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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皇帝略看了她一眼,“周婕妤要去那里?”
周安茹平素也是大方恬静的一个官家小姐,此刻却不由得有一些扭捏,“臣妾是从太后那里回来。”她的居所也在西半宫,需要过桥。
皇帝点点头,自走到前头。
周安茹一面小步跟上一面偷度他的神色,希望从中看出些方才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听皇帝道,“你似乎是欲言又止,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吗?”
周安茹鼓起勇气,“陛下,没有什么,只是臣妾着实担忧臣妾的父亲。”说着垂下头,不再敢去看他。
皇帝点头,周野是太祖燕撰的近臣,一帮老臣被太宗几乎砍斫干净,或许正是周家人的这份小心谨慎,让他们得以存续至今,并仍有着国公的头衔。
“你担忧娘家人,此人之常情,不用这么害怕。”年轻的皇帝和颜悦色,再联想到方才太后的做派言语,周安茹稍稍有些放心。
说话间已到长乐殿前,周安茹向皇帝再行礼,目送着他走进宫门,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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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纵深大,殿梁高,外面虽烈日炎炎,里间却一室幽凉。
皇帝进来时,初初正看着小龟在大殿内的水缸捉鱼玩耍。小龟才两岁多,已是淘的不行,有宫里的老人儿侍奉过太祖太宗的,说这孩子比皇帝小时候还会淘。这会子听见说皇帝来了,双手捏着一条红鲤鱼跑到爹亲面前献宝,“如,如!”
燕赜一把将胖娃娃抱起,父子俩亲昵了一阵,直弄的皇帝襟前都湿了一片,方把孩子交给宫女,自己过来到初初面前。
初初道,“我给您换衣裳。”说罢转身向屋里。
燕赜跟着她来到内寝,初初亲到柜里给他拿出来一件月白色暗纹团花长衫,一双粉底缎面布鞋,亲自服侍他更换了。
初初入宫数月,一开始两个人之间着实有些生发,最近慢慢得融洽起来,燕赜心里头就有些犹豫,是否要将那个人回来的事告诉她。当侍女们奉上冰棉巾揩面的时候他决定不说,可是两个人到了铜镜前,初初为他除下幞头的时候,他觉得左右她总会知道,与其从别处知道还不如自己亲自说了,便缓缓开口道,“阿骥回来了。”
初初拿着幞头的手微微一顿,将一根玉笄把他发髻上的金簪替下来,稳稳地将玉笄插到发髻里,说道,“他的母亲去世了,回来是应当的。”
燕赜知道,这时候就该到此为止,不要再说。心里头却跳鼓鼓的有一股邪性劲儿,紧接着道,“有御史弹劾他,未经奉召便私自回京。”
皇帝在观察她。他以为他自己是已经克制了的,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多锋利吗?这个人现在就坐在铜镜前,为什么不自己往镜子里照一照。
初初于心里头暗叹了口气,转过来,直截儿也看向他,问道,“陛下会不让他回来吗?”
她已尽量把声音和语调放的柔缓,可毕竟这个话题太过敏感,甚至燕赜本人心里头也不知道到底是盼着她怎么说怎么做才好,过来投怀送抱,柔柔地搂着他,娇滴滴地告诉他,无论那个人怎么样她都不会再关心,与他们没有关系?可是她是盛初初,盛初初分明永远也不会这样!
心里的邪火越发摁纳不住,噼里啪啦的乱爆乱窜,此一时的年轻帝王,哪里有方才御书房里面对重臣老相的淡定从容,下颚紧绷了也不察觉地冷哼,“无论怎么样,礼不可废。按规矩,当先乞请回归奔丧,朕准予后再回来。否则一个两个都随便地擅离职守,如何去制辖别人?”
初初冷冷道,“我不是御史官员,皇上不必跟我说这些朝堂上的大道理。只一句,将军他对您怎么样,您心里头清楚!”
燕赜气的面皮涨红,腾地从妆凳子上站起来,“你就是忘不了他是不是?你就是要向着他说话是不是?”
初初不再理会他,微微欠了欠身就要往外走。
“你不准走!”皇帝火冒三丈,几个大步上来狠狠钳住她的手腕。
“嘶,”初初痛的一吸,脾气也上来了。动不动就拿出皇帝的架子压迫人,谁真稀罕他是怎么的,要摆谱去别处摆去,别指望她会矮□子委曲求全。
抬起来的眼睛里火光灿烂,声音也拔高了又娇又冷,“燕三郎!”
小龟在外头以为在叫他,蹬蹬蹬跑进来,站在门口,怯怯地看着他娘,“阿娘,小龟没错错!”
孩子过来了,两个人不便再吵,初初使劲从他手里挣脱出手臂,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心情不好,请您别处坐去。”
燕赜冷笑,“这是我的宫殿,我想哪里待着不成?”
初初板着脸,抱起小龟就往外走。
燕赜面黑,肃声问道,“你去哪儿?”
初初回身,再欠身,“您心情不好,请容臣妾退下自处。”说罢抱着儿子向偏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今天二更,下一更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不用夸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的名字叫雷锋。






盛世之初 第84章 痴心
————————————身在福中应知福,人在苦中不觉苦————————————
皇帝自己胡乱吃了一餐饭,躺到贵妃榻子上。这里是初初闲来歪着的地方,旁边的案子上搁着一摞书,燕赜随手翻了翻,内容很杂,也有讲野闻异趣的,也有讲茶道琴艺的,也有棋谱,还有她自己书写的一些纸张,统统堆罗在上头,一根玉笛压在上头,笛尾缀着长长的红穗。
翻到最底下,是一张略微黄旧的画纸,打开一看,是一张美人画像,画的正是初初,画中的她还梳着宫女的双丫髻。他眼睛眯了眯,记起这是第一天见到她时,淮西王家的小公子鹤来应谢画的。
就想起来当时那孩子是怎么样痴痴得看着初初,才十二三岁的屁孩子,也敢对朕的人流口水!皇帝一时恶气上涌,还有把这张画留到现在是什么意思?他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半点儿也没有他画的好,根本没有把她冷冰冰冷酷的真魂给描画出来。
手里头一错,那张画像便撕了半拉儿,正好是从眼睛那里,那撕断处像一道泪痕,画像上女子的脸立刻呈现出一丝儿苦意,一时间豁然开朗,这幅画,分明是在遥念她的娘亲柳氏!
闯了祸了!燕赜脑子里嗡的一声,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后背上冷汗涔涔的感觉,心虚得将画纸还叠好塞回到原处。
想一想还是把它重抽回来,下榻趿拉上鞋。
黑脸宫女漠漠正在大殿上当值。皇帝问她,“娘娘呢?”
漠漠欠身道,“在偏殿带着三殿下正歇着呢。”
来到偏殿,果然,初初带着小龟睡在八步床上,橘黄色金丝绣帐长长得垂到脚踏上。掀开帐子,娘母子两个都睡着了,初初是侧躺,藕荷色的睡裙将她的细腰翘臀勾勒得像一尾拖着长尾的小鱼,小三郎带着大红色鱼戏莲叶的肚兜,胖乎乎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小鸡儿也敞着,大面朝天的样子像一只肥青蛙儿。
素素和漠漠见状,俯身将小龟抱起,初初也醒了,看见皇帝,捡起一块薄毯让侍女们将孩子包裹住。
坐起身略将头发抚了一下,没有去看他,“皇上又来做什么?”
燕赜从怀中拿出刚才撕坏的画像。
初初一愣,先不明白是什么,打开一看竟是自己的那幅画像,撕坏了。
“我刚才不小心……”
初初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画纸重新合上。
皇帝抱住了她,到她耳边轻轻道,“对不起,”
初初先是有些僵硬,缓缓让自己柔软了,“算了,不过是一幅画像。”
燕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两个人静静呆了一时,他说道,“若是还想看你娘的画像,我让他们寻了给你。”
“不用,”初初转过来,两个人脸对着脸,“那些都是我父亲画的,我不想看。”
抚摸她长发的手顿了一下,燕赜看着她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名字就是你父亲起的,为的是纪念他和你娘的相遇。”
“是。”
皇帝对着她耳朵轻轻道,“我给你画的像,只有我一个人看。等我死去,把它们也化成灰陪着我。”又道,“在你宫殿里头给你娘供一个祠堂吧。我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也都弥补不了以前的事了,可是,我……还是想和你继续往前,你说好吗?”
缓缓抬起怀中沉默的女子的下巴,轻轻地把嘴唇印上去,“对不起,小乖。”
初初像是听住了,偎在他的怀里,半晌,举起手臂勾住皇帝的脖子,“我已经嫁给你了,陛下。”
燕赜吻住柔顺的美人,两个人一点点倒在床上。睡衣敞开,玉雪一样的身子显露出来。他沿着她的嘴唇、颈子、锁骨,一直往下,轻柔得拈过粉红的雪尖,一面轻轻揉着一方玉团儿,一面舌头滑过美人平坦的小腹、肚脐,来到最令他**的地方。
“不要,”初初惊唤,想要摆脱他。
燕赜分开**,抬头看向她道,“乖,让我尝尝你。”
舌头带来的感觉与手指和那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初初的自我意识强,这样的女人很难高|潮,可是仅以舌头的话,生理的快感却是最不容忽视的。当皇帝抵着那颗脆弱的小珍珠不断弹动吸吮的时候,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达到一次,洁白的小腹不断抽搐,花蜜洒了皇帝一脸。
燕赜直起身子,他的衣衫汗湿了,前襟斜斜松开,里面结实的麦色胸膛蒸发着汗意和热。他用湿漉漉的嘴唇衔住初初的樱唇,两个人交换蜜液口水的时候,攥紧了美人的大腿进入了她。
“呃,”燕赜吟了一声,觉得这几乎是他进去的最**的一次了,一面耸动一面用那双亮星一样的眼睛看着身下的女子,初初眉头轻蹙着,随着他动作的节奏轻轻娇吟。
他捧起美人的娇臀,让她的双腿锁在自己身后,初初主动环上他的颈子,燕赜心里头竟而一阵发颤的狂喜,握住她的脸颊密密地吻下去,“你真好,我的小乖,真好。”
或许她心里就有那么一个别的影子吧,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是他要和需要的,若是在几年前,燕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样的痴心情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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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坚持在灵前为老太君守灵,一直到下葬这日。
“母亲生前最操心的就是我,让我多陪她一会儿吧。”他这样淡淡说着,沈恭知道他一向最是执拗,也知道这样能让他心里头多舒坦些,便没有阻拦。
终于等到钟氏这一日大葬完毕,回到家中,让沈骥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沈恭即把他唤到书房。
兄弟俩两年多没有见,那沈恭见弟弟皮肤更黑了,言谈举止却更加成熟沉稳,不禁又是心疼,又有一种吾子已成的骄傲。
对他道,“既然来了,九阳务必要去一趟,拜见一下圣人。”
沈骥应道,“自然。”
沈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加上,“莲贵妃也在九阳,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见了吧。”
沈骥同样应,“好。”
沈恭放下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阿骥,人这一生犹如长河,你或不知下一刻就会遇到谁,不要把心门锁死,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你才二十四岁,未来还有许多可能——这,也是母亲临走前的意思。”
沈骥抬起头看他,“哥哥,你到如今觉得什么时候最是快活?”
沈恭一惑,想一想道,“唔,大约就是大郎出生的时候吧。”
沈骥问他,“你还记得墨书姐姐吗?”
沈恭几乎是一震,停留在他肩上的手就轻颤一下,然后火烫一样地要缩回去。沈骥却握住了他,真挚地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要提起她。”
沈恭怅然,“已经过去十七年啦……”
兄弟俩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一会沈骥道,“我便是与她一起时最快活,虽然已经不可能再回返。”
人要到一定的年岁,才知道所谓最好的时光,便是这一种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不是因为它美好无匹从而令人眷恋向往,而是倒过来,正因为它永恒失落了,于是只能用怀念来召唤它,令它美好无匹。回忆是唯一边际效应不会递减的东西,每摩挲一次,它便更入骨一分,有的人把它钉在心里,有的人守护着它便是一生。
沈恭看着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是一个痴人。
作者有话要说:雷锋同志准时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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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第85章 一别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大周三世帝的顾命首辅大臣、中书令邵秉烈,竟然是因着一件不起眼的撞车事件走下了政坛。
原那吏部尚书窦章,得知是自己的儿子窦显携妓驾车撞人死亡后,悲痛之余,先想到的是如何将事情掩盖下去,以免影响到自己升迁——他想那中书侍郎一职,想了多少年了!恰有人先传出说撞人的是周继盛的私生子,窦章便动起了脑筋,一面命人去说服周继盛,“只要认下这事,窦公以后忘不了你的”,一面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商议,以为搞的定周继盛,此事就不必要告诉老相了,“以免节外生枝”。
那京兆府尹活该是个倒霉的,虽觉出此案蹊跷,但一个个上官们压下来,他哪里敢直接去告诉圣人去,只得也葫芦官断葫芦案,只求赶紧蒙过去了事。
只是没有想到,周继盛竟然有这样的心肠胆略,而皇帝,也明明早就知晓了所有,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发难。九阳行宫上书房周继盛的发飙,给了皇帝最好的发难时机,简直是瞌睡的人遇上了羽毛枕头——
这一赌,褫国公赢了个满彩,在与周六小姐周微澜的书房对话中,周继盛告诉周微澜,“这一次押对了宝,至少可保我周家十年无虞。”微澜深以为然。
而皇帝当然是最大的赢家,作为隐身幕后的庄家,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通吃了大小,唯一有点头疼的,不过是一下子好几个紧要职务出缺,赶紧填补了合适的人来。
兵不血刃,其实对于邵秉烈这样的一代权臣来说,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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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向弘德帝燕赜的主要心思都是与心腹大臣筹议邵党倒台后各缺的人选,没留神竟然多本弹劾辅国大将军沈骥不听召唤私自回京的奏折就出现在案前。略略一看,大部分是御史台的御史所发,也有兵部的官员,甚至捎及兵部尚书谢苍,说他姑息、不严。
皇帝见到,不置可否。沈骥未经奉召便回京奔丧,确实逾矩,但事出有因,此事的处置,可轻可重,他心中已有了定论,便不去理会这些折子,以辅国大将军母丧未毕的理由留中不发,不予回复。
这一天是小朝会。九阳行宫虽不像大元宫有固定的朝期,但今上勤政,也每五日有一小朝,在位于宫城中间的谨身殿进行。宫殿不大,最多能容二三十人参拜,议事到了一半进程,茶歇之后,左都御史安可仰出列,指名参劾大将军沈骥,称他有罪者三,私回京,负杀名,致匪乱,言辞锋利,大有将人拉翻下马的架势。
安可仰是邵党中坚力量,撞车案并不涉及他,因此暂时还能立于朝堂,此刻高调攻击沈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帝不发话,下面人很可以吵嚷一番。有人附和,也有人为沈骥开脱,争执地相当激烈。正不可开交之际,一个小黄门期期艾艾地跑进来,“辅国大将军、西南道都护府大都护沈骥求见。”
堂上一静。刚才还正在辩论的两个官员齐齐止声,只剩下一些回音在大厅里,显得有些滑稽。
皇帝似乎也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宣。”
小黄门蹬蹬蹬跑出去,“宣,辅国大将军、西南道都护府大都护沈骥进殿——”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明光铠甲带着烈日灿阳的光芒,年轻的武将带着象征着大周军人的阳刚威武之气,缓缓走进厅堂。
大臣们不自觉地纷纷推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只因那沈骥虽然才只有二十四岁,但已然是新朝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名将,新的淮西王贺云来也比不上他,他的身量有高,素来沉稳有定气,因此这辅一进殿,竟然是四落无声。
沈骥走到皇帝御座前,单膝跪下,“臣,拜见皇帝陛下。”
皇帝道,“平身。”
沈骥却并不站起,而是摘下头盔,十几天前银盔和帽缨上沾染的血都已擦净,他缓缓将头盔放到身前地下,抬起头看向皇帝,“臣请辞去辅国大将军、西南道大都护职务,请陛下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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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九阳城均是烈日炎炎,宫女们开玩笑说,快比得上长安的太阳了。好在日头虽大,风却适宜,也不潮闷,没有太过炎热。
小龟由宫女们带着在水边捉蜻蜓玩儿,天空上忽然飞过一只灰黑色的影子,宫女们起先不以为意,以为是扑通的鸟只,不过那物儿盘旋了两圈,竟向着她们飞过来。
几个宫女大惊,抢扑着要去将正在玩耍的小龟护到怀里,不过她们哪里快的过鹰隼,眼见着那东西挥舞着展开成一字型的翅膀就向孩子头顶略过去,吓得宫女们哇哇尖叫,水边刹那间乱成一片。
小龟吓的哭了,不过他不是被鹰隼吓到——正玩的开心,他还没看见它呢,只不过宫女们此起彼伏的高呼尖叫,让孩子受了惊,停下来看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张开嘴大哭,胖泪珠子滚了满脸。
“三殿下,别回头,三殿下!”一个小点的宫女惊叫道。
小龟就回了头,与一双淡金色的眼睛面面相觑。
水边一下子静了下来。
宫女们紧张得腿都要软了,小龟却蓦然间发出一声欢呼,双手张着向着正忽闪着翅膀停在半空的枭鹰,“小小,小小……”
枭鹰唳叫了一声,加大力飞冲到孩子的怀里,他力气大,小龟哪禁得住他,格格笑着仰到在草地上。枭鹰亲昵地用尖尖的嘴轻轻啄着胖娃娃的衣服,吓的旁边的宫女们都快昏死过去。
宫女素素的声音道,“娘娘来了。”
宫人们忙纷纷跪下,小龟听到说他娘来了,忙从地上爬起,兴奋地奔向初初,“娘,娘,小小,小小!”
枭鹰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初初就飞扑过去,他缓缓从草地上飞起来,头也不回,竟是要就这样飞走。
“小小?”小龟发出不解的一声。
枭鹰停顿了一下,在空中打了个小圈儿,回转过来。
他属于猛禽的、冷淡的淡金色眼睛,初初站在原地,见他只是慢慢飞过来,缓缓绕着小龟绕了个圈儿,灰黑色的翅膀轻轻掠过孩子的头顶,然后,一声清唳,直插云霄,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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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内,在沈骥说完了那句话之后,依然是一片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皇帝方问道,“沈骥,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里隐有恙意。
“陛下,”沈骥从容地回视于他,“西南道刀氏孽匪已平,屯田已在全境铺开,臣辞去后,怀化大将军霍冲为人忠直,做事勤恳,可当此职。”
皇帝听完,沉默了一会。底下的众臣更没有料到这样,虽然在他来之前,虽然口口声声地喊打喊杀,但沈骥这样子一上来就直接要辞去身上所有职务,包括实职和勋位,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人也不禁沉默了。
“你想的清楚了?”燕赜问。
“是。”
皇帝又问,“你认为朕没有容人之雅量?”以为他是要借题发挥,借有人弹劾之机除掉他?想到这里,皇帝英俊的面上多了一丝严酷。
“不,”沈骥诚恳地看向他,站起身大声道,“吾皇胸襟之宽阔,上古之帝可比。对苍生百姓之仁,御下之能,臣相信,千百年后,若有人能回首看,定会以生在现在的大周为荣。臣,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道,“我只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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