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皇帝看着窗外飞雪,最终也是于心不忍。
瑜嫔跪在地上,哭诉着这些日子的不容易,她仰着脸问皇上:“六皇子殁了,臣妾一个人守着他的小衣服,那么小小软软的在臣妾身前抱着时候,臣妾恨不得把全部都给了他。皇上难道不心疼这个孩子吗?”
皇帝隐忍,只沉声说道:“朕也是他的父亲,如何能不心疼,只是六皇子殁了,生者只能继续活下去。瑜嫔,你也不能一味沉浸在这心痛里。”
“可是皇上您知道吗,六皇子不是自己身子不好,是有人害了他啊!”瑜嫔哀痛万分,泪眼婆娑间看到顾长歌眼睛低垂,不看自己,继续说道,“臣妾本是顺顺利利的,连太医都说臣妾这一胎或许容易,可是当日拼死也生不下来啊!”
顾长歌蹙眉,忽然开口:“臣妾在外面候着,明明听见了叶嬷嬷说羊水出了,且孩子很顺利,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没听见动静,在外面也是心急如焚,便打发了红翡进去瞧一瞧好安心。”
“说到这件事情,臣妾便后悔不已,都是臣妾太糊涂了!”她膝行两步抓紧皇帝的衣袍,“沈嬷嬷她将孩子顶住不让出生!臣妾能感觉到有孩子在下面!若不是红翡,这孩子必然胎死腹中啊!”
皇帝一愣,似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情,疑惑的看了一眼顾长歌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顾长歌起身行礼道:“臣妾身边的红翡在瑜嫔尚未生产之前便看到熙妃身边的宫女尔桃带着沈嬷嬷在路上走,当时红翡还问为何熙妃要请沈嬷嬷去,尔桃推说熙妃身子不适,叫沈嬷嬷过去瞧一瞧。当时臣妾还疑心,但想着或许女子有些不方便告知太医的事情,若是叫嬷嬷去,经验老道的确实能帮一帮,便没有多心。”
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继续说道:“可是当日红翡出来以后,揪着沈氏说进去了只瞧着沈氏手伸在下面,不像是在节省的样子。”
“那为何你没有早早禀报给朕?”皇帝有些生气。
顾长歌忙低头道:“皇上息怒!当日臣妾与皇后都在外面,臣妾便将此事告诉了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说,红翡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若是追查下去怕是要污蔑了人,便不许臣妾开口。”
皇帝气的将手里的珠子甩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小瓷子!”
瓷公公从外面跑进来。
“给朕去找沈氏来!朕要亲自问个明白!”
顾长歌忙说:“臣妾害怕沈氏遭人毒手,如今已经命人扣在景仁宫里。”
瓷公公领命,不一会就带了沈氏进来。
沈氏一看到瑜嫔,便吓得一哆嗦。
瑜嫔气的就要扑上去,被青珈赶忙拦住,她声泪俱下,逼问沈氏为什么要残害她们母子,声声质问令人心疼。
沈氏一味躲避不答,皇帝气恼,问道:“你当日做了什么,如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虚言,朕让你生不如死!”
沈氏畏畏缩缩,跪在地上眼睛却咕噜乱转,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面容,矢口否认:“奴婢不知皇上问的是什么呀,奴婢不知道啊。”
顾长歌蹙眉发问道:“本宫问你,这些日子你在本宫处,难道就没明白为什么本宫要扣押你?”
“奴婢冤枉啊娘娘!”沈氏一口咬死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顾长歌压起来,反而说道,“您贵为妃子,胡乱扣押无辜奴婢,奴婢冤枉,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啊!”
顾长歌冷笑一声,问道:“好,你说你无辜,那本宫倒想问问了,你的孙女是如何胎死腹中的?”
她这话一出,沈氏立刻警觉起来,她说道:“奴婢的媳妇不中用,孩子是死于难产,这件事奴婢也伤心,但是这与瑜嫔娘娘有什么关系呢!”
顾长歌撇嘴,厉声道:“当日可是你为你儿媳接生的!”
“这……奴婢会这手艺,自然是奴婢接生。”沈氏说道。
“你当日将你的孙女死死摁在你儿媳的腹中,为的就是她不能生下女儿!如今你在瑜嫔处的做法,与当初如出一辙,本宫可有冤枉你!”顾长歌气的浑身发抖,喊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妇人,视人命如草芥,看着就厌恶恶心。
“你……你冤枉我!我没有!我怎么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呢!”沈氏狡辩,额头的汗却流了下来。
“本宫早已命人打听了你的为人,”顾长歌恨恨道,扭头面向皇上,“皇上,臣妾派鸿禧去查了沈氏的事情,她儿媳难产,最终孩子窒息在腹中,生下来就没气了,她将孩子草草葬了,如今鸿禧早已找到了孩子的尸首,据说颅顶有个坑洞,与六皇子如出一辙!”
“啊!”瑜嫔嘶喊一声,忽然起身扑到沈氏身前狠狠打她,疼的沈氏呲牙咧嘴却不敢躲避,更不敢还手。
“你还我孩子!贱人!你还我孩子!”瑜嫔声嘶力竭,拼命捶打。
皇帝蹙眉,命人将瑜嫔拉开,问沈氏道:“你可招认?”
沈氏依旧犹豫。
顾长歌质问:“需要本宫命人将你孙女的尸首带来吗!”
她声音干脆严厉,吓得沈氏一哆嗦,忙叩首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娘娘饶命啊娘娘!”
瑜嫔瘫软在地上,面容全是泪水,她嚎啕大哭全然不顾及形象。
顾长歌继续问道:“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熙妃!是熙妃!”
锦宫词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面对质
殿内熏的龙涎香缥缈在空气里,皇帝一语不发,坐在主位上审视着殿内的一切。
顾长歌蹙眉的样子认真,她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人,如今更是为了皇子的事情替瑜嫔出头,这点无论是瑜嫔还是皇帝本人,都格外感动。
她头上发饰少,若不是为了妃位,便是这些珍珠装饰也都不爱加了。
干净素雅的一个女子,搅入凡俗尘世也容易让人心生爱怜。
“沈嬷嬷可别乱攀咬,”顾长歌坐下,平息了怒意说道,“熙妃贵为妃子,自己又有那么多皇子,何必要谋害瑜嫔的孩子。”
“奴婢不敢乱说!”沈嬷嬷叩首,惶恐害怕,恨不能咬出主谋让自己脱罪,“奴婢不过是听从熙妃安排!熙妃那日让尔桃带去,一定要奴婢从命,奴婢也是害怕,她却拿出身份来压制,说奴婢若是不办事,就让奴婢断子绝孙啊!天杀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看着沈嬷嬷呼天抢地,顾长歌不住厌烦嫌弃,她撇过头去看着皇帝,请示道:“皇上,熙妃与臣妾都是天子妃嫔,还得皇上做主。”
瑜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扑倒皇帝身前流泪:“皇上!臣妾与您的孩子白白折在贱人手里!皇上要为臣妾与六皇子做主啊!”
“把熙妃找来。让她先下去,别在这碍事。”皇帝沉声吩咐,眼睛厌恶的扫了一眼沈嬷嬷。
熙妃是孟皇后的族妹,当今太后的侄女,论起来顾长歌的确是不敢惩处的,更何况她们身份等同,见面也是要行平礼。
顾长歌心思辗转,这件事虽然直接来看是瑜嫔与熙妃二人的较量,但实则却是顾长歌通过此事让瑜嫔投靠自己。
她以一偏热忱之心,让瑜嫔明白自己才是那个热心的人,愿意平等对待后宫诸人,让瑜嫔知道皇后反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皇帝对皇后的态度或许也会有所改观。
她看着皇帝安抚着瑜嫔,忽然垂首只看着自己的手指,光洁干净的指甲留了寸许长,在护甲里被保护的完好。当年在皇宫外,即使不许亲自洗衣做饭,指甲也总是养不长的。
皇后比熙妃来的还要早,看见乾清宫的样子便一眼定在了顾长歌身上。
顾长歌只低眉上前请安,不再言他。
皇帝看皇后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因为妃嫔将事情越过皇后告到了自己眼前,皇后觉得难堪,便开口道:“皇后,瑜嫔生产之日晗妃可曾对你说过,沈氏或许谋害皇嗣。”
他声音发沉,原本磁性好听的音调,在他生气时便会让人畏惧。
皇后忙行礼:“晗妃的确说过。但是臣妾以为此事没有证据,贸然查处反而会让人议论天家冤枉好人,故而没有进行惩处,”她抬眸,“难道沈氏所为,是真的?”
瑜嫔忽然激动起身:“皇后娘娘当日为何不严查,既然没有证据,查一查或许也能让六皇子瞑目!可娘娘为何无动于衷,将臣妾与孩子的性命置身事外啊!”
皇后满脸的愧然,看着瑜嫔伤心,自己也难过起来,请罪道:“都怪臣妾不好,皇上,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太后的身子……都是臣妾的错,”她轻轻皱起眉头,满脸自责,“委屈瑜嫔了。”
皇帝的脸色微微变化,有所缓和,他说:“起来吧。”
“太后的身子不好,这些日子也劳累皇后了,”皇帝看了一眼瑜嫔,继续说道,“这件事到底不是皇后的错,瑜嫔你冷静些。”
瑜嫔抽泣两声,用帕子擦了脸。
顾长歌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是孝顺的人,臣妾这些日子也常常去看望太后,说来也奇怪,太后的左臂常常疼痛呢。”
“太后的身子不好,本宫心里也难过,”皇后说道,“太后睡觉总靠着左边,左臂疼痛或许是压得,本宫也嘱咐了太后要小心身子。”
顾长歌忽然莞尔,假装才想起一样,说道:“哦,臣妾记错了,太后不是左臂疼痛,是右臂,前两日太后想出去走走,不想头晕撞在了门边,吓了泰禾姑姑一大跳呢。”
皇帝极为隐晦的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
皇后也骤然噤声,去看皇帝,见他没有发难才松了一口气。
熙妃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看众人都在,见瑜嫔在座眼皮一跳,莞尔笑着对皇上请安,问道:“呦,不知众姐妹都在,可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没有说话,顾长歌笑着说:“没事,只是今日本宫与帝后说起熙妃此前身子不适的事情,皇上关心,便叫熙妃来问问情况。如何,身子可大好了?”
熙妃有些尴尬,掩饰着说道:“什么不适?”她看了尔桃一眼。
尔桃本也是迷茫,忽然想起了谁吗,忙低声说:“娘娘早些日子不是说身体不舒服,让沈嬷嬷帮忙给看看吗?”
“哦,”熙妃忙做出了然的表情,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臣妾总觉得腰有些酸,想着或许是妇人的事,便传沈嬷嬷来问问。”
瑜嫔抬起有些微红的眼睛,声音嘶哑干涩,问道:“那么敢问熙妃娘娘,您的身子到底有什么问题,沈嬷嬷是如何为您医治的?”
熙妃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说:“这……她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也不多,本宫……本宫也没用上她什么。”
顾长歌温言笑着说:“那熙妃可大好了?若是不好,还是让太医给您瞧瞧吧。”
“自然是好了,”熙妃蹙眉,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警惕起来,“不需要太医来瞧。”
顾长歌闻言便说道:“既然好了,那本宫倒有话问你,你身子不爽不找太医,只叫个接生嬷嬷去问,本就奇怪。可你没有找旁人,只找了沈氏,是何缘故?”
熙妃有些不爽,可耐着皇帝的面子,只好回答:“沈氏曾经给臣妾接生过,自然是找她的。”
“哦?”顾长歌挑眉,“为你接生的嬷嬷还有江氏、陈氏、刘氏,沈氏不过是个帮手,算资历不如江氏深,算次数也是陈氏帮你最多,可你偏偏挑了要为瑜嫔接生的沈氏,是何居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熙妃也算是彻底明白了顾长歌的意思,但是她全然不害怕,反而不屑道:“我当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呢,原来在这等着臣妾,”她轻轻翻了个白眼,“沈氏恰好奉命在宫中侍奉,寻旁人多有不便,自然是要问她的。”
说着,她忽然瞥见皇帝正冷冷瞧着自己,忙又收敛了神色,规矩站好。
皇后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与沈氏当面对质吧。”
熙妃蹙眉,看了一眼尔桃。
沈氏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一进殿就跪下哭,伸手指着熙妃道:“皇上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全是被熙妃威胁的!都是她!是她让奴婢害死六皇子的!”
熙妃勃然大怒,伸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沈氏脸上,扇的她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熙妃厉声道:“你诬蔑本宫,是不想活了吗!”
她颐指气使,当即又要再打,被尔桃拦住了,她呵斥道:“你不要命了,连你全家的命都不要了!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沈氏害怕的畏缩着。
瑜嫔站起来说道:“皇上您听听!她到现在还在用沈氏全家威胁她!看来沈氏说的没错!一定是熙妃指使她谋害臣妾与六皇子的!”
顾长歌也说道:“皇上让沈氏先出去,怕的就是沈氏供词与熙妃对不上,如今倒是证据确凿了,皇上亲耳听见的。”
熙妃面色不好,眯起眼睛指着顾长歌道:“好啊,你害了姐姐,如今又来陷害本宫!”她跪下,“皇上!是晗妃!她当年害的姐姐去世,如今又要来陷害臣妾!她是要我们孟家死无葬身之地啊!皇上救救臣妾啊!”
顾长歌不屑撇过脸去。
皇帝勃然大怒,伸掌狠狠拍在椅子上大声斥责:“毒妇!朕看倒是你!指使沈氏谋害朕的孩子!害的瑜嫔与朕的孩子早亡!”
“皇上!”熙妃声音凄厉,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委屈,“臣妾没有!都是晗妃啊!晗妃恨毒了姐姐,一心以为是姐姐害死了她的儿子,如今要把仇报在臣妾身上!”
顾长歌嘴角隐晦露出一抹微笑,旋即又立刻做出潸然状,双眼放空看着空气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臣妾陪在皇上身边自是情分,倒是要提醒熙妃,”她回神看着熙妃,“当年是你,拿着刀在皇后的寝宫里,你想当皇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皇帝见不得顾长歌受到半分委屈,尤其是涉及逸晖的事情,他开口道:“是了,如今你看到朕已有了皇后,自知不能成为继后,便一心想让你的儿子成为太子!是朕太宽纵了你,让你有了如此野心!”
“臣妾没有啊!”熙妃辩解,脸上都是着急,“臣妾若是觊觎皇位,也应该除去逸景之外年岁最大的逸宸才是啊!”
顾长歌却不肯让她逃脱,说道:“本宫没有母族,浮萍无依,逸宸生母更是卑微,不可能被皇上议储,你自然不怕!可瑜嫔的孩子就不同了,”她声音犹如鬼魅,响在殿内,“瑜嫔出身功臣将门,皇子落地必然是妃位,与你平起平坐,你害怕她的孩子抢了你孩子的太子之位!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锦宫词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惩处贱人
乾清宫里哭的哭,委屈的委屈,闹作一团。
皇帝只觉得心烦意乱。
一边是新宠,另一边是三位皇子的生母。这也就罢了,熙妃有如今的位份,也仰赖着太后。
顾长歌心里也在琢磨着事情的发展,她知道以如今的情势,太后身子不好,听不得什么伤心动火的事情。熙妃谋害皇子,伦律当罚,可罚也有轻有重。
瑜嫔虽是新贵,她兄长吴生荣屡立战功,皇帝很是满意,为此皇帝对瑜嫔也格外宽厚。瑜嫔所生为皇子,本该是件喜庆事。却让沈嬷嬷这样一弄变得不详起来。皇帝从一开始盼望孩子的激动心情就变成了抵触,连去瞧也不愿意。
所以六皇子殒命,皇帝虽然气恼,却也松了一口气,心情比此前倒是放松了。
为了一个他不那么在意的孩子而重罚三位皇子的母亲,日后与皇子相见怕是要尴尬。与朝野上夜也不好说,必然有老臣劝阻,让皇帝顾及皇子颜面,从轻处理。
再说到太后,她身子不好,全凭着药物吊着精神,顾长歌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太后或许熬不过这几年了,但若是为了熙妃被惩处的事情而缓不过来这一口气薨了,顾长歌自己怕是也脱不了干系,未来与皇帝的情分……
想到这里,她冷眼瞧着殿内众人。
皇后似乎是知道什么,并不急于处理,她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倒是沉稳非常。
顾长歌只觉得今日的事情出乎意外,瑜嫔跪在外面的时候让自己心肠柔软,乱了安排。但既然事已至此,还是要往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引导。
她看着熙妃,开口道:“熙妃,本宫劝你一句,如今逸景是皇后的孩子,也能算是嫡出,未来无论皇上是否希望他成为太子,你都该与逸景保持距离。”
一言既出,熙妃脸色铁青,看着顾长歌恨声道:“你蛇蝎心肠如此歹毒,挑拨我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又污蔑我陷害瑜嫔与六皇子,你安得什么心!”
她膝行两步上前,哭着抱住皇帝的腿,诉求道:“求皇上明鉴!臣妾之心天地可鉴!逸景本来就是臣妾的儿子,无论是不是皇后娘娘抚育,他都是臣妾亲生的呀,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臣妾希望逸景好也没有错!更何况臣妾根本没有半分谋逆之心!”
瑜嫔忽然有些不耐烦,她双眼红肿,看着熙妃撒娇撒痴,满腔怒火只想尽快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她说道:“皇上!无论熙妃是何目的要害死我们母子,如今六皇子的确是被她害死的!她指使沈氏是不争的事实!还请皇上给臣妾一个交代!我们吴氏一族不能看着六皇子白白被人害死!”
皇帝蹙眉,审视熙妃开口道:“堂堂三子之母,还像什么样子,哭天抢地比街上妇人还不如。”
他看了一圈众人,说道:“沈氏谋害皇子罪不容诛,拖出去杖毙,至于熙妃……”
皇后看着他望着熙妃举棋不定,端然道:“熙妃是三子之母,还请皇上给皇子们留些体面吧,打入冷宫就是。”
顾长歌却说道:“皇上,熙妃是太后至亲,又为皇家诞育三子,功不可没,虽说有罪当罚,可还请皇上念在孩子们的份上,不要将她打入冷宫……”她抬起眼睛,看着皇帝道,“太后怕是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瑜嫔骤然眯起眼睛,盯着顾长歌不敢置信。
她犀利的目光直戳人心,毫不避讳。
顾长歌也不让分毫,静静看着皇帝,并不在意旁人目光。
瑜嫔有些着急,起身道:“皇上!她可是杀了臣妾与您的孩子啊!”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发话了:“小瓷子,去传旨,熙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
“皇上!”瑜嫔气急,声音越发尖锐凄厉。
皇帝颇有些厌烦,不搭理她,盯着熙妃说道:“你静心思过,不要带坏了朕的孩子,让逸央与逸征挪去皇子府就是,”他看着小瓷子说,“不许人再出入未央宫。”
熙妃瘫坐在地上,无力挣扎,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皇上祈求他能更怜悯一些。
皇后眼含悲悯,看了她一眼问皇帝:“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三个皇子考虑,只是这样的处罚还是太清了,希望孟贵人能好好反省才是。皇上也要多怜悯瑜嫔。”
瑜嫔跪下,字字珠心:“臣妾不服皇上这样的安排,贱人害死了臣妾的孩子,皇上偏颇至此,臣妾……”
顾长歌心陡然一揪,她不动声色说道:“皇上顾全大局,不仅是为了皇子,更是为了太后,瑜嫔你不该责怪皇上,恶人必有恶报。”
她说到后面,一字一顿,是为了提醒瑜嫔,也是为了说给皇后听。
瑜嫔一时有些分不清顾长歌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帮熙妃,她双眼朦胧,含了泪水,委屈的坐了回去。
今日之事,孟贵人陷害皇子被禁足在未央宫里,皇帝没有明旨说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她还一并失去了抚养两位皇子的权利。
瑜嫔失子,伤心欲绝。
而皇后看似不痛不痒,在皇帝心里却蒙了一层阴影,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本该明察秋毫,却不想疏忽,让后宫再次失去了一位皇子。
皇帝膝下子嗣稀薄,年长的出去孟氏所出的逸景,便是孟皇后婢女海云所出的逸宸,嫡出的皇子还有皇后的逸麟,但年龄尚小。
他叹了口气。
殿内最终只剩下了顾长歌。
顾长歌今日的表现与回宫后的情形有些不同,她是不爱搅入是非当中的,今日却大为出挑。
他喝了一口已经发凉的茶水,问她:“今日,你是否也觉得朕对孟贵人的处罚太轻了。”
顾长歌声音柔婉,似是在安慰着他:“皇上是一国之主,却也有许多的不得已,”她眼神怅然若失,回忆起过去,“以前臣妾也如同瑜嫔一样,痛失爱子,对这样的恨意与哀怨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在瑜嫔伤心欲绝时希望能帮一帮她。”
她走到皇帝身边,牵起他的手,手心温热像是在彼此取暖:“可是臣妾如今却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逸宸与六皇子都是皇上的孩子,失去了他们,皇上身为人父又怎会不痛心?”
她蹲下身,抬脸凝望着皇帝,他的面容成熟了许多,也蓄了胡子,不同于初见的俊朗青春,散发着属于帝王的威严与沉稳。
他们四目相对,一如往昔年少的两情缱绻。
“可是皇上要承担的是天下,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累,亦不能表达任何的不愿与劳累,臣妾后悔当年的失去理智,也不愿瑜嫔走上当年臣妾的老路。追悔莫及也就罢了,彼此都是伤心人,又何必互相伤害呢。”她将脸颊贴在皇帝膝上,恭顺而体贴。
皇帝微微动容,伸手抚摸她柔滑的发丝,沉声道:“这个天下,唯有你懂得朕的为难,”他轻轻眯起眼睛,“朕是君王,君王有自己的决断,有自己的无奈,这天下人都有想要的不满的,可朕不能有。”
顾长歌微笑,轻声说:“臣妾体贴皇上,也心疼瑜嫔,还请皇上给六皇子一个尊荣吧,吴氏虽然失去了一个皇子,但不会为了一个逝去的皇子闹的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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