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但凡打仗,国库便要吃紧。
若是一位公主能够解决,倒是好事。
一时间后宫表面平静无波,暗地里波涛汹涌,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众人宫中蔓延起来。
皇后建议下嫁悦颂公主,而太后则建议下嫁嫡长公主以示诚意,前朝更多则是考虑或许婉殷公主也是合适的人选。
锦宫词 第一百五十章 韬光养晦致命一击1
朱红色的围栏被多少人摸过,岁月斑驳它却留不下痕迹。
无数次的修葺让裂纹与灰白不曾发生在它身上一般。
经历着人们的来来往往,多少妃嫔在这后宫里踱步。高兴地,悲伤地,愤怒的亦或是绝望的。
对于后宫女子而言,这一生都是那么漫长,欢愉永远是短暂的,接踵而来便是一件件苦涩交加让人难以下咽的苦水。
顾长歌坐在镜前细细为自己描眉,长眉入鬓宛若仙子,秋水斑斓的眉目洗去了锋利与棱角带着对铅华岁月的敬畏,愈发沉静如水。
她捏着眉笔,每一笔描的都那么细致入微,铜镜中女子面若春风,双颊饱满,全然瞧不出岁月带来的斑驳痕迹,如同御花园里的围栏那样,但凡有一丝不平立即会有人来抚慰。
碧玺打了帘子进来,轻声说道:“娘娘,泰禾姑姑来了,请您即刻前往慈宁宫。”
顾长歌目不斜视,伸出雪白的玉手沾在嫣红胭脂里,再用指尖抹过唇际,为粉红双唇更添了一抹浓色。贝齿衬得更加清明。
唇间微启,呼吸间还带了些许玫瑰迷醉的味道。
她手轻轻往后带了一下,身旁的红翡便上前扶她起来,美艳无方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貌,而容色倾城又显得太过艳俗。
顾长歌的美丽来自于强大的心。
数年沉浮与后宫之间,久经宫闱的女子依旧荣宠不衰的,又有哪个不是姿容出色,可常事君王若只凭样貌,怕是比夏天的花谢的还快。
她走出寝殿,看到院子里候着的泰禾,温婉而笑,淡淡道:“泰禾姑姑,本宫这就去慈宁宫。”
泰禾恭敬低头,跟在她的身后。
这些年来皇后日渐平庸,倒是这位,不温不火却成了贵妃,膝下儿女双钱,四皇子虽然生母低微可也着实争气,不出几年就为皇帝添了位皇孙。
她一路坐着肩舆,到慈宁宫外时候,外面早已跪了一地的宫女,里面传出凄厉声音,是谁在哭泣,是谁在声嘶力竭。
她手指间微微发凉,搭在碧玺的手上感受碧玺的温热,又给自己多了几分勇气。
微微仰脸,进到内殿跪下行礼:“臣妾给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请安。”说罢深深垂首。
上面传来皇后威严盛怒的声音:“晗贵妃,你还有脸来给太后请安!你让太后如何能安!”
顾长歌轻轻抬头,眼睛并不瞧皇后,垂眸说道:“臣妾自问问心无愧,人在做,天在看,”她忽然抬眸,皇后一愣,却被她灼灼视线逼得移开了目光,“此时与臣妾无关。”
太后一直病着,自从熙妃有孕,身子却忽然好了起来,硬撑着可以下地。她脸色苍白,看着眼前跪着的顾长歌,心下一片悲凉哀戚。
她是相信顾长歌是被诬陷的,可桩桩证据直指顾长歌,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今日她盛装前来,必然也是知道了风声。旁边屋子里,自己心疼的熙妃咬牙生着皇上的子嗣,声声悲鸣入耳谁又能不心惊肉跳。
顾长歌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合,话语真诚不掺杂半分求饶与希望:“若是太后与皇上不信臣妾,臣妾如今便不会跪在这里。既然皇上相信臣妾,那臣妾只希望皇上能给臣妾一个清白,”她目光灼灼,看着皇帝,如同初见那般毫不避讳,又多了多年夫妻的坦诚与信任,“臣妾等着结果。”
看着她唇角勾起微笑,皇帝长叹一声,再看向小瓷子:“毒物真的是从贵妃宫里搜出来的吗?是否……会有人栽赃陷害?”
小瓷子也躬身回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在贵妃宫里的寝殿搜到的,至于有无人陷害……这……”
祥贵妃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不满:“又不是从晗贵妃身上搜到,寝殿谁都可以去,收拾打扫的宫人也有,如何能证明是贵妃做的手脚?”
顾长歌闻言笑意更浓,她抬眼去瞧祥贵妃,几年来祥贵妃愈发丰腴,她从开始便是机灵的人,懂得趋利避害。
如今斐国求取公主正是风口浪尖上。
一派为皇后与淑妃,另一派便是祥贵妃。
能多拉拢自己,当然会不放过这样求情的机会。
就算是这样,她也会记得这个示好。
“祥贵妃如今也是红口白牙,若不是与晗贵妃相与的人,如何能在她的寝宫里放下那般毒药?”皇后言辞毫不退让。她长长的眼线画的很宽,掩饰住疲惫神色。
“晗贵妃,既然如此,你先暂且在景仁宫里好好静心……”皇帝沉吟,下了旨意。
顾长歌唇角含笑,目光依旧,只是说道:“是,臣妾等着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
太后听着他们说话,心思却一直在熙妃身上,如今大半天了,可熙妃的胎还是没能生下来,不由让人着急。
太后看顾长歌一直跪着,便叹了口气:“好了,晗贵妃,你……看在你照顾哀家多年的份上,哀家给你个机会,便去慎刑司领五十杖,若你活命,便允你出宫。”
众人都变了脸色,皇后偏爱族中女子,顾长歌侍奉太后多年殷勤倍至,涉及到孟氏利益,太后却如此偏颇。
碧玺忽然跪下:“回禀皇上太后,今日瓷公公搜出的毒药,正是从皇后送来的蜀锦罗衣里找出的,”她磕头到,“我们娘娘与皇后娘娘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我们娘娘一向不喜绿色,可那蜀锦正是碧色的,娘娘又怕怠慢了皇后的心意,便叫奴婢直接将衣服收到了柜子里,什么都要奴婢与娘娘见都未见啊。”
皇后脸色铁青,容嫔却忽然开口:“可是皇后送的衣服,我们每人都有一件,难不成为防嫔妃藏毒,连衣服都不能赏了吗?”
顾长歌唇角含笑,看向容嫔:“容嫔,能出入本宫寝殿的,除了本宫与红翡碧玺外,便是你去的最多,你也逃不脱嫌疑呀。”
容嫔柳眉一拧,说道:“皇上!臣妾多年来与晗贵妃娘娘关系亲密,可如今却也见不得娘娘谋害皇嗣了!晗贵妃一心想让自己抚养的四皇子当太子!早就看接连生产的熙妃不顺眼了!每每与臣妾独自相处,也都咬牙切齿,说要想个法子除了熙妃。”
正在僵持之际,门外忽然有女声清亮:“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
说着,门口踏进一个熟悉的面孔。
温木槿。
她看了一眼顾长歌,与她擦肩而过,站在殿内说道:“臣妾方才有疑心,趁着人人心思都在慈宁宫里,担心熙妃的孩子们害怕,便去了一趟撷芳殿,可这一去却碰巧看到了三皇子魂不守舍的躲在假山后面,口里不住说道,是儿子害了母亲。”
她言语震惊四座,顾长歌诧异的看着她,而皇后更是立直了腰板,紧紧盯着温木槿,开口道:“淑妃你在胡说什么,三皇子今日早早离宫,什么害了不害了的。”
温木槿直视皇后,毫无惧色:“皇后娘娘,臣妾带了三皇子来。”
逸景走进来,害怕的看了一眼皇帝,跪下请安。
温木槿问他:“逸景,把刚才在撷芳殿,你与本宫说的话,再说一遍给你父皇听。”
逸景神情带着畏惧,怯懦说道:“都是儿子不好……”他双膝跪地,眼里流出后悔的泪来,哭着说,“若非是儿子,熙娘娘不至于早产……”
逸景养在皇后膝下,从小并未与熙妃亲近,他说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他。顾长歌心里琢磨,逸景如今也为人父,可是是皇帝年龄最长的儿子,皇帝对孩子严格,对逸景更是如此。
他越寄予厚望,逸景越是畏惧。
年龄越大,逸景反而不如逸宸起来。
“儿臣今日带了黑虎进来,想要给逸央一个惊喜,不想黑虎忽然挣脱逃跑,窜入了慈宁花园,恰好撞到了熙娘娘,熙娘娘当时独自一人,看到黑虎怎能不怕,”逸景越说越害怕,“可是儿子怯懦,趁着无人发现,叫人带了黑虎便走,尚未出宫便听见了熙娘娘早产的消息,只好躲到撷芳殿。”
“你胡说!”皇后眯起眼睛,“熙妃明明是毒发早产!你受了谁的挑唆!”
“母后要相信儿子啊!儿子后怕不已!若不是淑娘娘劝了儿子要承担责任……”
逸景尚未说完,皇帝便起身,狠狠摔了一耳光到他脸上,这一掌打的他嘴角开裂,渗出殷红血迹。
“混蛋!”皇帝怒极,指着他,又指着熙妃方向,“那是你生母!你冲撞了熙妃不及时找太医!竟然还逃跑!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虽然也生气,可见皇帝斥责逸景,忙求情道:“皇上息怒,逸景也是害怕。”
顾长歌忽然蹙眉:“那又是何人说熙妃是中毒导致的早产?为何又搜到了本宫的宫里?那毒药又是从哪来的?”
大殿里一时沉寂,只剩下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和熙妃几声呻吟。
祥贵妃说道:“皇上,今日可是皇后娘娘找来了太医何振,”她神色探寻,看了皇帝脸色继续说道,“何太医可是当场就把脉发现熙妃中毒了的。”
顾长歌挑眉看着皇后。
皇后苍白的面孔更是血色全无。她赶紧说道:“熙妃早产臣妾当然要传唤太医,至于何太医为何要说熙妃中毒,臣妾也只是听太医的话而已。”
“去把何振找来。”皇帝坐回座位。
太后轻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皇帝说道:“让逸景起来吧。”
何太医入殿内跪着的时候便有些颤抖,他抬头看见皇后冷漠的眼神,心里更是坠入深渊:“皇上,微臣……微臣把脉的确察觉熙妃中毒。”
“我看你就是个庸医,”一直未曾开口的瑜妃说道,“寻常太医试毒都用银针,偏你医术高明,把脉便知道情况了。”
何太医的额头渗下一滴汗水。
顾长歌跪下:“皇上!何太医一向只为皇后请脉,旁人皆不亲近。今日并未试毒便说熙妃中毒,皇后又命人大搜六宫,在臣妾宫中搜到了毒药,这一切简直就是陷害,臣妾请皇上做主。”
说完深深磕头下去。
锦宫词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指摘皇后
殿内只剩下皇帝手中串珠转动发出的噼啪声。
皇帝不说话,谁也不敢提前说话。
皇后正了正衣襟,起身行礼道:“皇上,臣妾以郑氏一族的名誉起誓,若臣妾谋害熙妃,全族下十八层地狱,历恶鬼折磨。”
顾长歌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一向看不惯皇后的太后发话了。
她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咱们皇家重视誓言,但到底也要讲真凭实据。方才皇后自己说的,桩桩件件指向晗贵妃,容不得贵妃辩驳。皇后,如今事情可到了你身上,便要靠发誓来论真假了吗?”
皇后脸色苍白,看了一眼皇帝,又看向太后说道:“儿臣知道母后不喜儿臣,一心想要熙妃当皇后,可是儿臣到底也是皇后,治理六宫。熙妃出事,臣妾比谁都着急,母后不能因为不喜儿臣让儿臣蒙冤。”
温木槿说道:“回禀皇上,臣妾与皇后一向交好,此前也与贵妃交好,说话应该是最公正的。”
皇后忽然瞧见了一点希望的曙光,忙说道:“皇上,淑妃性格温柔和顺,她定然不会说谎。她常走动坤宁宫,若是臣妾指示的人伤害熙妃,她又怎会带着逸景来给皇上请罪呢?”
“淑妃,你说。”皇帝开口。
温木槿环视了一圈,目光看着地面说道:“臣妾跟随皇后多年,知道皇后的事情比旁人都多许多。敢问皇后一句,这满宫的嫔妃有哪一个您没有算计过?谋害过?”
她如此反问,众人皆是一惊。
连皇帝都意外她这样说话。
皇后不敢置信的望着温木槿,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指向她:“你胡说什么?你污蔑本宫是受了何人指使?”她膝行两步紧紧拽起皇帝的衣袍哀求道,“皇上,您不能相信她!她污蔑臣妾,污蔑中宫!”
皇帝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淑妃,你此话是何意?”
温木槿入宫多年,一向温良恭逊,不曾有半分不敬或逾越。前几年她与晗贵妃慢慢疏远,皇后见不得她受苦,便帮她一把,让她慢慢成了妃位。她怎会对皇后有所怨言?
温木槿长舒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跪了下来:“皇上,臣妾自从入宫以后,见惯了世态炎凉。未得宠之时只有皇后与晗贵妃对臣妾好。后来臣妾承蒙圣恩,成为了真正的妃嫔,也只有皇后与晗贵妃真心对待臣妾。”
“那你为什么要说皇后谋害嫔妃?”皇帝蹙眉。
“臣妾无用,这一生只有婉殷一个女儿,臣妾只希望婉殷平安长大,生活幸福,”她眉宇带了几分哀愁,仰脸看着皇帝,眼神里充满了祈求与爱慕,“所以对于臣妾而言,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都是臣妾毕生仰慕的女子。皇后受皇上尊重,高高在上如月,贵妃拥有皇上的爱,臣妾不及分毫,也没什么可以比的。所以臣妾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有半分偏颇。这些事情臣妾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也知道了几分。皇后并不会事事与臣妾说起,可是当年的事情皇后的身边人都是经历过的,总有提及到。故而臣妾比旁人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
“臣妾知道的最早一件事情,是晗贵妃的宫女碧玺中毒的事,当时乔柳双将孟皇后用来药冷宫耗子的毒药涂抹在耳铛上,一副送给了晗珠公主,另一幅则送到了晗贵妃手中,”她眉头轻轻蹙起,“晗贵妃不喜乔柳双,将耳铛赏了碧玺,碧玺佩戴不过多久便开始毒发,而晗珠公主得到东西比碧玺早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毒发。公主极为喜爱那物件,按道理若不是皇后娘娘知道或许有问题,又怎会拦着不许公主用?只怕毒药猛烈连孟皇后也是被蒙在鼓中,做了人家的傀儡。”
皇后分辩道:“公主晚些用,可最终也是中毒,若本宫知道有毒,又怎会舍得本宫的亲生女儿受此苦楚?”
温木槿并不理她,继续说道:“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晗贵妃告诉臣妾的,孟皇后难产,一直生不下来,当年还是毓贵妃的她亲自入内硬生生撕裂了孟皇后的身子将孩子取出来,从此以后,孟皇后总觉得自己身子不适合伴驾,”说到这里,皇帝有些尴尬,“后来臣妾听羡予说过,女子有孕之时不宜进补太过,否则孩子容易天生弱智,可皇后却常常劝孟皇后多吃,孟皇后才会变胖孩子生不下来,而先太子……”
皇帝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他看向皇后,低声说道:“你懂得些许医术……”
皇后神情恐慌:“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没有!”
“这后来一件便是晗贵妃的孩子了……”温木槿声音清冷,听到顾长歌耳中让她打了个寒战,“当年皇后举办桃花宴,宫里有那么多人,却偏偏调走了晗贵妃房中的数位仆从,后来臣妾才知道,这是皇后故意为之的,否则就不会连个取东西的人都没有,要乳母去取。”
顾长歌眼圈红了,幽幽道:“臣妾当年太傻,一心只以为是孟皇后陷害,后来又以为是天灾。可如今想想,错漏百出,好好地门帘,怎会在宫里说起火就起火。”
“皇后看似体恤六宫,可是哪一个嫔妃亲近皇后,皇子得以平安降生?”温木槿皱起眉头,回忆道,“最后,也只有皇后抚养的三皇子长大成人,若不是几年前晗贵妃将四皇子养在身边,怕是满宫里也没有能与三皇子年龄相仿的皇子了,皇后的心思之深,臣妾不敢不服。”
皇帝不吭声了,手中转着串珠。
“当年晗贵妃含恨离宫,有人派出一组杀手打算让贵妃命丧黄泉,若不是贵妃命大,连夜逃跑,又哪来的命站在这里?”温木槿问出最后一句话,终于让皇帝啪的一声将串珠拍在桌子上。
顾长歌两行眼泪刷得流了下来,她轻轻磕头说道:“臣妾与碧玺相依为命,装扮成为农妇才躲过了后面几日的追杀,后来臣妾实在不敢留在都城附近,便逃到九州。想着圆里都城可以苟且偷生,就算不能侍奉皇上可知道皇上过的好也是心满意足的,后来不知怎的,臣妾有一日在睡梦中被惊醒,一黑衣人持长剑要杀了臣妾,要不是碧玺与乳母来得快,臣妾命都没了。臣妾骑着马逃跑,后面人紧追不舍,一直到河边,差点逼死臣妾啊!”
皇帝忽然想起,当年她在溪水边再次看到顾长歌的时候,她狼狈的站在溪水中央,而那两个骑在马上的人,穿着是宫里人的服饰,其中一个说道:“主子说了,只有你死了他才安心,你若不死,活着迟早是个祸患!当年便让你逃了,如今决不能再让你活着离开。”
当时他就疑心是否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他看到了顾长歌的事情早早暴露,就有人要杀了顾长歌灭口。
只能是宫里的人,既能亲近皇帝,又有权利安排布置。
如果当初顾长歌离宫被暗杀,最不希望她回来的就是皇后。
那次南下没有带太多妃嫔,皇后是顾长歌唯一的故人。
他看向皇后,目光一分一分冷了下去,用力将衣袍拽回,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多年来,顾长歌一直是他心里最后的底线,天下女子那么多,唯有她对自己的情谊是真真切切的。
皇后满眼的不敢置信,恼怒羞愤,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脱不开她的关系,可是他们到底没有证据,如果她抵死反抗,拒不承认,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皇帝这样问她,她连解释的余地都拿捏不稳了。
皇帝是信了她们说言,相信了自己是陷害了那么多人。
忽然,顾长歌听见一声哀鸣,门外连滚带爬进来一个宫女,哭着说道:“皇上!不好了,皇上,熙妃一直生不下来,大出血昏死过去了!”
皇帝一下子站起来往外走,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当时便觉得头疼欲裂,顾长歌连忙上前去扶着她说道:“太后!”
当时太后便要昏死过去,顾长歌忙让泰禾帮忙一起把太后送到屋中休息。
她候在太后的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您要好起来,要好起来。”
泰禾在一旁有些动容,劝道:“娘娘,太后娘娘身子一直也不大好,您放宽了心,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顾长歌抬头,眼里带了几许悲凉,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了约莫半宿,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太后总算是睡了。
顾长歌往外走,泰禾出来送她。
顾长歌说道:“太后身子不好,后面不能让太后再劳心了,我会吩咐了人不许打扰太后,泰禾姑姑也请让太后安心才是。”
她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红翡进来为她梳洗换衣,轻声说道:“娘娘跟太后走后,熙妃便不行了,留着一口气吊着命,与皇上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这时候人怕是早不行了。”
顾长歌轻轻侧头:“说了什么?”
“好像是为了联姻的事情。”
顾长歌轻笑了一下:“都这样了还顾得上旁人,她一直想要逸景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已经跟着皇后才有嫡子身份,怨不得别人只能怪皇后了,她自然是希望皇上能送晗珠公主远嫁,”叹了口气,想起当年软糯糯的可爱女孩,“早年皇上唯有晗珠,疼爱有加,怕是难。”
锦宫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协理六宫事宜
睡在大朵大朵广玉兰花树下,偶尔有风吹过,静悄悄的。
景仁宫的所有人都放缓了脚步,看着锦衣龙袍的皇帝走近,他禁止人出声,轻轻靠近仍旧熟睡的女子身侧。
宽松白色长纱裙清凉,透着无骨肌肤冰清玉洁,不知是做了什么梦,这样甜睡。
他不禁看呆了,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她以确定是否她尚在人间而非仙子。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眉心一点花钿,顾长歌倏忽转醒,看到来人莞尔一笑唤道:“夫君。”
皇帝浑身一震,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也露出几分笑意:“可是做梦了?”
顾长歌借着他的力气坐起来,头歪在他怀里,贪婪呼吸他周身的气息,又常常舒出一口气道:“臣妾梦见与皇上初见的时候了,不知怎的,便觉得皇上是臣妾的夫君,但梦里不知身是客,并不意味您是皇上,只当是夫君。”
她轻轻扫过皇帝手指,上面还残留一些朱批的墨渍,问道:“皇上刚从乾清宫过来吗?”
皇帝伸手紧了紧她在怀中,怅然道:“朕刚才见过了斐国使者,斐国一心求取一公主和亲,朕膝下子嗣不多,合适的除了皇后的嫡公主便只有婉殷和悦颂。”
“淑妃与祥贵妃都只有这么一个公主,若是骤然让公主远嫁,怕是她们会受不了。”顾长歌心里明镜一般,补充道。
“这正是朕为难的地方。”
“倒是慧佳贵妃福气好,膝下并无女儿,不用饱尝亲女远嫁骨肉分离的痛苦,”顾长歌眼神温柔,体贴的看着皇上,“宫里的女儿,并非只是父亲的女儿,更是东霆的公主,若是染庆足岁而皇上需要,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
提起慧佳贵妃便是已经殁了的熙妃,她一生多子,最后也是死在了难产上。
皇帝想起她弥留之际,诉说着这一世对自己的爱慕与敬仰,让皇帝一定要严惩害了自己的人。她说:“臣妾这一辈子没有得到皇上多少爱,只希望皇上能把一些爱意转接到自己的孩子身上。逸景是臣妾的亲生骨肉,皇后不许逸景与臣妾来往,每每接触总要惩罚,求皇上能让逸景认臣妾这个亲娘。当年犯下的错臣妾自己承担,不要让孩子或在臣妾的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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