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因着宫内有两位妃嫔有孕,位份也都不低,干脆就直接挪了圆明园去住。
顾长歌依旧住在曲院,而旁边的风荷轩已然换了淑嫔在住。碧玺引路在前面走,顾长歌搭着她的手,看着眼前的景致身心舒畅。
“风荷轩离咱们曲院近,淑小主和娘娘都是有孕在身的,近一些也好相互照应,皇上的意思是娘娘与小主关系好,平日里去探望路进也少晒到。”碧玺慢慢说着。
远远地就瞧见了小瓷子赶赶忙忙的小跑过来,到顾长歌眼前跪下行礼:“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顾长歌笑着说:“公公如此着急,可是皇上吩咐了要紧事?”
“回娘娘,倭国进奉了十六尾锦鲤,皇上说娘娘有身孕喜欢看红鱼,叫养在了曲院的露台外,奴才正是寻娘娘的。”
顾长歌眼睛一亮,忙笑着应:“皇上有心了,这么忙还想着本宫,还请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才是。”
小瓷子应了,也告诉了锦贵妃,就告辞下去了。
曲院露台此时正站着毓贵妃和淑嫔,二人正对着下面指着,见顾长歌来了,笑着相互行礼。晗珠公主被宫人抱着,手里拿了鱼食在喂。
毓贵妃眉间一挑笑着说:“听说皇上在这里养了倭国进贡的锦鲤,晗珠吵着要看,我这才带她来了,不想妹妹还没到。”
“我与碧玺在外面走一走,也没先回来,路上才听瓷公公说的,”她笑着望了一眼温木槿“舟车劳顿,你可还好吗?”
温木槿乖巧点头,手放到肚子上,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算下来也有几个月了:“车马行进缓慢,自然是无妨的。”
顾长歌笑笑才看向水下的锦鲤,竟是吃了一惊。
一尾尾硕大的锦鲤,通体羊脂白玉色,有大块的红色与小面积黑色交错,格外引人瞩目的是两尾周身红白无半分黑色的,这两位也格外的大,宛如成人手臂般长度,胖嘟嘟很是喜人。
晗珠将鱼食撒下去,锦鲤争抢不休,大嘴巴一张一合,几乎能含下晗珠的小手。
晗珠被逗得笑出来。
“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鱼,我可是从未见过呢。”温木槿在一旁也看着,笑着对顾长歌说。
毓贵妃同样附和:“是呀,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听说是倭国特地养了送给皇上的,皇上便尽数赏了你玩,刚才那些宫人来在水下套了竹栏,这么大的鱼便不会游走,你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可见皇上对你的心意。”
毓贵妃书香门第,一颦一笑皆落落大方,此刻唇上染了胭脂,更端庄得体。
“这样好看的鱼,不如请了宫里的姐妹一同来看吧,”顾长歌吩咐香芝“明日酉时吩咐小厨房准备些点心,那时候太阳落山没那么热,再放了冰就凉快了。再叫人点了灯笼挂上,红鱼一定好看。”
锦宫词 第六十一章 毓贵妃失踪
一早刚用了早膳,碧玺就来通报,说皇后娘娘让海云过来送了几味点心,说皇后身子不爽,今日就不来了。顾长歌挑眉看了一眼碧玺,她正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四只黄色小碟,果然是几味精致的宫廷点心,并不算贵重。
“那就一会端出去,好叫后宫的姐妹们闲着用些吧,”温木槿吩咐,劝慰顾长歌“姐姐不必在意她,如今这后宫里就是姐姐与毓贵妃最尊贵不过了,现下姐姐有有了身孕,她难免气不过,不来也好。”
“我本就不是真要请她的,只是跟来的几位妃嫔人数本就不多,一下子全请了唯独舍了皇后也说不过去。好在她也不肯来。”
到了天色渐晚,暇日西斜,碧玺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命人将灯笼挂在水边,点上了红彤彤一片。
她二人走出房间,外面毓贵妃和两个身穿清丽的女子自不远处款步而来。
顾长歌轻轻眯起眼睛瞧着真切,左边那个是永和宫的凝常在南宫凝,凝常在自从燕常在失宠后也一同失了宠幸,她平日里倒是不争不抢安安分分,总容易叫人忘了。
而燕常在洗血冤屈后,皇上因着常去瞧晗珠,有一回便也瞧见了南宫凝,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桃花,伊人美好的清丽之姿一如往昔,而后后宫里淑嫔与锦贵妃同时有孕,难有伺候的好的,南宫氏便再次蒙得圣恩,并且赐号凝,取其名讳,外间都尊她一声凝常在。
而毓贵妃右手的另一个人,是之前皇上封的林贵人。
顾长歌对她印象一般,之前最早一次留心她在雀鸟笼,她与乔柳双争执,故意引乔柳双在背后口不择言诋毁锦贵妃,她懂得利用旁的事物,这就比一心争宠的乔柳双强了不少。
而后顾长歌听闻林贵人如同墙头草,拜高踩低倒也不再在意她了,这样的人后宫多得是,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后来乔柳双失宠,林贵人被抬去乾清宫侍寝,她也很好的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成为贵人,虽不说这贵人里有多少是为了做给乔柳双看的,单凭她的好运与心性,却也是该得。
如今皇上在后宫里,虽不说多宠她,一月来也总有一两日见她,这样的恩宠足矣让她过得顺心。
“怎么林贵人跟着毓贵妃来了?”顾长歌看了一眼碧玺。
碧玺会意上前两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次与林贵人同住安贵人没来,林贵人也不好独居,内务府瞧着淑嫔有孕搬离毓贵妃处,便挪了她去同住。”
见这样子,只怕林贵人没少讨好毓贵妃呢。
顾长歌笑了一笑,远远迎着,等到毓贵妃近前来才说:“姐姐来的好早,是头一个到的呢。”
二人行了平礼,凝常在与林贵人上前又给她和温木槿行礼问安。
不一会,谦贵嫔也过来了,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来。这样所有在圆明园的嫔妃也就都到齐了。
几人对着锦鲤惊诧不已,都是震惊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鱼。
顾长歌命人将准备的瓜果点心一应奉上,请她们坐下一同聊聊天。
鸿禧弯着身子检查灯笼都是好的,映衬着红鱼点点波光粼粼,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曲院的颜色浓烈而热情,透露着唯有宠妃才有的那样暖情之意。
毓贵妃笑着让乳母看顾好晗珠公主,晗珠年纪太小,高度够不到围栏瞧不到鱼,可若是爬得太高,又担心不小心会掉下去,故而乳母很是紧张。
顾长歌打发鸿禧帮着护好了晗珠,莫叫她伤到。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无非便是家长里短,太深的话都心知肚明不敢说,倒是谦嫔,寻了好些个笑话说给她们听,大家哈哈一笑,似乎是关系极其融洽的。
忽然毓贵妃突然发问道:“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碧玺上前低头解释:“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娘娘也是早上才得了消息的,海云说娘娘身子不大爽利,便不过来了。”
毓贵妃听了,眉头皱起来:“自从皇后生产后,身子一直也不太好,太医开了那么多的方子,怎么还是这样,谦嫔,你原先与皇后娘娘是最亲近的,可也听说了什么?”
谦嫔一愣,赶忙笑着说道:“这女子生产本就是千难万难,再加上当时太子格外的大,生产废了些力气,贵妃娘娘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毓贵妃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用帕子拂了下身上沾染的落花“咱们姐妹便一同去瞧瞧皇后娘娘吧,这样好的夏日,也要一同乐乐才是。”
谦贵嫔面露为难之色:“这……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是身子不爽,若是咱们过去,怕是扰了娘娘清净,不如还是等娘娘好些了再去?”
“本宫今日尚未给皇后请安,各宫姐妹们恐怕也是,不如一起过去,说说话便走,免得皇后娘娘一个一个陪着咱们,倒真的是扰了清净呢,”毓贵妃眉眼扫了一下谦贵嫔,笑着问顾长歌“妹妹同去可好?”
考虑着也是多日未见皇后了,听闻皇后身子不好,理应去瞧瞧,顾长歌站起来:“正好,咱们同去。”
一行妃嫔六人伴着月色,慢慢往皇后住的茹古涵今而去。
皇后虽无实权,到底也是皇后,住的地方距离皇帝的九州清晏不过百步,平日里若要拜见皇帝是最方便不过的。
海云远远地候在殿外,瞧见毓贵妃锦贵妃领着一众妃嫔来了,往前紧走两步行礼道:“给娘娘们请安,皇后娘娘已经备下了茶点,请往里面坐吧。”
顾长歌狐疑,不是说皇后身子不爽吗,怎么早早备下了东西等着了。
只是旁人都没有多话,她自然也不肯说什么。
皇后处依旧焚了乳香,淡淡地香气昭示着皇后作为母亲的慈爱。
她一眼看到有乳母抱了太子从皇后屋里出去了。
皇后正端坐在殿中的正位之上,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两位贵妃率先行礼问安,落座后才开始说话。
谦贵嫔笑着说:“毓贵妃听闻娘娘身子不好,一定要来看一看才放心。”
皇后淡淡地眼眸落在毓贵妃身上,清浅一笑,又看向顾长歌,见她身穿淡绿色织花锦,头发绾成流云髻很是清爽,不禁赞叹:“多日不见锦贵妃了,锦贵妃容貌还是一样清秀,不似本宫,怀了太子身材走样。”
顾长歌闻言忙说:“娘娘多心了,臣妾害喜总也吃不好,故而未有改变,还是娘娘福气好,太子生下来白白胖胖,这样的福气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有的。”
皇后听的高兴,难免要多嘱咐她几句注意身子,多用些对皇子好的东西,顾长歌连声应下。
没过多久,海云便进来,跟皇后说吃药的时候到了。
她们见状便起身告辞。
出了茹古涵今,谦贵嫔便告辞了,见状凝常在与林贵人也说宫中还有事,便先行告退。
顾长歌与温木槿毓贵妃三人慢慢踱步,毓贵妃说着温木槿前些日子还吃不下去东西,近日倒是爱吃许多。
忽的毓贵妃愣住,笑着说:“瞧我这记性!我的团扇竟落在了皇后那里,妹妹们有着身孕,就在这里坐坐,我去取便是。”
“哎,毓姐姐不如叫羡予去,这样晚了若是有什么事可怎么好?”顾长歌拦住她。
毓贵妃微皱了眉头想了想,还是说:“我自己去拿一趟吧,到底是落在皇后宫里,不似咱们亲近,我去一趟也显得尊重皇后。”
闻言顾长歌和温木槿也点额点头表示赞同。她们寻了旁边一处凉亭,等着毓贵妃回来。
可等了约莫有一刻钟,还是不见毓贵妃的影子,温木槿有些不安,正打算遣人去瞧一瞧,却看到羡予从远处跑过来,一脸的焦急。
“哎呀,可是怎么了,你慢慢说。”温木槿蹙眉,见羡予上气不接下气,也有些着急。
羡予抚顺胸口,喘着粗气说道:“奴婢刚才随娘娘去,到了茹古涵今外面,娘娘说自己去便是,就没让奴婢进去,可奴婢等了半晌也没娘娘身影,只好拉住出来的小宫女询问,那小宫女说我们娘娘早就出来了呀,奴婢这才着急这过来瞧瞧,是不是娘娘从旁的地方绕路走了,来寻二位娘娘。”
顾长歌与温木槿均一脸疑惑,对望一眼:“并没有呀,我们还想打发人去寻呢。”
羡予一脸惊讶:“可是娘娘能去哪呢?”
顾长歌安慰她:“你别慌,既然是你送了你们娘娘进的茹古涵今,那人肯定是进去了的,咱们再去瞧一瞧,别是走岔了。”
她与温木槿再次来到茹古涵今的外面,瞧着里面此时一个宫人也没有,叫羡予先在外面等着,别毓贵妃寻不到她们再着急,自己先与温木槿进去。
茹古涵今不知是怎么,并没有宫人守着,她心下微奇。
她与温木槿握着手,走到皇后的寝宫外,透过朦胧的烛火,打算敲门,却听见里面孩童的哭声并着皇后声嘶力竭的怒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久了太子一点起色也没有!这条命你们是不打算要了!”
她心里一惊,与温木槿对视一眼,放下了举起的手臂,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里面有海云的声音传来:“问你们话呢!为什么太子到现在还听不见声音,对人影还没有反应!”
里面的乳母战战兢兢:“先下太子不过半岁,对声音和光没反应也是有的。奴婢们也总是对着太子说话,可太子还小,许是过过就会好起来。”
顾长歌心里起疑,早听说因为太子娘胎里带的弱症,总是生病吐奶不止,前些日子还传闻太子时常昏睡,皇后也只说是孩子太小,她没生产过,具体也不知情,并没有往心里去。
温木槿瞧瞧拉了顾长歌的手,示意她先退出去。
二人小心翼翼走到茹古涵今外面,回头瞧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松了口气,眼前在羡予旁边正站着一个女子,月光下清雅高华,不是毓贵妃更是谁呢?
锦宫词 第六十二章 太子弱智
顾长歌见毓贵妃站在茹古涵今外面,面色恍惚间带了些许奇怪的笑意,脑海里千回百转刚才是否遗漏了哪里,是否与毓贵妃擦身而过而恍然不知?
可温木槿就在身侧,如何会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她。
才出去了,羡予忙道:“都怪奴才不当心,原来娘娘是从后面出去了,奴婢一时心急竟也没注意。”
顾长歌浅浅笑了:“娘娘没事就好,方才我与木槿还说茹古涵今这么大,许是走差了,若是娘娘去了刚才的地方可怎么好。没想到娘娘当真与羡予一起过来了。”
毓贵妃眉目嗔怪的看了羡予一眼:“这个丫头跟着本宫久了,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还好两位妹妹不责怪你。”
三人笑笑,不过多久也就分开了。
第二日午后裴缜终于得闲,传了话说与她一同用晚膳,顾长歌便早早预备了艾窝窝,不知怎的,皇上这些日子总爱捡了糯糯又粘牙的艾窝窝吃,仿佛听说是谦贵嫔的习惯,顾长歌也不以为意,只晓得叫人备下不出错就是。
裴缜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菜又热了一遍,顾长歌迎在门口,见他进来刚要俯下身去行礼,被他的手一把牢牢托住,笑吟吟道:“都叫你免礼了,咱们不需那些。”
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侍奉着裴缜坐下:“皇上来的这样晚,可是前朝有事耽搁了?”
“前朝事务繁杂,还好有你,朕惦记着也觉得时间快了许多,不想已经这样晚了。”裴缜由着她伸手挽了衣袖,才拾起象牙箸夹菜。
香芝伺候的惯了,在旁为他们各自盛了一小碗绿豆汤,下午用碎冰镇了,起出来寒凉不宜入口,放在常温里放着,现在用了正好,清凉爽口又不容易闹肚子。
“听说你今日请了谦贵嫔她们来?”裴缜几日不见顾长歌,很是喜欢与她闲话家常。
顾长歌将一筷子青笋丝放到裴缜眼前的青玉小碟里,才慢慢说道:“臣妾想皇上赏的红鱼那么大,后宫里的姐妹们许是也没见过,特地请了大家来一同瞧一瞧。只是皇后娘娘身子不爽,没有过来。”
“她到底是生产伤了身子的,”裴缜语气如常,丝毫不见异样“自打太子出生,便也不爱出去走动,时常守着太子,朕倒是担心惯坏了太子。”
见状顾长歌笑笑,宽慰道:“皇后娘娘与太子母亲情分深重,到底也是疼爱太子的。娘娘是孟家的嫡女,自然不会教坏了太子,皇上且放心就是……”她抬眸看了一眼裴缜表情,试探着说道“倒是臣妾听闻毓贵妃教的晗珠公主极好,不过六七月便可开口说话了。”
裴缜果不其然,手中的筷子顿了一顿,眼眸有些黯淡:“晗珠聪明乖巧,只是……太子虽是皇后所出,身强体壮也就罢了,总是有些呆呆笨笨的,不似旁的孩子机灵。”
听了这话,顾长歌心下已有几分思量,挑着好听有趣的事给裴缜说。
因着顾长歌有孕,裴缜吃过饭,又与她闲聊片刻,翻了林贵人的牌子。
顾长歌长长的护甲一下一下敲击在一张黄花梨木小桌上,思忖着今日与温木槿在茹古涵今听见皇后在屋内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心惊。
她借口身上不舒服,要遣香芝去寻周无术,结果却是碧玺来说香芝姑娘许是去了旁的地方玩,一时间怕娘娘身子难受已经安排了佩青去请。
“香芝姑娘到底年岁不大,爱玩些,奴婢听毓贵妃宫里的羡予说了一句,仿佛当下流行起打珠络,三五小宫女没事就凑在一起比谁做的好。”碧玺嘴上没有责怪,面上却不好看。
看她如此,顾长歌笑笑:“你也不必责备她了,她也是机灵的,只不过在后宫里没有乐趣想寻个由头玩玩就是。”
碧玺低声应了:“是,只是奴婢怕姑娘年轻,若是耽误了事到时候只怕不好。”
顾长歌知道碧玺想的什么,也知道这后宫里的姑姑们一个个都很厉害,小宫女在她们管教之下服服帖帖。有碧玺一力应承,顾长歌着实是省了不少心的。
想到这,她勾起嘴角笑道:“那便你看着做吧,只是一样,莫要太过严厉了。”
周无术来的时候顾长歌瞧见门缝里碧玺将香芝叫去了,她柔柔望了外间一眼,并未听见碧玺的声音,知道她有分寸,才扭头望着搭了脉的周无术,轻声说道:“本宫听说太子身子不大好,可是真的?”
周无术一愣,旋即便收了手,将帕子只摊开在她手腕上也不收起,亦是低声回复:“太子的事情都是由太医院院判亲自来负责,臣不曾听闻太子身子有恙。只是娘娘想的恐怕也八九不离十。”
听他这么一说,顾长歌眸中闪过一抹光亮,抿唇笑了起来:“周大人好生机敏,若非大人是王爷举荐,本宫当真不敢用呢。”
太子的身子是何等大的事情,关乎国运与未来的朝政,谁也不敢随便揣度。
周无术本人性格与裴弦极为相似,又更添几分放浪形骸,厌极官场的尔虞我诈,故而与不知根底的人从不肯多说半个字,与信任之人也绝不拐弯抹角。
“太医院每次出诊均有记档,只是如此大的事情,只怕皇后处另有一份记录,那太医院的那份就形同虚设了,”他用笔写着什么,在轻薄宣旨上龙飞凤舞“可臣留意到,近日来院判常常使用五灵脂、桃仁、赤芍、延胡索等药材,都是医治产伤后天导致的颅内淤血的良药。今日宫中又无娘娘小主气血不畅,更何况院判担负的,也唯有皇上太后与皇后处,那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这颅内淤血是?”她露出疑惑神色。
周无术一片了然,伸手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胎儿先天弱智。”
顾长歌倒抽一口凉气。
周无术笑了一下,将方子折起来用茶盏压在桌子上,作揖道:“这是小主安胎的新方子,叫人每日煮了即可,既然无事,微臣告退了。”
碧玺见周无术出去,将太医送走。
回来时瞧见顾长歌面色隐隐发白,有些担心道:“娘娘可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长歌轻轻蹙眉,摇了摇头。
国嗣的事情其实她能妄加论断的,她想都不愿意想,但今日撞破想来也是机缘巧合。皇后说太子连光都无法辨识,不认得人也未开口说话,这样不就是形同痴傻吗?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小腹依旧平坦,但她知道里面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受是什么,只是莫名的心惊与害怕。
她叮嘱碧玺,要她去一趟风荷轩,嘱咐淑嫔,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要和别人提,就算是毓贵妃爷不可。
她暗下决心,此事就当未听过,自己这边小心不触了皇后霉头就是,日后也不必牵涉其中,以皇后的心性是万万禁受不住这样打击的,可接连几月皇后隐忍不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总有倾盆而下的时候。
慢慢的几日过去,此事无人再提,顾长歌置若罔闻,唯有每日的午睡越来越长。
有时候一觉起来已是要到晚膳的时辰了,用了晚膳没多久偏又困了。周无术只说孕中易困,只是常事,她也就放心了。
有一日她侧卧在贵妃榻上,有日光斜斜的照入屋内,金色的光芒洒在地上。
屋内供着冰,有袅袅白雾蒸腾而起,瞧着凉丝丝的爽快。
碧玺踏入屋中,见并无其他人侍奉在侧,顾长歌一人阖了双目,呼吸均匀已是睡沉。
她鼻翼随着呼吸轻轻开合,朱唇微翘,双手合起垫于头下,纤长的睫毛不时轻轻颤动。
碧玺轻轻走过去,瞧见一双绣鞋随意脱在地上,歪倒一旁,顾长歌一双玉足裸露在床上。轻叹一口气,她抖开一旁的轻薄锦缎为她盖好。
又弯腰低头去捡散落的鞋子。
刚一抬头,却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
“娘娘醒了?是奴婢吵着娘娘了。”她忙行礼。
顾长歌懒懒伸手示意她起来,又借着她的力微抬头,碧玺便垫了个软枕放在她头下。白嫩的肌肤压的时间久了,在胳膊上留下几道红红的痕迹,她轻轻用手揉着手臂道:“无妨,睡了太久,胳膊都麻了。”
碧玺便帮她揉捏胳膊,轻声说道:“之前娘娘吩咐的君歌婆婆一家的事情,奴婢已命人办妥了,城里管事的给回话说不日便会在海镇开起铺子,到时候有人帮着红珠姑娘做一年,后面瞧着情况,便由红珠姑娘接手就是。”
顾长歌的好打算,之前见海镇如此繁华,自是不肯再错过这个好机会,回了都城便命人去海镇接济红珠她们,红珠一家心性纯善,有她们帮忙打点铺子,柱子一边帮忙跑腿,一边能随着看账本的学写字,也是好事。
“叫管事的多帮着红珠,若有什么难的做不到的便打发了人告诉本宫,”她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暖暖的笑意绽放开来,回忆起住在海晏村的日子,当真是无比幸福“本宫在海晏村,多亏了她们收留帮衬,那是本宫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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