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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殊途
凤白骨仍旧微微笑着,雍容又大度的样子,这样的大度就他而言几乎没有几回。他想他是真的老了,新人势必会出头,可在这乱世出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旁人都不知道,在凤白骨眼里,四十多岁的梅掩袖竟都算是新人了。
“咱家年轻时,真是极其固执的一个人,尤其能记恨,给人打一下至少要还三下。现在呢,别人骑到凤氏一族的头上,我却也是管不了了。”凤白骨的神情极淡薄,一点也无从前那凌厉的锐气,只清浅笑道:“人老了,便容易软弱起来……”
林白起这才知道,凤白骨竟然是凤兰的长辈,凤氏一族的族长的胞弟。
凤氏一族原是凤鸾城的望族,除却君氏,第二就是凤家。只是后来凤氏一族家道衰落,凤白骨便被送进宫去做了太监,以此贴补家中的用度。好在他大哥的儿子争气,成了后来的凤澜王。
凤澜,凤兰,凤白骨甚至觉得如今的凤澜府,就是为他们凤氏一族光耀门楣而存在的。凤兰是凤氏一族的光耀,而如今却要被人逼到这般境地,他便已想好拿自己的命换凤兰的。横竖他活了五十多年,看尽了人生百态,却也觉得没有什么需要继续看下去的了。
“王爷,凤兰的事我替他担下来了,你的事,却也有人在替你担着。”凤白骨身体微微前倾,在白王耳边说到:“花帮主为了您,这次可是下了大工夫。他毁了与锦大人的婚事,择日便要迎娶你白花馆的门人呢。”
“他要娶谁?”林白起一惊,她似乎猜到是谁了,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你们白花馆的第五染,这女人可是不简单,先拐走了你师兄,后又傍上了花帮主,厉害啊!”
竟真的是她!林白起心中一阵愕然。花杀若是在这个时候迎娶第五染,必是只有那一个原因,便是第五拿她的身世要挟他。可花杀怎么会为了她区区一个林白起,就更改原本定好的亲事?而第五又是为何非要花杀不可?
她脑中一头雾水,喃喃道:“第五……她究竟想做什么……”
凤白骨问略叹了口气,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不论是前朝的争权夺势与后宫的嫔妃相斗,他都经历了太多。可林白起这孩子,是他从小关注到大的,身世和境遇委实太坎坷了些。
他苦笑一声,朝林白起问道:“白王殿下,您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
林白起不怎么敢对他说,她不确定凤白骨知道些什么,于是只等着他再开口。
果然凤白骨拿出一个丝绸包着的匣子,递到白王手中,“当年溺死一双龙凤胎的,也有咱家一个,你看了这样东西,必然会明白一些。”
林白起打开一看,里头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块平安锁,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哥舒岚瑾。





臣妾做不到 第18章 拾柒
林白起与凤白骨并排坐在车子里,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能与别留宫的人这样和睦地坐在一起。
凤白骨给她讲了许多哥舒的事情,也有些她自己的事情。
但他到底并不了解她,因为那两个孩子经他的手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立刻被蒙着面的人抱走了。至于说凤白骨为什么知道林白起与林白书是哥舒的后人,则是因为两人左眼尾那颗艳丽的红痣。
想当年,凤白骨的狠厉在别留宫是十分出名的,有人明理暗里要惹他,他没兴趣就装没看见,有兴趣的话直接把人暴打一顿。
奉命溺死林白起与林白书的时候,正值他的暴躁期,先来了一拨人说溺死,又来一拨人说不溺死,再来了一拨人说还是溺死罢,简直把人命当个笑话。虽然在凤白骨眼中,人命或许本来就是个笑话,但这两个孩子却不大一样。
因为凤白骨虽然是个阴人,当时却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并且十分崇拜当时的凤澜王哥舒斩劫。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即便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缺陷,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于是凤白骨气性上来了,心想不过就是两个娃娃而已,死不死的也就只有那么大一回事,且给哥舒大人留个血脉罢。于是他一个心软,让唯一那一拨来保孩子的蒙面人将娃娃带走了。
后来,他很喜欢教育他的徒弟楼岚棠,说他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坏人,这件事便一贯被他拿出来当佐证用。
林白起捧着那块写着“哥舒岚瑾”的平安锁,虽只是极普通的材质,光泽也不是极好的,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自己是有父亲的,自己的父亲是哥舒将军呢!想到这里,她内心不觉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凤白骨难得看到她这样的神色,觉得很新奇。林白起注意到这人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敛起了脸上那一抹天真的神采。
“王爷,咱家一直知道,帝座对您是没有坏心的,只是太后那边是什么主意,我竟一直不知。”
林白起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认为,自己与哥哥最大的危险不是皇帝,却是太后!若是皇帝知道了这事,林白起竟觉得他会替自己瞒着;可这件事太后知与不知,对她来讲都是极可怕的事情。
“太后若知道我与哥哥是她的骨肉,必是在利用我们握住大夏的核心势力,她这样做事为了什么,我虽不知,但想来却让人心寒;若她不知道这件事,第五或者什么人将这事告诉了她,这大夏怕是再没有我们兄妹的容身之处。”
凤白骨点了点头,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罢,人没有给情势压死的,只有给自己压死的。咱家在宫中四十年了,更凶险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哪有过不去的坎呢?咱家是将死之人,竟开始盼望着你们都好好的,自己想来都觉得可笑。”
说罢他撩开帘子,刻意看了骑在马上的严小段一眼,话锋一转道:“白王殿下,小楼他……抛开那件事不谈,其实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林白起立刻知道他说的小楼,便是别留宫的现任三档头楼岚棠,并且严小段与楼岚棠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件事林白起是知道的。
小段原先只是名宫女,与楼岚棠一同为已故的甄妃房中的宫人,甄妃当时那势头盛得,帝座几乎要把她的寝宫当做龙渊殿了。只是这个甄妃命不好,怀过三个孩子,先死了两个,又死了一个,死得她心都硬了,最后也不知怎么地就跳井自杀了。
但说是跳井,谁知是不是真的,宫里头传出来的话,有几句能当得真?
横竖甄妃死后,她的一干亲信是跟着倒了大霉,多数被调到了冷宫当差,但幸好没被赐死。楼岚棠在那时照顾着小段,似乎还救过她好几次,后来她被林白起看中,才调去的白花馆。
严小段长得极漂亮,宫里好几个有权有势的阴人都想收了她当对食,她却不乐意。宫里人都想着她是清高不爱钱财,需得出宫去谋一户好人家,可谁知她却只看中了楼岚棠。
要说楼岚棠也是凤白骨调教出来的,确实不怎么像阴人的样子,高挑修长,眉目俊秀,穿着三番的官服竟让人有些风流佳人的错觉。
而这样漂亮的严小段竟没有被帝座看重,这原本也是有个原因的。因为在皖帝眼中,只有林白起才是一等一的美人,皖帝的一干妃嫔都知道,想在后宫平步青云的,便照着林白起的样子长罢。需知那年得宠的甄妃,长得与白王几乎一模一样;秦家虽是势大,但秦贵妃与白王也有几分相似呢,虽然秦贵妃不肯承认,但她的一颦一笑,也大有模仿白王的意思。
“三档头说得是,我也觉得小楼不错。”林白起笑了笑,“小段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却真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丫头,她的事我不会管,只要她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了罢。”
隔墙有耳,林白起并未把话挑得很明白,但依照凤三档头的伶俐程度,这样说已经很够了。
凤白骨眯着眼看林白起,端坐着的姿势,取茶杯的动作,偏头思考的神采,真是自成一派风流,难怪皖帝会这样念着她。他摇了摇头,不觉笑了出来。
“凤大人?”林白起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故而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凤白骨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白王的人品,当真不输给凤兰。”
***
马车颠簸了五日,便回到了凤澜城。
一行人正要入城,却在护城河边看到锦上琴,一身官服孑然而立,越发显得她细弱的身量。林白起以为她要跳河,吓得连忙冲车上下来,自背后搂住她的腰。
“上琴,可使不得,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哪里就有过不去的坎呢?”
锦上琴心里正在想事情,被她一下从后面抱住,唬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主上,上琴并不是寻短见,只是在这等着你,一时出神了。”
锦上琴是刑部辅首,开年便要满三十一岁,还未找到夫家。或者应该说,本是找到了的,却被第五染一杠子给插黄了。她看上去是显年纪的,但也不去刻意地去遮掩,笑起来的样子极撩人,比起妙龄女子又是另一番味道。
“你在等我?”林白起一脸狐疑。
“主上,帝座命我在这等着你呢。”
林白起这时心里一惊,锦上琴是刑部的人,究竟是什么事情,需劳烦刑部的人在城门口等着堵她?只是见她的神色镇定,那便不会是林白起自己的事,莫不是凤兰的事又有变故了罢?
这么想着,果然听见锦上琴道:“主上,切莫惊慌,殿下是为凤兰的事情找您。”
她对白王一贯非常尊敬且柔顺。若不是白王,她便入不了仕途,只能一辈子在乡下相夫教子,女红针线了。
但此刻林白起却觉接不住这热烈的目光,因为花杀退亲的事虽不是她一手造成,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在她心里是觉有些对不起上琴的。只是感情这回事,确实是天底下最头痛,也最不好去开解的事情,林白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主上,且跟我来吧,帝座急着见你,急得在宫里跳了半日的脚了。”锦上琴笑笑,拽住林白起的衣领便把她往宫门拽去。
***
林白起一直觉得,每次见到皖帝,自己都好似欠了他数不清的债似的,没有一张好脸。
不过横竖她也不怕,正如她曾经对太后说的:他生气,鸡就不下蛋了?
鸡仍旧是要下蛋的,所以白王也不管皖帝时什么脸色,只管撑住笑脸开始拍:“帝座起得好早,今日看起来神清气爽,龙马精神啊。”
“少扯淡!”皖帝板着一张脸,把御案拍的咚咚作响,“凤白骨的事,是你搞的鬼?林白起你越来越出息了啊,别留宫中这样树大招风的阴人你都摆的平,是不是朕的龙座也得让给你来坐坐?”
“这小王倒是真不敢,那刺客本就是凤二档头指使的,只是恰巧被小王查了出来。凤二档头一五一十的都招了,跟小王能扯上什么关系?”林白起规规矩矩地跪下来,那一脸无辜的小模样,让人觉得似乎只有窦娥,才能明了她此刻的冤屈。
“屁!那两个刺客是太后自己的人,头发也是太后给朕削掉的!”皖帝暴怒地敲她的脑袋,“林白起啊林白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凤毛你也敢拔,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啊?太后摆明了就是要扳倒凤兰,你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出头鸟?太后这次发了大火了,你要朕怎么保你,你倒是说说要朕怎么保你!”
林白起拿了他桌案上的芙蓉饼,一口一个地吞了四五个,才道:“帝座保住自己便好,仔细别又被太后削去了头发,臣知道帝座一贯最宝贝自己的头发,可别像老帝座那般,丰神俊朗的一张帅脸,头顶上却是秃的。”
头发是逆鳞,皖帝当场就怒了,朝林白起吼道:“你给朕滚出去,现在就滚!”
“帝座,那我就真的滚出去了?”她嘿嘿地笑。
“滚吧!咳,等一下……”皖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太后那里要怎么对付,朕要与你商量一下。”
林白起笑了笑,第一次颇柔顺地坐在他身边。这人到底也是她哥呢,虽然既不是血亲,又是不为人知的,但终像一根线似的将她牵住了。




臣妾做不到 第19章 拾捌
林白起坐在皖帝对面,看着他天崩地裂般的表情,有点想笑,却拼命忍住,还得做出严肃的表情。
“凤白骨担下凤兰的罪责,究竟是不是你的主意?”皖帝问她。
“殿下真觉得微臣有这个本事?”林白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耐心解释道:“凤白骨在朝中树大根深,若是微臣想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出来盘根错节的关系能把微臣吓死。这样一棵老树,若不是自己想倒,单凭区区一个白花馆是推不动的。帝座不用担心,太后心里明镜似的,这事情怪罪不到微臣头上去。”
一席话说得皖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他之前为这件事忧虑颇多,而见林白起这样云淡风轻的,竟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见他这般模样,林白起都有些替他不忍了起来。
皖帝并不是一位多聪慧的君王,他武胜于文,在战场上骁勇,朝堂上则多数时候都是由着太后来摆布。
皖帝的父亲锦帝,是一位将开枝散叶做得极妥帖君王,一贯雨露均沾,故而也是个多子多福之人。君天战在锦帝的所有皇子中,并不是最聪慧的,也不是最骁勇的,但也许就是他资质平平,让他在险恶的皇族斗争冲存活了下来。
他以前一直不能理解,先帝有那样多丧母的皇子,戚姬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中庸的他。可就这么糊涂着糊涂着,他就稀里糊涂地上位了,所以不得不说自己的母后主意大,本事高。
“帝座日理万机,其实原本不用为微臣的事这样烦心,微臣是帝座的臣子,若是事事都让帝座操劳,倒显得微臣无能了。”林白起顿了顿,看皖帝的脸色不怎么好,便没话找话的加了一句:“听说帝座又选了秀女?”
君天战闻言愣了一下,表情似乎有点尴尬,含混道:“太后让选了一批,反正选与不选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陪着她老人家插科打诨罢了,我半年也不过去一次的。”
说完叹了口气,又道:“情与爱,便如同漂流之魂,请时容易送时难,如果真能简单斩断,朕又怎会受今日之苦?”
林白起被他酸得一哆嗦,真后悔自己多嘴问了一句,连忙道:“殿下也是个极念旧的人,甄妃死了好些年了,殿下竟然还想着她。”
说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微臣不过是跟甄妃长得像些,帝座念着旧人,对微臣抬爱也是有的。但需知认真找,比微臣像甄妃的人应是大有人在的。”
她话音方落,便又听见“嘭”地一声巨响,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又是皖帝在拍桌子了。
“好你个林白起!”君天战拿食指指了她半晌,才道:“赶紧给朕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白王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地“滚”出了龙渊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
林白起到了龙渊殿外,便看见严小段照例在城墙根下等着她。这天的风很大,两人却没有乘轿,因为林白起不喜欢,她一贯觉得给人抬着很奇怪。
严小段要把披风给她系上,却被她挡了下来,于是问道:“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添仪宫,太后必定是要找我的,不如我先去找她。”自从知道太后是她的生母,林白起每每提到她,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受。
没走几步,她便听见有人喊道:“你可是林白起?”
这声音太过刺耳,她起先竟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待严小段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林白起才眯了眯眼看着对面站着的一主一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们。
“帝座新纳的妃子,闻人家的小姐,秦贵妃的表妹,渊姬。”严小段在她耳边悄悄道。
林白起露出了然的表情,又凑近点看了看渊姬,然后裂开嘴笑了出来。这秦贵妃的表妹,与贵妃本人还真是长得颇为相似。
“我再问一遍,你是林白起?”渊姬裹着厚厚的风帽,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满眼不屑地盯着她,面上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小王正是林白起。”白王笑得一团和气地朝她点了点头。
渊姬没有说话,旁边的侍女却瞪着眼道:“你们白花馆要翻天了!区区一个郡王,见到我们主子居然不行礼!”
严小段刚要骂回去,林白起却拦住了她,微微躬身道:“小王见过渊妃。”
帝王的妃嫔是极尊贵的,郡王乃至亲王见了都要行礼,这是大夏的规矩,但林白起也只是意思意思便直起了身子。
“林白起你好本事啊,女臣上殿,抗旨杀亲王,如今连凤澜王都敢保全,我看这整个大夏国,都快成了你一人的天下了。”渊姬瞪着她道。
“天下是皖帝的天下,臣从不想要,也要不起。”林白起两只手拢进宽大的袖笼里,斜着眼朝渊姬笑了笑,在她耳边气吐如兰,“臣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人,要那个人的全部。”
太不要脸了,简直不成体统!渊姬气得浑身发冷,咬牙强笑道:“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帝座就是再宠你,不也没将你纳入后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品貌,连眼睛都只有一只的人,还想要帝座的全部,给帝座提鞋都不配……”
渊姬自顾自地说着,却不知那个人已经绕过她,往添仪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渊妃好不懂规矩,就是卫贵妃与秦贵妃也是不敢向主子讨礼节的。主子,刚才为何不让奴婢将她骂回去?”严小段恨恨地道。
“何必招这个麻烦?她原也不是个了不起的东西。肯把话摆在台面上的,倒不那么讨人嫌,比起去年进宫的陈涓,渊姬也算是个纯良的了。”林白起摇了摇头,“趁风刮的不大,往添仪宫去罢。”
***
才踏进添仪宫的宫门,便见东翠迎了出来,仿佛就知道两人要来似的。东翠给林白起做了个福,才道:“白王来的巧了,太后方才恰恰问道您,正打发奴婢去找您呢。”
“哪里敢劳烦东翠姑姑。”林白起笑了笑,“太后她老人家在做什么呢?”
东翠伸出雪白的指头朝右指了指,道:“在书房抄经卷,奴婢这便带您过去。”
“有劳姑姑了。”林白起点头。
太后果然正在抄经卷,厚厚一本玄珠录,竟已抄到最后几页了。太后的字是极飘逸的簪花小篆,笔锋却带着些出挑,像极了她的人品。
她见林白起进来,脸色竟也未变,还吩咐东翠给人搬了椅子。林白起顿觉心里压了一块大石,竟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了,只好干干笑道:“太后好兴致。”
戚太后停下笔,略笑了笑道:“不过是打发时间,又挣得一个好名声罢了,不若如此,谁干这些劳什子的事儿?”
“太后说得极是。”林白起说着,还是坐下了。
她坐了半晌,太后也不理会她,只管就将手头上那一页经书抄完,才道:“庆淮的赈灾粮饷送过去了?秦尧押回来了?”
林白起一并应了,并将秦尧疯了的是告诉太后,太后仍旧只是笑,也不说别的什么。林白起一直觉得太后很可怕,她竟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笑”这个字表达出这样多的意思。
太后于是又问了林白起一些事情,譬如押秦尧回来可有变故;譬如方才有没有见过帝座;又譬如跟师兄怎么样了。闲扯淡了半日,连林白起都怀疑太后是不是闲得太过分的时候,她终于道:“凤白骨的事,是你的主意?”
“太后明鉴,凭凤大人在宫中的位置,小王哪里就敢动他?”
“我道也是呢,白王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在几日之内便查出澜王与老凤的这层关系。”戚太后将手抄的经卷整了整,云淡风轻道:“这回是哀家失算,可哀家要谁的命,天皇老子也得给哀家让道!”
林白起这才从椅子上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太后能不能放过凤兰?”
太后撂下经书,嘴角弯出一丝笑意,施施然道:“这话问得糊涂了,斩草要除根,你替哀家办了多久的差事?竟不知哀家从不留祸患么?”
林白起听她这样说,心下顿时凉成一片。是啊,太后一向果决,正因如此,便杀了自己的父亲,又要除掉她与哥哥。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是自己的身生母亲……
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猩红,却立刻掩饰了起来,垂首恭敬道:“太后的意思微臣明白,微臣不打扰太后兴致,便先行告退了。”
“下去罢,哀家也乏了。”太后说罢便不再理她,而是转头逗鹦鹉去了。
东翠送两人出了宫,严小段便觉得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太好,便小声问道:“主子,可是太后使了什么绊子?”
林白起竟然笑了笑,“太后的口谕,让本王立刻做了凤兰。”
“这……这可如何是好?”小段一惊。
“本王能有什么办法,只巴望着太后年老色衰,聪慧也跟着退化了罢。”
严小段听她这样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好跺脚道:“主子,局势紧张成这样,您还有心说笑。”
林白起又笑了笑,“是啊,局势都这样紧张了,本王是不是应该立刻就去跳湖?”
小段立刻被她噎的全然说不出话来。
“花杀约了本王夜里在漕帮会面呢,车道山前自有路,且去会他一会罢。”林白起道。
小段吐了吐舌头,“夜里”在“漕帮”会面,为何听着好不正经的样子。




臣妾做不到 第20章 拾玖
夜晚的漕帮与白天很不一样,白天漕船如放鸭子般熙熙攘攘地出去了,晚上却一排排极规整地停在岸边,茕茕孑立的样子。当然也还是有进出的船舶,只是与白天一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了。
林白起由一名女管事带着,往花杀的寝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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