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悠然不慌不忙,还是笑嘻嘻,“劢劢你想,因着徐家祖父不靠谱,你亲事便顺顺当当定下了;如今徐家多人不靠谱,你这媳妇便能早早娶进门了,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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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早就开始了,所以,虽然只有一,但是比较肥。
素华映月 64厌厌夜饮
徐爹徐娘又不傻,阿迟徐家被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能不担心么?为了阿迟好,便利法子,是早早把阿迟嫁了,跟着夫婿远离京城,远离徐家这是非之地。
张劢脸红了红,“她……她还小……”阿迟今年九月才满十六岁,成亲是不是早了点?如果是孟家女孩儿,满十八岁才许出嫁;如果是橦橦,爹娘说二十岁成亲不算晚,正合适。
悠然是位很民主、开明母亲,从不勉强自己子女,很善解人意说道:“也是,阿迟还小,不宜早婚。要不你再等她四五年?到时阿迟正是双十年华。劢劢,女子二十岁出嫁,是合适年龄。”
张劢轻轻咳了一声,您是亲娘好不好,总消遣自己亲生儿子算是怎么一回事?“魏国公府中馈乏人,我身为魏国公,还是早日成亲,方才妥当。”张劢很严肃认真说道。
悠然从善如流点头,“成啊,那便早日成亲。”虽然阿勍和你一前一后结婚会是很麻烦事,不过娘巴不得你们哥儿俩早日成家呢。成了家,你们可就是真真正正大人了,我把你们两个转交令正,历史使命完成,可以光荣退居二线,享享清福。
悠然这些是心里想想罢了,没说出来。如果她这番话敢说出口,张劢准会谦虚请教她,“您哪天不是享清福?”张勍也会反对,“虽说我们成了家,还是您儿子,您也不能就此撒手,任事不管。”如果换了张橦,则会正经八百提抗议,“娘,做母亲是一辈子事,不许推卸职责。”
“主意定了?不改了?”悠然笑咪咪跟张劢确认,“你事,你拿主意。若你主意定了,爹娘这便央人到徐家去,商量放聘礼、请期。”如果徐家答应,聘礼可要上紧替你准备着。儿子你美其名曰魏国公,这聘礼可不能寒碜了,要配得上肤如荔美貌小姑娘。
“张家男子,向来说一句是一句,言出必践。”张劢笑着说道:“不改,就这么定了。”还是把她娶进门吧,她爹娘虽慈爱,祖父祖母实不靠谱,叔叔婶婶看样子也不是好相与。
“可是,她,她还小。”悠然似有难色,眼神中全是顽皮调侃之意。张劢很有些难为情,“那个,好困,娘,我回房去了。您也早点歇着,早点歇着。”落荒而逃。
“这就走了?”悠然不大乐意,“臭小子,娘还有话要跟你说呢。还没过河就拆桥,没良心劢劢。”
“有什么话,跟我说吧。”高大人影笼罩过来,耳边响起中年男子低沉声音,“儿子都没良心,甭理他们。”
是张并回来了。
悠然抬头看着丈夫,双眸秋水潋滟,他回家了,真好。自从两人头回见面起,便觉话投机、语投缘,如今已是二十多年过去,只要见了他,便觉心中安稳、心生欢喜。
偎依丈夫温暖宽厚怀抱中,慵懒而舒适,“劢劢没良心,不想要爹娘了。”悠然蛮不讲理胡乱告状。臭小子一门心思想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就会忘了娘,所以啊,这臭小子是要抛弃爹娘了。
“咱们还不想要他呢。”张并低声笑着,“已是和我一般高了,半分也不可爱好玩,要他作甚?阿悠,咱们催着两个臭小子赶紧娶媳妇儿,等生下小孙子,咱们含饴弄孙,好不好?”
悠然很想说,“不好!”好容易儿女都长大了,做爹娘可以自由自享受生活了,再去服侍奶娃娃?娃娃可爱起来固然可爱,可恶起来,也着实可恶呢。
见张并兴致很高,也不忍心泼他冷水,只笑盈盈道:“才不要,哄孩子可费事了,让这两个臭小子自己费心思去,咱们不管。不养儿不知父母恩,阿勍阿劢自己养养孩子,就知道做父母有多不容易了。”
不等张并答话,悠然兴冲冲盘算起张勍、张劢婚事,“阿勍婚期已是定了,开了春儿咱们就办喜事;阿劢小媳妇儿早娶早好,过年时候咱们便央人到徐家请期,成不成?”
张并自无异议,“成,听你。”徐家没有女孩儿十八、二十方许出嫁家规,真好。自己当年等阿悠满十八岁,等很苦。阿劢,儿子,你算运气好。
第二天张并被悠然派了家务活儿,府中亲自看着家人收拾供器,请神主,供遗真影像。张劢则是一大早出了门,到京郊去接华山老叟。
“请师公今儿便回来,莫外耽搁。”张劢临出门,张并交代道。师父他老人家贪玩,若是遇着旧友,谈天说地、比划功夫什么,玩上瘾了,没准儿连年也不回来过,那怎么成。
“放心,放心。”悠然笑咪咪,“你去,师父不一定回来;劢劢去,师父一准儿回。”劢劢打小便能糊弄住师公,哥哥你这么聪明,楞是没看出来?
果然,傍晚时分,祖孙二人各骑一匹高头大马,旋风般驰进府门。“师父,您怎能这么着就回来了?”张并和悠然急忙出来迎接,悠然笑盈盈说道:“您应该府门前略等一等,让我们列队迎接,方才够气派啊。”
张并附合,“极是,师公您该摆摆架子。”华山老叟须发皆白,眉花眼笑,“用不着,用不着!阿并,阿悠,师父今晚只要能开怀痛饮一场,心里便舒服了。什么列队迎接,什么摆摆架子,半分兴趣没有。”
正说着话,张勍、张橦也赶来了,欢喜大叫,“师公!”自从华山老叟跟着张劢去了南京,这可有日子没见了,哪有不想。
华山老叟见了他俩也是乐呵,“阿勍,橦橦,想师公没有?师公给你俩带了好东东。”得意从身上取出两件波斯玩器,“瞧这小船,自己会动,蛮好玩。”公公平平,一人一只。
张橦笑盈盈道了谢,“真好玩,师公您眼光真好!”张勍嘴角抽了抽,师公您真是童心未泯,我都多大了,您还拿我当孩子哄呢。
一片欢声笑语中,张并、悠然和二子一女簇拥着师公去了内院小花厅。师公长久没回府,这头天晚上,自然要给师公接风。
华山老叟坐定之后,“咦”了一声,“橦橦,你外公呢?”你外公居然不,奇了。张橦甜甜笑着,“师公,元旦将至,外公被大舅舅、二舅舅接回定府大街了。”孟家,住京城繁华地段之一,定府大街。
孟家子弟成年婚娶之后,照例是要分家。孟赉两名嫡子孟正宣、孟正宪是同母所出亲兄弟,友爱紧,家虽然分了,却依旧住一处宅子里,并不曾分居。
孟赉早已致仕,身子骨又不大硬朗,子孙们都是孝顺,哪个忍心违逆他?他要到郊外别庄静养也好,要到女儿家小住也好,都由着他。不过,元旦将至,那只能回孟家。
华山老叟大觉可惜,“你外公不,我跟谁下棋去?”平北侯府,两位女士悠然、张橦除外,张并、张勍、张劢父子棋力都较师公略高,只有和孟赉下棋,师公是常下常赢。
“师父,我能家里歇上半个月呢,天天陪您下棋。”张并微笑说道。师父您想跟人下棋,这还不容易么,徒弟随时奉陪。
华山老叟吹起胡子,“不跟你下!”傻阿并,跟岳父下棋知道让着,故意输给他;跟师父下棋就实打实来!臭小子,没良心臭小子。
“如此,我陪您打架,可好?”张并很随和,不下棋,那打架成不,亦或是饮酒、品茶、排兵布阵,都随您。您教了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徒弟,不管您想玩什么,都能奉陪。
华山老叟乐呵呵道:“成啊,阿并,咱们便是这么说定了。”张并陪他打架向来是既能打酣畅淋漓,又能让他赢,对他来说,实是至高无上乐事。
张并哄着师父,张劢偷偷拉拉悠然,“娘,您央人了么?”悠然一脸单纯,毫无心机,“央什么人?”张劢声音低不能再低,“到徐家去人呀。”娘,您能不装糊涂么。
把悠然乐。哥哥有犯傻时候,劢劢这么聪明灵透孩子,也有犯傻时候!“儿子,如今家家忙着过年,央谁去?咱们又不是下月便要娶亲,要等到明年秋冬之季呢。若赶到这家家户户忙忙碌碌时节去央人,却像什么?”不正常好不好,会招人非议、引人浮想联翩。
张劢闷闷,不大高兴。悠然多开明母亲啊,笑咪咪安慰他,“劢劢,儿子,娘才想起来,有几样鲜鱼、藕、瓜果是你岳母爱吃,该送些过去。明儿你可闲?若闲,便差你办这件正事。”
张劢有了笑模样,“闲不闲,娘您交代差事,保管办漂漂亮亮,出不了差子。我一准儿原封不动把东西送过去,不会损坏,不会遗失,您就放心吧。”
这晚人人开怀,个个痛饮,连悠然、张橦都喝了不少葡萄酒。这葡萄酒来自西域,很美丽石榴红色,入口如丝绸般滑润缠绵,圆滑甘爽,余味悠长。
这葡萄酒味道虽好,后劲儿却大,尤其不能吹风。宴席过后,张并父子三人都不清闲:张并拿厚披风裹紧悠然,两人一起回了房。张勍细心,负责送张橦。张劢不用说了,师公一向归他管,送师公回房,服侍师公沐浴歇息,给师公盖被子,全是他活儿。
师公笑咪咪躺床上,“阿劢,见着女娃娃没有?你若见了她,要讨她欢心,让她心悦于你,懂不懂?”张劢微笑,“是,师公,明儿个我便过去灯市口大街,讨佳人欢心。”
师公笑着夸道:“乖!”张劢替他严严实实盖好被子,坐床沿陪他说了会子话,见他慢慢有了睡意,慢慢睡着了,方轻手轻脚离开。
次日张劢骑马,身后跟着一辆朴素大方平顶马车,到了灯市口大街。陆芸十分欢喜,“令堂专送我?实客气。家去替我道谢,受之有愧。”
徐郴很有耐心坐着,等陆芸和张劢你来我往客气完了,把张劢叫到书房,温和问道:“令兄亲事,定于明年阳春三月?春光烂漫,真是好日子。”
张劢神态恭谨,“阳春三月,春光烂漫,确是好日子。其实京城秋景、冬景皆美,若秋冬之际成婚,也是乐事。”
徐郴沉吟片刻,“秋冬之际?”张劢心里怦怦直跳,“是,明年九月底,十月初,有黄道吉日。岳父您看……?”
徐郴默默想了半晌,平静开了口,“仲凯,请令尊令堂央人前来吧。”明年秋冬之季有黄道吉日,甚好,甚好。
张劢恭敬应道:“是,岳父大人!”此刻他眉间心上,全是欢喜。原来还担心岳父岳母忧心阿迟年纪尚稚,不忍嫁女,徐郴这话一说出,张劢担心化为乌有。
“小女娇憨,往后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仲凯多担待。”徐郴温和说道。要嫁女儿了,心中有多少不舍;可是没法子,为了阿迟,早嫁为好。
张劢脸红了,“岳父,我让着她。”娶了朝思暮想小姑娘为妻,怎么会不担待她?不,不对,她那般聪颖,那般得体,根本不会有什么要自己担待地方。
这天张劢虽然并没见着阿迟,虽然依旧是满腹相思,却是心绪大悦,面目含笑。回到平北侯府,张劢一一讲给张并、悠然听了,“岳父舍得。”
张并雷厉风行,当天便去请了刑部葛侍郎夫妇为媒,到徐家商议放聘、请期诸事。“犬子任职南京,连正月十五都不能家过,不日便要动身。”张并客气央恳道:“先把婚事商量定了,他也好安安心心赴任。”
葛侍郎家和张并交情匪浅,当即笑着答应了。葛侍郎夫妇也是古道热肠,准备好了,命人提前送了贴子,第二天便到灯市口大街登门拜访,一来二去,已把放聘日期、嫁娶日期,全都定了下来。
“老大要嫁闺女,这可是咱徐家喜事!”殷夫人喜滋滋和徐次辅商量,“素华嫁妆,我来备办可好?保管是十里红妆,京城名门贵女中头一份。”
徐次辅微笑,“素华妆奁,自她出生起便慢慢攒着,如今早已备办妥当。夫人若想给素华添妆,却也使得,郴儿夫妇定会感激。”
殷夫人听他话意松动,忙笑道:“既是嫁妆我来备办,这聘礼,自是该送到正阳门大街了,老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嫁妆我办,聘礼自然是我收,没什么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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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了,先到这儿。
以后就没有双这回事了,但是量肥,坚决不要三千字以下章节。
素华映月 65如彼筑室于道谋
徐次辅虽觉多事,却也动心。徐郴从南京来信请示这桩婚事时,徐次辅独自书房扼腕叹息,“可惜二房、三房次女实不顶事,否则,素华这亲事,何等趁心。”虽说文官、武将殊途,但是平北侯府、魏国公府都是京城赫赫扬扬府邸,平北侯是先帝、今上器重国之栋梁,能和他结为亲家,于有荣焉。
当时虑着严首辅才是心头大患,平北侯虽好,到底亲事未曾应下,还有回旋余地。何况,严首辅是小人,平北侯是君子,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故此,徐次辅愿意把素华许给严家,而不是张家。
徐次辅心目中,女儿也好,孙女也好,迟早都是别人家人。只有儿子、孙子,才是始终姓徐,永远是徐家人,自己人。牺牲别人家人,成全自己、成全自己儿孙,徐次辅并没觉着不忍心、不舍得。
女孩儿,该像《晋书列女列传》中李家络秀一般。络秀是富户李家女儿,李家虽富,并无权势,安东将军周浚看上络秀,求为妾,络秀父亲和哥哥不肯答应,络秀却很绝诀,“门户殄瘁,何惜一女!”后来她嫁给周浚,生下周顗、周嵩、周谟三个儿子,儿子有出息,李家也得方幅齿遇。
“何惜一女”,这不只是络秀想法,是千千万万天朝人士想法。舍出一个女孩儿,振兴一个家族,天底下哪有比这上算买卖。
“素华饱读诗书,礼仪娴雅,禀性孝顺,定会体谅祖父难处、体谅徐家困境。”劝说从未谋面孙女之前,答次辅是很有信心,根本没想过素华会拒绝她。身为徐家一员,家族需要你牺牲自己时候,于情于理,你不是应该挺身而出、当仁不让么?
可惜,擅书画、长琴棋、才华出众素华,从小受儒家教育长大素华,竟全无大局观念,并不肯为祖父、为徐家、为她姐妹们舍身。素华,那般有灵性素华,竟是小家子气很,自私自利很,出乎徐次辅意料。
等到徐郴拿出婚书,徐次辅也就打消了把素华送到严家念头------有媒、有聘、有婚书,这亲事已是板上订钉,再也反悔不得。徐次辅并不是爱较劲人,对于既成事实,他态度是“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已经这样了,追究何益。
再后来,徐素心好像变了个人似,也不畏缩了,仪态也大方了,俏生生站那里,虽说不上姿容绝世,却也清可人。徐次辅明白自己是被继妻、二儿媳蒙骗,竟然容得她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凌虐自己亲孙女、徐家正经姑娘。
送出去徐素心,严首辅坦然不相疑,徐次辅日子好过许多。皇帝面前没人进谗言诬陷,科道言官也不会无缘无故上奏折弹劾,办起公事来,也格外顺畅。
徐次辅当然不会满足这些,他有远大抱负。第二把交椅向来是难座,他离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不坐上去,怎会甘心。
徐次辅捋着胡子想了又想,越想越动心。若是魏国公府聘礼送来正阳门大街,素华嫁妆也从正阳门大街抬出来、从正阳门大街出嫁,那该是何等风光无限之事。同样是素华出嫁,正阳门大街出嫁,还是灯市口大街出嫁,对于徐家,可是大大不同。
殷夫人忖度着丈夫心思,笑道:“老大媳妇年纪轻,哪里嫁过女儿?不懂、不会地方一定不少,这放聘、备办嫁妆里头门门道道多着呢,少不得我多操操心,把素华婚事妥妥当当办了。我么,旁没有,金银珠玉,倒还有两箱子,添给素华吧。要做国公夫人女孩儿,嫁妆不能差了。”
徐次辅微笑,妻子真是妇人之见,只能想到这些内宅琐碎小画。罢了,女子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也难指望她有什么远见卓识。她能知道给素华添妆,能替素华往后日子着想,已经很不坏了。
要是搁从前,徐次辅可能就直接点了头,“好,便是这般办理。”不过徐郴自从这次回京之后,和徐次辅父子之间明显没有从前亲密,好似有了隔阂一般。徐次辅再三思量,决定还是先和长子密谈,再做定夺。
“聘礼、添妆之事,容后再议。”徐次辅笑道:“横竖要到正月底才放聘,还早着。倒是给素华添妆,过了年你便可慢慢整理着,不致到时慌了手脚。”不管哪儿办婚事,添妆是一样,很该早早准备。
殷夫人虽心中略有失望,却毫不外露,还是得体微笑着,“正是呢,打算着亲到库房挑拣一番,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古董玩器以至于日用之物,务必要齐齐备备。”
徐次辅心中大慰,“夫人贤惠。”妻子能待素华到这地步,也是不容易了。女孩儿能从娘家带走,不就是一幅妆奁么?妆奁越丰厚,女孩儿越有依仗。
徐次辅位至阁臣,虽然如今百官都放了假,他却还要处置一些紧急公务。“家务事,有劳夫人了。”徐次辅客气说完,去了外院书房。他这次辅,就算严首辅不计较他,也是不好当。有些照例该他票拟公文,必要小心揣摩圣意,方才敢下笔。
徐次辅走后,殷夫人果然饶有兴致拿起库房册子看着,“这顶金丝账价值连城,用作陪嫁,定能艳惊四座。”魏国公府富贵又怎么了,也能把他们镇住。
郁嬷嬷等亲信旁听糊涂,偷偷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是迷惑不解。如果说殷夫人真有意给素华添贵重妆奁,她们是不信;可殷夫人分明件件指着她小库房中值钱、耀人耳目物件儿,由不得人不信。
正阳门大街中馈虽是殷夫人掌管,其实很多事她已经放权给嫡亲儿媳徐二太太,故此过年前这些日子徐二太太忙很,脚不沾地。徐三太太倒是清闲没事,不过她羡慕眼都红了,却没什么法子-----管家油水大,能给丈夫、儿女攒私房,她做梦都想管家。不过,殷夫人哪会允许她这庶子媳妇管家捞好处呢,“长幼有序”,只这四个字,徐三太太便无话可说。
徐二太太很精明,虽是忙脚打后脑勺,婆婆房里动静却依旧上心。殷夫人这兴致勃勃为素华挑拣嫁妆消息并不保密 ,是以,徐二太太很就知道了。
一时间,徐二太太手脚冰凉。是,那个诱惑很大,真很大,想想素敏能风风光光出嫁,给年轻英俊魏国公做原配嫡妻,超一品国公夫人……太诱人了!如果是动动心眼子,或暗中做个小动作,徐二太太是非常非常乐意。
可是如今婚事已经定了!要改动,便要有非常手段、雷霆手段,那岂是容易?大房无足惧,他们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无论如何不能自暴家丑,无论如何不能跟徐家翻脸,可张家那父子三人都是人中龙凤,英雄豪杰,他们岂能任人播弄?
徐二太太时而背上发凉,时而心中滚烫,备受煎熬。“婆婆她老人家疼爱素敏,无所不至。原本想着是大好事,如今看来,福祸未知。”
徐二太太真想命人把姨娘房中盘桓徐二爷叫回来,好好商议一番。想想,却是不能叫。一则,徐二爷和殷夫人是亲母子,没有自己说话份儿;二则,这事只是自己猜测,并没有实据。
丈夫徐二爷跟自己愈行愈远,要么不回府,外头鬼混;要么就是回了府,姨娘房里找乐子。若是自己不小心他面前“诋毁”婆婆,那是雪上加霜了。
徐二太太很想若无其事继续处置家务,却哪里还坐住?坐立不安半晌,徐二太太装做有要事请示婆婆,带着侍女去了殷夫人上房。
殷夫人见她来,挥手命侍女、婆子都退下,慢慢问她,“来瞧瞧,这些个给敏儿添妆,可还过去?”她面前摊着几个考究老红木首饰盒子,盒中珠光宝气,花团锦簇。
徐二太太膝盖一软,她面前跪了下来,“娘,使不得!张家和素华,已是什么都说定了,如何改?”素敏根本没有合适人家来求亲,婆婆却紧着给素敏治嫁妆,自然是要抢素华婆家了。
早听闻殷夫人给素华添妆奁时候,徐二太太就知道不对。殷夫人这么多年来不喜人是谁?徐郴啊。徐郴是原配嫡子,因着有徐郴,殷夫人这继室身份时不时被人提起,徐二爷是做不了嫡长子,委委屈屈做了老二。
素华要嫁张劢,做国公夫人,那怎么能成。自从出了素心嫁为严家妾之事,徐家女孩儿身份一落千丈,根本没有体面人家来求娶。往后即便徐次辅成了首辅,权倾天下,徐素敏也寻不着比魏国公府好婆家,生生被素华这乡下丫头压了下去。
这事不只殷夫人不服气,徐二太太也是不服气。大房那素华除了生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之处了?可怜素敏自幼娇养,是姐妹当中尊贵,临出阁时,却被素华那乡下丫头比下去了。
徐二太太也曾打过主意,被徐二爷一通好骂,“知道什么叫婚书么?有正书,还有别纸,别纸上祖宗三代名讳列清清楚楚!”骂完,徐二爷转身到姨娘房中取乐去了。
徐二爷倒不见得是脑子多清楚,他和他爹徐次辅一样,承认既成事实。素华和张劢都已经正式定婚了,事已至此,你们还瞎想什么?
却已把徐二太太骂没话说。是啊,别纸上写清清楚楚,是徐郴嫁女,和自家又有何干系?别提徐郴已另院别居,他嫁女儿,跟正阳门大街诸人是不甚相干。
就徐二太太死了心、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却惊闻殷夫人种种言行,不由心中恐惧。她和殷夫人做了将近二十年婆媳,相知甚深。殷夫人是绝对不会好心替素华置办嫁妆,尤其不会有金丝账这样价值连城嫁妆。她把珍藏多年体己拿出来,只会给素敏,不可能给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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