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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眼见得徐二太太双膝跪倒,苦苦哀求,殷夫人微晒,“你怕什么?我都想好了。聘礼送到正阳门大街,魏国公聘便是徐家孙女。到出阁前夕,如果娘不幸身患重疾,难道婚事能就此作罢?少不得徐家换位孙女嫁过去,依旧结了这秦晋之好。”
徐二太太心中略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婆婆没打算弄出人命。素华毕竟是公公亲孙女,若被他老人家知道了真相……徐二爷定是没事,夫人和自己,可就难说了。
“大房那丫头虽然无理,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殷夫人淡淡道:“事过境迁,替她寻个殷实人家,丰衣足食过日子,岂不是很好?就凭她,也想压敏儿上头,真是痴心妄想。”
徐二太太很想劝婆婆打消这念头,却又舍不得开口。如果真如婆婆所言,素敏嫁到国公府,素华也能嫁个殷实人家,自己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殷夫人静静坐着,纤纤玉手把玩着一只青玉簪。她年纪虽大,保养极好,一双柔荑如初生叶芽般娇嫩洁白。徐二太太看着镇定自若婆婆,心中惭愧,慢慢站了起来,恭谨侍立一边。
殷夫人手中把玩着青玉簪,思绪飘飞。那年他丧妻子,一身素服到安昭寺上香,面如凝脂,目如点漆,温文尔雅站众香客之中,仿佛野鹤立于鸡群,风姿秀异,卓尔不凡,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已是深深喜爱了他,难以自拨。
虽知他是娶过,虽知他亡妻留下有嫡长子,还是不管不顾央求母亲,嫁了给他。世人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原以为,自己婚后和他恩恩爱爱,那前妻留下孩子,便算不得什么。
谁知他也好,他母亲徐老太太也好,都把徐郴看比眼珠子还贵重,宝贝很。徐郴这连亲娘都没有孩子,竟太太平平长大了,竟比自己亲生徐阳出色。
殷夫人心里很痛,自己被一个死人压头上倒也罢了,阳儿这么好孩子,生生被徐郴比成了纨绔;到了素敏,能被素华再比下去么?万万不能!
两天之后,除夕夜。
平时徐郴一家可以灯市口大街享清闲,除夕守岁、祭祖,是必定要回正阳门大街徐府。这晚守岁宴摆大花厅,男子一席,女子一席,并没用屏风隔开。
席间一片详和。合家团聚之时,是不宜出什么争执,便是心里有什么不痛,也要克制。何况眼下大过年,那是图个喜庆了,人人脸上笑容可掬。
徐素兰状似不经意称赞,“姐姐这袄子刻丝,真有意境。”阿迟穿着一件藕荷底花卉刻丝白狐袄子,那刻丝十分精美,仿佛一幅美丽图画。
徐素芳和徐素兰有默契,一耳朵就听出来徐素兰是想借着捧阿迟来打击傲慢徐素敏,凑趣说道:“连我这没见识人也看出来了,姐姐袄子出奇讲究,定是御赐之物,外头可没有!”一边夸着,一边示威似看向徐素敏,你呀,也就是我们姐儿俩面前神气神气罢了,跟素华比,你比了么?
徐素敏今晚本是想扮淑女,祖父、父亲、伯伯叔叔、兄长们都,眼睛都是雪亮,当着他们面儿,自要端庄温婉。可徐素敏一向姐妹中嚣张惯了,乍一看到徐素芳挑衅目光,哪里忍住?仔细看看阿迟,身上衣物确是讲究,衬她白皙小脸越发莹然,皎皎生辉,徐素敏看眼里,妒火中烧。
阿迟穿确是御赐之物,这袄子上精美刻丝,系宫中擅长刻丝名工巧匠所作,民间并不多见。徐三太太羡慕摸了一把,“可真好看。”唉,这么好衣料,自己这辈子是别想有了,只盼着素兰有这福气。
阿迟只微微笑着,并不开口说话。徐素兰、徐素芳一唱一合,把阿迟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眼见得徐素敏气色越来越不好,徐素兰、徐素芳心中意,自不必提。她俩说全是好话,还是笑容满面说出来,任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殷夫人慈爱笑道:“几天没见,素华这孩子出落越发好了。三丫头四丫头说极是,这刻丝工丽奇绝,自成风韵,也只有素华这孩子配穿。”
把徐素敏气,祖母您是怎么了,夸起素华来?你应该夸我才对,我才是您亲孙女!徐素敏虽是铁了心要今晚温婉到底,看向殷夫人眼神还是流露出委屈和不满。
殷夫人微笑,傻孩子懂什么,祖母还不全是为了你。且忍这一时之气,敏儿,你往后好日子长着呢。至于素华么,一辈子福她享不起,一时之福却无碍。
守岁宴后,有到院中放炮仗,有花厅中三三两两叙家常,也有围徐次辅、殷夫人身边献殷勤。徐次辅独命长子徐郴近前,温和问道:“郴儿,素华出嫁,父亲这里放聘、出嫁可好?这是父亲头回正正经经嫁孙女。”
徐郴鼻子一酸。素心可怜,父亲也可怜啊,他差点被严首辅逼致仕回乡,差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许嫁孙女为严家妾,父亲不知难过成什么样子。
徐郴正要开口答应,徐次辅微笑接着说道:“夫人热心要给素华添妆,把她库房里好东西全拣出来了。郴儿,她既有这个心,素华亲事必定妥当。”
徐郴蓦然惊醒,陪笑回道:“父亲,孩儿已应了葛侍郎,正月三十准备妥当,许魏国公府前到灯市口大街下聘。如今要改,能否容孩儿跟葛侍郎协商?”
徐次辅笑道:“自是应该。咱们是女家,不可过于专擅,否则,素华嫁过去,岂不是难以做人。”徐家说改地方就改地方,并不跟张家商量,未免太也无理。
徐郴心中稍定。他哪会跟葛侍郎说这事,打算着见着张劢这没过门儿女婿,直接告诉张劢。横竖他这女婿是常来常往,三五不时来到岳父家献殷勤,不怕逮不着人。
除夕夜,一片详和之中,欢声笑语中渡过了。次日有品级诸人起个绝早,按品大妆,进宫朝贺。宫中领了宴回来,重又举行家宴。家宴过后,徐郴带着妻子、儿女告辞,回了灯市口大街。
徐郴还没等着张劢,张并、悠然已知道了徐家变故。陈岚、陈岱姐妹俩机灵很,陪着阿迟去徐家吃了个年夜饭,已把“殷夫人热心替大小姐备嫁妆,连金丝账都拿出来了”“聘礼要送到正阳门大街,大小姐要正阳门大街出嫁”等事打听出来,送信回平北侯府。
悠然把张劢叫过来,一脸同情,“怎么办呢,劢劢,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美貌小姑娘家里有狼祖母、狼妹妹,防不胜防啊。
张劢脸色沉静,默默做了个“杀”手势。敢算计她,敢算计我没过门儿妻子,岂能轻轻放过?
张并摇头,“阿劢,不是这么着。姻亲之间,牵扯甚多,不宜这般简单粗暴。儿子,再想其余法子。”你那岳父斯文很,千万莫他家动武。
张劢寻思了一会儿,“把徐素敏嫁了!”张并还没来及说什么,悠然笑咪咪点头,“劢劢好聪明啊,真是我乖儿子!”狼妹妹有了归宿,狼祖母也就不再想入非非了。
张劢抱怨白了悠然一眼,张并温柔看向悠然,“夫人,橦橦今儿好似不大高兴,咱们去哄哄她可好?”悠然嘲笑,“侯爷您哪会哄孩子呀,还是我去吧。”起身走了,去哄宝贝女儿。
张并、张劢爷儿俩到底商量了什么,张并不说,悠然也不问。徐素敏要嫁人其实是有些费事,不富贵,不年轻俊美,怕是徐素敏看不上。若要样样皆是上乘,又不一定能看上徐素敏------自从徐素心做了严家妾,徐素敏名门望族中便乏人问津。
正月初五,高阳长公主府年酒上,喝出对天造地设好亲事。青阳长公主独生子于守德,和徐次辅孙女徐素敏。
青阳长公主是先帝之女,虽非太后亲生,却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遇之颇厚,将她嫁给定国公之嫡子、世子于登。青阳长公主亲生唯有一子,于守德,年方二十,生体态风流,唇红齿白,未语先笑,性子十分温文。
这么位家世、模样都好公子哥儿,京中门当户对、知道底细人家却不肯嫁女。因为这位于守德先生酷好男风,不近女色。一般人若有这辟好,是秘而不宣,外人也不得而知。于守德却很坦白,“弟生平厌妇人,但觉天下妇人皆可杀。”他不曾隐瞒过。
好于守德性子安静,交游不广,所以这事并不是人人皆知。不少急于攀龙附凤人家,还热衷于打听于守德呢,不过这些人家不是家世普通,就是女孩儿不出众,青阳长公主也看不上。
不过于守德年纪一天天大了,总要给他娶妻,逼他生子。青阳长公主正物色儿媳头疼之时,邓贵妃善解人意提醒她,“何不试试徐家?他家女孩儿教养倒过去,模样也不差,且性子极好。”
邓贵妃是皇帝宠爱妃子,她这话一出口,别说徐素敏模样、家世、教养都还过去,即便是不如人意,青阳长公主也推不得-------自己只是皇帝异母妹妹,仰太后、皇帝鼻息之人,邓贵妃这随时能吹枕头风宠妃,哪敢得罪了。
恰巧正月初五这年酒,青阳长公主,徐二太太也,徐家二爷也外院花厅惬意听着戏。戏台上名角程老板唱着《挑滑车》,声音激越,高亢入云,听者动容。
青阳长公主随意提起,“小儿亲事,着实令人为难,淑女难求。”她贵为长公主,巴结人哪能没有,便有定国公府旁支媳妇、于九太太凑趣,“徐二太太家中还藏着位宝贝闺女呢,您何不当面相求?殷夫人、徐二太太都,徐次辅、徐二爷也外院,若两家都有意,怕是今天便能定下来呢。”
于九太太这一生之中,可能这话是有预见性。果然,青阳长公主独生子于守德,和徐次辅第二位公子嫡长女亲事,当天便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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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就像宫室建路上,当然不会获得成功。
络秀长子周顗,就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伯仁,东晋尚书左仆射。
苏轼常被拿来说事儿,说他对小妾是多么多么不放眼里,怀了孕小妾照样送人。苏轼写过一句诗,“但得伯仁长,还兴络秀家”,他可以看不上小妾,不过他也承认,伯仁长大了,能兴旺络秀娘家。
方幅,六朝人谓事出于光明显著者为方幅,方幅齿遇,就是正当礼遇。
“何惜一女”,这话让人背上发凉。
再废话几句,说说称呼这个问题。关于庶出子女怎么称呼自己生母,正式典籍中没见到过,话本中多是市井风气,提到达官贵人之家少。
难得有本《红楼梦》可以做参考。探春是坚决叫“姨娘”,贾环却当着贾政面说赵姨娘“我母亲”,当然可以说这是曹公暗示贾家“混账”,不过称呼还是个问题。
《世说任诞》,阮咸把怀了孕鲜卑婢女追回来,“即遥集之母也”------这鲜卑婢女生了阮孚,阮遥集。因为我看这类书比较多,受它影响大,所以这句话我不会自动翻译为“即阮遥集之生母姨娘也”。
写古言,有些细节问题是没资料可查。开篇第一章我就说过,“风俗习惯如果有资料可查,量以资料为准;没资料可查,量以网络小说中流行描写为准;如果网络小说中流行描写我实无法认同,以我认知为准。”
张勍张劢张橦三兄妹该称呼黄馨什么呢,“庶外祖母”?这是正式、没问题称呼了,日常生活中不觉得别扭吗?就叫外婆了。





素华映月 66我有嘉宾
“这门亲事,结极好。”正月里一家接一家年酒,有什么喜庆事传特别,众人对这桩亲事都大力点头称赞。年貌相当,门当户对,定国公府、云间徐氏都是和气厚道人家,于守德、徐素敏都是孝顺听话好孩子,相配,极相配。
徐二爷正经本事没有,吃喝玩乐样样行,京里各家底邸逸事也都有所耳闻,于守德底细,哪有不知道?当天回到正阳门大街徐府,徐二爷便急急去了徐次辅书房,“父亲,这事透着怪异!”
徐次辅听他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淡淡道:“青阳是有备而来、志必得,难道你没看出来?咱家有什么值青阳算计之处,你倒是细想想。”
于守德不错是好男风,可天朝男子当中明着暗着好男风多了去,也没什么了不起。温文尔雅、性情柔和、待人宽厚,长公主之子,皇帝外甥,未来定国公--------于守德这样,并不愁娶媳妇儿。青阳长公主是为着什么,单单瞅准了素敏?
徐二爷怔了半晌,嚅嚅道:“孩儿想不出来。”好好,青阳发什么疯,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要说素敏?她这么着,自家若不想跟她撕破脸,便只能应了。
徐次辅知道这二儿子素来没什么才能,所以也不失望,只凝神沉思。青阳长公主生母早亡,自小由太后抚养,长公主中尚算有体面;定国公府虽没什么势力,却也不曾败落;于守德除了好男风,也没什么大毛病。这门亲事,只好如此了。
只是,青阳是怎么看上素敏?难不成,也和平北侯夫人似,只看了素华一眼,便爱紧了,执意聘作儿妇?徐次辅寻思着其中缘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错是内阁次辅,可定国公府是功勋人家,素来和文官不搭界。功勋人家要么是靠战功,要么是靠皇帝陛下恩典过日子,和文官打交道时候,少之又少。
徐次辅这件事情还没想通,又一件让他想不通事情来了。殷夫人足足哭了一天一夜,之后红肿着眼睛命人请来徐次辅,“我要专心给素敏备嫁,素华婚事,让老大跟他媳妇儿看着办吧。”
徐次辅眉头微皱。是你要替素华张罗婚事,我才跟郴儿开了口。怎么没这几天功夫,你便改了主意?做父亲儿子面前没有信用,如何立足?
“长公主意思是,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早日成婚,她也好早日抱孙。”徐次辅好言好语告诉妻子,“是以素敏亲事大约初秋时节便要操办,素华好日子却定腊月,两个孩子差着好几个月呢,你如何便操办不来了?”
殷夫人心里这个苦,就别提了。原本算计好好,先拢络着大房、拢络着素华,好想方设法把素敏嫁到魏国公府。谁知算来算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青阳也不知凑什么热闹!她再不济也是天潢贵胄,总不能驳了她颜面,只好应下这桩婚事。却实非所愿。
素敏要先嫁,素华后嫁,谁还耐烦理会素华婚事?打量着我真要给她添妆不成,我又不是傻子。殷夫人少气无力说道:“操办一场婚事下来,整个人都要脱层皮。老爷,给素敏操完心,我可是再也没有力气了。若把素华婚事办砸了,徐家颜面失。”
徐次辅沉默片刻,温和说道:“如此,只有偏劳郴儿媳妇儿了。夫人脸色不好,先好生养着,家务事便交给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让她们替你分分忧。”
徐三太太云里雾里一般,被吩咐着管了厨房、花园、针线房,“掐我一把,掐呀,使劲儿掐!”徐三太太回了房,冲着徐三爷傻乐,“真掐了?好疼好疼。敢情我不是做梦,真许我分着管家了?正愁兰儿妆奁不够丰厚呢,便有这送上门儿好事。”
徐三爷比妻子清醒,微微笑着,琢磨着近徐家诸事:夫人要替素华办婚事;父亲好像有意答应夫人;素敏和于守德定了亲;夫人又不替素华操办婚事了;妻子得以协同管家,父亲似对三房较之前看重。
“夫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徐三爷舒心想着,“也不知想算计素华什么,反倒把素敏搭进去了。父亲想是对夫人不满,竟亲口吩咐‘老三媳妇儿替你分忧’。夫人和大房置气,三房白捡了便宜,甚好,甚好。”
三太太是个缺心眼子,兴冲冲谋划着,“厨房油水足,有赚,我呀,单从厨房这一项,便能给兰儿弄出两千两银票压箱底!”
徐三爷微笑看着妻子,并不说话。三太太后知后觉想了想,“再有多,给四丫头也添个五百两八百两。虽说是庶出,成亲嫁人一辈子事,也让她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徐三爷拉着三太太手柔声道谢,“真是我好太太。”三太太并不是什么阔人,想想许出去银票,有些肉疼,不过想想徐三爷待她温存,又觉得物有所值。
三太太要分着管家事,让三房自上至下、从主子到下人都有了心气儿,三太太陪房、侍女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打算跟着三太太大显身手。
徐素兰、徐素芳也是粉面生春,喜气洋洋。她俩还是小姑娘家,倒不像三太太似只盘算银钱,她们是想争口气:徐素敏,不只二太太能管家,三太太也能!
徐素敏打小正阳门大街内宅是没人敢招惹,蛮横惯了。徐素兰庶房嫡女,能太太平平她压制下过了这么多年,自也不是省油灯。徐素芳一介庶女,为什么和徐素兰这嫡女吃穿用度几乎一模一样?除徐三爷顾念她、三太太心不黑心不狠之外,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徐素兰根本不是徐素敏对手,要拉着徐素芳帮忙。既要徐素芳帮忙,那就不能踩着-------你可以踩自己敌人,却不能踩自己战友,起码战争结束之前不能踩。
徐素芳高兴了没多大会儿,沉下脸来,“那死丫头居然说了门这般好亲事!她往后和素华姐姐一样是国公夫人了,真是让人不服气。”
徐素兰闺中女儿,外面传闻并没听说,对于守德底细并不知道,却是笑嘻嘻,“芳儿,你觉着没有?自打这门亲事定下,根本没见着那死丫头面儿?”她要是有了门好亲事,能躲着不出门么,这门亲事定有蹊跷。
徐素芳歪头想了想,“是呢,居然没跟咱们炫耀。姐姐,你说她这亲事哪里不对?长公主之子,定国公府世孙,年轻俊美,温文尔雅,明明哪儿都合适啊。”
徐素兰抿嘴笑笑,“跟素华夫婿相比,又如何?”徐素兰有些城府,虽然提及“素华夫婿”心中酸痛,眼泪想夺眶而出,却硬生生忍住了,微微笑着,镇静又从容。
徐素芳不大懂,“差不太多吧,都是国公府。不过素华姐姐夫婿已经是魏国公,那死丫头夫婿还要等,等他祖父、父亲都过世了,方能袭爵,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事。”
徐素兰哧笑了,“岂止!芳儿,魏国公年纪轻轻,已是身经百战,官至佥书。那于守德除了吟几句酸诗,除了信手涂鸦,旁本事根本没有!门弟再高貴,也靠有能为子弟支撑,谁能躺祖宗尸骨上过一辈子?那死丫头哪会想不到这个,这会子呀,她不知怄成什么模样了。”
徐素芳眼中精光大盛,“姐姐,咱们看看她去?”她这幅模样,若不去瞻仰瞻仰,岂不辜负了。徐素兰很是遗憾摇头,“不成,芳儿,太太才分着管家,二房心里正不痛呢,咱们不能因小失大,给太太添麻烦。”
徐素芳很是自责,“我怎么没想到?”三太太待她从没有疾言厉色过,有时还跟她玩笑几句,随和很。徐素芳对三太太,倒是真有情份。
徐素兰嗔怪点点她额头,“你呀,再不长心眼儿,就是个小傻子!”徐素芳红了脸,“我这不是有姐姐么,姐姐说什么,我做什么便是。”
两人亲呢说着话,虽不能亲身到徐素敏房中探查消息,却津津有味猜测着,“哎,你说,她这会子该哭死了吧?”“嗯,我猜着是。她除了会咱们面前逞威风,也没旁本事。”
确如徐素兰、徐素芳所料,此刻徐素敏哭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要于家……换了,娘,您想法子替我换了……”徐二太太急直跺脚,“我小姑奶奶!这话是混说么?”女孩儿家亲事合该祖父母、父母做主,哪轮到你自己挑三拣四了!
徐素敏自从知道和于家定了亲,先是呆呆发怔,不言不语,好悬没把徐二太太吓死,“敏儿你怎么了,莫吓着娘。”徐二太太心里直打鼓,难不成于守德这好男风名头如此响亮,连素敏这闺阁中女孩儿都知道了?不能够啊。
后来徐素敏开始哭,哭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凭什么啊,素华夫婿已是成名将军,自己却只能定给于守德这毫无建树小子。他二十岁了,什么事也没做成过!不跟素华比还则罢了,跟素华一比,处处比不过,怎不令人齿冷。
徐素敏断断续续哭着,说着,“我不要手无缚鸡之力无用之人,我要顶天立地、能为我遮风挡雨男子汉!娘,您替我换了,换了!”
女儿哭成这样,徐二太太也红了眼圈。傻女,要是能换,我能不替你想法子么?事已至此,你哭死也没用。你只知道于守德百无一用,你还不知道他……徐二太太想想自家女婿那与众不同嗜好,凉透了心。
徐二太太不是不抱怨,也拉着徐二爷哭过闹过,“你明知那于家小子如此不堪,还同意许配敏儿!我若早知道这个,打死我也不能应承!”允婚当时,徐二太太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只是隐约觉着不对劲;详情,她是事后才知道。
徐二爷问到她脸上,“不嫁于家,嫁哪家?你满京城看看,愿意娶敏儿、你又看得上人家,有没有?!难不成一年一年拖着,把敏儿拖成老姑娘,你才满意?”
眼见得徐二爷气急败坏,二太太也不敢硬顶着,只拿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徐二爷发完脾气,无力坐下,“你当我愿意?我恨不得当场回绝了那于九太太,再给青阳一个大没脸……”
二太太也顾不上哭了,忙放下帕子,急急道:“那可是位皇室公主,皇帝陛下亲妹妹!”徐二爷苦笑,“就是虑着这个,故此不敢跟她结仇。”
二太太想起这林林总总之事,唏嘘不已。年前还和婆婆盘算着要把素敏嫁到张家,年后便出了这档子事,可见姻缘天注定,勉强无益。
二太太百般劝解徐素敏,均无效用。没办法,只好命人煎了安神汤来,哄着徐素敏喝了,看着她昏昏睡去。徐素敏睡颜并不宁静,时而皱眉,时而神情痛苦,二太太看眼里,疼心里。
和正阳门大街杂乱、人心各异不同,灯市口大街一家六口和和美美、亲亲热热,人人脸上笑逐颜开。这是他们一家子到京城后第一个元旦,很有鲜感觉。
高兴人是徐郴。徐素敏婚事定下之后,徐次辅委婉提出“夫人要备办素敏婚事,怕是□无术。”徐郴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应道:“元旦事多,孩儿尚未问及葛侍郎。既夫人无睱,素华依旧灯市口大街出嫁,父亲看可好?”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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