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裴缜提醒他,也不忘了笑着看一眼顾长歌。
顾长歌知道这是裴缜在暗自提拔信得过的人,心里也高兴,至少自己是站在裴缜这边的,自从上次,裴弦带了王府亲卫与顾旭的仆从赶到救驾后,便得了裴缜信任。
顾长歌与顾长雄走出殿内,小宫女在后面打伞,顾长雄面上发红,口中说道:“之前是我太鲁莽天真了,一直在都城,竟做了个纨绔子弟,日后不会了。”
顾长歌柔和的望着远方,二人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缓慢,她抬眼笑笑,说道:“如今顾家得皇上信赖,你必不能让皇上失望,好好做你的正四品二等侍卫就是。父亲虽也在都城,到底没了兵符,以后顾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顾长雄微一踌躇:“臣在关外,听闻舅舅家犯了大错……”
眼光一冷,口中寒意森森:“何止大错,与谋逆并无分别,差点要了皇上与本宫的命。”
顾长雄倒抽一口凉气,再不敢问。
“已经过去了,如今你母亲在家中,父亲也体恤,并无其他不妥,你又回来了,她也没有放不下心的事,好好过日子便是。”顾长歌缓和了口气,一步一步送他出去。
在宫门口,顾长旭忽然转身行礼,口中之意诚恳:“臣知道此前犯下了过错,多亏娘娘费心周全,护得臣与依儿周全,此次回都城,又全靠娘娘照拂,臣感激不尽。”
顾长歌难得对他露出笑意,伸手虚扶他起来:“你我到底也是一家人,纵使本宫并未生养在将军府,说出去本宫与你们也是分不开的。本宫在宫里,你们在宫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小心行事,忠心侍奉皇上便好。”
听他未曾提起妾室莺莺,心里也宽心,笑着送他走了,才慢慢扶了碧玺的手离开。
锦宫词 第七十七章 孟家要淑答应陪葬
顾长歌扶着身子陪着毓贵妃逛御花园,两边的花丛树木已经快要凋谢,唯有一丛丛菊花盛开,傲然立在众枯萎落寞的树丛里,不同于颓败腐烂的棕黄,顶着一颗颗艳丽新黄绽放在风里。
多瓣菊与单瓣菊让花房侍弄的饱满充斥了生机。
毓贵妃随手摘下一朵,簪在鬓边,羡予笑吟吟夸赞:“娘娘貌美如花,像这菊花傲然盛开,果然好看。”
毓贵妃脸色微微一红,羞怯的看了一眼顾长歌,唇边绽起笑容:“让妹妹见笑了,这人年岁大了,总要花来衬一衬。”
顾长歌闻言只是含笑:“各花入各眼,姐姐偏爱菊花,只是妹妹不爱菊花色清,总爱些红的粉的,俗人一个罢了。还是姐姐有雅兴。”
二人说话间,路过假山,因步子轻缓,且有一句没一句,假山后面突兀的叽叽喳喳声倒是落得人耳朵里。
一个尖细嗓子的小宫女声音颇带了嘲讽:“答应自讨没趣,仗着有孕便不去给皇后请安,如今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是不去,听闻今日皇后生了气,叫人带了话去,让答应不必去请安了,当真可笑。”
另一个声音有些怯怯道:“姐姐且小点声,这里万一有人路过,听见咱们嚼舌根,定是要受罚的。”
“怕什么?”那声音桀骜,十足的瞧不上,仿佛自己高人一等“她不过是个失了宠的答应,这满宫里女人那么多,皇上才不记得她,叫她听见也无妨。”
顾长歌冷冷眼风扫过碧玺,碧玺会意,示意身后的两个宫女跟自己上去。
不一会,就听见假山后面传来呵斥和宫女惶恐的求饶声。
碧玺带了两个小宫女上前来,她二人颤颤巍巍跪在顾长歌眼前:“奴婢给毓贵妃娘娘请安,给锦贵妃娘娘请安。”
顾长歌露出森冷笑意,轻巧吐出几句:“本宫还当是谁呢,这么大胆敢背后议论小主,若不是瞧见了,还以为是哪位盛宠的娘娘在聊天呢。”
她话音清冷,婉转却透着寒意,其中一个细嗓子的宫女忙吓得磕头:“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再不敢了。”
“你们是哪的宫女,这么不懂规矩?”毓贵妃眉头一皱,发话道。
“奴婢们是花房侍弄花草的,这……奴婢们一时糊涂,还请娘娘们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犯了!”小宫女二人忙磕头不止。
毓贵妃于心不忍,见顾长歌没有再理睬的意思,便打发她们离开。
顾长歌心里气不过,又觉得这样的宫女太坏,后背如此议论温木槿,当下呵斥住:“你们二人,自己到慎刑司,领十个板子,记住你们今日的教训,若再让本宫听到你们背后议论小主,就不是板子这么简单了。”
宫女吓得跪下应了,匆忙离去。
毓贵妃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她们也不是有心的。”
“她们的确不是有心的,只是我心里来气,”顾长歌一甩帕子,看一眼她们离去的方向“她们说皇后生了温木槿的气?”
毓贵妃再次叹气,用手柔柔扶了鬓发:“自从淑答应知道公主抱去了皇后宫里,皇上也就解了她的禁足,可她怨着皇后,不肯去坤宁宫半步,连请安也称病不到。皇后传了太医院的太医,知道她是心病,今日请安时候当众说了,淑答应不必再去请安了,等什么时候淑答应病好了再去吧。”
她静静看顾长歌一眼,笑着问:“妹妹与淑答应交好,只是何尝不知,人言可畏,这样的风言风语落到妹妹耳朵里的只是一小部分,落到淑答应那里的,可比妹妹听的多多了。”
她气质娴静雅意,丝毫不见烦躁。
“我只是撞见才管罢了,这样的事到底也比不得皇后治理后宫来的让人在意呀,”她低眉莞尔一笑,瞧着毓贵妃“妹妹几日没去给皇后请安,听说姐姐也受了皇后的斥责呢。”
她二人遛的有些累,便寻了一处凉亭进去坐了。
碧玺为她扫干净凳子,又命小宫女去取来点心。
逢高气爽,最适宜在外面赏花散步,心里也舒畅许多。
顾长歌亲自抬首为毓贵妃倒茶,唇角漾开笑意:“姐姐在后宫时间久了,又陪伴皇上多年,最知道皇后的心性。这次皇后下了决心,怕是后宫要忙乱一阵了。姐姐也可清闲许多。”
“谁说不是呢,”毓贵妃谢过她,端了茶水饮下,方才徐徐说道“咱们皇后,最爱的就是她的容貌与地位,如今身材丰腴,容貌也不复从前,那放下一边,就要拿起另外一边,总要有东西攥在手里才放心。”
她眼风轻挑,望着顾长歌探寻而充满笑意的眼神,继续说道:“其实还是妹妹有福气,为了这个孩子,皇上将礼数能免则免,你也不必去瞧皇后的脸色。前些日子,皇后要拿回六宫之权,寻了几个下人,找了错处发落了,本宫协理六宫,自然也拖不得干系。”
见她说的坦荡,顾长歌会心微笑:“姐姐知人善用,有何尝有那些错处呢。听闻内务府的小太监,丢了库房钥匙,库房里少了好几件东西,其中最贵重的便是准备给皇后做朝服的孔雀羽。可谁不知道,孔雀羽唯有皇上皇后及太后能用,偷去了有何用,没人敢收。”
毓贵妃闻言,眼底神色便有些担忧,口中说道:“她要治罪,当然寻了厉害的事情发作,只是可怜了小太监,无辜受累。”
顾长歌知道了毓贵妃不打算与皇后抗争,自然也不愿多言,皇后喜欢一人独大,拿不爱生事的毓贵妃开刀,到底也没到自己头上。
皇后知道锦贵妃有孕,又最得盛宠,碰都不敢碰,更别提招惹了。
二人正寥寥说着话,偶尔相视而笑,像极了多年的女伴。
忽然看见凉亭外面一个小宫女跑过来,在碧玺耳朵边轻轻低语几句,碧玺眉头便稍微一皱,又立刻松开。
打发走宫女,碧玺上前对顾长歌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刚才素银来报,说前朝孟家听闻了太子之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淑答应摔死了太子,上了折子,定要皇上处死淑答应给太子陪葬呢!”
“什么?”顾长歌大惊“本宫要去见皇上!”说罢便起身要走。
毓贵妃忙拉住她:“哎呀你这样可怎么能去呢!先问清情况再说,”说着吩咐羡予“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碧玺,吩咐下去,此事谁也不许传到温木槿耳朵里,”顾长歌眸光发寒“若是谁多嘴,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顾长歌急言令色,谁也不敢怠慢。
到了晚间,碧玺才来传话,原来是孟家不知何时得知太子的死因与淑答应有关,结果淑答应不仅没有陪葬,反而好好地在宫里活着,立刻写了陈情上奏,字字恳切,裴缜并未有一言半语,只是放下不做处置。
顾长歌思来想去一晚上,还是打发了香芝去给温木槿送一碗奶酪,让瞧瞧她情况是否还好。香芝回来回禀,说小主神色不好,但也不像知道孟家上奏的事情,问了浣纱,说小主终日寡欢,也不爱与人言谈,似是变了个人。
这天一早,顾长歌便亲自端了一碗秋梨银耳羹给裴缜送去。
小瓷子见是她过来,忙迎着进了御书房。
裴缜正以手搓太阳穴,很是烦恼不堪。
顾长歌放轻了脚步,到了殿中轻轻福身行礼,不等裴缜说话便自顾起来,将秋梨银耳羹端出来放到一旁。
伸手到炉鼎旁,舀了一勺香粉装好,袅袅袭人的龙涎香便浓郁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裴缜从案牍中抬起头来,见伊人红袖添香,心里也稍稍松快些。
顾长歌这才端了碗放到书桌上,用手帮他轻轻按摩:“皇上整日里操劳国事,臣妾没旁的能耐,帮着送送汤水,叫皇上舒心也好。”
裴缜静静用完了秋梨银耳羹,伸手揪住她的纤纤玉手,将她拉到眼前来,凝视着她:“朕有日子没去瞧你了,用饭可香?”
裴缜与她见面,不问旁的,只问她用膳香不香,顾长歌轻轻莞尔,脸红了道:“这要人怎么回答,说用的不香,皇上担心,说用的香,又显得臣妾贪吃。”
“哈哈,”裴缜大笑“只是你若是用饭香,说明没有烦心的事,你过得好,咱们的孩子也过的好。”他伸手轻轻抚摸顾长歌耸起的肚子,眼中怜爱之意分毫不隐藏。
“臣妾怀着孩子,虽然事事顺心却也着实辛苦,”顾长歌楚楚可怜瞧了裴缜“臣妾总想着孩子受不得委屈,要百般忌口,爱饮些甜酒都不许了。好在臣妾位份高,想要什么,决计没有旁人亏待了臣妾的。”
裴缜刮她鼻子,早已看穿她的小心思,她堂堂贵妃,怀有身孕,谁敢动她分毫,更何况旁的没有,翊坤宫银子最多,哪怕内务府没有的,她翊坤宫也不会缺。
此番过来不老实,明显是为了昨日孟家上了折子,要淑答应陪葬的事情。
“谁敢亏待了你,”裴缜拉她到一旁榻上做了,亲自拿了一枚蜜枣递过去,叫她含在口中“旁的没什么,只是你有了身孕,要尊医嘱,能吃的不能吃的,不许瞎吃,天气渐渐凉了,要注意保暖,朕叫人做了两身大氅,过些日子再冷了,你就换着穿。”
顾长歌莞尔,嘴里甜丝丝的,笑着说:“臣妾衣服可多了,只是皇上的心意旁人比不得,臣妾留下一身,另外一身送给木槿可好?”
见裴缜不肯开口,她央求着:“皇上,木槿妹妹身子弱,臣妾瞧着心疼呢。”
“好吧好吧,”裴缜叫她求得无可奈何“你看着办就是,她也是可怜。”
最后一声说的极轻,顾长歌听在耳朵里只假装没听见,今日目的达到,不能再多言语引裴缜厌烦。若是连裴缜也厌弃了她,温木槿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锦宫词 第七十八章 扶不起的淑答应
“木槿。”一声清亮女声,小宫女从外面把房门推开,顾长歌一手扶在门款上,抬腿进屋,美目盼兮,一眼瞧见了跪在蒲团上向菩萨祷告的温木槿。
温木槿阖眼念经,听来人说话,顿了一顿,并未回身,手中经书缓缓放下,眼光直直望着前方,穿过菩萨,穿过宫墙,不知瞧向何处。
她声线平稳,语气平静:“锦贵妃来了。”
话语疏离至此,顾长歌心中一痛,面容却丝毫不动,只笑了进来,身后碧玺端了托盘随着进来。
浣纱轻声说道:“小主,贵妃娘娘来看您了。”
顾长歌上前两步将手搭在温木槿肩头:“木槿,听闻你今日总是一心念佛,天气越来越凉了,皇上赏了大氅,叫我送来,你瞧瞧,可还喜欢?”
温木槿瞧也不瞧,口中只道:“皇上赏赐的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劳烦贵妃跑这一趟,贵步临贱地,污了贵妃娘娘的鞋子。”
知道她仍在气恼自己并未告知公主被抱走的事情,也是伤心失去个孩子。
到底是十月怀胎,顾长歌也不打算斥责她,只独自坐了椅子,端了浣纱倒的水淡淡说道:“你当真要与我生分了吗?如今宫里宫外只知道是你伤了太子,一个个都要让你陪葬,你不振作起来,好好打算来日,还要在这里怨天尤人,不过是别人使的一点手段罢了。”
她语气平和,话语间意思却凌厉。
温木槿一滞,扭过身倏地站起来厉声道:“太子何尝殒命?不是躺在坤宁宫么!他们还要我怎样!我蒙受不白之怨尚未得雪,他们还想让我陪葬?”她声音尖锐沙哑,顾长歌只是微微阖了眼睛。
温木槿箭步冲到顾长歌面前,抓紧她的袖子质问:“你是东霆的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明知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不去向皇上禀明!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变成她的孩子!”
她手指西南方,坤宁宫所在,手背青筋暴露,微微颤抖着。
“哎呀,娘娘有着身孕,小主且小心些,莫伤了胎儿……”香芝微急。
“娘娘有孕?”温木槿恨恨看着香芝“娘娘的身孕就是身孕,可恨我不过是个答应,我的孩子就能随意叫人抱了去!你们当我是什么!皇上当我是什么!”
香芝忙上前想要让她离顾长歌远一些,温木槿却以为她要伤害自己,死死握了顾长歌的袖子不放,浣纱见状忙上前劝说自己主子,碧玺怕伤到孩子,也上前劝架,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几人吵吵闹闹。
“好了!”
顾长歌大声呵斥:“当本宫不在了?都滚出去!”
一时所有人都吓住了,顾长歌虽然位份高,身份高贵,但从不对亲近的人疾言厉色,这样还是第一次。
“娘娘……”碧玺惊愕,讪讪收手。
“好了,出去吧,本宫有事与淑答应说。”顾长歌将茶盏重重搁下,面色严肃。
众人犹豫一下,就退了出去,殿内之余顾长歌与温木槿二人在。
顾长歌也不客气,并不叫温木槿坐下,只扫了她一眼:“本宫还当你是个有心气的,自入宫后,与你姐妹相称,本宫并不在意你是否出身世家,也不在乎你能否帮本宫一把,只知道你温木槿是个好的,入宫的患难真情不易,能走到最后携手言欢的姐妹不多,愿意真心待你。”
她啜了口水,继续道:“如今你虽遭人算计,到底也是自己无用,你不求如何翻身,只怨天尤人,责怪这个责怪那个的,你可知道,他们今日污蔑你,拿着不实传言到处说打算要你的命,明日就能用旁的打算要了你全族的命?”
温木槿身形晃了晃,只死死攥了帕子,不肯认错,泪水滚在眼眶里,嘴唇抿的惨白。
“如今你浑然不顾大局,只想着你的孩子,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抱到皇后那里,你可曾想过,这已经是皇上在庇护你们母女了?”
她眼光忽然一闪,抬头望着顾长歌,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
“你说你没有伤了太子,满殿里都是皇后的人,你百口莫辩,又没有证据,你要皇上听你的,替你惩罚皇后诬陷,难不成要皇上在前朝落个不分事理的恶名?”顾长歌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就算你没有被降位,也只是个嫔,虽为一宫主位,到底也比不上皇后尊贵,公主跟着皇后,教养于皇后膝下,比跟着你这个生母来的要好过的多!其三,伤了太子,本是死罪难逃,皇上心有恻隐,只让公主到皇后身前侍奉,已是开了天恩,你仍旧不满,难不成要惹恼了皇上让他砍了你的头吗?”
顾长歌说到这里,已是怒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点办法也无。
温木槿听到最后,眼泪已是簌簌滴落,口中不停说道:“我没有,我没有伤了太子,他们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皇上偏心,你也偏心,都是因为我只是个不重要的女人罢了……”
顾长歌叹了口气:“我知你冤屈,但你没有证据,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周全的了,只是你仍旧这样,他们欺负到你头上,太子明明建在,便有朝臣要你给太子陪葬,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软弱的原因吗。”
温木槿只哭泣,并不愿再说话。
顾长歌忽然想起,说道:“对了,到底你那日为什么要去皇后宫中?”
温木槿以手擦拭眼睛,吸了吸鼻子道:“那日你与毓贵妃、林贵人去风荷轩瞧我,你有事先走了,毓贵妃提醒我得空去瞧瞧皇后,与太子亲近,也容易生男胎,我便想反正也多日不去给皇后请安了,不如就去。那日本是我与毓贵妃一同去的,结果毓贵妃被林贵人的宫女叫走了,我才自己留在那里的。”
顾长歌心里觉得奇怪:“毓贵妃让你去的?”
“毓贵妃说,臣妾有孕,接触男孩子多,易生男胎,”她站直身子,眼望旁处,“娘娘请回吧,日后也不必时时来了,我这样轻贱之人,只配给人做灰烬。”
顾长歌一时气结,刚才的话都白与她说了,半天仰着脸看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最终无可奈何,站起身来,淡淡望着她,忽然笑了,以手扶帕子挡住笑着的嘴角道:“既然淑答应觉得自己轻贱,本宫也不必替你心疼自己了,”她高声唤道“浣纱!”
浣纱匆忙从外面进来,一脸茫然。
“看着你们小主,现在天气好,让她跪在菩萨前面,支张小几,让她把刚才念得经文抄写一遍,”她狠厉瞪了温木槿一眼“本宫倒要看看,你日日跪拜的菩萨,能不能帮你渡过难关!”
说罢甩开衣袍,缓缓往外走。
浣纱惊愕万分,在后面劝阻说清,顾长歌只做不闻,扶着碧玺的手离开了。
她知道裴缜不会重罚温木槿,到底温木槿也是白白受累,更何况太子死去本就是无稽之谈,外面流言四起,揣测国本,裴缜焦头烂额。大事好治理,可流言蜚语又如何压制,很快全东霆都会知道,至高无上的太子,被一个嫔摔死了,皇上不仅没有处死,还养在永和宫,当真可笑。
坐在肩舆里烦躁的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肩舆随着宫人走动一晃一晃,弄得她心烦。
太子没有死,如何传出太子被摔死的消息。她吩咐碧玺去打听,这消息是从哪开始的。
到了翊坤宫里,又烦躁的走来走去,周无术来请脉的时候,见她神色不好,发话疑问:“娘娘怎如此心烦意乱?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情?”
顾长歌叹一口气,看着盖了帕子的纤细手腕道:“还不是后宫里那些事情,当初裴弦与本宫说起,本宫全然不信后宫如此烦扰不断,现在在后宫里了,才知晓并非只有爱惹是非的人才会麻烦不断,原来固守阵地也会被牵连。”
周无术闻言笑了,这是他极少数的几次笑,他撤了帕子,露出晶亮的双眸:“如入泥沼,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含笑点头,默默不语。
想来,这就是裴弦让周无术进宫侍奉顾长歌的关系吧。这样一个与裴弦陪伴左右又医术高明的人,看顾顾长歌的饮食及医药是再稳妥不过的。
顾长歌入后宫时间短,又不似旁的娘娘那样懂得周全此间之术,少不得要在这些地方吃亏。
以前顾长歌不理解,现在全然明白裴弦的一片心思。
“好几日不见九王了,听闻九王如今瞧上了尚书大人家的一对彩羽鹦鹉?”顾长歌转了话题。
“臣也多日不曾见过王爷,下次见了王爷,会替娘娘带好。”周无术伸手作揖。
顾长歌摆了摆手,让碧玺送他出去了。
温木槿一事多处有所不妥,只是全局而观,受益者必是皇后无疑。然斩草除根,唯有除去温木槿,皇后才能安心,日后再翻盘的可能才会没有。
只是太子尚在,这样的无稽传闻皇上不会听,只会恼,会斥责传闲话的人。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忽然,她伸手一拍桌子,唤香芝道:“去告诉浣纱,让她看好温木槿,不许她一个人独处太久!”
锦宫词 第七十九章 心之将死唯心药可医
眼看着温木槿一日一日消沉下去,香芝常来禀报,给温木槿煮的调理身子的汤药几乎都原封不动冷了又热,最好只好倒掉。
她不肯吃药,不肯调理,不肯见人,亦不与多余的人言语半句。
裴缜曾经去瞧过她一次,只是她心灰意冷,对待裴缜态度淡漠,惹得裴缜恼火,最终拂袖离去。
顾长歌眼前摊着一打一打的经文,都是使用宣旨亲笔抄写的。
她将经文拿到烛火前,一把烧掉,怒气抑制不住道:“当真是个顽石!”
碧玺面带难为之色,说道:“淑答应抄写第一遍时候,因姿势古怪,字迹不好,抄了第二遍。其中若有字写得不好的,满篇都撕掉重写。这是最后答应写满意的。”
几乎都能感觉到额头起了青筋,她挺着肚子,越来越不方便,打怀胎以来,六七月的肚子早就不能随意想做什么做什么,连睡觉都要注意姿势。
双脚开始浮肿,整日里渴睡更是不行。
嘴也越来越挑了,爱吃的都是以前不喜欢的,小厨房整日备了各色食材,就是怕嘴刁的娘娘想起来吃什么,一时找不到东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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