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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喜嫔从座中站起,给皇上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眼角趁机扫了下方的使臣一眼。
“皇上!”那使臣行礼道“我国的宝石最是珍贵,更有生命之气!于龙胎百利而无一害。娘娘带着,提神进气,定会为皇上平安诞下皇子。”
“朕就借你吉言,赐座。”此刻裴缜的心情看起来格外好,喜嫔有孕,再加上今年金国供奉的贡品更是充满了巴结讨好,国泰民安之下,自然喜不自胜。
宴席已经摆开,裴缜与使臣闲聊几句,就唤了歌舞进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喜嫔只觉得有些闷,又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只得让人剥些葡萄给自己。葡萄甜香,解一解刚才的腻。
只听琴音高山流水,如一串碎玉溅落席间,殿外衣袂飘飘,一众舞女身穿粉色裙裤,上身衣襟短小,露出可爱的肚脐,脐间均嵌有一颗小宝石,细看似有似无,而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喜嫔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那使臣,只见使臣此刻气色红润,瞧见这几人进殿,更是情绪激动,满眼喜色。
喜嫔气的一阵握拳,再看那些舞女,个个姿容不凡,不是金国又打算献给皇帝的又是什么!
她才刚有孕,着人书信回国报喜,没想到他们不闲着,又送了新人进来,这明着给自己气受。
舞女共九人,此刻媚眼如丝,金色的眼妆将本就妩媚的眉眼装点得更意乱情迷。她们双手背后,随着琴音的一串叮咚脆响,忽的从后甩开三米长的粉色细纱。
皇帝第一次看到如此着装的女子,此刻更是目不转睛,酒精蒸着殿内,燥热不堪。
舞女们将细纱甩得错落有致,一会如同波光粼粼的湖水,一会宛如云雾飘渺的山间,曼妙的舞姿陪着她们柔媚的笑颜,在坐男性无不被吸引。
这样的画面落在喜嫔眼里,就是在剜她的心。
她只瞧见眼前的女子们个个狐媚,除去那一截截的细腰小腹,就是她们细嫩的手臂。
她来东霆是多不容易,背井离乡,父母远在万里,终生不得相见。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金国会以她为荣,却不想他们立刻送来了这些美人。
那些日日的落泪与思念,惆怅与惶然,此刻都变成了浓浓的嫉恨与不满。
喜嫔伸手抚上小腹,此刻孩子已有五个月了,太医说健健康康,她沉溺于喜悦又感叹不再的细腰,时常害怕自己的胖会让皇帝不喜欢,连吃东西都是千挑万挑,就是怕多了一丝肉。
好在除了肚子,其他地方都没有胖。哪怕太医说了要多吃,她也是不肯的。
还好皇上并非是薄情的,自她有孕,常常相伴,反倒恩宠比往日在王府中更多了几分。将她从小养大的母家竟是不如这才遇见几年的皇帝更偏疼她。
“皇上,”喜嫔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捂住胸口“臣妾忽然觉得恶心,请皇上传个太医给臣妾瞧瞧吧。”
裴缜一听,忙打发了身边的小瓷子去,又担心着喜嫔的身体,忙问:“怎么好好地,恶心起来了?太医不是说害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吗?”
“臣妾也不知道,许是这殿内香风脂粉多,臣妾闻不惯。”
裴缜就忙打发了舞女们出去。
等舞女都离开了,这才又有琵琶弹奏。
不一会,王太医就到了,上前隔了帕子把脉,跪下回道:“回皇上,小主凤体安康,许是吃了什么,或闻了什么不喜欢的,这才觉得反胃恶心。”
“可有问题吗?”
“并无大碍,害喜本就是有孕女子常有的。”
看无大事,王太医便下去开药方了。
裴缜笑看一眼喜嫔,只叮嘱她几句小心身子,便未在提起舞女跳舞的事情。就连金国使臣提议再让舞女进来献舞都拒绝了。
一场宴席下来,曲终人散已是夜半。
喜嫔扶着宫女的手往宫里走,只瞧着月亮都那么顺眼。
宫中迎春花开的正好,那金灿灿的一片随微风轻轻摆动,甚是可爱。
小瓷子从后面追过来,看到喜嫔在这,忙打了个千:“给娘娘请安。”
“什么事呀?皇上可有吩咐?”
“回小主,金国进献了九名舞女,皇上想着小主您喜欢热闹的,这金国舞女又是您娘家来的人,自是与娘娘亲厚些,叫日后给娘娘跳舞助兴用,此刻已安排了人领着到延禧宫去了。”
小瓷子瞧着喜嫔一时间变了脸色,忙跪了安一溜烟跑了。
喜嫔心里厌烦,此刻满眼的金色迎春像极了舞女们眼睛上金色的妆,晃得她心烦。只得加快了脚步,顾不得宫女让她慢点,往自己宫里走去,边走边说:“叫万有过来,我有话要他传出去。”
第二日天不亮,顾长歌就起来了。
昨夜光禄寺忙里忙外安排,小太监小宫女们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快子时才散去。
翊坤宫离太和殿远,本是听不见丝竹声和吵闹的,顾长歌因好奇宫宴,特地在天还早的时候走到南书房附近,本想看看能否一窥宫宴一角,没想到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都要行大礼问安,一时间忙乱无比。
她不免觉得相互烦扰,只得退了开去,回到那一亩三分地的翊坤宫。
此时天还早,瞧着外面春光甚好,顾长歌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偏爱用珍珠做的首饰,亲自挑了几样佩戴。珍珠看着润泽光亮,温润的乳白色透着温暖,不似黄金耀眼,也不似白银廉价,比翠又温柔了几分,着实像小女儿家情怀。
给皇后请了安,她想着宫里这么大,就想四处随意走走。等回到翊坤宫已经是快中午了。
翊坤宫门口香芝香盈正喜气洋洋的等她回来,碧玺也是诧异:“你们不进去做事,在这里干什么?”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两个小丫头立刻俏皮的上前贺喜。
“这好好地,怎么?”
碧玺迟疑着。
“娘娘,刚才皇上身边的小瓷子来传旨,说今晚皇上会选娘娘侍寝,皇上说了,请娘娘不要用晚膳,自会有轿辗前来。”香芝嘴巴利索的将刚才小瓷子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还捂嘴偷笑。
顾长歌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露出笑容:“瞧你,竟是比我还高兴,”她走进了翊坤宫里,才又问“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翻牌子的时辰啊。”
“这才显得娘娘受宠呢!”香芝接嘴道“其他小主们侍寝都是翻了牌子后由内务府扛了去,皇上却让咱们小主乘轿辗自己去,这是多大的恩宠呀。”
这话一出,顾长歌不禁红了脸,她看了一眼也在偷笑的碧玺,只觉得满宫里都喜气洋洋的。
另一边,延禧宫喜嫔正拿着小宫女捧进来的玉如意怒不可遏,刚待举手要摔碎,那宫女忙跪下说道:“小主不可!”
“怎么!我怀着龙裔辛苦!她打发这劳什子过来,以为本宫喜欢吗!还不是做给这满宫里看的!”她咬牙切齿的说“等我皇子落地,她区区一个妃位又怎会在我眼中!就连毓妃也不过是个女儿!除了皇后,就……”
她还没有说完,小宫女赶忙微提了声音提醒:“小主!隔墙有耳啊小主!且这顾妃,着实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送了把玉如意给小主,小主若不喜欢,收起来便是了。若是传的满宫里说您不喜欢顾妃,只怕还有的闹呢。”
喜嫔眼神冰冷,扫了她一眼:“怕什么!如今皇上宠着我,就算她们听了什么说了什么,皇上都不会在意的。”
“小主,奴婢知道小主受宠,只是今日,皇上已翻了顾妃的绿头牌了,小主,再如何不喜欢顾妃,也不能叫皇上知道您嫉妒啊。”
听了这话,喜嫔一愣,半晌就幽幽望着如意说道:“她毕竟是高门大户出身,皇上左右都要给她父亲几分颜面。我视皇上为天,皇上既也要委屈自己,那我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将这东西拿走吧,别放在我眼前,惹人嫌。”
小宫女听了这话,端了玉如意的锦盒退了出去。





锦宫词 第四章 枕上芙蓉醉
过了午时,翊坤宫的人都已经忙碌着为顾长歌梳洗了。
她换了一身浅橘色旗装,衣襟上绣了星星点点的迎春,看上去喜气可爱,她特地去了护甲,将指甲涂上丹蔻。一双纤细嫩白的手更是如青葱一样。
她细细的吹干净指尖一点潮湿,想起上一次如此装扮还是在裴鸣即将迎娶自己入门的时候。
那日十里红妆,铺天盖地的红让都城人人咋舌。锣鼓喧天,一匹高头大马立于将军府前。裴鸣身穿一身喜服,眼中含笑前来迎接。
宫里的规矩,皇子娶亲不必亲自接亲,只消派信得过的家丁来即可,以彰显天皇贵胄高不可攀。
裴鸣心意她如何不知。
几个月相处下来,顾长歌早已知晓裴鸣心思细腻温和,待人极好,是女子依托一生的良人。且二人自小也算认识,裴鸣也支持顾长歌的生意。虽然她此次不过是继妃入府,但先王妃早夭,府内并无其他女眷。可见裴鸣洁身自好。
裴缜如今的皇位,也有裴鸣一份功劳。
顾长歌微微苦笑起来,斯人已逝,该悼念的也早周全了。现在她是裴缜的妃子,不该去想之前的事情了。
碧玺将铜镜凑近:“娘娘,是否要勾勒花钿?现在都城内流行桃花钿,甚是妩媚。”
顾长歌细细审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摇了头:“不了,我今日穿的是浅橘色,本来就明艳许多,若是点缀桃色花钿,反而俗气了。”
“娘娘美貌,就算是清水芙蓉也好的,”碧玺笑着继续说道“都说娘娘是因为貌美才得到太后的赏识,选秀那日更是一鸣惊人。太后与皇上,颇为疼爱娘娘呢。”
“碧玺,我自认貌不如西施貂蝉,她二人尚且不能如意顺遂,以我的天资更是难。以色事他人难得几时好,若我真的仅凭美貌博得圣恩,”她顿了顿,声音略有萧索“碧玺……希望那时,你能提醒我,让我想起今日的话。”
“娘娘才貌双全,又是顾将军的嫡出长女,深得太后喜爱,为何奴婢总觉得娘娘……”碧玺小心斟酌着词语。
顾长歌莞尔一笑:“觉得我自怨自艾杞人忧天?”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当初是如何被太后封为公主的,又如何指给五皇子裴鸣的,更知道如今,宫内外传遍了太后对她的宠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又怎会对所有人说起呢。
倒是这样,还能让有些人忌惮几分。
不一会香芝就进来,说轿子已经等在宫外了。
顾长歌忽然就觉得有些紧张,她看了碧玺一眼,得到一个安心的眼神,屏住呼吸站起来,往宫外走去。
轿子通体朱红,竟是台大红花轿。此刻候在轿辗外的正是小瓷子。
“给娘娘请安,娘娘,皇上有旨,还得暂时委屈娘娘一下。”他递上一条蜀锦做的手帕。
碧玺接过来,帮顾长歌遮住眼睛。
顾长歌嘴角噙笑:“这是做什么?”
“娘娘莫怪,一会就到了。”
小瓷子扶着她上了轿子,宫人脚力稳健,顾长歌也不觉得头晕,没多久,伴随着太监的声音,轿子落下了。
帘子被打了起来,顾长歌眼睛仍是蒙着,却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手一抖,正要抽回,却被那人紧紧握住。
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人就是裴缜。
裴缜不出声,她也不多话,随着他下了轿子,黑暗之中被他牵着手往前走,只觉得前路又漫长又未知。
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
忽然,她耳畔传来一阵温热,低沉的声音说道:“放心,我在。”
她感觉脸突然就红了,似是有一把火烧起来,烧了她的手,她的脸,她的心。
不出百步,她随着裴缜走上了台阶,心中好奇宫内何来的那么多台阶,却不曾发问。
她只是跟着他走,能感受到他手心干燥而温暖。
因着看不见,似乎其他触觉都更加敏感了。她听得到耳畔的风声,听得到树叶花草随风摆动的哗哗声,听得到自己与裴缜衣角蹭到一起的窸窣声。她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裴缜忽然站定,顾长歌将脸低下来,感受到自己似乎站在一处高楼,凭风而立,她有些害怕,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皇上……”
她刚张口,却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在脸前。
一个吻。
裴缜将她抱住,一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她只觉得身体瞬间发软,几乎无法站立。还好裴缜环住她,让她有所依靠。
那湿润的吻轻柔的试探着,一点一滴诉说着相思与情愫,唇瓣上流连的都是温热的气息。
裴缜细细体味着,只觉得顾长歌身体娇柔,靠近有一种淡淡地清香,不似俗气的香粉,更像是常年生活在花海中一般。
顾长歌忽然伸手抱住裴缜的腰。
她开始享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口鼻间都是只属于裴缜的味道,这味道内敛又细腻,正如他的小心翼翼,不敢吻的太重,又恨不得将她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里。
她高兴,原来裴缜对她有这样的感情。
“皇上……”
好不容易,她才能从他细密的吻里得到一丝喘息,忙唤了他一声。
裴缜长叹一口气,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双臂收紧:“歌儿……你不知道,自你进宫,我恨不得日日见到你,却碍着这些繁文缛节,可恨的内务府,今日才许我翻牌子。”
顾长歌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原来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是惦记着自己的。
“皇上,臣妾自进宫,只见过皇上一面。”她靠在他怀里,这样的温暖惬意。
“你可是在怪我?”他声音低沉“我怕你恼,也记着你对我好。”
他松开手,将顾长歌绑在眼前的手帕解开。
入眼之下,一片翠林密竹,伴随着潇潇的风声漾起阵阵波浪。
她站在这片绿林的高处,前面就是护栏外的一片天。
此时太阳西落,绯红的晚霞如同鲜艳绢布漫天漫地的红,洒下暖金色的万丈光芒,顾长歌橙色衣袍随着春风摆动在空中,那样的绝美。
裴缜看着她的容颜,一时间竟是痴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在自己的眼前。
顾长歌俯瞰着前面一片无边的绿与金色交织,似是不在人间,恨不得此生就沉醉于此,不再醒来。
“你可喜欢?”裴缜从身后环起她纤细的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我早就想让你也看看这美景,想你看到时候的样子,这么美……”
“多谢皇上,我很喜欢。”顾长歌满心的欢喜愉悦难以表达。
她转过身,也抱住了裴缜,声音似有抽噎。
“我以为,我今生都得不到这样的好意。”
裴缜轻轻顺她后背,乌黑深邃的眼眸如有漩涡,里面只有她顾长歌。他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都是她顾长歌的。
他似是安慰,似是承诺:“我知道你受苦了,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再受委屈。”
二人于此相拥,知道太阳落山,天地即将沉入黑暗中,身后宫殿楼宇又亮起万盏宫灯,照透整片黑夜。
裴缜拍了两下手,楼下有宫女端着食盒上来。
顾长歌这才看到自己站在三层的楼宇上,刚才自己就是这么一步步走上来的,原来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三层楼宇均挂满了高高地红灯笼,一时间映得人面庞都是红晕。
她知道,这是裴缜特地让人做的,只为了圆了他不能给的婚礼。
以前,她曾对裴缜说过,若是嫁,定要嫁给顶天立地的男儿,情投意合,缱绻缠绵。他心里还曾嘲笑她,世间如何来的那些情爱。
可分别时,他才知道,他早已爱上她。爱情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直到分开才知道心疼。若不是那样,他至今都难以晓得自己的心意吧。
灯笼映照下,楼阁通体光亮,顾长歌心里欢喜,却是吃不下什么,纵使裴缜为自己介绍这是芙蓉酥,那是白玉糕,她只是不停的喝酒。
这种甜甜的葡萄味道最是醉人。
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她暗笑自己的荒唐,笑命运,笑如今兜兜转转,终是来到彼此身边。还好最后,他们在一起了。
用过晚膳,裴缜又着人抬了一张大大的竹床来,宫人们早已退避三舍,月上枝头。
顾长歌依偎在裴缜怀中,看着月光皎洁,银光洒满天际与大地。
“这是哪里,皇上还没告诉臣妾。”
“此处是延春阁,你可还喜欢?”
“臣妾喜欢。”
此时二人已酒酣人醉,顾长歌散下一头青丝,枕在裴缜腿上,一手置于小腹,一手抚在裴缜胸前。
“歌儿,你可怨我,怨我把你从裴鸣手里抢过来?”
“臣妾谢谢皇上,并未嫌弃臣妾。裴鸣的事……”她话音没有说完,裴缜俯下身来,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不喜欢她嘴里提起别的男人。
裴鸣在外出办事的时候出了意外,没有回来,这不怪裴缜的。
裴缜喝的有点多,细长的眼睛此刻更是迷离,顾长歌浓密乌黑的睫毛轻颤着,肌肤胜雪双颊泛起红晕,她雪白的脖子纤长裸露在外,空气里弥漫着甜醉的气息。
“歌儿……”他声音忽然嘶哑,弯下腰去又一个吻落在顾长歌的唇。
那双饱满的唇瓣此刻甜蜜至极。
“你可喜欢我?”难以控制的感情自喉咙溢出……
顾长歌羞红了面容,轻轻点头。
她颤抖的睫毛可怜又可爱。
裴缜长叹一声,竟是有些于心不忍,爱不释手外又难以自持。
苍茫的月色透着寒冷与澄澈,密林的萧索声掩盖了楼阁上甜蜜的情意。
顾长歌双手胡乱的揽着裴缜,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他低沉的呼吸就在耳边,似是诉说着对她说不尽道不完的爱。
这一刻,顾长歌忽然觉得苍天不老,冥冥中总能够让人得到世上最好的。




锦宫词 第五章 埋下祸根
自与裴缜那一夜后,这一个月里,顾长歌几乎每日要为他侍寝,后宫非议甚多,但裴缜并未听进耳中,有他的宠爱,再加上顾长歌身份地位,一时间风头无两。
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就是这后宫里的一个,如同这宫里的花,这宫里的草,这宫里的所有景物。
她开始接受这个皇宫,这个再也飞不出去的牢笼。她已经安稳,放弃抵抗,决定沉溺在这个让无数女子永世醉入梦里的牢笼。
这日伺候了裴缜上朝,也早早给皇后请了安。她才想着后宫虽大,唯有个御花园还算花多草多,思忖片刻就决定往那去。
御花园天一门挨着坤宁宫的北门,顾长歌却特地绕了远路,进到御花园里面,一时间也只是觉得皇家气派,种植了许多花草于此,但她见多识广,也不觉得御花园有多么的好看。
天气温暖,鸟雀声不绝于耳,让人禁不住就放松下来。
这红彤彤的墙壁围起了四方的天,人如同沧海一粟,烟霞路几重。
她走到澄瑞亭,看御花园春光正好,回宫也是没有事情做,更何况心中思绪万千,不如歇歇脚。
碧玺为顾长歌擦了擦亭上的位置,又将准备好的披肩叠好垫在下面才让顾长歌坐下。
“娘娘,请坐吧。”
“碧玺,你进宫得有十多年了吧?”
“奴婢入宫已十三年整。”
顾长歌细看她容貌,只觉得眉眼间有着不属于宫外女子的那份沉稳平静。
“娘娘,奴婢是十三年前入宫的,奴婢的父亲当年也如同香盈的父亲一般,只是天不假年,父亲重病,母亲一个人无依无靠,奴婢只能入宫侍奉。我命好,得敬太妃垂爱,没受什么罪。”碧玺言语间平静,叙述又完整,顾长歌瞧不出她心酸的样子,却知道,每个入宫的女子都有各种各样的不得已。
“既如此,为何你不在之前出宫呢?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已二十又六。”
顾长歌惊呼:“今年是最后一次可以放出宫的年纪了,等过几日,我派人知会内务府一声,莫要耽误了你。”
碧玺惨淡一笑,笑容间透着落寞,她蹲下身去,行了个大礼,未等顾长歌扶起便说:“奴婢承蒙娘娘垂爱,只是这宫里和宫外对奴婢而言再无两样。”
等她抬起头来,眼里已是噙满泪水,却始终不曾让泪珠滴落。
“一年前,敬太妃离世,奴婢被派到神宫监,宫外传来消息,说我娘……已不在人世,奴婢此生便只有娘一个亲人了,娘去了,奴婢就再无牵挂。”
“你莫伤心,”顾长歌扶她起来“这世间万物总是有命数的,你再难过也只是平添伤感罢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在之前也未曾离宫呢?”
宫内规矩森严,凡包衣秀女入宫,皆在十二三岁左右,入宫几年便可放出宫去许了人家。
一般宫女可在二十岁、二十二岁、二十四岁或二十六岁离宫。
除了十分得力的外,大部分都会放出宫去一家团聚。
“敬太妃当年身子弱,奴婢照顾她饮食起居颇为顺手,太妃曾说,让奴婢早日出宫,奴婢舍不得太妃,太妃也只好作罢,只说等奴婢二十四了再出宫也不迟,多留几年也好陪陪她。不曾想,太妃离世,奴婢在神宫监帮忙,许是内务府繁忙,便耽误了。本来不打紧的,谁想……罢了,娘娘,”碧玺忽然显得很认真,她又蹲下身行礼“娘娘,碧玺此刻已再无亲人,娘娘这些日子待合宫上下都十分温和,不似旁的人动辄打骂奴才,我们做奴才的都是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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