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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香芝低垂了头,不敢瞧自家主子。
顾长歌轻轻叹气,伸手拉她起来,握住她的手说道:“若今日瞧见你的不是淑嫔,换了任何一个本宫只怕都难护你周全,我全盛时期旁人眼睛都盯在曲院里,唯恐抓不住我的把柄,发现你与人私通,这样的罪名不仅你承担不了,连我都要被你牵连,落个御下不严的罪名,你可知后果如何?”
香芝泪水已经朦胧了双眼,低声啜泣着,抬起头抽噎着说道:“奴婢不想害了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娘娘责罚奴婢吧。”
顾长歌伸出手,用帕子轻轻擦了眼泪,伸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指尖轻挑她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女大不中留,她既已有了自己的心思,只怕也要早早打算了。
顾长歌莞尔,笑着说:“你有喜欢的人,本是好事,我若责罚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香芝双眸一亮,喜道:“娘娘不是要责罚奴婢吗?”
“傻孩子,”她轻笑“若我要责罚你,何必唤你独自到身前来,只消打发人告诉了慎刑司便是。”
“那……”
“你若当真喜欢他,一年后你年岁也到了,本宫便为你们指婚,放你出宫与他成亲便是。”顾长歌瞧着香芝慢慢变得激动,心里又酸涩也喜悦。
香芝喜不自胜,不住的点头,再次下跪感谢顾长歌。
顾长歌却又板了脸道:“只一样,如今你在我身边,可不能再这样偷偷跑去和他见面了,叫人瞧见要多生是非!你们虽是宫女,却也是皇上的人,应谨言慎行才是!若被人抓住把柄,不光是你,连他也不得善终!”
为防止香芝被欢喜冲昏头脑,顾长歌警醒她:“是告诫你,也是告诫他,莫要为了一时的高兴而断送了前程!”
香芝只顾得欣喜,连忙答应:“奴婢晓得了,定然收敛,不叫娘娘为难。”
有贵妃的指婚,对于宫女而言那是何等的荣耀,更何况锦贵妃如今是盛宠,比起一般的宫女,又多许多荣耀。
顾长歌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支环佩碧玉簪塞进她手里,笑着说:“既然你晓得,那我也不多说了。知道你有心上人,我还没恭喜你,这支簪子只当是贺礼。”
香芝手握簪子推了一推,眼里却噙了泪水:“娘娘,这样贵重奴婢哪敢收,只是奴婢若是离开了娘娘,谁来伺候娘娘呢……”
她想起这事,顾长歌知道她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心下高兴,安慰她:“簪子你收好,本宫身边的大宫女如今只有你,原本……”
顾长歌神色一黯,想到之前的香盈,蹙了眉头:“香盈是个没福气的,心也太高了些。你放心,待到你出嫁的时候,我来为你出嫁妆,你将是我第一个指婚的,定然让你风风光光。”
香芝忽然伸手紧紧拉住顾长歌的手,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滴落:“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与李达必然谨记娘娘的好,永世不敢忘。”
顾长歌一愣,惊诧张嘴忽而笑出声来望着她道:“李达?之前皇上微服出宫时候陪伴在身边的李达?”
香芝羞红了脸,点点头:“恩,之前在宫中我们见不到,到了这边管的松些,偶尔便能见上一面了……”她慌忙摆摆手“娘娘放心,奴婢会托人带话给李达,定然不叫娘娘为难!”
顾长歌满面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无比安慰。
李达是个好的,若是托付终身定然是个好归宿,将来他二人成亲,李达依旧是侍卫,若欺负了香芝,她也能管上一管。





锦宫词 第六十八章 哀莫大于心死
既知晓了香芝的心思,顾长歌也不得不早作打算。虽说还有一年才到香芝这批宫女放出宫的时间,但也该早早拣选着不错的人历练了。
她略微有些发难,香芝是个不错的宫女,跟在自己身边虽然也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但到底能帮衬碧玺一把。
碧玺是不准备的出宫的,那样便能长久的陪伴自己,有些事情她来做更得心应手些。
但碧玺是一个人,这满宫里上上下下要打点的太多了,从自己的饮食起居到小宫女的拣选历练,无一不需要她亲自过眼方能决定。
顾长歌也曾与碧玺说过这件事,碧玺倒不觉得为难,宫女们快的三年便会离宫,慢的也要五年七年也就罢了,新入宫的小宫女们要帮着姑姑们做事学习一年时间,后面两年才会被放到各个主子那里,还要是个有主心骨的,不能被人挑唆了坏自己宫主子的事。
纵使这样,两年下来才学会了主子的脾性便又要出宫,与其如此,不如碧玺亲自打理周全不加他人之手也就罢了,能省的许多麻烦。
顾长歌刚想托腮,又赶紧放下手臂,碧玺曾说宫中是不许托腮姿势出现的,显得一脸苦相,叫人瞧见了心里不舒服。
她坐着浑身不舒服,起身在房中遛来遛去,又站定在窗前瞧着外面正与素银佩青二人说话的碧玺,若有所思。
假若一直要碧玺如此操劳,到底也不是常事,必要有人能为她分担才好。
可谁值得信任,又机敏伶俐,能陪在身边呢?
她有些苦恼,这样的人不仅要面容清秀,带到身边不叫人轻视了,最好还能长久陪着她才好,这样的人只怕满宫里也不好找。
忽的她想起一双清明的眼睛,那样恭敬顺服,又不卑不亢,口中说着:“贵妃娘娘金安,周大人正在里面。”
话语干净利落。
她心中一喜,见碧玺开门进屋,唤道:“你可还记得曾经在冷宫替本宫守着的那个宫女?”
碧玺略一思索,大致有了个影子,犹豫道:“可是接替冷宫嬷嬷守着冷宫的月儿?”
“月儿……”顾长歌微一沉吟,眸中闪过精光“年岁仿佛与你差不多,可还在冷宫里当值?”
碧玺蹙眉:“自挪到圆明园来奴婢就没有再留意,娘娘可是有事要她办?”
顾长歌点了点头,对碧玺说出自己的想法,末了提一句:“若是她仍在冷宫,便叫鸿禧留意着,你也帮本宫打听打听她的出身,曾经服侍过哪位主子,性格如何。若是个好的,便回复了皇上,叫到本宫宫里服侍吧。”
碧玺领命又出去了,换香芝进来递了信笺。
顾长歌拆开信封抖开信,才读了几行默默冷笑。
香芝扶着她坐到桌子旁,斟了水到她眼前说:“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娘娘可要见一见?”
将信封扣在桌子上片刻,又再度拿起。
“既然她执意要见本宫,那本宫也不好次次都推了不见,”她不屑瞟了信纸一眼“其实她想说什么,本宫都知道,到底是她放心不下。叫人告诉她,现在皇后身子不好,不是时候。等下个月吧。”
待到人都出去了,顾长歌将双臂蜷在桌子上,头深深埋进臂弯。
沈画碧不过就是想要求自己莫要再赶尽杀绝,知道以前对自己不住,想要尽力弥补而已。
只是这样的弥补到底是无济于事的,若非她孤注一掷进得宫来,现在的境遇不堪设想。
不被主母喜欢的女儿,又失了母亲的维护,在东霆的地位能高到哪里。神状物无心也就罢了,若是有心,安排一直婚约将自己随意许配了,后半辈子怕是要搭进去。
如今沈家犯了大事,沈画碧的亲族中但凡仍旧依靠沈家谋求生路的几乎都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而沈家的全族抄斩流放,若非她嫁给了将军多年,只怕也难逃一死。
顾长歌借此机会将沈家逼到如此境地,其实无非只有一个想法,沈家颓败,以前的事情就会一团乱麻,如果有人的确是沈画碧安排的,想必此刻总会路出马脚。
可派出去的人那么多,得到的新消息却寥寥无几。
也只有趁这个时候让沈画碧亲口说出当年的事情,至于顾长歌揣测的是否有人在她的背后推波助澜,也唯有沈画碧自己能感受到了。
沈家到底也是自己作恶多端惹来的杀身之祸。沈家事情一了,裴缜心里一块大石也算放下了,后面还有各种问题也要慢慢解决。
果不其然,月底时候顾长歌没有做过多理会,沈画碧再次递了书信进来。
顾长歌瞧都没瞧,吩咐让人来见面,安排她在曲院的外间。
周无术一早请过了平安脉,又细细嘱咐了这个时候不可以吃的东西,若是平日里能走动走动就不用懒怠着,寒凉之物不要碰。
待到见沈画碧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沈画碧大清早天不亮就进来了,坐在外间等着,宫女倒也没有怠慢,只是一碗一碗倒茶。她从开始的焦急到现在的平静。
顾长歌旖旎而至,她便起身跪拜:“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顾长歌扫她一眼,表情也没变化,由着碧玺扶着坐稳在主座上面,只淡淡一句:“夫人久等了。”
沈画碧面上带了薄薄的笑意,只福一福身子敬道:“原是应该的,”她目光盘旋在顾长歌小腹上,轻轻问道“娘娘已有四个月身孕了吧?”
说道孩子,顾长歌面带温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点一点头道:“是呀,本宫也要为人母了,也能体会一些做父母的心情与不易。”
“娘娘福泽深厚,皇子必然健健康康。”
沈画碧始终跪在地上,本以为可以早早起身,故而姿势并不十分得当,如今闲话时间长了,腿就有些酸软无力。
顾长歌心里好笑,知道她此时不舒服,也不打算多为难,抬一抬手道:“夫人跪了许久,只顾着与本宫闲话忘了起身,起来吧,碧玺,给夫人端一碗甜酪,这大半日也该饿了,夫人先垫垫。”
因着碧玺前去端东西,没有人上前帮忙,她自己暗自咬牙站稳,退到一旁才坐了下来。
顾长歌抿了口水,方才开口问道:“你多次要求见本宫一面,如今见到了,也不必思前想后,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吧。”她长长的睫毛一挑,抬眼看着沈画碧。
此时的沈画碧早已不是顾长歌第一次入府时候,那样的风采逼人,笑语连连间既可亲厚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又警醒了这个女儿莫要打算家中任何一物,这个主母并非虚设。
当时她穿着一身累丝长裙,有细密的银线穿梭出精致的梨花图样,这样的裙子顾长歌很是熟悉,是绣坊新作的款式,因由银线缝制成,耗时耗力又耗财,故而价格不菲,一般都人家是买不起的。
就算是大臣的女眷,轻易也不穿出来,都作为年底压箱底的服饰。
沈画碧那样的打扮,不过是为了彰显她主母地位,给顾长歌一个下马威,可惜当时她并不知道,绣坊早已是顾长歌的了,这样的衣服,她要多少有多少。
沈画碧见她打量自己的衣裙,神色躲闪一下也就释然了,大大方方笑了:“娘娘见我一身素衣,倒不是妾身触娘娘霉头,只是沈氏满门……不怕娘娘笑话,娘娘若是要降罪,妾身也不怕,一年未过妾身实在做不到满头珠翠,欢欢喜喜。”
“到底你是本宫父亲的继室,论起来本宫唤你一声继母也不是不可以,”她深呼吸一口气,紧紧看着沈画碧,笑着说道“沈家作孽太久,这次也是叫皇上撞了满眼,沈家到底也是本宫母亲的家族,你伤心,本宫也不是无动于衷。”
沈画碧抬眼,瞧着顾长歌神色,她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眼角眉梢虽无喜色,但也毫无悲悯。
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目的也是为了后面的谈话,心里诸多计较也就放下了。到底她与将军府是没有瓜葛和情感的。莫说将军府里的旁人,便是她父亲,她也是不在乎的。
无欲则刚。
没有感情的人是最可怕的。
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手下败将,跳梁小丑一般,又何谈感情。
她收敛起笑容,恭恭敬敬的又起身跪下,双手交叠附于头上磕了个头。
顾长歌只是淡淡微笑,也不多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到茶几上。
沈画碧沉声道:“从前到底是我有愧于娘娘,如今娘娘要打要罚都不要紧,只请娘娘,饶过我那一双儿女吧。”
顾长歌朱唇轻启,似是不敢相信一样抽了一口凉气:“夫人何出此言,顾长雄与顾长蕊皆是父亲血脉,父亲一日不倒,到底也是我的一双弟妹,本宫又怎会害了他们。”
言谈至此,沈画碧眼中已有盈盈泪光闪烁,诚恳道:“娘娘是皇上枕边人,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之前妾身有言行不周之处,到底是猪油蒙心,如今幡然醒悟,只希望能看了一双儿女平平安安长大。娘娘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这样的心情,还望娘娘可以理解。”
顾长歌也不叫她起来,用带了护甲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扶手上,慢悠悠说道:“你与本宫都是做母亲的人,而本宫的母亲也是血肉之躯,当年之事一直是本宫心里的坎……既然你明白本宫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有些事情倒不必遮遮掩掩了。”




锦宫词 第六十九章 浮出水面
听闻顾长歌的话,沈庄茹神色一凛,正色道:“娘娘若是要说什么,只管问妾身便是,到了如今地步,倒也没什么好瞒得娘娘的了。”
唇角一沟,朱红色薄唇轻起,缓缓说道:“当年本宫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沈画碧微张了嘴巴,愣怔片刻方才有无奈之色,她轻轻摇头,满目的苍凉。一只手紧握衣裙,恨恨两下才又缓缓放开。
“都怪我多心了!原来娘娘的多番试探是为了这件事!”她语中悲怆之音不减,可面上却露出一股子可怜神色“当年娘娘回府,我见娘娘生的貌美,眼角眉梢亦是有姐姐的姿容,暗想是将军动了心思,想要将你留在府中出嫁。说句不怕娘娘笑话的话,妾身虽然是沈家女子,但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妾室所出,比不得姐姐大方得体,又有父亲主母撑腰,莫说是田地庄子了,便是连傍身的嫁妆都少的可怜。”
听闻她从前时之事提起,顾长歌不免有些焦躁,但面上不露分毫。她若要把事情说的周全,想来自然要讲清楚前因后果。
思及至此,只从旁捏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默默听她娓娓道来。
沈庄茹作为沈家嫡女,庙会上初见顾将军,彼时顾旭才立战功,又年少得志,正是器宇轩昂的好模样。沈画碧不过是个庶出女儿,磨了姐姐半晌才求得一个与姐姐出府拜佛的机会,那时正赶上庙会,女眷众多,一群人推来攘往,她一心扶着姐姐莫要摔了。
沈庄茹想去不远处的一家店里,走得太急,绊了脚,一个不小心沈画碧竟是没能拉住她,眼瞧着姐姐便要摔在地上,想象中感觉主母的耳光子落在脸上,急得不行,没想到一英俊公子一把拉住了姐姐的手,将她环住,姿势暧昧。
姐姐羞红了脸,慌忙站好,沈画碧这才瞧见那男子风度翩翩,一举一动皆有傲视群雄的气魄,让人不敢直视,只低声行礼问好。
那人也只是瞧着姐姐,温言问她是否受了惊吓。
沈庄茹红着脸,说不过是绊了一下,多谢公子相助。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本想再多言两句,姐姐却害羞的紧,连铺子都没去连忙跑了。
那公子唤住沈画碧,问,你家小姐是哪家的?
沈画碧心里只有委屈与赧然,只能说我与姐姐都是沈家的女儿。
没过多久,顾旭就到沈家提亲。
顾旭与沈庄茹情投意合,顾旭又是顾家长子,有战功的,很快便定下了亲事。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样寥落的言语,让情窦初开的沈画碧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思之如狂。
她一心要嫁给顾旭,哪怕是做小伏低又有什么要紧。姐姐有孕之时,她自请前去照顾姐姐,趁夜寻了个机会将姐夫灌醉,才有了顾长雄。
听闻至此,顾长歌不屑的说道:“所以你怕本宫占了你孩子嫡长子的位置,要让本宫与母亲都命丧黄泉吗?”
沈画碧神情戚戚,讲到这里也是眉目含情,可见当年对顾旭的痴狂到了何等地步,如此伦理不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痴情是多少男女跨不过的一道坎。
“我怎么敢呢……将军虽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到底也是我骗了将军。将军怒不可遏,定要让我自生自灭,是姐姐善良,容我在府内安胎,生下长雄后,这才又说服了将军将我纳为妾室。”
沈画碧入府为妾室,姐妹俩一同服侍夫君也是一段佳话。可夫君的心思只在姐姐身上,做妹妹的不免因爱生妒。
边疆战乱,将军领了皇命前去平息战乱,沈庄茹深知此事凶险,不顾阻拦定要与将军同去,还带上了几岁的顾长歌。
沈画碧一个人留在都城,等将军战胜归来。
“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家世再好,也不过是个庶女,又是妾室,娘娘如何以为我能陷害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
她抬眸望着上首雍容华贵的女子,眼神空灵寂静。
深吸了一口气,顾长歌平息了心绪,护甲频繁敲在扶手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她的内心是不安的。
“既然如此,为何有人潜入军营只为了将本宫与母亲骗出军营?何不直接趁机埋伏于军帐之内,杀了父亲。”她声音平稳,隐隐有让人畏惧的冷漠。
殿内肃然一片,八月里仍旧清凉如水,沈画碧周身扔泛起一层细密的战栗:“娘娘是揣测罢了,当年的事情那么久远,许是斐国人本想以姐姐要挟将军,但情势有变不得不改变方法。”
顾长歌冷笑一声:“那你如何解释,当年你与宫中人来往过密的事情!莫不是你一届妾室还能受人青眼不成?”
沈画碧愣了一下,不得不再次说出后面的事情:“本以为此事周全,娘娘必然不能得知。既然娘娘已经明白有宫中之人与我来往,那此事到底也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左右的。”
窗外有片刻蛙鸣,才响起几声就消失了。
顾长歌挪了视线望向外间,有宫人脚步匆忙却悄无声息的跑过廊下。
“你起来说话吧。”
碧玺上前扶了她一把,安然落座后,沈画碧才继续说。
那人从宫里出来传话,看模样也并不年轻了,总有四五十岁光景。每次见面只留心将军动静,有没有说了什么,要做什么。
她曾承诺,有朝一日会让自己成为这将军府主母,面对这样大的诱惑,沈画碧是不会拒绝的。
她想到了那次将军出征,姐姐是回不来的。
但到底是如何操作,她真的半点也不知晓。
“我知道的就这些,娘娘的再次出现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她惨淡一笑,一只手在膝头放着“到底娘娘有福气,一举成了贵人,我的长蕊还待字闺中。”
片刻思量,顾长歌脑海里转着她这些话的真假,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却又实在是发生了。比如如何能让沈画碧当真成为主母,她出身一般,若是父亲想,自然可以再娶一个出身更高的。
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的确确正是顾府的主母没错。
她以指尖摩挲下巴,抿唇不语半晌,方开口询问:“父亲在这件事中是否有态度不一的时候?”
微一思索,沈画碧答道:“开始将军是不打算再立正房的,只是后来听闻先皇曾说一家不可无主母,打算把自己的一个公主许给将军,将军不肯,便立了我为夫人。”
天皇贵重,公主又怎会轻易嫁人。更何况娶公主虽然是光耀门楣的事情,那也只是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大家族是不喜公主入府的。
一来皇宫会来人伺候,二来规矩极严,更何况寻常公主并不能为家族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是处处约束。
顾家虽然不是王侯大族,到底也与世俗之家不同,定然是不买账的。
只是皇帝口中说出可许配公主,想来也是真心要这样做的。
“父亲丧失妻女,先皇有心弥补也是情理之中。”她淡淡道。
“的确如此。将军在前方打仗,忍着妻女之痛,到底是将斐国打的一败涂地。回都城的那日,见过了先皇就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两日不曾出门。先皇看在眼里也是明白的。”
沈画碧如是说,顾长歌却心中一转,弥补臣子大多数以金银爵位相送,又不是臣子主动要求或者公主有心,何必如此将公主下嫁?
“你可知当日说的是哪位公主?”
略一思索,沈画碧脱口而出:“婉敬孝公主。”
蹙了眉头,说道:“怎的公主封号有三字?岂非是极受宠爱?”
沈画碧摇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婉敬孝公主曾是先皇的四公主。将军不肯再娶,公主仍旧侍奉在老太后前面。后来老太后薨世,公主也随着去了,故而先皇赐封号为婉敬孝。以表公主孝心。”
顾长歌久久不语,半晌才说:“夫人入宫已久,既然夫人要求的,本宫要问的都已经明白,便先回吧。”
香芝入内送沈画碧出去。
顾长歌起身说道:“碧玺,好久没见太后娘娘了,咱们去给太后请个安。”
锦贵妃月份不算大,但裴缜宠爱非常,平日里的请安都是能免则免就怕累着她。太后移居圆明园后,仍旧住在之前的永祻,静心礼佛。
那地方远离嫔妃居所,又不算偏僻,附近景致也好,是不错的出去。
顾长歌去的着急,正赶上太后用午膳的时间。
本想着在外避一避,等过了时候再去,泰禾正好出来要去给皇上送汤品,见了坐在凉亭里的锦贵妃请了个安。
听闻太后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已经准备歇下了。
泰禾慈目笑言:“娘娘千金贵体,又怀着身孕,这大暑的天气里等在外面也是生受着,不如娘娘到宫里坐等一会,太后午睡起来自会召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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