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执爱不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任佩茵心口一松,却依旧端着很惋惜的语气讲:“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好端端的一个家,谁愿意拱手让人,但是哭解决不了事,你听妈一句劝,先把身体养好,别跟安明吵,他的脾气硬,你们越吵他越想离,更何况那女人还怀着孩子,这是他的死穴啊,你别看他平时总说不喜欢孩子,可是到这年纪,一身家业,谁会不想有个后!”
任佩茵说着又感叹了几声,哪知顾澜一听孩子,又开始哭,那双眼好像是无尽的泉涌,流都流不尽。
其实任佩茵是最不喜顾澜这样娇滴滴的性子,但是现在必须先缓好她的情绪,于是用更柔的声音说:“好了,真的别再哭了,哭得我心里都不好受,你放心,就算安明真要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同意,他这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也要理解,男人嘛,遇到个主动勾引的女人,总有失足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他不会真的跟你离婚,他应该是吓唬你,估计也就想要那个孩子…”
任佩茵说了一段,停下来看着顾澜,她似乎情绪缓和了几分,眼睛湿漉漉睁着,倒开始很认真地听她在讲话,所以任佩茵又朝她面前凑了一点,索性握住她的手。
“我看了报纸,安明和那小狐狸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作为正室,顶着乔太太的名分,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哭,你得站在安明这一边,如果记者问你,你就说那小狐狸精是主动去勾引安明…电视里不老是演这种桥段吗,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正室受委屈,但是最终离婚的没几个,所以你别担心,等安明对那小狐狸精的新鲜劲一过,她该哪儿来,还得滚哪儿去!”
任佩茵说得无比肯定,她是死都不信自己那冷热不济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开家业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澜被任佩茵劝了一会儿,心里也有了底,说实话她也不信乔安明会跟自己离婚。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关键,这个谁都知道。
任佩茵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孩子,毕竟是乔家的血脉…我知道安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很对不起你,但是你这身体,估计也生不了了,现在他有了孩子,对你未必是坏事。你先养好身体,到时候孩子出生,只要你们不离婚,那孩子只能是乔家的孙子,那如果他是乔家的孙子,你顾澜就是他的妈妈,这点,谁都变不了…”
……
顾澜心思一沉,看着眼前任佩茵肯定的眼神,不禁在心中笑。这老太太是真贪心,又想要面子,又想要孙子,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要她咬住不跟乔安明离婚,以乔安明的性格,断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到时候孩子接回家,她顾澜便是孩子名义上的妈妈,虽然可能她会受些委屈,可是只要乔安明不离开自己,让她怎么都可以,更何况只要有了孩子,家才完整,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许这是对她顾澜最好的结局。
彭于初一直站在病房的走廊上,见到乔安明沉着脸出来,赶紧跟上去,思虑片刻,还是大着胆子说:“乔总,我觉得这次曝光事件,不像是偶然发生,因为一夜之间这么多网站和杂志同时报道,有些奇怪,要不要我去查查,可能背后有人搞鬼…”
乔安明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停下来,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握成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把手垂下去,口中却略带落寞地说:“不需要查了,我心里有数,那些记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随她去…”
陆霜凤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杜良兴始终站在急症室门口,看到护士出来他就追上去拽住问,可是护士根本不理。
杜箬独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颤抖了半天,脑中一片空白,总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兜里的电话响了很多遍,她也懒得接,就那样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看着急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一直亮着,面前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她却仿佛只剩呼吸的力气。
天快黑的时候那盏红色的指示灯总算熄灭,几个护士先出来,之后跟着医生。杜箬扶着长椅的扶手站起来,想跟上去询问,可是脚底发软,她一点勇气都没有,杜良兴却很快追上去,情急喊:“医生,医生…里面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头骨破裂,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你是病人家属吧,准备后事吧…”遂摇了摇头,拍了拍杜良兴的肩膀从走廊的另一侧走了出去…
杜箬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仰,跌坐到长椅上…
凌晨一点,急救室里的护士喊“下午车祸送来的病人停止呼吸…”之后有值班医生冲进急救室,查看一番,宣布临床死亡时间,凌晨1:07分…
杜良兴一直蹲坐在墙角,双肩颤抖,渐渐哭出声,而杜箬半躺在长椅上,手握拳,任由心口抽搐的疼,喉咙酸胀,她却哭不出一声。
由于陆霜凤是车祸身亡,所以医院诊断临床死亡后,遗体必须被转送太平间。所有打包工作已经做好,有医院专门负责推尸体的人,带着口罩和手套,将推车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杜良兴和小凡追着跑上去,摁住推车,拉开包裹陆霜凤遗体的拉链,之后便是悲怆的哭声,小凡哭得尤为伤心,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趴在推车上哭到几乎要背过气去。
可是杜箬却一直坐在长椅上,仿佛脚底生铅,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陆霜凤的脸,但却可以看到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绵衫,大片干涸的血迹染在枣色的布料上,一块块晕染开,触目惊心,心脏一点点缩紧,想哭却哭不出声,所有情绪都堵着,只能将双手拂上小腹,酸疼的后背再次支到长椅上,闭起眼睛,慢慢的呼吸…
乔安明那天给杜箬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却一直没有接,有些担心,但根本没有想到她正在面临多严重绝望的事。
小凡因为太过伤心,几度昏厥,被护士扶去病房,杜良兴蹲在急救室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却一句话都没有跟杜箬讲,大概到了后半夜,杜箬就那样倒在长椅上昏昏睡过去,睡梦中被人推醒,睁开眼,杜良兴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块面包,封袋已经拆开,递到杜箬面前。
“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没吃东西,对孩子不好,吃了吧…”
杜箬看着杜良心被揉皱的半旧衬衣,头发凌乱,眼眶红肿,堵了一天的气血混着腥味从喉咙口泛出来,她立刻撑住膝盖站起来,直接跑到垃圾桶旁边,吐得肝肠寸断…
杜良兴走过去替她拍着后背,声音沙哑地劝:“回去吧,别全部都在医院…”
杜箬一直没有讲话,也不肯走,就那样躬着背扶着墙沿僵着,杜良兴摇摇头,不再劝,自己抹了抹眼泪走开。
杜箬翻过身,将后背抵住墙,看着父亲消瘦的身影佝偻着越走越远,最后与走廊尽头的光源混为一体,而她的世界就那样一点点暗下去,再也亮不起。
郑小冉的电话锲而不舍,杜箬无力用眼角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接起来,没有说话,那边急躁的声音已经如山泉般倾泻下来。
“杜箬你怎么回事,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也没接!你跟你家大叔是不是也太张扬了点,现在闹得杂志,报纸,甚至每个门户网站上都有你们的照片和新闻,你们这是想干嘛?大火的节奏吗?”
……
杜箬双臂拢着,抱紧自己。
“小冉,我妈死了…被我害死了…”
那是陆霜凤出车祸后的整整十多个小时,杜箬说的第一句话…
临近天亮的时候杜箬才挣扎着站起来,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在地上蹲坐太久,所以小腿麻木,扶着墙沿才能勉强跨出步子。
急救室和小凡住的血液科病房有一段路,杜箬就拖着那具疲惫无力的身躯往前走。
小凡自从开始排异治疗后就搬进了单人病房,宣城最好的综合医院,病房条件不算差。
因为陆霜凤的突然离世,小凡的情绪很不稳定,哭了大半夜,医生只能给他打了安定,此刻已经睡着,杜箬推门走进去,看着床上睡眠中的弟弟,因为药物而引发的浮肿,再加上情绪极度悲伤,眼皮下面都是哭肿的凸起。
弟弟和母亲的感情很好,因为父亲要上班,有时候领导出差,他也得跟着跑长途,所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弟弟,现在母亲突然离世,杜箬都不敢想象,一旦弟弟醒过来,该如何捱过这个沉痛的打击。
杜箬那夜不知何时睡着,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门外有病人和护士的说话声,她挣扎着偏了偏头,所幸弟弟还没有醒。
全身乏力,身上全是汗渍的气味,她已经有两天没有洗澡,杜箬便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在医院门口吃了一点东西,再打车回家,可是刚到门口,却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来回踱步,好像很急的样子。
杜箬自己都六神无主,没有心思管其他人,所以只以为那是邻居或是过路人,可是很快那人就追上来,拉住杜箬,眼睛直直定在她挺起的小腹上。
杜箬有气无力地问:“麻烦,你有什么事?”抬头便见是一位老太太,大概有些年纪,且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出来。
任佩茵是见过杜箬的,印象中很水灵的一个姑娘,完全不似面前这副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是她确实怀里身孕,高隆起的小腹,嗯……她的孙子,所以也不顾杜箬冷涩的态度,先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乔安明的母亲…”
杜箬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是她不想讲话,脑子里一团乱,爱谁来谁来,她懒得理。
任佩茵见她病怏怏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拉着她坐到槐树下的花坛上,叹口气,开始将准备了一路的说辞讲出来。
“我知道我这样冒昧来见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和安明的事现在闹得到处都是,所以请你理解我一个当母亲的心情,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
任佩茵的态度很好,语气里还带着恳求的意思。
杜箬却头一偏,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问:“什么叫放过你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任佩茵略微吐口气,看着杜箬的小腹,继续说:“安明已经过了不计后果的年纪,但是他现在居然为了你要净身出户跟顾澜闹离婚!为此顾澜被气得住院,现在还没过危险期,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我儿子一无所有,你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你们两拖着一个孩子重新结婚过日子?”
杜箬将头低下去,没有回答。
任佩茵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加把力劝:“丫头,别犯傻,你年纪轻轻,后面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顶着一个骂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况且如果安明净身出户,你能确保自己一如既往的跟他过下去?或者换句话讲,就算你不是图他的钱,那么就更应该体谅他的处境,这几天的报纸你也应该都看了,全是骂你和安明的闲言碎语,你和安明差了二十岁,他拼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再说顾澜也绝对不会跟他离婚,她的身体不好,安明一意孤行的要离,最终结果无非就是鱼死网破,闹不好顾澜就心脏病发去世,这样用生命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用生命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思?”
任佩茵说了这么多,杜箬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闹中又闪过母亲被卡车撞飞而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安恐惧。
任佩茵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双手搅动在一起发抖,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了威慑力,便又开口:“你也别这么紧张,目前为止顾澜的病情还算稳定,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乔家不会不管,你照样可以把他生下来…”说着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杜箬面前,略带轻松地说:“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应该来找你,但是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犯糊涂,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大好光阴,这样不顾脸面的缠着安明,无非也是为了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当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放过安明…”
……
杜箬搅在一起颤抖的手松开,心脏缩紧,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白色信封。
很讽刺啊,她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又造了什么孽,最初的时候叶兰芳抱着十万块钱来求她,求她与姜浩离婚,前不久戚美珍也是用这种口气递给她一个信封,求她放过莫佑庭,现在任佩茵又故伎重演,搞得杜箬都以为自己是祸害人的妖精。
只是好稀奇,一个个巴巴地贴上来朝她送钱!





执爱不悟 V075 一意孤行
任佩茵见她缩着手不接,直接将信封拍到杜箬手里。
“拿着,你自己看看,数目不少,足够抵得过你陪安明的这些日子。虽然这种方式是直接了一点,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安明真的一时糊涂离了婚,到时候你也一样都得不到,还不如现在捞一笔!另外,孩子你也可以照样生下来,乔家会负责到底,到时候我们把孩子接过去,你得到一笔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想想,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安置…”
杜箬捏着一口气,转身看着任佩茵,心中突然想到,这是乔安明的母亲,与乔安明一样处事果断,不讲情面,原来遗传基因是这么精准的东西。
只是她满可以将那个信封拍回任佩茵手中,但是想到顾澜寄过来的照片,想到母亲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场景,鬼使神差地,杜箬就问:“你来找我,乔安明知不知道?”
任佩茵一愣,很快就回答:“不知道,我是瞒着他来的,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一门心思的要豁出去离婚,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对他的在乎,就听我的劝,别再纠缠,对谁都好…”
杜箬笑笑,想到母亲车祸前的痛斥,心痛无比,便将那个信封退回到任佩茵手里。
“我妈也不允许我跟乔安明在一起,甚至我知道,全世界都不允许我跟乔安明在一起,可是我一意孤行,最终害人害己,现在我已经受到报应,所以我会离开他,但是钱你拿回去,我一分都不要!”
杜箬说完,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因为太过疲乏,肚子又大,所以一时没站稳,又往后倒了倒,任佩茵将她扶住,仍旧把那幸福塞到杜箬手里。
“拿着吧,我知道你家里的条件不好,弟弟住院,你爸妈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就当是我给我孙子的见面礼…这张支票的提取期限是十天,如果十天之内你不去银行办理,那么支票会自动过期,你自己想清楚…”
杜箬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根本无力跟任佩茵周旋,所以她懒得多说,收了那个信封就走回院子,本以为她可以将那张支票压在枕头下,等着他自动过期,可是祸不单行,杜箬刚在床上躺下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撑开酸痛的双眼接起来,对方却是陌生而又冷漠的声音。
“请问你是不是杜良兴的家属?杜良兴昨夜驾车撞人,现在被扣留在我们局里……”
杜箬永远记得那年七月初的短短二十四小时,母亲在自己面前被车撞飞到地上,十多个小时之后在急救室里停止呼吸,而数小时之后父亲在回去的路上又撞了人…
幸福无法企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规划好的人生,在那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后,全部洗牌重来…
杜箬握着手机,跌跌撞撞地往巷口赶。
十点多的阳光依旧刺眼,杜箬站在路口打车,目光呆滞,头晕目眩,匆匆赶到交警大队见到杜良兴,他也是一夜未睡,眼里布满血丝,衣服上全是干掉的汗渍…见到杜箬,眼睛一闭,当着那么多交警的面,两颗浑浊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杜箬觉得那天应该是她的受难日,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日子。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却让杜箬更加绝望。
陆良兴撞的是一位半夜睡不着觉,在路上溜达的老人,老人当场昏迷被送往医院,天亮的时候医院那边给了回复,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老人脊椎骨折,可能要面临截瘫的危险。
老人家属尚未出面,拒不谈赔偿的问题,所以杜良兴暂时无法被保释,再加上这算公车私用,单位肯定不会算工伤,而杜良兴又是全责,保险公司也不会承担很多费用。
杜箬从交警大队出来,背上全是汗,整个人也精神涣散,仿佛魂都已经不在,只剩一干躯体,人生原来可以绝望至此,仿佛一夜之间,家散人亡,而这罪魁祸首是谁,就是她杜箬,是她自己!
如果她没有跟乔安明在一起,母亲就不会被气到冲上马路最后出了车祸,如果母亲没有出车祸,父亲也不会半夜回去撞到人…
因果报应,这世上是不是果真有因果报应!
杜箬站在交警大队的门口,面前是通往四方的十字路口,她却突然不知自己该往哪儿走!仿佛怎么做都是错,且她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作了一个错得最离谱的选择,最后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乔安明一直在给杜箬打电话,因为公众的舆论已经把她说得很难听,小三,狐狸精,不要脸,为了钱而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此深重的屈辱,他怕她受太多委屈,可是杜箬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她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跟他讲话,告诉他自己的处境,然后求取他的怜悯?或者直接把顾澜寄照片的事说出来?可是这样可以挽回什么?母亲再也不会活过来…
那天下午的时候杜箬便接到那位老人家属的电话,要求去交警大队谈赔偿的问题。依旧是上午接待杜箬的那位交警,见到杜箬走进来,很奇怪地问:“你们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让你一个孕妇跑来跑去地处理事故?”
杜箬用手撑着酸痛的后背,摇摇头,回答:“家里本来有四口人,只是一个在太平间还没火花,一个在你们这里拘留,还有一个在病床上…就剩下我,你说不是我来处理,还有谁能替我?”
那交警见她脸色不好,说话的口气也是阴阴瑟瑟,便皱了皱眉,没有再多问下去。
被撞老人的伤势证明已经开出来,脊椎骨折,截瘫,家属要求赔偿三十万,杜箬没有回答,只是眼光愣愣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那名交警见她不回答,以为是不同意这个赔偿数目,便好心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截瘫,三十万的赔偿不算高,如果你不同意这个数字,你爸必须拘留不说,对方还可以一直让老人住在医院,光住院费和护工费你都拖不起…所以答应了吧,缠下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那交警说得语重心长,杜箬眼皮动了动,抽过交警手中的赔偿单签了字。
走出交警大队,已经靠近傍晚,炫耀了一日的太阳总算收敛了锋芒,只余一点红色的余光挂在西边的枝桠上,像是一团火,烧得杜箬的眼睛都睁不开。
三十万,这数目不算小,杜箬也确实拿不出,但是她已经对金钱的数字不那么敏感,只是精神始终涣散,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就这样一路神情恍惚地晃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脚底发软,一头载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她从小的信念,这世界上没有熬不过的苦难,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真的熬不下去。
母亲的遗体还停在太平间,与肇事司机的赔偿还没有谈下来,父亲又出了车祸,单位那边给的答复是不会管,必须要父亲全权负责到底,保险公司又没有准信,就算可以要到一些赔偿,那手续也是极其烦乱,周期又长,所以杜箬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盯住天花板…
试图理清头绪,可是越理越乱,掏出手机,依旧是好多乔安明的未接来电,好几个是下午新增的记录,她心中憋着一股气,酸疼又恐惧。
她不敢给乔安明打电话,怕自己情绪泄露,又怕自己心软。她不是不感动,她简直感动得要死,她的乔安明,居然愿意舍弃半生江山来给她一个承诺,可是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现在,母亲过世,顾澜住院,他和乔安明的事情已经曝光,正如任佩茵所说,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苟且,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她这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为自己牺牲一切,她不贪心的,她一早就跟他讲过,她只需要一时,无所谓一世!
所以杜箬吃力地翻过身,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信封的硬壳,掏出来,看到支票上的数字,嘴角一笑,用手掌摸着小腹,自言自语:“儿子,是不是乔家的人都这么大方?”
杜箬睡了一觉,睡得不好,天还没亮就醒在了床上,想要给乔安明打个电话,或者至少发条短信,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就如她曾经腻在他怀里说过的那段话:……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她到底有多乌鸦嘴,这样矫情的话,居然让她一语成籖。
果然是没有只言片语,杜箬带着那张支票去了银行,一路上的情绪都很平静,仿佛送入刑场的犯人,最后将支票送入办理业务的窗口,那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真的要赴死!
父亲已经保释出来,那三十万,杜箬全部取成了现金,用超市用的那种无纺布袋足足塞了一捆,最后沉甸甸地摞到那位老人的家属面前……
从交警大队出来,杜箬走在前面,杜良兴一直紧紧跟在她后面,她一路都没有说话,脚步走得很慢,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在太阳底下晕成一圈毛茸茸的边缘。
已经过了公交站台,她依旧一路往前走,杜良兴忍不住喊她:“小箬,你不坐公车回去?”
她脚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已经有两天没换的半旧t恤上还沾着血迹,她不敢看,喉咙疼得发紧,感觉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杜良兴又跟了一路,杜箬觉得身后那枚佝偻的身影越走越吃力,她缓缓回头,开口:“爸…你别跟着,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1...8384858687...13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