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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阿雾啐了一声,“我绝不会。”阿雾觉得自己绝不可能不知廉耻地同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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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不能吗?”楚懋问道。
阿雾的心一紧,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道:“现在,更,更不能。”
显然这个答案激怒了祈王殿下,阿雾那柳条似的细腰几乎折断了,次日酸疼入骨,比昨夜更狼狈。阿雾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在枕头上,心里头只恨自己身子骨太好,那样大的海风,居然也没着凉受冷。
一时有脚步声传来,阿雾转过身面向床内,听得楚懋道:“阿雾,喝一碗姜汤再睡。”
阿雾被楚懋扶了起来,她冷着脸就着碗沿喝了姜汤,又背对着楚懋躺下,既顺从又冷淡,阿雾在心里为自己叫好,她今后都要一直这样对待穷凶极恶的楚懋。
阿雾支着耳朵听见楚懋搁了碗,感到被子被掀开,楚懋也躺了进来。
阿雾浑身紧绷,极力克制住将楚懋的手从腰上甩掉的冲动,给他任何反应都是一种鼓励,阿雾才不想那么傻。
“别怕,我替你揉揉。”楚懋力道适中地揉着阿雾的腰。
又是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阿雾不屑地想。这一日不管楚懋怎么逗她,她都一言不发,誓要冷战到底。
到半夜,阿雾觉得脸上有点儿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她居然又被楚懋连被子裹着带到了甲板上。
“醒了?”楚懋的眼睛笑了笑,一路摩挲阿雾脸蛋的鼻尖这才离开她一些。
阿雾克制着愤怒,不答楚懋的话,干脆闭上眼睛躺、尸,随便祈王殿下要怎么样,最好能把自己丢入海里喂鱼,一了百了。
“太阳要出来了,阿雾。”楚懋轻叹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阿雾的背扶高了些,这样她更容易看到日出之景。
炽热耀眼的金乌这会儿却像一个小姑娘似的蒙着绯色的面纱,含羞带涩地一寸一寸从海的另一边升起。阳光洒在海面上,像一张望不到边际的金丝织锦的地毯。而天地则因为这位小姑娘被赋予了各般的颜色,万里江山渐渐在阳光里显出轮廓来。
阿雾叹道:“难怪人人都想坐拥江山,如斯美景,没人能不动心。”
“佛家说,你心里有莲看世间皆为莲。”楚懋揉了揉阿雾长而厚密的秀发,“而我当初看世间就如炼狱。”
阿雾不语,却往楚懋的胸口靠了靠。
“当初我只想踏破这大夏朝的万里江山,建立属于我的,阿雾,属于我的大夏。”楚懋握住阿雾的手道。
力道虽然不重,却有着绝不容人挣脱的气势。
“现在殿下的想法不同了么?”阿雾问道。难怪当初正元帝要选择谋逆,而且最后血洗上京城,的确是建立了他一手打造的新的炼狱。
“是。”楚懋道,“当初还是太过偏狭,以为十几、二十年的黑暗,就是一辈子的黑暗。”楚懋低头将阿雾的手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
“殿下必定会否极泰来的。”阿雾反握着楚懋的手道。
楚懋的动作顿了顿。阿雾所谓的否极泰来,恐怕与他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阿雾朦胧胧的眼睛眨了眨,心里头暗叫不好,该不会祈王殿下所谓的黑暗并不是指皇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阿雾生而就享用了无尽的爱,来至父母,来至兄嫂,来至俊彦,所以从来没有觉得爱是多么难以企及之物,甚而祈王殿下也是其中的助纣为虐者。
所以阿雾根本不会将楚懋的话同人心联系在一块儿,皇城里的孩子比别地儿的人都更能明白权势的美味,阿雾也不例外。
“天还早,我抱你再回去躺会儿吧。”楚懋将阿雾抱回舱内,自己却下了楼。
这一路从大船上下来,转而登陆,继而改舟,楚懋领着阿雾将江南的山水风物看了满眼,这才回到淮安府。
一路强颜欢笑的阿雾,回到乔园再也不用成日面对楚懋时总算松了口气。
紫锦捧了茶上来,见阿雾有些郁郁,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待王妃可真好,便是出来办差,也不忘带王妃出门游玩。奴婢这辈子还没坐过海上的船呢。”
相处得久了,紫锦活泼的性子也就渐渐显露了出来,同阿雾说话时也随便了许多。
只是紫锦不提还好,一提阿雾就皱眉头。楚懋惯会做面子,人前将她捧得老高,背后却已经许久没近过她的身了,这件事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亦或者根本没变,只是做回了他们刚成亲时那会儿的祈王殿下。
阿雾揉了揉眉心,这种事真是有也麻烦,没有也麻烦,阿雾烦躁地喝了口茶,“怎么这么烫?”
紫锦忙地道:“奴婢重新去换一杯。”转出门去,见着刚去给董如眉送了东西的紫宜,忍不住偷偷问道:“紫宜姐姐,王妃同王爷是不是闹别扭了?”
紫宜比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将紫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背后别议论主子,叫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只要记住,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可是王爷对王妃真是好的。”紫锦为楚懋辩道,她年纪还小,只觉得祈王虽然有那许多妾氏,可从来就只有王妃一人,这在紫锦的心里,已经是极好了,何况祈王对着王妃时,总是那样温暖和煦。对比起当初她父亲对母亲的吆喝呼喊,真是有天壤之别。紫锦叹息一声,大有一种阿雾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叹,又生怕祈王今后不再眷顾自家主子,她也是操碎了一颗心。
“小小年纪,懂什么好不好的。”紫宜不欲与紫锦多言,有些事还是要靠这丫头自己领悟。阿雾同楚懋闹别扭的事情,紫宜早就察觉到了,每日里换下的床单干干净净就是佐证。只是这些事不该她过问,她便全咽在心里头。
紫宜进了屋向阿雾回事,阿雾道:“咱们不在的这半个月,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清和园的那位蔺爷来了几回,等不到殿下,坐了会儿就走了。”紫宜道。
阿雾微微侧了侧头,蔺胜振不可能不知道楚懋的行踪,又怎么会来乔园几回。
“董小姐那边呢?”尽管董如眉是送进来伺候楚懋的,可谁能知道她不是某人的眼线呢,阿雾自然要让人看着董如眉。
“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她都是足不出户,什么人也没见。”紫宜将收集来的消息告诉阿雾。
“蔺爷来的时候呢?”阿雾问道。
紫宜心中一动,“这个,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晚上奴婢再来伺候主子。”
阿雾点了点头。
晚上紫宜来回话,道蔺胜振来的时候董如眉也没出过门。这样的撇清反而令阿雾更生疑,她是蔺胜振送来的人,如今却避而不见,连个招呼也没有。
到楚懋回来时,阿雾略略提了提董如眉的事,才听他道:“董如眉能有今日的名声,背后可少不了蔺胜振的功劳。”
阿雾听后,怅然道:“他倒真是舍得。”
楚懋不置可否,可是看神色,仿佛并不以为然,这种相赠歌舞伎的事,祈王殿下已经习以为常,上京的别院里就养了不少这样的女人。
“这边的差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咱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你的养生丸子不是吃完了么,正好回去让邹铭善再给你配几丸。”楚懋说道。
“不吃也没什么,我觉得自己可结实着呢。”阿雾道,心里却想在海上那晚上,被他那样折腾都没落个病,可不是太结实了么。
楚懋拧了拧阿雾的鼻子,“你自以为的,是谁每回都那么无用,不过几下就开始喘气求饶的?”
阿雾脸一红,怒道:“那才是几下吗?”
“下回你数数?”楚懋笑道,将阿雾搂在怀里亲了亲。
鉴于临睡前话题如此香、艳,阿雾还以为楚懋的别扭闹完了,结果晚上他搂着她,依然没有动作。阿雾倒不至于怀疑楚懋另有新欢,只是忧心自己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楚懋,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又十分自然,弄得阿雾满头雾水,索性懒得去猜。
次日起身,阿雾开始让紫宜和紫锦慢慢收拾行李,她一路从北到南买了不少东西,收拾规整起来,一、两日也弄不完。
其后阿雾开始琢磨着安排董如眉的事,听楚懋的意思,是绝不打算带董如眉走的,阿雾便让人将董如眉请了来。
“董小姐,我和王爷即将回京,你有什么打算,这几日可以告诉我,也算是咱们相识一场。”阿雾道。董如眉这些日子的安分守纪,让阿雾对她又多添了几分怜惜。
董如眉愣了愣,这才低头道:“多谢夫人。”
阿雾只觉得董如眉身上丝毫没有风光无限的江南名女支的光彩,反而别有一股暮气,此刻越发明显。只是阿雾手里有事,也无暇去了解董如眉的故事。
回上京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阿雾却后知后觉地想着要逛一逛淮安府了,途中听得人说淮安观音庙的送子娘娘最灵,还有妇人从上京特地赶来烧香的。
阿雾的心动了动,烧香也不费什么事,若果真灵验了呢?
今日并不是观音诞辰,也没有庙会,但淮安这座观音庙内却有不少前来烧香的妇人。
阿雾在菩萨面前诚心祷祝,有些忐忑地摇了摇签筒,落下一支签来,去解时,却是一支中下签,签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话只怕说是下下签也不为过,阿雾的心里越发有些烦躁。待出得门时,却见前头几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正在一个豆腐脑摊前混赖。
更有人伸手去摸那买豆腐脑的妇人的下巴,嘴里嬉笑,虽听不见说什么,可看那脸也知道不是好话。那妇人一味地往旁边躲,却被那几个地痞步步紧逼,旁边摆摊的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此时又有人用手往那妇人胸口摸去,阿雾听见那人流里流气地大声道:“好大的naizi,让爷好好疼一疼。”
阿雾向紫锦使了个眼色,紫锦看见那一幕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还没动手,就见那豆腐脑妇人往旁边一侧身,将一锅热腾腾的豆腐脑往几个地痞身上一泼,烫得那几日哇哇叫。
当时那妇人就被其中一个地痞一脚踹倒在地上,“贱人,居然敢烫爷,爷叫你烫,爷叫你烫。”
那地痞抬脚又要踢人,却被紫锦一把拦了下来。
此时阿雾已经登上了马车,一手支颐只等着紫锦来回话。
在阿雾等得稍微有些不耐烦时,才见紫锦领了那妇人过来,在马车外回话,“夫人,这妇人特地来向夫人道谢。”
“小妇人多谢夫人相救,小妇人无以为报,只能给夫人磕三个响头为谢。”片刻后阿雾就听见三声“咚咚咚”的响声。
“头也磕过了,你去吧,那几个地痞你不必再担心。”阿雾既然帮了她,也就不介意帮到底,否则她们走后,那些人必然回头寻仇。
那妇人听了愣了愣,没想到马车里的这位夫人还能替她将这一层顾虑都消除,随即又磕了几个响头,见车夫已经松了马缰,这才抬起头。
阿雾在马车驶过那妇人时,从帘子的缝隙里瞥到一眼妇人那张藏在油裹布帽下的脸,“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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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微微掀开车帘,对那妇人道:“你抬起头来。”
那妇人听了不仅没抬起头,反而转身拔腿就跑,冰霜的身子一动,阿雾却阻拦道:“跟着她,看她去哪儿就行了。”
冰霜点头去了。
“夫人,这妇人你认识?”紫锦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她脸上许多伤痕,我一时好奇问一问,没想到……”阿雾淡淡地道。
不一会儿,冰霜就回来了,“那妇人跑入了一个胡同里,离这儿不远,她还有一个女儿。
“可有什么异常?”阿雾问道。
“夫人还是自己去看一看吧。”冰霜道。
阿雾看了一眼冰霜,缓缓道:“你带路吧。”眼看着要离开上海,阿雾也没想着要多生事端,只是冰霜既然说了,总要去看一看。
阿雾站在那处偏矮狭小的房前时,屋子里的母女俩正在仓皇地收拾行囊。
“夫人。”那妇人转头看见阿雾,立时一惊,可待她看见阿雾的脸时,却有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夫人,我……”那妇人先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这会儿却不知如何解释。
“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了出来,神色警惕地望着阿雾。
小姑娘看着阿雾的眼里,没有惊艳、没有羡慕,只有警惕,那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大约是阿雾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假以时日她若长大了,只怕自己都要输上一分。
阿雾总算知道当时她为何会冲动地喊停马车了,元家的人果然长得一副好皮囊。
“元淑妃!”紫锦轻呼道。
小姑娘长得有八分像元淑妃,却比元蓉梦更为通透灵秀,小小年纪已经艳色四显。
只是更让阿雾瞩目的是那个妇人,“你脸上的伤是别人弄的吗?”
那妇人摇了摇头,“是小妇人自己划的。”说罢她转头吩咐女儿道:“鸾娘,你赶紧把凳子擦一擦,请贵人坐。”
屋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虽然简陋,但是阿雾也还算坐得下去。只是她心里头暗自烦恼,没想到举手之劳和一丝好奇,居然牵扯出了这一大堆事儿,果然是好奇心害死人。
“元淑妃是谁?”小姑娘好奇地道。
那妇人低斥道:“鸾娘你还不去倒水,问这些做什么?!”
鸾娘吐吐舌头,转身进去了。
阿雾道:“不用麻烦,我们这就走了,跟过来看,不是因为你先才的反应让我太过惊讶。”
那妇人尴尬地一笑,恭送了阿雾离开。
待出了门,阿雾留下冰霜看着她们,自己登车回了乔园。
“紫宜,去问问王爷在哪儿?”阿雾吩咐道。自己却在寻思,那母女俩必然是元家的人或者亲戚,因为长得实在太像,可是阿雾对元家没什么好感,却拿捏不准楚懋的心思,不过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同楚懋说一声。
紫宜没打听到楚懋的行踪,他深夜才回到乔园,见阿雾居然还坐在灯下,“怎么还不睡?”楚懋将阿雾抱入怀里坐下。
“有事同殿下说。”阿雾便将今日白天遇到那母女俩的事同楚懋说了,“殿下可知道她们的身份?”
“大概是元家二房的人。”楚懋想了想。
阿雾见楚懋的态度不太热络便道:“我让冰霜留下来看着她们了,那妇人紧张得像惊弓之鸟一样,把自己的脸也划花了。”
楚懋听了没说话。
第二日阿雾起床时,楚懋早已不见,紫宜却来禀道:“夫人,王爷将昨日那对母女接到乔园了。”
阿雾听了并没感到意外,楚懋的心并不如他想象的硬。阿雾洗漱后用了饭,那对母女就到了正房来请安。
楚懋也踏了进来,“阿雾,这是五姨同她的女儿鸾娘。”
元亦芳赶紧领了鸾娘给阿雾请安。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缘分。”阿雾笑着虚扶了元亦芳起来。
“阿雾,五姨和鸾娘跟我们一起回京。”楚懋道。
“正该如此,昨日是不知道咱们是亲戚,当时只觉得面善,王爷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五姨和鸾娘的。”阿雾吩咐紫宜和紫锦替元亦芳母女安排住处,又让人去外头的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裳让她们将就对付,因着时间紧肯定是来不及做衣裳的。
晚上楚懋才将元亦芳的事情告诉了阿雾,“五姨是二房的嫡女,比先皇后小几岁,先皇后薨后,元家本想送她进宫,但她宁死不从,脸就是那时候自己划的。”
阿雾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这位五姨好大的魄力,如果换做阿雾自己,恐怕都未必有勇气为了拒绝进宫而划花脸。
“如果当初先皇后有她的这番勇气,就不会有后面那许多事。”楚懋的神色有些怅惘。
“可是先皇后若是不入宫,便不会有殿下了。”阿雾道。
“或许没有我,大家还要好些。”楚懋眉间有一丝颓色。
“怎么会?!”阿雾说这话绝对是至真至诚的,没有楚懋,如果天下交给老五、老六,阿雾真是不敢想象,大夏朝的国祚只怕长不了。“殿下不该说这样的丧气话。”阿雾握着楚懋的手道,她没想到祈王殿下也有这等脆弱的时候。
楚懋亲了亲阿雾的脸蛋,“你多照看些五姨,这些年她只怕受了不少苦,当时她自毁容颜后,就被二房的人送到了乡下故居,后来元家出事,她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阿雾点点头,她对元亦芳颇为佩服,一个自毁容颜的女人还要独自拉扯女儿,鸾娘活泼可爱,却又十分有礼,被元亦芳教得很好。将她们同元蓉梦比,真是判若云泥。只有从元亦芳的身上才能看出一点儿当时令皇帝倾倒的风姿。
元亦芳虽然毁了容,又历尽坎坷,可那举止行动,都有着大家闺秀的娴雅和风度,却也十分硬气。
到启程回京那日,董如眉到正房给阿雾请安送行,阿雾见她今日特地装扮了一番,脸上傅了粉,还抹了胭脂,将原本的五分颜色提到了七分。
因阿雾正忙着,她也未曾多留,“奴不打扰夫人了,祝夫人一路平安。”
阿雾笑了笑,叫紫宜送了董如眉出去,只是偶然的抬头看了一眼董如眉的背影,阿雾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阿雾登上马车。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想离开?”楚懋将阿雾揽入怀里。
阿雾的脑子里却浮现出早上董如眉说的话,“劳烦夫人挂心了,奴自有去处。”
“紫锦,你去宜雨轩看看董小姐。”阿雾捞开车帘吩咐紫锦道。
紫锦“诶”地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去,又喘着大气跑了回来,“夫人,董小姐她,董小姐她上吊了,还好奴婢去得巧,否则……”
阿雾一惊,立即就要下马车。
楚懋闻言皱了皱眉,“你别去,仔细染了晦气,让蔺振胜去处理好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这位董小姐也不容易。”阿雾道,对于安分守己的人,阿雾是不吝于付出一点儿关心的。
“我陪你去。”楚懋将阿雾抱下马车。
“不用,王爷去了,只怕董小姐不肯说话。”阿雾道。
楚懋没有反驳阿雾的话,“带着冰霜。”
阿雾到宜雨轩的时候,董如眉的丫头正守着她哭,“姑娘为何这样想不开,祈王已经走了,姑娘也从没伺候过他,蔺也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嫌弃他。”董如眉厉声道。
阿雾不愿听壁角,就让紫锦打了帘子进去。
董如眉见着阿雾时,容色苍白地靠坐在床上,动也没动,像是在怪罪紫锦不该救了她。
“给夫人添麻烦了,本来不想叫夫人知道的。”董如眉自嘲地一笑。
“都退下去吧。”阿雾吩咐紫锦道,紫锦忙地拉了董如眉的丫头出去,阿雾这才在榻上坐下,“董小姐既然存了求死之心,当初被卖入青楼时,怎么没有了断?”
董如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利光,渐渐地衰弱,却不开口。
“董家的冤屈还没平反,董小姐忍辱负重这许多年,就这样放弃了?”阿雾又道。
董如眉忽地掩面而哭,“夫人都知道些什么?”
阿雾本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刚才听得那丫头的一句话,这才猜出了董如眉的心思。阿雾还不曾开口便听见董如眉哭道:“我是清白之身跟着他的,从未奢求过能进他的家门,往日里诸般恩爱,可到头来他却将我送到了乔园。”
家道中落,继而遇人不淑,呜呼哀哉。
董如眉哭得透心彻肺,阿雾心里却道,她落入泥垢,却将真心付与前来寻欢的男子,岂非早该料到这一日。
“董小姐便为了这样的男人去寻死?”阿雾问道。
董如眉愣了愣,“只是觉得这世间再无可留恋。”
阿雾正待要劝,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急急传来,“眉眉。”掀帘而来的正是蔺振胜。这还是阿雾第一次见这位漕帮的总舵把子,大约三十五、六,肤色黝黑,浓眉虎目,器宇轩昂,这会儿却一脸的焦急。
“你来做什么,你出去。”董如眉尖叫道。
蔺振胜在焦急中还不忘向阿雾行了礼,“夫人。”
阿雾站起身,“蔺先生来了,便劝一劝董小姐吧。”这两人的事情还需他二人解决。
阿雾出得门时,问道:“谁去知会蔺先生的?”
紫宜道:“王爷让人去请的。”
阿雾的步子停了停,楚懋难道早知道他二人的事情。回到马车上,阿雾看了好几眼楚懋,祈王殿下总算开恩似地开口道:“董如眉于蔺先生,比他想象的重要得多。”
阿雾心想,这果然是楚懋笼络蔺振胜的手段。
“殿下,怎么想着用董如眉这一招的?”阿雾道,祈王殿下不是素来不主张玩弄人的感情么,怎么这一次却肯由董如眉入手,来彻底笼络住蔺振胜。
“我不过是以己推人罢了。蔺先生是江湖人物,最讲情义二字,要彻底收揽他的心,靠利益还不足够。”楚懋大方地承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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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董如眉这一招求死,是假的?”阿雾冷静地问道。
楚懋揉了揉阿雾的耳垂,“董如眉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人。”
阿雾撇过头躲开楚懋的手,她不是生楚懋的气,而是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边儿了。董如眉可是江南第一名女支,而她居然被她清纯的表象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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