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做不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殊途
秦尧满头满脸的陈灰烂土,突然感到一个身影将他眼前的光全给遮住了,于是本能地抬起头来看。也合该他倒霉,林白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那天又正好穿了一件雪白雪白的长袍,秦尧以为是桑媛媛找他索命来了,整个人抖得就像抽了羊癫疯似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来来回回就是这两句话,窝囊透了的样子,林白起不禁对这人更加厌恶了起来。这花房里养出的娇花儿,是经不得一点儿风吹日晒的。
她蹲下身子,抄起手边的树枝在他脸上戳了戳,笑嘻嘻道:“放心,不杀你,你的命可值钱呢。”
说罢她手起刀落,将人劈昏了过去。
“白白……白王殿下,这样行不行啊?”管家看着脸着地的秦尧,觉得有点不忍。转念一想,这人连救人命的银子都敢吞,心肠真是烂透了,自己居然同情他,真令人不齿。需知太过善良也是造孽。
林白起站起身子,将手拢回袖子里才道:“晕了才好,省得唧唧歪歪的让本王烦心。你们将他抬到房里去,小段跟着,见他要醒了便一碗迷药灌进去。本王今夜要睡个安生觉,明日还要赶回帝都复命去。”
管家又是一愣,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纯良了,这白王对待恶心的人,路数实在也实在够恶心的。
于是几个人抬着秦尧,带着小段一同回了城守府的客房。
***
林白起来庆淮时赶得很急,这时一行的人皆是累了,于是在庆淮休息一晚,明日就敢回去。她们也不敢呆的太久,因为林白起想着一队人马都是要吃粮食的,且给庆淮剩些粮食罢……
回到房间里,便有仆役送来了吃食,她原本也没什么兴致吃,心内只想着凤澜王的事情。正入神,却听见房梁上传来萧宠的声音:“秦尧竟是真疯了,我原以为他是装的。”
“疯了倒好,皖帝座总不会让亲妹妹嫁给一个疯子。”林白起踟蹰片刻,却又皱起眉头,不确定道:“不会……吧?”
“谁知道呢……”萧宠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上传来。
“话说,你怎么没去看‘那个人’?”林白起翻了个身,整个人爬在床上,赌气似的埋在枕头里朝他道:“想就去,磨磨唧唧的,这是相思给谁看呢?”
萧宠暗暗笑了一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试探性地问她:“你与我同去?”
“我不去。”林白起侧身闭上眼睛,懒懒道:“叫她见着我现在的样子,必定会活活将我笑死。我与她仇恨深着呢,她不愿见我,我也不愿见她。”
于是萧宠还是只能自己去见了越弄痕。
越弄痕是萧宠与林白起的师姐,只是后来出山自立门户了,与东岫庭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着。萧宠跟她认识的时日,可是比林白起更久。
越弄痕的柳宿别院点了檀香,由两个颇俊秀的男奴伺候着,一个跪着给她捶腿,另一个在给她扇凉。萧宠叹了口气,心道师姐这多年的“宿疾”,道如今还未给掰过来,从前在东岫庭中,她便因调戏师弟不知被萧无别揍过多少次。
在萧宠心里,师姐似乎一直是那样妩媚着,虽然妩媚,却又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除了师姐,他几乎没再见过一个女人,能够将这两种属性杂糅在一起。然而这次见到师姐,便觉得她到底还是老了,眼角生出了些细纹,皮肤也不若当年般光泽了,可见这岁月,待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萧宠走到越弄痕面前,便见她侧过头来,手背撑着侧脸叹息道:“小七,多年未见,师姐真是想你的紧。”
萧宠一脸认真地算了算,才道:“师姐,分明只有大半年未见,是你在柳宿别院与世隔绝,过傻了罢?”
“世道真是变了,萧七爷也学会说笑话了。”越弄痕裂开嘴笑了笑,侧过头去眯起眼,自顾自道:“美人么,一日不见如三秋。”
萧宠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进前给她点上烟。越弄痕就着紫竹烟管深吸一口,眯着眼道:“小七,跟你师妹的小日子过得如何?”
“我这辈子也没活得如这般滋润过。”萧宠轻笑。
“这是实话。”越弄痕点头,偏着头道:“你这辈子,就没活滋润过。”
“师姐又不是我,怎知我活得没甚么滋味?”
越弄痕放下手中的烟管,撑着膀子凑近他,一面伸手去挑他的面具,一面道:“林白起欺负你,我心疼啊。不如跟了师姐,师姐疼你。”
萧宠轻笑一声,闪身躲过了她的偷袭,“师姐,这是逆鳞,你可揭不得。”
“有什么看不得的,你是女儿家么?自从被林白起那丫头挑了面具,你便认定了她?守节似的不让别人看到,没劲透了。”越弄痕一脸懊恼。
东岫庭有一个规矩,便是暗卫在未配人前,是不准给人看到脸的。而与庭中众暗卫不同,萧宠的容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东岫庭树大根深,门派中不乏顶级的女杀手,这些女人身材火辣性格火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抢手货。林白起在东岫庭算是个异类,她这人颇风雅,若非如此日后也不会被白花馆主看重。
自从她色大包天地挑了师兄的面具,并且没有挨揍的那一日起,便开始自顾自地思春起来。闲来无事,她开始一张一张地画萧宠的工笔画,几年过去,竟攒了两百多张。她在萧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一并都送给他了,萧宠也郑重其事地架在书架最妥帖的位置。
这原本只是一件颇有情调的小事,却不知是谁发现了这本册子,于是悄无声息地撕了一页。而后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东岫庭中人尽皆知的秘密。东岫庭是杀手组织,门内弟子平日只是不屑于偷,可这偷鸡摸狗的功力比起梁上君子却是丝毫不逊色的。虽说那册子有两百多页,但禁不起墙倒众人推,今天你一页明天他一页,一来二去,萧宠放册子的书架轰然塌了一块,两百多页的册子活活被人给撕光了。
林白起本也觉得没什么,撕光了便算了,反正师兄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她的,别人就算看到也只能是干看着,看得见摸不着。她便不一样了,她若是想师兄了便照着师兄画一幅,还能让师兄摆出各种姿势,这日子过得真是别提有多美了。
可是萧宠不乐意,在他看来自己的样貌只是给林白起一个人看的,跟旁的人有什么关系?需知在他眼里女人只有三种:林白起,他娘,其他女人。
萧宠也不管越弄痕是不是恼了,只朝她问道:“师姐,让你查的事儿,查得如何了?”
越弄痕翻了个身坐起来,收起方才那婀娜多姿的样儿,她将身旁的一个镶金的木头匣子打开,捻出一个信封递给萧宠。
“皖帝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师伯也一如既往地安分这,只是太后那边……”越弄痕神神秘秘地凑近萧宠耳边,低声道:“你可知这一查,倒叫我查出大事了。”
臣妾做不到 第16章 拾伍
萧宠回到城守府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难得地,他这次没有上房梁,也没有从窗户跃进来,而是光明正大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林白起正侧卧在莲灯边看书,抬头便看见门板飞进来,唬了一跳,忙撑起身子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萧宠也不说话,只走到林白起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地上拖,“你跟我走。”
林白起被他拖得踉跄了几步,又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便挣了两下。
“你不听我的?”萧宠回过头,一脸怒容。
“我没有不听你的,我自然总是依着你的……”林白起嘟囔了两句,小声问道:“师兄,你去哪我总是跟着你的,只是你一脸负气的走,我见了不忍心。究竟怎么回事?师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萧宠将自己的面具取下来,猛地往桌上一掼,整个人也顺势坐在了床沿上。借着莲灯的微光,林白起看到他玄色的风雨服上有粘腻的血迹。
“师兄,你……跟人打起来了?”林白起又是一惊,师兄与师姐碰面向来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发生,难道师兄竟把师姐给做掉了?
“我方才生了一场大气。”萧宠的脸似刀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的表情。他抬起眼皮看了林白起一眼,道:“然后我去城外的树林里砍了两只山猪,丢到难民营去了。”
林白起松了口气,心想庆淮这边正缺粮食呢,师兄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然后心里又有些打鼓,倒真不知是谁将师兄惹得这样生气,于是她乖乖给师兄沏了杯茶,老老实实地挨着他坐下。
萧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却突地将茶杯,连同矮桌上的物件一同扫到地上。他转身揪着林白起的衣领,像是忍耐了许久般沉声道:“这么大的事,你竟一直不告诉我!”
萧宠从没对林白起生过这么大的气,也从未这样揪着师妹的衣领。如现在这般被师兄揪着,林白起全身都在发抖,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委屈,脑袋里乱得像一锅浆糊,整个人简直是六神无主了。
“师兄,师姐如果说了我不好的话,你不要信她。”林白起鼻音浓重,表情看上去非常可怜。
萧宠看到她的模样,竟然破例没有哄她,而是说:“不要信她?白王殿下真有本事,我竟不知你有这样大的本事,还要我这个师兄做什么?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竟然是太后的……”
他说了一半,到底没有说下去,只话锋一转道:“有这层危险的关系,你还在宫里做事,你倒真是不怕死!”
林白起听了这话,竟然难过的眼前发黑,她在外人面前强得不像个女子,却一贯奉师兄为她心中的天。旁的人如何打压她羞辱她,她都可以全然不当一回事,可是师兄只要让她有一点点的委屈,她便如同天塌下来一般撕心裂肺的。
“我到底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师兄这样说我!我有什么事情瞒过你……我长这么大就没有瞒过你一次!”林白起满眼泪水地看着他,嘴唇几乎被自己咬破。
“好,那我问你,君天战与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你是有意要入白花馆的?白书也是有意要入漕帮的罢?你们倒也真能耐,削藩、灭殊王、打压凤澜府、挑拨秦家与别离宫……将能灭的势力都灭了,最后还不就只剩下太后与你们?你们没动的只有在东都的师伯、漕帮和东岫庭,全是你的亲信啊!你准备做什么?报仇?谋反?”萧宠双眼通红,看得出来也是真急了。
林白起脑中本就是一团浆糊,听师兄说的都是一字一句的大夏文,不是番邦话,可拼凑在一起,她竟然一句也听不懂。于是道:“师兄,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萧宠深深看着她,终于将她放开。他一脸绝望地闭上了眼,哑声道:“我原也觉得你是不懂的,只是报了一丝希望……若我刚才说的你都懂,倒是好了……”
***
萧宠告诉林白起,事实上她与兄长林白书,是太后与哥舒斩劫所生的一对双生子。
哥舒斩劫是自大夏开国以来最骁勇的将领,原凤澜府禁军的统帅。整个凤澜府的禁军,是在他死后才交由如今的凤澜王统帅的。
当时还是锦帝的天下,而太后也还只是中宫的戚妃,曾因开罪当时得宠的贵妃,被锦帝逐出过宫门。戚妃在西都遇上战乱,却正好被哥舒斩劫所救,两人便悄悄生起了情愫,还诞下了一对双生子。可是两年后,锦帝到底放不下美貌的戚姬,便又一纸诏书将她召回宫去。
回宫后,锦帝是猜疑过哥舒斩劫与戚姬两人的,但美色当头乱了心智,便赐了哥舒斩劫自尽。要说这位戚姬,却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为了抹去与哥舒的那一段,她竟命人将那一对双生子活活溺死在井中。只是如今的林白起与林白书为何没死,越弄痕也并未查出其中的原委。
林白起听了萧宠的话,整个人竟然愣在了那里。她自小在东岫庭长大,师兄待她如师如父,她竟也没想过自己比起其他幼童,缺了一双父母。
“我原来是有爹的……我爹是哥舒斩劫……”林白起喃喃念着,在她心里,哥舒斩劫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蒙受不白之冤而死着实可惜可叹。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自己的父亲。心下这么想着,林白起却突地抓住萧宠的衣袖问道:“师兄,这事是师姐告诉你的?她是从何得知?”
“师姐这半年一直在帝都打听着,却是十多日前才偶然知晓此事。”萧宠的眉头一点也没舒展开,反而是声音愈见压抑了起来,“你知师姐与花杀关系不错,那几日她住在漕帮,却看见第五也在漕帮住着。她有一日闲来无事爬上房顶喝酒,听见第五与一个穿夜行衣的蒙面男人对话,说的便是这件事。那男人,似乎就是当日将你们投入井中之人,只是他不知你们为何没死。”
林白起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于是问道:“他为何要将此事告知第五染?”
“师姐后来查出,那个人是第五染的父亲。”
林白起沉吟着,半晌才道:“师兄,这件事疑点颇多,如果第五染知晓此事,依她那样恨我,为何竟不告诉其他人?再者说,她父亲又是如何知晓我与兄长便是那对双生子?还有……”
萧宠没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道:“需得有命,才能够去彻查这些问题。我只知两件事:第一,纸里包不住火;第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件事无论真假,势必会传扬出去,若是让太后知道,必定会杀你与白书;若是让皇帝知道,你们兄妹俩与太后必然会一同问罪。那凤鸾城是呆不得了,你……”
他话未说完,这房子残存的半边木门却又被突地撞开,两人回头看去,竟是平日里跟在凤澜王身侧的仇典,身后背着个一身血污的人。
那人踉跄走近白王,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声音嘶哑道:“白王,你救救主上罢!”
林白起与萧宠忙将人扶了起来,撩开他身后之人散乱的头发,竟然是凤澜王本人。她一面将凤澜王扶到榻上躺着,一面朝仇典文道:“出了什么事?”
“您出凤鸾城的那日,帝座便降旨查抄凤澜府,竟是派的别留宫去办。您也知道别留宫一贯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主上平日里得罪别留宫颇多,于是不仅被梅掩袖抄了家,还被按了许多罪状,竟要打下大狱!您知道刑部一贯与别留宫是一条心的,主上若真进了那里,怕是就没命出来了。”
“太后竟然不管?”林白起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主上的权是太后释的,如今她与帝座正是想彻底夺回凤澜府的势力,有人肯落井下石,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主上原为帝座卖命,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末将实在不知该去求哪一位,便想到了白王您。主上原本是不愿来找您的,说是怕拖累了您……”
林白起气得脸色发白,站起身将广袖一甩,怒道:“我林白起什么麻烦都怕,就是不怕凤澜的麻烦!”
这时,却听见门外小段的声音:“主子,别留宫的二档头过来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林白起听了这话,登时怒极,朝外头吼道:“人都要给他逼死了,还安什么安!平日里不见人影的,这个时候来得到快!”
说着她看了看一身狼狈的凤澜与仇典,用指甲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自镇定片刻又朝窗外喊道:“将大门打开,我倒要看看凤白骨敢不敢在我眼皮子地下拿人!”
臣妾做不到 第17章 拾陆
凤白骨是别留宫资历最老的太监,做过一任督主,梅掩袖上台后便退到了二档头的位置。他已有五十多岁了,脸上手上的皱纹却不多,也不若一般阴人那样女气。
若非知道他为别留宫中人,一般人甚至会以为他是鹤发童颜的隐士高人。
凤二档头穿着铁灰色掐银线的官服,披着同色的长披风,纯白的发丝高高束起。依照阴人的惯例,他的眉目都修饰过,瘦而高挑的身形让他显得极有气势,一双眸子却显出了看尽世间百态的沧桑。
他见林白起气势如虹地从中庭疾步走来,微微笑了笑,“白王殿下,好久不见。”
“二档头客气了,您是长辈,原该小王去拜会您的。”林白起灿然一笑,“小段,还不快给凤二档头看座?”
这话说得算是重了,平头百姓讲的是长幼,宫中讲得却是尊卑。林白起不管是爵位还是官品,都比凤白骨不知高了多少,她这样说,却是在射影凤白骨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是才来找上门。
凤白骨没有接她的话,只皱着眉看严小段搬来的木头凳子。
他是最爱干净的一个人,这庆淮破败的城守府,倒真是让他倒净了胃口。只是白王赐的座是不能不坐的,于是勉强坐下,才又挤出个笑来:“白王殿下,您这儿藏了东西啊……”
林白起冷笑一声,“本王一向不容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爷别恼,咱家原也是替帝座办这趟差事。”凤白骨仍旧笑得一团和气。
“帝座有没有让你们抄本王的家?现在倒是好了,本王的府邸随便什么人都敢搜,进来一个人都能踩两脚,真当本王是软柿子么?”
“王爷息怒。”
“本王哪里还敢怒?只是本王在这个府邸一日,却是不准人抄了这里的,有人不服,只管向帝座告状便是。反正你我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凤二档头不如早些回去,办了差事要紧。”林白起突地转过头,眯起眼看他,“还是说凤二档头,是要先斩后奏要了本王的脑袋?”
“不敢。”凤白骨低着头。
林白起猛地站起来,上前两步朝他厉声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回去告诉梅掩袖,他年轻时穷了那么些年月,如今贪些本王尚能姑息,释了凤兰的权也是依太后的主意。可若是要落井下石甚么人,或是硬要大夏变了天,我白花馆绝不会坐视江山染血。别留宫在朝中有百年根基,我白花馆在江湖上也有数十代的地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待林白起说完,凤白骨才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林白起觉得自己这样说了,他仿佛很高兴一般,临走时又看了她两眼,似乎是笑着走出城守府大门的。她想这人约莫是到了年纪,开始痴呆了罢。但眼下也没有精力管他,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她回到后院,走进屋内便看见萧宠正在给凤澜王料理伤势。
倒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宠与凤兰就变得惺惺相惜的,平日里凤兰帮过萧宠不少,萧宠也给了凤兰不少方便。这会儿两人这是正说着话,看林白起进来了才停了下来。
“凤兰,你这是怎么回事?”林白起问。
“前几日宫里抓了个刺客,送到刑部审了三日,出来后便成了被我指使的,还刺伤了君天战。在那前一日我还见了君天战,浑身上下好好的,伤?约莫是被刺客削去了几根头发罢。”凤兰露出一个苦笑,“谋反?那帝位我可不惜得座。先帝四十多岁时就是一张千沟万壑的老脸,我可操不起那个心!”
林白起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问:“你觉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其实也没受什么伤,只是丧家之犬哪有不是灰头土脸的?我就跟仇典说别来麻烦你,现在惹上我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林白起皱眉道:“你何苦说这样的话?今日是你落难,保不齐明日就是我。我们这样办,明日一早师兄陪你去冲城寻傅寒塘,我带着秦尧仍旧回帝都去。”
此言一出,萧宠便皱起了眉头,林白起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出去再说”的眼色。
于是两人看着凤兰睡下,也许是真的睡着了,也许是装睡。萧宠这时才看了林白起一眼,她会意地同他一道走出房门。
这晚的天色很不好,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两人便在抄手门廊边站定,萧宠往廊沿上一坐,压低声音道:“你仍要回帝都?”
林白起点了点头,“我哥还在帝都。”
萧宠似乎还是有点生气,但已不像原先那般暴怒了。林白起看他的样子,便知他在心里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但师兄一贯是个不要命的人,林白起并不知道她的主意是什么,有时候她甚至期望师兄的主意少些。
“师兄……”林白起突然叫了他一声,只是单纯的想叫他,也并不是要对他说什么。
“你回帝都去罢,我送凤兰去冲城便来找你。凡事不要一个人拿主意,找我爹商量,或者找你哥。真要出了事,便等我赶回来再说。”
林白起点了点头,从后面搂住萧宠。他的肩膀宽而厚实,仿佛自己遭遇多么难过的事,都能够依赖他平安度过。
***
第二日,林白起便准备启程回帝都,萧宠已连夜护着凤兰往冲城去了,这边便只有蒋丝和小段跟着她。
才出城守府,便看见凤白骨站在外面,身边却没有跟人。
林白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只能先发制人道:“凤二档头,您又听到了什么风?莫不是仍旧怀疑凤澜王在我府上罢?”
凤白骨笑着摇了摇头,道:“昨日有些话白王没对咱家说,今日便由咱家自己说来罢。帝座给凤澜王定的是行刺的大罪,只是帝座有所不知,行刺他的人本不凤澜王派去的,却是咱家要加害凤澜王,才让刺客那样说。”
林白起与身边的几个人都愣了,半晌她才道:“你……你可知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分量?”
“这话可不是咱家说与白王听的,却是白王拿住了咱家,要替凤澜王沉冤昭雪呢。”凤白骨眯着眼,似乎很是满意地看着林白起,“白王殿下,您却真成了个人物,一点儿也没往偏处走。咱家这辈子作孽无数,你却不知,咱家是保过你一条性命的。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怕是咱家这辈子做得最妥帖的一件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白起觉得自己竟听不懂他的话,事实上这两天许多人说的话,她都听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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