血液一并燃烧的声息。体内住着的那头兽正在厉声狂啸,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除了那些并不怎么太像人的人,还有屠刀捅入家畜咽喉的镜头闪过,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清晰而缓慢——刀锋刺入拔出、鲜血汩汩喷涌、热腾腾的血腥味迎面而来灌入鼻腔深处……
我要是杀了这家伙,先不说偿命不偿命,以后一定还会忍不住杀第二个。这么喜欢血,将来岂不是真的要变成虫子?
赵白城闷哼一声,迅速复苏的理智让他收回了夺刀的右手,冲到人群中,扯开包钱的衣服一抖一撒。数十扎不同面额的钞票散落在地上,那些持械汉子原本就因为宁老五的逼近而回缩,一时间不由自主都被吸引了目光,直勾勾地望向钞票。
下一刻,大蓬炸起的白色粉雾已让他们仿佛被开水浇上的狗群般哀嚎退散,其中几个离赵白城最近的汉子都捂住了眼睛,嘶声叫道:“石灰!小犊子撒石灰!”
宁老五已奔到跟前,见状一呆,压根想不起赵白城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老邢家抓了这么些石灰带在身上。他今天一口鸟气憋到现在,连胸膛都快气爆,要不是顾忌赵白城有个三长两短,早就得跟胡彪玩命。这会儿看到对方人仰马翻,场面凄惨无比,不由哈哈大笑,放血条接连捅上两人大腿,趁乱一把抓住赵白城就往回跑,“狗剩,俺们上车!”
赵白城百忙之中弯腰捡回几叠百元大钞,还没来得及继续,全身已骤然一轻,只急得大骂宁老五。
“别让他们跑了!”胡彪站在后面毫发无伤,眼看宁老五要脚底抹油,当即举刀冲上,七八个没被石灰沾上眼睛的手下也跟着追出。
宁老五将赵白城扔上车后,自己也跟着钻进驾驶室,猛踏油门轰然一声,农用车已如咆哮的巨兽般冲出。
“撞他们,撞他们!”赵白城见车大灯赫然照到了前方的胡彪,立时高呼。
宁老五本就是无法无天之徒,当下也不多话,驾车直直向胡彪撞去。胡彪身边众人发一声喊,四散而逃,他自己则掉头就跑,等到了那处粪坑边上,也顾不得多想,绕着坑拼命兜起了圈子。
宁老五正追得带劲,忽觉腰间一动,转头只见赵白城已摸了自己的放血条,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胡彪刚兜到第三圈,屁股骤然发凉,已是被赵白城从后面悄然无息一刀捅了个结实!他惊怒交加地转回身来,挥出手里的家伙,却被赵白城如泥鳅般轻易躲过,紧接着腿上又挨了一刀!
胡彪挥刀连砍,均是徒劳无功,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奔逃,赵白城却已经直跳起来,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前,“我去你妈了个逼吧!”
“噗通”一声,胡彪摇晃着双手向后掉入粪坑。赵白城毫不迟疑地逃回车上,跟宁老五同时疯狂大笑,农用车卷着一路烟尘开走。
胡彪那些个手下原本在撵农用车,却又怕被倒撵,因此被拉出老远距离。这会儿气喘嘘嘘到了粪坑边,看见胡彪满身屎尿连头脸都看不清楚,在那里像条大蛆般挣扎扭动,不由都傻了眼,一人当场就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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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法则 第十二章 练骨
在赵白城的记忆中,宁老大好像从来没有发过太大的火,最多也就是鼓着眼冲小蛮嚷嚷几句,转个头还得被小蛮她妈收拾。
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宁老五在把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宁老大沉默了很久,用看黄大仙的眼神看了看赵白城——后者正在悄声跟宁小蛮形容胡彪在粪坑里载沉载浮的英姿。惹得小丫头又是气恼,又是好笑,揪着他的耳朵,硬让他保证下回有事一定不许逞强。
“你要是肯先跑,五叔迟早也能跑得掉啊!”宁小蛮很是后怕,因此揪耳朵时也格外用力些。尽管赵白城带回的钱只有一小部分,但仍让她感到了吃惊——跟大人打架动刀,还赢了这么多钱回来,这不是玩命是什么?
“我腰好像有点痛……”赵白城见她不肯撒手,唯有装死。当年那个百依百顺的小跟屁虫,如今已颇有乃母风范,虽说在他面前从不会耍性子,但有时倔劲上来却也着实让人头大。
宁小蛮听赵白城喊痛,果然大为紧张,也顾不得再发横,跑到后面给他揉起了腰,“是不是这里?狗剩哥,我一会给你拔罐子啊?”
宁老大一直没有开口,眉间的川字纹越来越深,仿佛刀斧从岩石上劈斩出来的沟渠。宁老五在裹伤时连眉头都没皱上半下,这会儿却颇有些发毛,直愣愣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人家先找的事,我总不能傻站着挨打不还手!”
“要不是狗剩在,估计今天你跟胡彪最少得死一个吧?”宁老大很平静很和善地问,要不是长相实在太过吓人,现在的他简直像敲了一辈子木鱼的大和尚。
“我是想弄死胡彪再走,后来瞅瞅能跑得掉,就没打算玩命了。狗剩这傻小子当时只顾着拼命捡钱,还不肯走哩,要不是为保他这条小命,老子怎么可能罢休!”宁老五显得有些悻然。
直接踹上面门的一脚,让宁老五从条凳上倒栽了个跟头,撞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宁老大并不罢休,冲到跟前一言不发地猛跺猛踹,沉重的翻毛皮鞋每次落下都会发出砰砰闷响。宁老五满地乱滚,将近两米的虎狼汉子硬是连哼都不敢哼上一声,刚被裹好的伤口很快又迸出血色来。
“别打了,这可是你亲弟弟!”宁小蛮的母亲上去护着宁老五,瞪眼道,“有啥事情好好说!”
“老子跟他能说个屁!没出息的东西,什么叫人家先找的事!你不去场子能有个鸟事?听到赌钱连路都走不动了吧?还狗剩不肯走?没他胡搞一通,你当你能囫囵回来?”宁老大厉声大喝。
赵白城跟宁小蛮愕然互望,完全不懂宁老五为啥会挨打。
宁老五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也同样是满脸迷惘。长兄如父,宁老大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领着几个兄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十里八乡包圆的屠宰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以让许多人眼红心热了,但有宁老大在,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生意就算是敢抢、并且能抢到手,那些乡亲也不会买账。宁老大早有计划要弄个屠宰场,这段时间正在找人办手续,可以说这才是他眼中唯一的大事。宁老五常年来赌钱也没少输过,闯祸更是家常便饭,但挨这么狠的打倒当真是头一回,坐在地上直翻眼睛。
“胡彪是蹲了几年大牢,脑子可不一定就蹲得傻了,好端端地要弄你,肯定得有个因头。他既然跟咱们没仇,那就只能是为了利,动手前步步都盘算好的。亏你还傻乎乎的跟着往场子里去,你跟他有什么交情?就算赌钱缺了人,他能巴巴地跑老远来找你?!”宁老大又踹了他一脚,余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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