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永秀
整个的提名过程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直到荀无咎宣布陆思源、宋蓝佳、沈放三人各以两票入围,得到与翎兰公主一次面谈的机会后,众臣子们才会过意来。
择婿大典的入围环节就此结束,众臣退朝。莫容与冯希元双双被淘汰,无可奈何地离去,不过楚残阳特别捕捉到这两人离去时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对于莫容一脸的愤恨,楚残阳可以理解。这人曾试图刺杀自己这个竞争对手不成,现在又没能入选,他当然会愤恨。但那个冯希元却是流露出满眼的阴狠与不甘,甚至在嘴角还撇起一抹残酷的笑意,这让楚残阳暗中留了神。冯家现在应该正被孙情的都察院盯着,这个驸马之位对于冯希元或许甚至可以说将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会如此轻易放弃吗?
等众臣子都散朝后,陆思源、宋蓝佳与楚残阳被安排到翎兰公主的书房漱玉斋外面的厅里候着,等待公主的面见。
不一会,陆思源第一个被传进书房,约莫盏茶的功夫,陆思源便出来,宋蓝佳又被传进去。大概过了柱香的时间,宋蓝佳又出来,楚残阳被唤了进去。
楚残阳进入书房的时候,首先见到的是翎兰公主那淡雅独立的美丽背影。楚残阳看着翎兰公主那似乎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一缕激动,施了一礼道:“沈放见过公主殿下。”
翎兰公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你确实很优秀,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我选择你作为驸马的理由。”
“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楚残阳忽然抢白道。
“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翎兰公主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楚残阳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好奇,道:“什么理由?”
楚残阳凝视着翎兰公主那双明澈的剪水秋瞳,一字字地道:“我可以配合你做一个假驸马!”
上将军 第010章,画蝴蝶(上)
假驸马?翎兰公主流瞳一转,紧盯住楚残阳的脸庞,道:“你凭什么要配合我做一个假驸马?你过关斩将、步步为营地来竞选驸马,仅仅是要做个假驸马?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残阳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公主小时候就被太后御赐了婚约,可惜的是那楚家的小主人竟成了通敌卖国的反贼,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是因为南宋和北唐两国派使者前来求亲,公主殿下才不得已要公开召驸马的。沈放斗胆以为,公主其实并不想出嫁。”
翎兰公主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做假驸马,是为了我?”
“沈放知道公主殿下现在不愿嫁人,但又不能一口回绝北唐和南宋,只好以公开召驸马为由先行搪塞。现在入围的人选中,宋蓝佳和陆思源一定都是真心想要当驸马的,公主如果选择他们其中任一人,都是为自己找麻烦,因为公主心中其实并不想嫁给任何人。有句话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为了不让公主为难,沈放才特地要竞选驸马,配合公主做一个假驸马,以解公主烦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状元是说当驸马就如同入地狱一般?”翎兰公主叱了一句。
楚残阳嘻嘻一笑道:“公主息怒,沈放只是随便说笑,缓解一下气氛而已,在公主面前倍感压力啊。”
“本公主一点看不出你有压力的样子嘛。可是,沈状元有没想过,如果我是真的想要选一个驸马呢?楚残阳已经去世多年,我守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人真个嫁了。”
楚残阳摇摇头道:“我相信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十年前的谜团还未揭开,楚家小主人死得不明不白,楚老爷子仍在世,公主就这么随便找个人嫁了?”
“楚家小主人死得不明不白?”翎兰公主再次盯着楚残阳,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到楚残阳的心里,看了好久后,才又缓缓道:“沈状元似乎对这些陈年往事很感兴趣。你做足功夫,了解这么多事情,还要来做假驸马,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你放着好好的天涯阁少阁主不做,来京城淌这浑水,到底有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会幼稚到相信你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荒唐理由。”
楚残阳这时忽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公主,沈放确实也是为了一己之私。如能成为公主的驸马,再加上我的状元身份,沈放必可以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出人头地。但请公主放心,沈放并无其他恶意,只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功名利禄而已。只不过恰巧,公主现在也正需要一个假驸马,所以沈放刚好顺便可以担当这样一个角色。再说了,沈放只是一文弱之徒,做了驸马后,整天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出多大的阵仗来?”
翎兰公主听了楚残阳的这番话,眉头细锁了一会,却没有正面表态。她轻轻地转过身子,背对着楚残阳,语声淡淡道:“沈放,你要弄清楚一点,本公主并非像你所说的不是真要找驸马,本公主这次是真心诚意打算召个驸马。今日与你的面见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
楚残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恭身而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从宫里出来后,楚残阳回到“兰庭别院”里。君无依很快出现在楚残阳的房间,她见楚残阳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公子,无依听说公子今日在择婿大典上表现极为突出,不知公子与公主见面时谈得如何?”
“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想,她应该会选择我的。”楚残阳挑了挑眼眉,忽又道:“今天月瑶霜提名时竟然没有选择我,这更证实了那天晚上的那个黑衣高手极有可能就是她。”
“竟然真的是她?公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现在还猜不透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她应该会如她所说,帮我保守秘密,否则她早就可以把我卖了。对于她,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毕竟有把柄在她手上,还是免得节外生枝。“
君无依点点头,接着道:“公子,天涯阁调去陈府的人手已经在路上。另外,阁主亲自来京了。”
楚残阳闻言,笑了笑道:“义父也来了?来了也好,刚好可以参加我与公主的婚典。”楚残阳虽然已经以沈放自居,对外公开都是叫沈天涯父亲,但私下还是叫义父。
君无依此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是的。阁主来京的目的就是要参加公子的婚典,阁主说公子一定会被公主选中。”
“对了,‘宝庆祥’的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都察院应该搜集了很多‘宝庆祥’与户部官商勾结的证据,只是都察院现在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征兆。户部尚书冯友林也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淡定得很。”
“淡定?”楚残阳摇了摇头:“冯友林这么能沉得住气?孙情这人可不是好惹的,以他那斩草除根的性子,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手段。如果我料得不错,孙情一定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把冯家彻底打入地狱的机会。冯友林应该很了解孙情,他竟能沉得住气?他儿子冯希元已经不可能当选驸马,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成为泡影,他凭什么还能淡定?”
君无依听得楚残阳这般分析,也不由锁了锁秀眉,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这冯友林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无依,你这两日重点监视冯家的一举一动,哪怕有一丝不寻常的情况都要告诉我。冯家不会这么束手待毙的,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君无依点头而去。
君无依离开后,楚残阳继续在房间里写文作画打发时光,这般一过就是两天。这两天京城里仍是一片平静,翎兰公主的驸马人选也一直没有出炉,悬在那里,给民间凭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话茬,各种版本的八卦满天飞。
虽然结果迟迟未出,楚残阳仍是非常自信。他相信翎兰公主召驸马的目的就是为了推搪北唐和南宋,而自己之前搞出的铜面人袭击唐誉的一事,翎兰公主必然也会与其他人一样怀疑到自己仍在世,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找一个假驸马以拖延时间来个缓兵之计。所以,楚残阳实在想不出她不选自己的理由。而时间拖得越久,楚残阳反而越放松。因为这说明,翎兰公主在思考他所说的话。楚残阳最怕的是翎兰公主想都不想直接把他否决掉,而只要她犹豫不决,只要她仔细考虑自己所说的话,那么她就越可能会选择自己。
果然,直到择婿大典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初五,“兰庭别院”终于迎来了皇宫里的老太监,对楚残阳宣读了圣旨,正式确定了楚残阳作为驸马的身份,并将于三月后的七夕节与翎兰公主举行婚典。
这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前来“兰庭别院”恭贺、送礼的络绎不绝。楚残阳嫌烦,便独自溜出“兰庭别院”,去和方闻山、柳老下棋去了。
在下棋的过程中,柳老也亮明了身份,他名讳树桓,官居太史,主持翰林院的史书编修工作。楚残阳其实是早就知道了柳老的真实身份,与他和方闻山下棋都是计划中的环节,但此时也假装刚刚得知,与柳树桓客套了一番。
三人下了一上午的棋,楚残阳请二老去京城里有名的“食为天”酒楼用膳。三人刚上二楼,就听到有吵闹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孔武汉子把一个世家公子哥的脸按在桌面上,楚残阳看着世家公子哥那张被挤压的有些扭曲的脸庞,竟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曾经闯入春秋书院要考核自己的“风流无敌三小侯”之一的辽东王世子鱼胜昔鱼小侯爷吗?
上将军 第010章,画蝴蝶(下)
这鱼小侯爷也会被人欺负?楚残阳不由看向正对着鱼胜昔指手划脚数落教训的锦衣紫冠青年,心中一动,这位好像是太子殿下?楚残阳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锦衣青年在择婿大典上自己见过,他就坐在翎兰公主的对面,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太子王宏图。
正这般想着,方闻山和柳老已经躬身施礼道:“原来太子殿下在此。”
楚残阳也忙跟着施礼:“沈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王宏图转身首先见到方闻山和柳老,象征性地点点头道:“原来是方太傅和柳太史,本太子今日是微服出来,你们不必多礼。”
太子说完后,似乎方才看到沈放,原本冷漠的态度陡然大变,忽然大步走过来极为热情地拉住沈放的衣袖道:“沈状元也来了。喔,不,马上该叫妹夫了。哈哈,我那堂妹一向眼高于顶,竟然也被沈状元折服,连本太子都要佩服你。”
翎兰公主是高祖王远年唯一的女儿,汉平帝王远中继位后,对翎兰公主这个侄女仍是疼爱有加,因此一直保留其公主头衔,还将羽林卫的指挥权交给她。翎兰公主也一直对自己的皇叔王远中尊敬爱戴,两人关系一直很融洽。
而如今的太子王宏图、景王王宏辉、福王王宏博则是汉平帝的三个亲生儿子,王宏博年龄最小,比翎兰公主小一岁,而王宏图和王宏辉比翎兰公主略大一两岁。因此王宏图称翎兰公主为堂妹。
沈放见王宏图忽然如此热情地对待自己,忙有些惶恐地道:“殿下过奖了。沈放能得公主亲睐,实是三生有幸。”
说完,楚残阳特地看了一眼仍被按着、一脸不忿的鱼胜昔,不由道:“不知这位鱼小侯是不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沈放跟鱼小侯爷相交不浅呢。”
一句“相交不浅”让脸庞已经扭曲的鱼胜昔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望着楚残阳,他本以为这位刚被召为驸马的状元郎见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一定会落进下石地奚落自己一番,却没想到他竟然说与自己相交匪浅。
王宏图听了沈放的话,脸上有些不快之色微微一闪而过,随即又笑道:“喔?沈状元与这鱼小侯还有交情?这小子不识抬举,来这里吃饭竟然还要跟我抢位置,还口口声声什么风流无敌三小侯,什么狗屁三小侯,不过是被扣在京城的三个质子而已。本太子给了他机会,让他给我说个笑话,只要能让本太子觉得好笑,就放他走人。结果这小子实在太没用,连说笑话都不会。我真不懂,那辽东王也是赫赫的一方诸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狗屁儿子来,难怪会送来做质子。”
王宏图的话毫不留情面,极尽了挖苦、讽刺之能,说得那鱼胜昔脸都绿了。楚残阳哈哈笑道:“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沈放倒有一笑话,不如说与殿下听了,殿下要是觉得好笑,就别跟这鱼小侯计较了,看在沈放面子上,放了他一马吧。”
“喔?沈状元也会说笑话?那且说来听听,本太子得看看到底好笑不好笑。”
“话说有位才华横溢的名士落魄的时候曾经租住在一户人家,由于没钱交房租子,老板娘就逼他搬走,他没办法,就拿出了几副画好的蝴蝶交给她要顶了房租,老板娘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好拿了去卖,没想到却卖了好价钱。于是老板娘晚上就躲在窗外偷偷看这名士是怎么画的,只见名士端了一盆墨水,把裤子脱了,把屁股往盆子里一沾,然后在白纸上一坐,一只蝴蝶就出来了。老板娘一见如此简单,于是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画了好多蝴蝶,可是第二天却卖不出去。”楚残阳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殿下知道老板娘的蝴蝶为什么会卖不出去吗?”
“为什么?”王宏图皱眉思考了一下,也没想出个缘由。
楚残阳一本正经地道:“这老板娘也不知为何自己画的蝴蝶就卖不出去,于是她找了明白人给看看,明白人看了一会说:‘你的蝴蝶少了一根尾巴呀。’”
“少了一根尾巴?”王宏图先是有些不解,随即陡然会意过来,顿时大笑道:“哈哈哈,那老板娘是个娘们,当然少一根尾巴了,哈哈,果然好笑,好笑。”
这时其余几人也都会意过来,纷纷大笑起来,连仍被按着的鱼小侯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王宏图好一阵才笑毕,又不屑地看了一眼鱼胜昔,发话道:“今日看在沈状元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次。本太子要宴请沈状元,你给本太子快点滚蛋。”
鱼胜昔这才被那两名孔武汉子放开,整了整衣衫,未发一言,一脸铁青地下楼而去。楚残阳在王宏图邀请下,与方闻山、柳树桓一道跟王宏图用膳。席间,王宏图对楚残阳极为客气热情,似乎有极力拉拢楚残阳的意思。
而楚残阳则只是装作糊涂地见招拆招,不卑不亢地一一应付过来,弄得王宏图不痛不痒,拿捏不定。
一顿午膳吃到夕阳快落山,膳后,楚残阳婉拒了王宏图的继续邀请,径自回了“兰庭别院”。君无依已在房间里等着他,冷傲的脸上略有丝焦急之色,见楚残阳回来,立即禀告道:“公子,冯家有情况。”
楚残阳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情况?”
“这两天无依一直盯着冯家,发现冯家这两日与宝庆祥在密谋运走一批珠宝。今天上午冯友林和司马章成亲自在商讨此事,无依在暗处偷听,却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不可思议?”
“他们的谈话内容,竟然提到了公子装扮的铜面人。公子今晚有以铜面人的身份劫持宝庆祥珠宝的计划吗?”
楚残阳眉头一凛,道:“从未有过。”
君无依皱了皱秀眉,继续道:“那司马章成与冯友林谈话中好像说是收到消息,铜面人今晚可能会在京外的望云山口劫走那一批珠宝,需要冯友林想办法多派些高手护持珠宝的运送。”
“有这事?”楚残阳也不由有些疑惑:“这个消息显然是假的。难道有人冒充铜面人?可是冒充铜面人抢劫珠宝有什么目的?抢劫珠宝就抢劫珠宝,为何一定要冒充铜面人去抢劫?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见楚残阳这般分析,君无依又道:“无依当时听了后也觉得蹊跷,无依从来没听公子说过有抢劫珠宝的计划,于是便想立即回来将情况告知公子。就在无依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还另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还有别人在偷听?不过这京城里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眼线,有别人监视他们也合情合理。”
“嗯,无依本来以为是都察院的人在监视他们的,可是无依跟踪那人走了一阵,却发现他拐弯抹角走了一圈后,竟入了羽林卫的镇抚司。”
“羽林卫?是翎兰公主的人?”忽然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跃入楚残阳脑海,他浑身一震:“这是阴谋,是个连环计,是针对翎兰和我的连环计。”
“连环计?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君无依见楚残阳竟忽然如此失态,不由急问道。
“无依你先去望云山,今晚翎兰可能也会去,你无论如何要保护她的安全,我到时也会赶去。”说完,楚残阳便急匆匆地出门,直奔辽东王质子府而去。
上将军 第011章,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上)
楚残阳赶到辽东王质子府时,天色已经渐晚。楚残阳进府后刚好遇到迎面而来的那位石先生,石先生见楚残阳要找鱼胜昔,脸色有些怪异地指了指书房。
楚残阳直奔书房,刚进门,却见书房里一片狼藉,书籍洒了一地,连书桌都歪倒在地上,鱼胜昔衣衫不整地呆坐在那里,显然是刚发过火,砸过东西。
“咦,鱼小侯爷难不成要把房子拆了?”
鱼胜昔听到声音,才从呆滞中转醒过来,一见是楚残阳来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忙站起来道:“是沈驸马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鱼小侯这是什么话,你看我像是来看笑话的吗?我是来找鱼小侯爷喝酒的。”
“找我喝酒?”鱼胜昔显然有些意外。
“对啊,今晚咱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如何?我可在潇湘馆包了一个雅间呢。”楚残阳不容鱼胜昔推脱,硬是把鱼胜昔拉去了潇湘馆。
到得潇湘馆,进入雅间,点上两壶上好的十年花雕,又点了宋嫂鱼羹、芙蓉虾、桃仁鸡丁、油焖鲜蘑、雨后春笋等等一大堆的美味佳肴。楚残阳将酒斟满后,看着鱼胜昔仍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道:“那天在春秋书院,鱼小侯还是意气风发的呢,怎地今天忽然这般愁眉苦脸起来了?”
这话一说,鱼胜昔一张俊脸更苦了起来,道:“沈驸马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天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这叫什么狗屁小侯爷,在人家太子的眼里连屁都不是。我爹是风光呢,辽东王,一方诸侯,手握重兵,可还不是得把我这个儿子给送来京城当质子吗?质子是什么,你懂得,质子就是他妈的人质,人质啊。”
楚残阳见鱼胜昔忽然激动起来,不由道:“小侯爷是想家了吧?来,喝杯酒吧。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在外面久了,有点思乡之情也是难免的。”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鱼胜昔喃喃念叨着楚残阳刚才吟诵的诗句,似乎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他的某根心弦,那泪水竟忽地汩汩冒出眼眶。
“鱼小侯也别太多愁善感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你虽然背井离乡,但好歹活得很好。其实,只要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又何必奢求太多呢?”
鱼胜昔被楚残阳这一番话说的愣了愣,再见楚残阳此时脸上那一缕淡淡的思绪,不由疑问道:“难道沈驸马经历过生死?”
楚残阳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不提这些伤感的事,咱们今晚主要是喝酒,来,干一杯!”
鱼胜昔被这般一说,也不由放开心怀,与楚残阳对饮起来。两人谈论风月、把酒言欢,不一会便把壶里的酒喝干了。楚残阳又点了两壶酒,又加了几道菜,并吩咐潇湘馆的侍女们不要再来打扰,然后继续与鱼胜昔对饮。
鱼胜昔也许是本来心情就有些消怠,再被楚残阳不停劝酒,明显喝得有些高了,不一会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楚残阳见鱼胜昔已经完全喝醉,轻呼了两声,也不见他醒来,于是左手微微一拂,那雅间的窗子无风自开,下一刻,楚残阳已经夺窗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
京城外偏东约五里,连绵的望云山脉在夜色笼罩下,犹如一个沉默的黑巨人。夜风吹起山腰间的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响便如同这黑巨人发出的呜咽声。
天上的一轮弯月洒下柔和的光芒,经过那些树木的过滤,透射到山道时已经微弱了许多,使得山口间那道有些曲窄的山路显得有些昏暗。
此时,在这僻静的山路上,却传来“吱呀”、“吱呀”的沉重的车轮声,只见有两辆马车在山道上踯躅前行,马车的车厢里似乎装着很沉重的物什,把那车轱辘压得晃晃悠悠。
在两辆马车周围,有一队约莫四五十人左右的镖师队伍护持着,似乎车里的东西很贵重,他们一边赶路,一边不时地四下张望,生怕有人来抢劫一般。
有句俗话说“越怕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就在这群队伍正四下张望的时候,他们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夜色下,只见那人脸上的铜制面具在夜月下,发出一缕羸弱的寒光。
“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镖头壮了壮胆,问道。
那铜面人没有回答,牙齿里生硬地蹦出几个字:“把马车留下。”
“不可能!”镖头斩钉截铁地道。
铜面人闻言,二话不说,拔出手中一柄长剑,剑尖一挑,绽开几朵剑花,向那群镖师们袭去。
四五十名镖师的合力也不可小觑,虽然在铜面人一剑之下,已有几名镖师成为剑下游魂,但很快镖师们已经把铜面人围了起来。
铜面人的剑法显然很高超,在周围数十人的围攻下,丝毫没有慌乱,一柄长剑舞出无数虚影,将镖师们形成的阵圈杀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忽然“嗖”的一声,一股肃杀的锐劲破空而来。铜面人一剑杀散围着自己的镖师,身形猛地微晃,却仍没有躲开,只见一支羽箭深深地没进他的左肩。
只见一个黑衣劲装男子从黑暗中飘忽而出,他手执一柄黑色长弓,材质是上好的紫杉木,身后则背着一筒箭囊,箭囊口微微露出一簇金色的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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