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顾长歌想了想推脱道:“是本宫仓促了,忘了太后爱午睡的习惯,既然太后睡着,那本宫明日再来,姑姑有事要办,早早去吧。”
泰禾行了礼离开。
碧玺扶着她问道:“娘娘怎么来了又要走呢?”
“我急错了,若此事真是太后娘娘一手策划,本宫来了只不过是自讨无趣,太后必不会承认。更何况,就算太后承认了,也是为国打算,我如此过来,难免落了兴师问罪的名头。咱们回去。”
她抬脚往外走,吩咐碧玺:“回去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了,刚才沈画碧说的话与此前查验的事情对上了,你们再查也是无力,本宫要换个办法。”
锦宫词 第七十章 疑心
八月里是蝉虫最盛的时候,过了这个时候只怕要热的蝉鸣也寂静无声了。
香芝带着佩青素银二人在外面用粘杆粘去嘶鸣的蝉,偶尔有风吹过,也是热热的,叫人心里烦躁不安。
碧玺端着一壶水推门进屋,低了头往里间走去,桌几上茶盏已经空了。
将手中水倒入茶壶中,壶底的玫瑰花便浮了上来,在水中旋转着。
她端去桌上的其中一盏空杯,说道:“娘娘不易饮茶,奴婢再换一碗莲子羹来可好?”
座中女子笑吟吟将手中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猫递给她道:“罢了,这样热的天气,莲子虽然清热,到底喝下去也不舒服,不如换了蜂蜜水来吧,要放的温温的。”
碧玺领命下去了,顾长歌伸手弹掉裙摆上的猫毛,表情平淡。
“你前两天去见过太后了?”裴缜语气平和,看着她悠闲自得,也觉得舒服不少。
外面天气闷热难耐,屋里摆了冰也无济于事,才进得屋来的确凉爽不少,可一盏茶下去,到底还是热的。
女子一身玄冰色蚕丝裙,最是清凉舒服,冰肌玉骨不见半点热意,发丝一根根分明并未贴在皮肤上。
“听闻太后娘娘身子不爽,臣妾有着身孕,过去陪太后说一说话,太后也能高兴些。”她瞧着裴缜,笑了一下,亲自起身唤人端盆水进来。
将丝帕浸入水中,揉了一揉,为裴缜擦拭脸上的汗水。
裴缜握住她清凉的手:“你有身孕,还在大热的天里走这一遭,”将丝帕自己拿过来,“这些小事,叫下人做就是了。”
“皇上操劳国事,臣妾侍奉太后是应该的,更何况皇后身子也不大好,臣妾位在贵妃理当过去探望。”她温柔一笑。
“到底还是你有心了,”裴缜却皱起眉来,表情露出几分厌弃“皇后如今身子早就好了,这么折腾着,无非是觉得朕不大去看望,你也知道,朕在前朝忙碌,连后宫都少来,你与淑嫔都是有身孕的,她也要争出个高低来,太让朕失望了。”
心下微惊,裴缜自皇后生产后的激动到冷漠是意料之中,可这份厌弃表露明显,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惹了他不快。
她也不敢随意询问,只是试探着:“皇后娘娘忙于太子之事,听闻太子身子也弱,皇后娘娘操心,难免会埋怨皇上少去看望,也是为了太子着想罢了。”
裴缜冷笑:“太子哪是身子弱,朕立这个太子到底也是着急了,现在是骑虎难下,”又露出失望之色来“朕问过院判了,太子只怕难当这个太子之位。”
放在桌子上的手蓦地一抖,顾长歌睁大眼睛,看着裴缜,目光惊疑,却不敢开口问询。
裴缜见她吃惊,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与你说这些也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换了旁人我是断断不肯说的。”
“臣妾只知道太子身子不好,连日的哭,太医也是每日去的。”
“那是皇后的意思,其实太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不大对劲,旁的孩子一出生便哭,可太子哭了两声便不哭了,朕还以为是天降吉瑞,亦是太子与众不同,谁知前些日子院判才说,太子是娘胎里带的,只怕是个傻子。”
说这话的时候,裴缜只觉得头一阵晕,乍听见的时候虽然心里早存了个疑影,被证实还是不敢置信:“皇后不肯早早告诉了朕,可想她心里存了怎样的心思。朕念在她是孟氏的女儿,也不好发作。”
清凉的触感覆上手背,顾长歌将手反握住裴缜安慰他:“皇上吉人天相,太医又是东霆最好的,太子定然能痊愈,再不济,皇上年富力强,与皇后再生一子便是。”
“如今皇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眼看着太子不中用了,也只一味的哭,看得朕心烦,此事还未告诉太后,长歌,你要为朕保密。”
“是,”顾长歌颔首,迟疑着又道“只是若是……只怕太后承受不住。”
“太后还不知道,朕的意思是不如寻个借口去了这个太子之位,若是时间久了,孟家人心思难免要动一动,到时候只怕不好,朕才登基,孟家就按耐不住,私下里往来王公贵族,并且与东越王来往过密。”
裴缜露出厉色,他最不喜欢大臣与亲贵来往过多,朝野之中抱团的事层出不穷到底也不是大事,可若是朝政被亲王把持,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他忽的话锋一转,问道“朕有一事不明,当初你与朕在宫外,是如何传了信让九弟赶来的呢?”
裴缜望着顾长歌,眼睛轻轻眯起一条缝隙,打量之意甚是明显。
顾长歌只觉得心脏漏跳半截,然后在胸腔内急速跳了起来,咚咚咚咚的不停。窗外的燥热伴随着一阵阵的夏风吹进屋里,交杂着冰融化蒸腾起的湿气,一阵阵吹在身上,粘腻而烦躁。
感受裴缜的目光落在身上一阵阵,似是要将自己暴露在空气里,惶恐与不安侵袭了她,二人交握的肌肤滚烫起来。
张了张嘴,察觉气氛尴尬,裴缜笑出来:“怎么?朕只是好奇罢了。”
顾长歌赶忙敛了神情,端正起身,又俯身跪在地上,因着肚子大起来,多少有些不便,却也未见裴缜阻拦。
她低头沉声道:“臣妾自作主张,听闻皇上说的事情惶恐不安,连夜出去将用丝线绣出文字的帕子绑在海东青的脚上,传了信给九王爷。”
她抬一抬头:“海东青是臣妾幼年时九王送给臣妾的生辰贺礼,当时臣妾随养母各地经商,难免会遇到凶险或需要帮忙的事情,九王得了海东青,训练好后就跟在臣妾身边。臣妾入宫后,也只用过那一次,皇宫天空它是不好飞进来的,便一直自己在外面捕食,不会出现。”
裴缜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顾长歌。
顾长歌开口继续说道:“其实臣妾一直也不曾唤过它,那日只是危机时分才敢尝试一下,那支银哨子平日也由碧玺收在妆枢里,是臣妾出宫前留了心思才一并带出来的。”
“这样说来,那只海东青可还在附近?”裴缜问。
摇了摇头:“上次想起海东青,本想直接还给九王,考虑到皇上安危才带出宫去,得海东青帮助臣妾十分感激它,但臣妾身处后宫,带在身边也实属不易,它又只听臣妾一人的,九王不能养,便已经放飞了。”
她抬眼,见裴缜神情仍旧有难以捉摸的疑色,便唤道:“碧玺。”
自出了屋子碧玺便没有再进来,皇上与贵妃说着悄悄话,她不敢随意进去,便候在门外。听娘娘叫自己,才推门进去,低眉敛目:“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之前让你拿去融了的那只银哨子呢?”
她微一思索,答道:“娘娘入宫前交代的那只银哨子已经让银匠融掉后做了几对耳铛,娘娘说让奴婢给宫女们分一分,奴婢这留了一对,其余的香芝、佩青、素银各有一对。”
“你出去吧。”
裴缜闻言,心里一点心思才算放下,起身拉了顾长歌的手,让她站起来,瞧了瞧她几个月的肚子,心里微微一暖抱她入怀:“是我疑心太重,是我不好,竟疑心到你头上。”
顾长歌微微一笑,心里发寒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伸手揽了裴缜的腰,轻声说道:“不怪皇上,这样大一只海东青,若能随意跟在皇宫后妃旁边,着实是吓人,若非臣妾忘了,定然早早打发它回山林去,”她将头靠在裴缜肩头,声音略有几分颤抖“臣妾想起那日便觉得后怕,那一箭差点便……臣妾想都不敢想……”
一颗滚圆的泪珠滑落脸颊,濡湿了裴缜的衣服。
裴缜轻轻叹气,面上动容,伸手拍着她后背安慰:“想起来当真为难你了,让你躲在树后,你偏跑出来挡这一箭,如今还落下个伤疤。”
顾长歌矮了裴缜半头,肩头恰好在裴缜心口位置,若不是她冲上来挡箭,只怕要举国缟素。
想起她当日的奋不顾身,裴缜内疚起来,这样的女子怎能质疑,的确是他多心了。
“一个伤疤罢了,臣妾不后悔。”
待得裴缜离去,顾长歌这才如同虚脱一般,坐在贵妃榻上,背后湿透了,不知是热出的汗水,还是一身的冷汗。
碧玺进来,瞧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帮您找周大人来。”
“不必,”顾长歌眼睛直直的看着裴缜离去的方向,心下的寒凉依旧在“你帮本宫把香芝叫进来。”
香芝来的时候手里还留着握了粘杆的红印子,进屋福了一福。
顾长歌眉头微蹙,叫她回想当日之事是否还同其他人讲起过。
香芝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之前娘娘曾邀了后宫里的小主们赏红鱼,凝常在身边的福欢曾跟奴婢打听过娘娘是如何受伤的,奴婢只说了当日被追,多亏了最后九王带了救兵来,别的也没说什么呀……”
碧玺在门外隐隐能听到几句,疑惑道:“娘娘是疑心有人在皇上面前挑拨吗?”
心里憋闷,她话语微露几分恨意:“此事过去许久,九王早就解释过一次为什么会出现了,可皇上今日过来提起,想必是有人再次挑起话头,要皇上疑心本宫……本宫这个孩子是在宫外查出有孕的,多少人的眼睛放在这上,后宫里的流言蜚语本宫全不在意,倒叫人利用这事乱皇上心绪。”
“呀,难道娘娘怀疑凝常在对皇上说了什么?看她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原来存了这样坏的心思!”香芝吃惊不小。
半晌顾长歌没有言语,只在心中思考这件事情。
后宫里都知道顾长歌是带着伤回来的,如今的伤口才算好了,还落下一个疤痕,满宫里都知道她为皇上挡了一箭。
虽然细打听的也只有凝常在身边的福欢,但九王的救驾可是谁都明白的。
她心里如今的寒凉也并非全因有人挑拨离间,更多的是因为裴缜竟真的对她起了疑心,要当面来问询。
二人同眠共枕,自己又一心侍奉在他身边,不争不抢只想将孩子平安生出,却遭了这样的质疑,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五内郁结不得发。
碧玺见状知道她不痛快,忙安慰道:“娘娘若是委屈便对奴婢说一说,只别憋坏了身子,小皇子在肚子里呢。”
顾长歌蹙了眉头,眼眶却是已经红了,半晌才伸出白嫩的手,将泪痕擦在手背:“本宫没事,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往后你们也要留心了,莫教人再抓了把柄。本宫月份越来越大,想要谋害本宫的人要耐不住了。”
锦宫词 第七十一章 暗潮涌动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地面草丛里蒸腾起阵阵水汽,有片刻清凉。最炎热的夏日来了。
一众女子聚在温木槿的风荷轩里闲聊,温木槿不日便到临盆时分,周无术嘱咐要格外小心,若有不适随时遣了人叫他。
温木槿性格小心翼翼,自然遵医嘱,此时正坐在床上,靠着一个软枕手里拿着个虎头鞋笑盈盈合不拢嘴。
林贵人站在窗前,欣赏外面一湖荷花,隔窗还能闻见花香,很是喜欢,称赞道:“姐姐的风荷轩真是好,不仅离着福海近,位置也好,前面就是一片林子,太阳怎么晒也晒不到的。”
毓贵妃打趣道:“偏你这样是说本宫那里不好了,将你冰肌玉骨晒化了不成?”
林贵人笑成朵花,忙讨饶:“贵妃娘娘可别揶揄臣妾了,能承娘娘照顾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臣妾是说去年过来的时候,住在碧桐书院的时候,那里位置既不靠湖,又种了许多的花草,这个时候可是叫蚊虫烦死了,大晚上的还有成群的虫鸣,当真是吵得人睡不着呢。”
她提起去年来圆明园时候的光景,顾长歌也有所回忆,目光落在靠在床边的温木槿身上,去年这个时候,她与林贵人安贵人住在碧桐书院,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却也挤在一起。
温木槿尚未承宠的时候如同天真少女,一味只知道依靠了这个一同入宫的姐姐,如今也有了身孕,母凭子贵也好,皇上心里有她也罢,到底也不至于枝头空寂寞了。
顾长歌柔柔握了温木槿的手,语中安慰不胜欣喜:“如今木槿有了身孕,也快要熬出头了,等到孩子落地,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是呀,等到孩子落地,就知道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了。”林贵人笑吟吟,取了团扇扇风,随意坐在八仙桌的一处,目光也落在温木槿的肚子上。
温木槿轻柔一笑,望着肚子露出爱怜的目光,声音柔婉好似能滴出水来:“皇子也好,公主也好,臣妾都喜欢,”她抬头望着毓贵妃,诚恳说道“臣妾倒是极羡慕毓贵妃的,有晗珠这样聪明伶俐的公主。”
毓贵妃今日穿了一件赭石色绣牡丹纹织锦长裙,这样的日子里穿织锦衣服或许会有些热,可毓贵妃面容清爽,坐立稳当,丝毫没有半分炎热的感觉。
听温木槿赞晗珠,她也只是温婉一笑,把玩着手里的一串小叶紫檀珠串:“各人自有缘法,生个皇子最好,若是公主也不必失望,你们都还年轻,自然是能多为皇上再添子嗣的。”
她眼风一瞟,看见沁出汗水热的扇风的林贵人,笑着说:“林贵人,你还当真是怕热,淑嫔这里最是清凉无比,你却还是嫌热。若是你有了身孕,不许吃冰,可不是要热坏了?”
见毓贵妃打趣,林贵人脸上一红,娇笑回应:“臣妾哪能有姐姐们的好福气。”
顾长歌脑中微一思量,自从她与温木槿有孕后,皇后一心照顾太子,毓贵妃陪伴皇上时间最长,新晋得宠的便是林贵人与凝常在了。
之前为着燕常在的事情,凝常在没少受牵连,虽然二人居住不同寝宫,到底都是由太后举荐,皇上瞧见凝常在,难免会想起燕常在。
后来燕常在沉冤得雪,留在宫里养病,凝常在便获宠不少。
而林贵人更是巧,乔答应惹了裴缜,另传了林贵人侍寝,一夜封为贵人风光无限。
如今宫里常常被召幸的也就是她俩。
这样一想,她忽然想起什么:“怎么凝常在没有同你们一起来呢?”
林贵人一摇团扇,露出些许不屑神色:“她啊,她天生就是那副样子,也不爱与我们一起说话聊天,成立日在房内研究她的那些个舞。”
这才是顾长歌习惯的林贵人,她心里浅笑,林贵人引诱乔答应背地里口不择言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忘掉,宫里这样的人不少,也不必多理会。可自从林贵人随着毓贵妃走得近了,倒显得亲和有礼了许多,她倒不适应了。
这样的言行才是林贵人一向的举动。
看来林贵人媚上欺下是寻常,顾长歌不屑这样的女子,倒也明白在宫里,不过是常事罢了。保护好自己与在意的人即可,其他人怎么做不关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她只说:“凝常在舞姿的确出众。”
“其实要论得宠,还是你更甚些,”毓贵妃笑吟吟看着林贵人,见她满面绯红,继续说道“凝常在待人冷淡,对皇上也是如此,总不如你,人美嘴甜,皇上常常与本宫说起倒是更愿意你陪在身边呢,许是不用多久,你也会有身孕的。”
她话音才落,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是鸿禧。
碧玺从屋里出去,片刻又进来,在顾长歌耳边耳语几句,顾长歌满面含笑,拉着温木槿的手说道:“我那里还有事情要去,你好好休息。”
温木槿点点头:“姐姐慢走。”
她与毓贵妃告辞,在林贵人的行礼中走了出去。
林贵人坐下后,笑着说道:“若论得宠,谁又比得了锦贵妃娘娘呢。毓贵妃娘娘您是有公主的,父亲又是太傅,与皇上自小熟识。可锦贵妃娘娘虽然是大将军的女儿,到底也不是自幼养大的,入宫才两年,便已是贵妃之位,”她目光游弋略带逡巡,看着毓贵妃的衣角,唇角勾起弧度“想来锦贵妃娘娘生下皇子,位份还有的一晋呢。”
温木槿打量她一眼,知道她是吃心了,又怕毓贵妃别扭,劝解道:“顾姐姐向来不在意位份的,也处处以毓姐姐为尊,纵使生下皇子也必不会僭越,”转而又笑言“姐姐也早早趁着晗珠公主还小,生个弟弟陪伴公主呀。”
毓贵妃唇角带笑,闻言以手扶了扶鬓边一支玉簪花,仪态大方:“等你孩子生下来,都是晗珠的弟妹呢,本宫年岁渐长,到底是不如你们身强体健,如今皇后大病初愈,你有空也过去瞧瞧,前些日子本宫去给皇后请安,念及太子,皇后还说你与太子多亲近,也能平安产下个皇子呢。”
“是,臣妾明白。”温木槿笑吟吟答应。
碧玺在路上扶着顾长歌,轻声说道:“七王爷的大婚之日就在明天了,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意思将秦姑娘的添妆准备好。娘娘回宫瞧一眼,没问题便叫人抬去了。”
顾长歌握了碧玺的胳膊,脚下的鞋子隐隐有些不舒服,知道是因为怀孕,身体多少有些不适,只好将重量匀到碧玺身上一些。
最终她还是有些吃力,干脆让碧玺扶她到附近的凉亭坐一坐,让鸿禧传了肩舆过来。
鸿禧领命去了,顾长歌又细细问了大婚上的事情,远远却听见一阵曼妙的歌声顺着河水飘过来,不觉蹙了眉头:“是谁,在这里高声歌唱。”
碧玺侧耳听了一阵,只说:“许是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女,没规矩惯了,如今皇上来了也不知收敛。”
顾长歌心中浮起的一层不安,揉着脚踝问:“在圆明园的宫女多会唱歌娱乐吗?”
“不比宫里的规矩多,这里常年是空着的,宫女们家世好的都挪到宫里,到主子面前得脸风光,在这里的大多数只等着年岁到了,不犯错放出宫去,平日里无事,姑姑们也不多管的,爱唱歌爱跳舞的倒是不少。”
听了碧玺如是说,她便不再多问,此女歌声清丽,略显几分稚嫩,唱的是一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声音清爽即可,倒不显一分情致,也算是心智纯善。
她微微一笑道:“那也罢了,皇上在九州清晏,若要听见也不易,只是圆明园里人多了,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有苦头吃了。”
肩舆很快就到,风荷轩与曲院离得极近,若非脚痛难走,她也不至于叫人过来抬这一遭。
回去大致瞧了添妆,觉得不落窠臼,赞了主办此事的几位公宫人便叫把东西抬去已经在都城内落脚的秦家住处。
第二日裴缜下了早朝来寻她用早膳,碧玺摆了炖汤,顾长歌亲自上前,执了长柄勺子舀了一碗冬瓜老鸭汤,放到裴缜面前,笑吟吟介绍道:“这冬瓜是摘得极鲜嫩的小冬瓜,最早的小瓜长出来,连皮都不硬,味道清甜。这鸭是选了以五谷草药自小养大的鸭子,肉质鲜美,味道浓郁,皇上尝尝。”
裴缜闻言食指大动,以小勺盛了一点到口中,细细一品,入口咸鲜,满口生香,顺着嗓子咽下去,一股回甘涌来,赞叹:“果然不错,只是你尚有身孕,太医说可以饮用这汤吗?”
顾长歌瞧一眼香芝,香芝上前回复道:“特地问了周大人,大人说冬瓜利尿消肿,最是滋补,不过冬瓜性凉,不可多食,娘娘只吃一碗,百利无害的。”
莞尔一笑,顾长歌便叫香芝为自己盛一碗。
香芝只捡了浓浓的汤汁盛入碗中,最后捞了几块炖的烂熟的鸭肉,放到顾长歌面前道:“娘娘只喝汤吧,冬瓜性凉不吃就是,这好汤入味,娘娘喝了便是皇子喝了。”
眼见如此,裴缜笑道:“香芝聪明伶俐,侍奉你主子得当,是得赏点什么。”
香芝脸上高兴,露了笑容,行了个礼:“娘娘对奴婢们好,奴婢们自然是护着娘娘的。”
顾长歌见裴缜正在兴头上,今日是他弟弟大喜的日子,他高兴,又欲封赏香芝,便动了心思。
锦宫词 第七十二章 成婚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给个恩典呢。”顾长歌笑盈盈,目光扫过香芝,见小丫头脸色绯红低下头去,愈发的高兴。
裴缜用帕子擦了唇角:“哦?是什么事情,你已贵为贵妃,什么样的事情还得朕来给恩典?”他放下手中帕子,瞧对面女子眉目胜春,心生怜爱。
“皇上,这后宫里的宫女都是十七八岁便放出去的,虽说也可再多留几年,但到底这个时候最好,出宫也好许了人家。”她柔声说。
宫中侍奉的宫女大多极好找到婆家,一则是因为宫女们模样良好,家世颇优,后宫里筛过一遍的,哪有不好的。
再则是因为宫女们入宫学了极大地规矩,一言一行都约束着,分寸礼仪恰到好处,又是心思细腻,省调教。
裴缜见顾长歌瞧着香芝,若有所思:“你是在说香芝吗?香芝是你身边的人,若你有心,许了谁都是可以的,也不必朕来给恩典呀。”他呵呵一笑。
一个妩媚飞眼扫过,顾长歌略带些嗔怪,娇笑道:“香芝是奴婢身边的人,可臣妾看上的,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呢,皇上身边的人臣妾哪里使唤的动,得皇上说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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