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初瑟
她提起当年因为谋害孟皇后而被惩罚将逸景养在皇后处的事情,可皇帝刚刚得知了皇后也并非什么善类。
皇帝轻轻一叹,看着怀中女子柔情似水,不禁更珍惜她一些:“你都知道的事情,旁人怎会不明白。只是牵扯儿女私情总是不能自己。”
顾长歌其实是希望斐国不要求娶到公主,无论母妃如何,这几个孩子都只是孩子而已。靠女子联姻换来的平安一向短暂。
但是有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国库空虚百姓民不聊生,战场上厮杀的不仅有东霆的战士们,还有东霆的子孙,谁的命不是命。
一个公主能够让这么多人安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轻轻挣扎出皇帝怀抱,抬起头说:“皇上,您可还记得太后尚有一女待字闺中?”
“文嘉?”皇帝眉头一簇,立刻否认,“这怎么行,先帝诸多儿女,如今也唯有文嘉未出阁,若是她远嫁,只怕太后要伤心。”
“可文嘉也是公主,年岁渐长难有好的婚配,文嘉公主又是难得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若是能让斐国蛮荒之地有咱们东霆的文化传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心里也在琢磨,可是嘴上依旧拒绝:“罢了,这件事晚些再提吧,朕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朕打算晋一晋月贵人的位份,还有惠常在和庆贵人。皇后尚在禁足,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便交由你来打理。”
顾长歌想想,也是差不多时候了,笑着应了下来:“臣妾一定好好办,有这样的喜事也能为太后冲冲喜。另外臣妾想着,无论最后和亲的是哪位公主,到了年龄的公主们婚事也要早早准备着了。”
“你细心周到,朕没什么不放心的。”皇帝用力捏一捏她的手,以示信赖。
自从皇后被禁足后,后宫的请安便挪到了顾长歌的景仁宫里,看着众位妃嫔齐聚的样子,顾长歌心里除了不停警告自己要不骄不躁外,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她端正坐在上首,笑着看了众人,说道:“容嫔,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大好,本宫让人送去了千年山参,望你母亲能尽快好起来。”
容嫔起身说道:“是,臣妾多谢贵妃娘娘。”
顾长歌又看向温木槿见她神情平淡,说:“本宫与皇上昨日商议过了,皇后犯了错可仍旧是皇后,你们要尊重皇后。”
“是,臣妾们遵命。”众人称是。
庆贵人汪千赫忽然一笑,闪烁着的大眼睛不屑道:“其实皇上不过是留她面子罢了,做了这么多恶事,不杀了她已是皇恩浩荡,还要咱们尊重,真是可笑。”
“庆贵人,这皇上决定的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惠常在看了一眼顾长歌,说道,“不过当日臣妾无缘不在慈宁宫,听说皇后倒是做了许多谋害皇嗣的事情,连贵妃娘娘的二皇子都没能逃脱她的毒手。如今她落魄了,若换了臣妾是娘娘,可饶不了她。”
惠常在说话多有几分狠戾,顾长歌也只是笑笑:“皇后是郑氏的女儿,郑太傅在前朝为皇上立功,皇上也不能苛待皇后,让臣子们寒心。咱们做妾室的,还是多为皇上考虑吧。”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殿内只剩下了温木槿与月贵人。
顾长歌这才放松了下来,伸手让碧玺扶着自己起来,问她们二人道:“去我寝殿吧,这里多少也有些热,木槿,听说你如今喜欢喝茉莉,我这有新茶,尝尝?”
温木槿眼神明亮,笑着答好。
到了寝殿内,顾长歌唤来了逸麾的乳母,将孩子抱给温木槿,笑着说道:“你以前不曾抱过他,也让他给你请个安。”
温木槿惊喜的接过孩子,看着他粉嫩的小脸,激动地眼泪都要低落了,她哄着孩子低声说道:“我这些年佯装与姐姐生分了,才换的在皇后身边的机会,皇后多疑,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了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好如今姐姐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也为了我与婉殷出了气,否则……”
说着,她眼泪就扑簌着往下掉。
月贵人忙把帕子递给她,有些疑惑:“臣妾都不知道原来淑妃与晗贵妃是这样的交情,还以为当年真的是淑妃怨恨贵妃,”她轻轻叹气,“后宫姐妹如你们,臣妾也是佩服的。”
顾长歌温和的看着温木槿笑,安慰道:“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如今这宫里也没人能欺负你了,本宫与皇上提过了,等到下嫁公主的事情过去了,便为婉殷选一个好人家,早早嫁在都城内,以后也方便入宫看你。”
“若是能这样最好不过,”温木槿看着怀中柔软的孩子,露出笑意,“当年婉殷也是这样小小软软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姐姐,可是我心里害怕,嫡公主多半不会出嫁,而祥贵妃的悦颂心气高,又得皇帝喜爱,皇上多半也舍不得。只有婉殷……”
顾长歌忙安慰她:“你且放心,皇上与你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你有皇子,可是当年的情谊全在婉殷身上,顾着你的情分也不会让婉殷远嫁。这不还有我在吗,我也不会让婉殷离开你身边。只是这件事,我不能多说什么,还得让旁人多开口。与这件事无关的人提起来是最好的。”
月贵人眼睛一亮,忽然说道:“或许惠常在会帮咱们一把。”
顾长歌有些疑惑,看着月贵人,她不曾与惠常在或者是庆贵人有过多交际,这都是新人了,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自己,也就不必多费心。有月贵人在,她也不至于被人蒙蔽。
月贵人嘴角带笑,说道:“惠常在是皇后举荐的人,如今皇后出事,惠常在恨不得撇清了自己,能有落井下石的地方,她一定不遗余力。”
顾长歌心思微动,思忖着:“庆贵人汪千赫家中有功劳,太后举荐她入宫也是为了制衡皇后。如今皇后势力一倒,庆贵人怕是要起来,能扶一把惠常在也是好事,不过,”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月贵人,“这惠常在可是好相与的?”
“娘娘放心,”月卿笑着,“庆贵人与惠常在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皇后狠毒,早早做了打算。现在惠常在有脱离皇后的机会,一定会奋不顾身的。”
温木槿闻言肯定道:“皇后害怕汪千赫家族势力,早早就下手了,惠常在虽然平庸一些,但皇后年长,也不许她有旁的心思。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后失算了。”
顾长歌手里端着茶盏,幽幽说道:“不是皇后失算,而是她算计太深,反噬也太厉害了。”
她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起身让人为自己换衣服。
每日她都要去看望太后,自从慧佳贵妃殁了,太后身子便一蹶不振,原本将养着也没什么,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活着。
顾长歌走在朱红色甬道里,眼神坚毅果断,她不许太后死。
她要太后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是什么感觉!
锦宫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先帝有女待字闺中
对于太后的恨,顾长歌谁也说不出口。
每一个雾浓霜重的长夜,她都能梦见母亲被斐国士兵拉扯的模样,眼里闪烁着绝望的泪水,不停地看着自己喊着,跑啊,歌儿,跑啊!
她被人扭曲着胳膊,无法挣脱,发带因为拉扯而松脱,发丝飞散在风里。
斐国边境的狂风吹得脸颊生疼,呼啸而来还夹杂了沙尘,抽打在面部。
她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汗水。
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从小到大,这都是她一个做不完的噩梦,伴随着她整个童年与成年后的夜晚。
她心里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
曾经她以为仇敌是斐国人,当初应选入宫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一直在鞭策她,便是要成为皇帝的宠妃,成为皇帝的枕边人,如果能让斐国民不聊生,那是她毕生夙愿。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斐国人只是个借口,而沈画碧才是那个买通军队人杀了母亲的幕后黑手。
随着入宫以后,追查层层受阻,她才恍然明白,沈画碧怎会有这样的势力,连宫里的人都奈何不了分毫。一定有更大的黑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直到她离宫,裴弦告诉她原来一切都是皇家的一个阴谋,为了东霆的安全,他们不惜杀害一个女子而让英雄冲冠一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女子之怒,虽不及天子刀刀见血,可磨牙吮血的彻骨剧痛总会让他们体会一二。
她在得知了母亲真正的死因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再次接近皇室。无论以什么样的什么。
但是她一直没有办法,一来要躲避皇后的追杀,二来要让皇帝觉得漫不经心,一切都是缘分,何其困难!
可是机会就是这样白白送上门。
她得知了皇帝时差九州,不惜冒着风险让皇后先派一批人过来,证明自己的危险,又算好了皇帝对自己的思念,引着他一步一步落入圈套之中。
追杀她的两个人,根本不是皇后派来的,谁会愚蠢到明知道皇帝要到绣坊还让自己的手下去追杀皇帝要找的人。
她与覃木槿商量好,一旦皇帝追过去,便暗地里通知顾长歌,溪边的一切都是演给皇帝看的。
她让皇帝看到她的无助,她的可怜,她没了皇帝的支持不过是一个被人追杀的弱女子,激起皇帝的保护欲望。
随着她被带到皇帝身边,二人的嫌隙也会逐渐土崩瓦解,后面便是如同藤蔓生长的感情纠缠,顾长歌会狠狠攀附在皇帝身边,依靠他这棵大树往上长,一直将手伸向云端。
裴弦说过,太后作为先皇的贤内助,出谋划策。
罪魁祸首非她莫属。
顾长歌的心在滴血,她恼怒愤恨,要让太后亲眼看着亲人的惨死离去而无能为力,她不能让太后死,要让她包尝痛苦,看着她如同废物一样,方能缓解多年的仇怨。
太后当然不能死。
深夜幽暗的屋内看不清顾长歌的脸,皎洁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得她双眼明亮熠熠生辉。
太后要活着,要难受的活着,然后看着身边至亲一个一个远去,死的死伤的伤,顾长歌在深夜暗自发笑,双手沁出些许汗水,抹在轻薄的单子上,又再次睡去。
皇帝这一日下了朝,回到乾清宫批折子。
听到外面有温婉女声问道:“瓷公公,本宫准备了几味家乡点心,想要给皇上尝尝,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小瓷子走进屋,看皇帝正埋头批折子,尚未说话,便瞧他抬首道:“让她进来。”
惠常在身穿一身织花锦缎,青绿色的碧波涟漪在衣裙上荡开光芒,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挤进来一抹清凉舒爽。
惠常在盈盈下拜,不同于往日的涂脂抹粉,今日倒显得格外清爽,额间一点白色花钿如同六月洁白荷花。
“你怎么来了?”皇帝放下笔。
美人轻笑,行了礼便端了食盒上前,纤纤素手将一碗带着桂花香气的汤水放到桌上:“皇上,臣妾得了晗贵妃的赏,宫里每人一份新下的藕,臣妾想着皇上喜欢,便亲自做成了藕粉桂花羹来给皇上品尝,”说着又端出一小碟子片的极薄的藕片,“这是鲜藕,闻着清香扑鼻,用着唇齿还带有莲香。”
皇帝嘿嘿一笑,端详着眼前这碗藕粉桂花羹,用瓷白勺子轻轻舀起喝了一口,入口清香,浓稠的藕粉裹着桂花香气,唇齿生津。
惠常在期待的看着皇帝,问道:“如何?”
皇帝大加赞赏,又尝了一口藕片,果然脆嫩爽口,拉着她坐到一旁问道:“你有心了,只是这个时节,如何会有藕呢?”
惠常在抿嘴一笑:“开春的时候,晗贵妃便说圆明园的福海一片望过去极美,只是美则美矣,华而不实,便命人穿插着种植了许多生藕的荷花,今年暖的早,这便是第一批藕了,皇上用着好,便是晗贵妃的心意到了。”
“晗贵妃……的确是秀外慧中,当得贵妃这个位份,你也是有心的,若是只有藕无你这双妙手做了,朕也尝不到,”他看着眼前女子笑颜如花,又看着白嫩藕片,“只是做藕粉的确费工夫。”
“皇上喜欢臣妾费些功夫又如何呢?”惠常在柔美一笑,“皇上为前朝事操心,晗贵妃也不清闲,臣妾要在后宫进一进心,好让皇上与贵妃有舒心的时候。”
“恩……”皇帝眉心微微有褶皱痕迹,可见是长期蹙眉的缘故,他长舒一口气,“前朝事多,后宫琐事也不少。”
“贵妃娘娘最近十分忧心,皇后唯有晗珠公主一女,祥贵妃位份尊贵,悦颂公主自然不好下嫁,而淑妃的女儿婉殷也算是贵妃半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贵妃操心不已,听说接连几日食不下咽……”
说着,惠常在露出几分愁容,喃喃道:“皇后娘娘常说,公主是不能下嫁的,日后若是嫁了都城内的人家,也好相互有个帮衬。”
皇帝眉头一跳,薄唇碰到一起,发出两个字:“帮衬?”
“或许是皇后怕公主嫁远了受欺负,”惠常在柔美一笑,低头道,“臣妾母亲在臣妾入宫前,也时常提醒臣妾,到了宫里不比在自己家随意,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公主尊贵之躯,自然是更要让皇后担心了。”
“怎么,你母亲也怕你在宫里受委屈吗?”皇帝忽然有些不悦。
惠常在一惊,忙说道:“不是,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皇上南巡之时太后娘娘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吗?这慈母之心,想必皇上也能体谅。”
皇帝不语,端过藕粉桂花羹又喝了一口,把碗放下,轻轻抿了嘴道:“好了,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惠常在委屈的起身:“臣妾告退。”
弓着身子面对皇帝,一点点退了出去。
小瓷子从外面进来收拾东西,看皇帝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笑道:“皇上,惠常在也是有心,这藕粉闻着便清香扑鼻。”
皇帝索然无味,吧唧了两下嘴,感受最后的甜味,说道:“这心也是贵妃的,借花献佛罢了。倒是你,最近可听到了什么风声,后宫为着下嫁公主和亲的事情风波不断,朕还没下决定,有人便放出话来了。”
“这奴才倒是不知道,倒是听说郑大人有心在朝中为晗珠公主则一个好夫婿,私下里已经传开了。”
“恩?这公主和亲的人选还未定,郑氏就这样耐不住性子?”皇帝生气的用手拍了桌子,吓得小瓷子忙去劝,可全然不管用,“晗珠不仅是郑氏的女儿,更是朕的嫡公主,他们不舍得,朕也不舍得!只是郑氏如此心急,有的只是疼爱幼女之心吗!”
说道最后,皇帝的声音渐大:“惠常在是皇后的人!她无事献殷勤来朕不知道她是受了皇后指使吗!好大的胆子!”
小瓷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气的将桌子上的碗盏一拂,碗碟尽数碎裂在地,巨大的声响惊得连窗外的喜鹊也扑着翅膀离开。
皇帝气了好一阵才平息了怒意,他看着收拾残局的小瓷子,说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若是再有半个人知道,朕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奴才不敢!”小瓷子连忙答应,神色有些晦涩难言。
皇帝看他样子,知道也是吓到他了。
平日里皇帝脾气十分和气,很少这样大发雷霆,今日确实是被气到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委委屈屈像是妇人!”皇帝训斥他。
小瓷子难为情的看了看皇帝,说道:“奴才说了皇上可别生气……”
“说!”
“其实皇后娘娘的心思也不算是忤逆……娘娘唯有这一个公主,与皇上您一起疼了得有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皇子,日子好起来了,晗珠公主却要远嫁和亲……这斐国蛮荒,夏日酷暑冬日阴冷,娘娘心疼公主也是有的……”
皇帝看着他,心里也是十分舍不得晗珠。
这是嫡长女,在王府的时候,他也唯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怎能不心疼。
他有些劳累,摆摆手让小瓷子下去。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眼看着掌上明珠亭亭玉立,难道真的要让她远嫁吗?
再想旁人,二公主婉殷曾经长久养在顾长歌膝下,若她和亲,会伤了长歌与淑妃的心。悦颂又是个有主意的,在自己身前尽孝也能让自己多些欢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他眼神挪到门口,有些恍惚,想起顾长歌在自己怀中提起的,先帝仍有一女,待字闺中……
锦宫词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后解禁
顾长歌晃着手里的苏绣团扇,流苏轻轻搭在手腕上细细痒痒,她眯起眼睛惬意的捏了个葡萄咬入口中,温木槿的逸兴与逸麾一起玩。
两个糯米团子坐在一起摆弄着手里的小竹筒,摔在毯子上两个人咯咯直乐。
“姐姐也太托大了,”温木槿蹙了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一味高兴,心里却仍旧担心,“若是皇上有些许多思或者少思,下嫁的或许就是婉殷了。”
顾长歌抿嘴,斜睨了她一眼嗔怪道:“偏你疼婉殷,我这个当干娘的就不疼吗?”
她坐正了些,往温木槿身旁靠了靠,笑道:“你放心,皇上多疑,最讨厌的便是外戚干政。我必得将锋芒引到皇后身上去才行,这样皇上才一心思虑晗珠公主的事情,无瑕顾及婉殷。”
“可我到底还有逸兴,难保皇上不会看在我有两个孩子的份上,送婉殷出嫁……”温木槿愁容满面,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当真让你愁坏了,”顾长歌轻轻推了她一下,“你细想,这些孩子们论起来生母位份都不低,皇上又是从小看大的,晗珠公主曾经是独宠一身,皇上必定不舍。悦颂一则是祥贵妃的独女,二来机灵讨喜,皇上也是宠爱有加。婉殷虽然性格温和,你又有逸兴,可是我心疼这个孩子呀,皇上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也不好让婉殷出嫁。可说起来,还是婉殷最为危险。”
顾长歌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温木槿有些着急了,才继续说道:“可是我刚才也说了,皇上讨厌外戚干政,若是他留在都城内嫁给朝中势力均衡的人,很可能郑氏又会走当年孟家的老路,让皇上掣肘。有人屡屡暗示皇帝,皇帝虽然舍不得晗珠,到底也会多番思虑。一时便考虑是否将晗珠许嫁。”
温木槿蹙眉:“那为何姐姐还要提起文嘉公主?”
顾长歌轻轻一叹:“若是皇帝最终舍不得晗珠,至少文嘉公主也是好的。我听说文嘉公主志向高远,并不青眼任何一位都城内的男子。与其拖下去成了老姑娘,不如让文嘉公主在斐国,或许另有好处。”
“可……如何能让皇上只在文嘉公主与晗珠公主中选择呢?”温木槿依旧疑惑。
顾长歌抿嘴轻笑,声音幽微:“那就要看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了……”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月圆人团聚,顾长歌特地请求了皇帝将皇后解禁,允许她与众人一起观赏歌舞,饮酒赏菊。
眼看着决定哪位公主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紧迫。
皇后一解了禁足,第一件事情便是召了亲信打听了关于公主下嫁的情况。
她骤然得知皇帝有心或许晗珠会作为两国纽带出使斐国,惊得连手里的杯子都握不住了。茶盏带着滚烫的茶汤撒在衣裙上,烫的她一激灵。
皇帝怎会允许嫡长公主下嫁如此偏远地方呢!这与身份也不合!
可是来的家书分明写着,皇上曾提起,非嫡公主不能证明皇帝的交好之心,皇上这是心如铁石呀!
羡予忙上前为她扑下热水,担忧道:“娘娘,事已至此可千万不能再让皇上生气了,若是皇上一气之下送公主走,那娘娘唯一的公主怕是……怕是……”
皇后瞳仁骤然紧缩,双手狠狠紧握:“不会!本宫决不许晗珠离开本宫身边!”
“对了娘娘,奴婢倒是听人说起,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羡予低声说道,“瓷公公上次过来宣旨时候,私下里与奴婢说漏了嘴,说先帝有公主文嘉,倒是合适的人选。”
“可文嘉公主虽非太后所出,可自幼养在太后膝前,若是文嘉公主和亲……”皇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下定结论,“无论谁和亲斐国都好,只要不是晗珠!”
宫里举办了赏菊宴席,明月高悬天空,伴随着曲水流觞,又一年的夏天即将消逝。
皇帝兴致很好,手中举着黄酒与顾长歌对饮。
而皇后此时正坐在一旁,哪怕宠妃与皇帝眉目传情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有清雅的笛音吹响,一个蒙着面纱的美丽女子只露出一双清丽的眼睛,皓月当空吹响了悠扬的思故乡。
一曲完毕动人心肠。
皇帝拍手叫好,命人赏了银子给这个姑娘。
皇后含笑说道:“皇上难道不好奇,这面纱下面是谁吗?”
皇帝饶有兴味,喝了一口酒道:“皇后雅兴?那便将面纱揭开来!”
下方女子闻言眼睛笑的弯弯,上前两步摘下面纱,一时间厅中皆是惊叹。
顾长歌也看到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愣,继而一笑。
女子福身道:“儿臣晗珠给父皇请安。”
她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与她母亲的眼型如出一辙,只是这清澈透明是她母亲所没有的,也是皇帝更疼惜的。
皇帝很是高兴,伸手道:“晗珠?今日怎么想起献舞了?”
晗珠公主微笑着落落大方说道:“儿臣听说父皇与母后为了谁去斐国的事情愁了好些日子,儿臣不愿父皇与母后忧心,自请出使斐国,让两国结好,以慰父皇的爱民之心。”
说着行了个礼,端正站好。
皇后露出一丝着急:“晗珠!本宫让你献舞,不是为了你自荐!一切都有你父皇定夺,你不许牵涉其中!”
皇帝露出一丝厌烦,看了皇后一眼,见她噤声,又露出和善笑容道:“朕的晗珠果然长大了,懂得为朕分忧,好,来人,搬椅子来,晗珠,来,坐朕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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