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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柴公子客气了。”
卫策与他寒暄两句,让到一旁等他先离开,然后低头将叶连翘一拉,也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卫策都没怎么说话,显得有些沉默。
没成亲之前,他就常常是这样,只不过,叶连翘嫁过来以后,有事儿没事儿缠着他说话,渐渐的,他也没以前那么沉默寡言,像今天这种情形,实在是有些久违。
叶连翘默默跟着他走了一段,偏过头去看看他:“你干嘛,该不会生气了吧?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小气?早晨那事你是知道的,我觉得夏青他们处理得不大好,这才将他们留下说了两句,没成想柴公子突然又跑了来。他是不老堂的主顾,我总不能丢开不理吧?”
“唔。”
卫策应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茬。
“你猜猜他来干什么?”
叶连翘撇撇嘴,又道:“说了你也不信,他跟我打听蒋姑娘呢!今日他二人压根儿没打照面,他竟就惦记上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我方才迂回问了一句,他并未娶亲,只是蒋姑娘那疤痕,我却担心……”
她只当卫策是吃味,想着同他解释清楚。他该是就不会再往心里去,谁知那人,仍旧只闷闷答应,半句话不多说。
叶连翘就有点不高兴了,眼见得离家不远,干脆就停住脚不肯再往前走:“都跟你说明白了,怎么还同我闹脾气?你打定主意今日都不搭理我了?”
她心里不痛快。嗓门就稍大了点。这一回,那人终于是有了点反应。先往身旁看了看,似乎刚刚察觉她落在后头。颇有点莫名地转过身。
“你站在那儿作甚?头先你和我说什么?”
叶连翘:“……”
敢情儿费了那半天口水,您老一个字没听进去?
想了想,她便三两步跑上前,歪了歪头:“你不是为了我回家晚。那柴公子又与我单独说话而生气?那你干嘛摆出一副要吃人的形容?”
卫策显得一头雾水:“为那个生气,我闲得发慌?你回家晚。自是多半被事情绊住了脚,至于那柴公子……没见着面之前,听说他常去不老堂,我的确有些不悦。今日瞧见了,倒放心了。”
……自大鬼!
叶连翘噗一声笑了,紧接着却又愈发觉得忧心。见四下无人,便拽拽他袖子:“那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这样心不在焉。我同你说话,你都听不进……”
“衙门里的事。”
卫策简单答了一句:“不便与你多说,总归最近这三五日,城中百姓也就能听到风声了。”
“你这意思,便是件大事了?”
叶连翘眉心揪成一团:“眼看要过年了,你却又要不得消停了,是不是?”
“的确……不小。”
卫策沉吟再三:“况且,我既入了这行当,又怎能奢望还有消停时候?走吧,赶紧回家去,我来接你前,娘就已经张罗好了饭食,冬葵和嫂子还等着你呢。虽是亲戚,到底也是客,莫要让人久候才好。”
三言两语,将这事对付了过去,扯着媳妇回了家。
……
距离除夕还有小半个月,蒋觅云的疤痕医治,也到了最紧要的时候。
三个多月,风雨无阻,日日来不老堂敷药,眼看着就要出结果,莫说蒋觅云自己,就是叶连翘,一颗心也难免七上八下不安稳。
先前进展顺利,眼下,又要换另一种外敷药,这一次,却是要将伤疤整个包裹起来,等十日之后再拆开。
叶连翘在隔间里给蒋觅云敷药,知道她心中肯定会紧张,便一面忙活,一面拿话与她打岔。
“我哥嫂来了府城,如今正找住处呢,不出意外,往后就要留在千江府谋生。我哥的木工活儿做得特别漂亮,我准备,等他安顿下来之后,还是把我铺子上的小木头盒子都交给他来做,今后蒋姑娘你若再来,包管瞧了那盒子心下喜欢。”
那日之后,蒋觅云没再提起柴北哪怕一句,这会子抬高下巴由着叶连翘给她敷药,外头紧绷绷缠上黑布膏,喉咙里应道:“嗯,到时候我来看看。”
“回去莫沾水。”
叶连翘细细叮嘱她:“洗澡的时候,也拿帕子遮住些,十天后再来拆,便知成效。”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蒋觅云牵扯一下嘴角:“你不是说了吗?若效果不好,会对我负责到底的,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况且,眼看着那疤一天天变淡,如今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是怕若将蒋姑娘你医得太好,今后无人替我算账了。”
叶连翘抿唇笑道。
“你又不是没钱,仍然不愿请账房?没见过你这样吝啬的!罢了,大不了今后,你打发人把账送来我家,我替你瞧就是。”
蒋觅云也露出一星儿笑模样,同样想与她打岔,让她安心些,于是轻描淡写道:“对了,你可听说?城中苏家出事了,长房的大夫人死了。”(未完待续)





娇颜 第二百七十六话 不忙
叶连翘心头猛烈地跳了一下,手上略微一顿,紧接着便又迅速恢复动作,将一块黑布膏贴在蒋觅云颈上,用手指细细抹平。
然而她那稍纵即逝的停顿,却仍旧被蒋觅云所察觉,当即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认得苏家人?”
“别乱动。”
叶连翘忙扳正她脸:“说了一万次了,敷药的时候头颈不可移动,怎地就是不长记性?”
伸手再拣一块黑布膏来慢慢地贴,这才道:“你知道我娘家在清南县,没嫁来府城之前,曾在一间药铺坐堂,做的也是给人解决容貌问题的营生,这事程夫人也晓得。那间药铺……便是苏家的产业,我若猜得不错,你口中那位长房大夫人,我当是见过两回。”
嘴上说得不确定,但叶连翘心里却十分清楚。整个千江府,能被蒋觅云所知晓的“苏家”,拢共也就那么一户,当中还能有几个长房大夫人?她所指,必定是那位苏时焕名义上的嫡母无疑。
可是,苏大夫人竟然死了?
如此说来,早两日卫策口中那件“很快府城百姓便会收到风声”的府衙麻烦事,就是这个了?
她心中风起云涌,虽然极力控制,手指仍旧有一点发颤。坐在椅子里的蒋觅云此番老老实实地没再回头,只斜睨她的手一眼,皱了皱眉:“这可奇了,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你对这事儿却为何半点不知?好歹你嫁的是个捕头,消息应该最灵通才对,怎么居然还要我来告诉你?”
叶连翘默了默,勉强弯起嘴角:“衙门里的事,他又怎会回来与我多说?”
“连你也不说,卫都头果然是个嘴紧的,怨不得家姐曾同我说,姐夫对他甚为看重。”
蒋觅云轻声一笑:“不过我估摸,他之所以不说与你听,十有八九也是怕唬着你,只是这事,又哪能瞒得住?”
“嗯。”
叶连翘低低应了一声。
“真吓着了?”
蒋觅云伸长了胳膊去够茶碗:“要不,咱们歇一阵,你先平复一下心情?莫非……你与那苏家的长房大夫人交情极好,这会子替她难过起来?”
“交情?”
叶连翘真个停下动作,下意识地将那原本已经很平整贴合的黑布膏又抹了抹,抿抿唇:“蒋姑娘是在打趣我吗?我与人家何谈交情?只不过,毕竟是打过交道的人,抽冷子听说就这么没了,心下有些震动罢了。”
她说着便把椅子挪得离蒋觅云近了些:“这事,你知道多少?”
“你家卫都头不肯告诉你,你便来同我打听?”
蒋觅云呷一口茶,不紧不慢抬起眼皮:“自打来你这里敷药,家姐便三天两头去瞧我,搜肠刮肚将府城的新鲜事说与我听。这件事,她自然也同我透露了一二。当然,具体的,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晓得大姐夫这几日为了此事,着实有些焦头烂额。这会子我告诉了你,你可莫要转头便出去嚷嚷。”
“苏家这种大门大户出了事,城里百姓铁定议论纷纷,哪里轮得到我来嚷嚷?”
叶连翘看她一眼:“快说。”
“听家姐说,那苏大夫人身子不大好,每逢季节交替,总要病上一回,这个,你可知?”
“的确,我也曾遇上过一次。”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打从入了秋,那苏大夫人便一直缠绵病榻,几个月也不见好转。郎中去了一个又一个,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反而越病越重,就是三天前,人没了。”
蒋觅云捧着茶碗,面无表情,语气也同样毫无波澜:“死了个长房大夫人,这对苏家来说,当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若要我来说,这世上,哪天还不死个把人?郎中说不出甚么,仵作也瞧不出任何不妥,便只能得出结论,说那苏大夫人乃是久病而亡。可……苏家人不依啊,一口咬定,此事必有蹊跷,扭着我姐夫混闹,非要讨个明白说法。他家有人为官,又家大业大的,我姐夫哪能不犯愁?”
“蹊跷?”
叶连翘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某个人身上,随即赶忙摇摇头,将这毫无凭据的想法丢开:“苏家人说,蹊跷在何处?”
“奇就奇在这儿。”
蒋觅云哼笑道:“问他们究竟觉得哪里不对,他们又说不出,只反复催着我姐夫彻查。我虽不懂,却也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事,查起来最是麻烦,只怕你家卫都头,又要不得闲了。”
……
叶连翘反复告诉自己,莫要将心思一直放在这事上头,说穿了于己无干,与其费劲儿琢磨,倒不如好生做自己的买卖。
可这人,大抵都有点反骨,越是让自己莫去想的事,反而就越丢不开。这一整日,此事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桓,连平日里最引以自豪的高度注意力也没了,动辄便要走神,效率自然低下,一下午几乎没做成一件事,索性早点回家,申时一到,便准时打烊,回了卫家的二层小楼。
吴彩雀是个勤快人,借住在卫家,自然不肯成日闲着等人照顾,这几日,没少帮万氏干活儿,晚饭也一起张罗,叶连翘进家门的时候,饭菜已然上了桌,卫策也回来了。
叶连翘很是觉得意外。
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也以为衙门里会很不消停,还在心里猜逢,最近这一向,卫策多半又要常常不着家,可他却为何闲成这样,倒比平日回来得还早了?
叶冬葵同卫策两个坐在桌边闲聊,见叶连翘回来,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她招招手:“哈,房子找到了!”
“……是吗?”
叶连翘唯有强打起精神,笑眯眯走过去:“怎么这么快?你去看过了不曾?”
“还没呢,不过卫……”
叶冬葵顺嘴又要叫“卫策哥”,猛然想起来不对,忙改口:“既然是阿策帮忙张罗的,那就决计不会错,说是觅到了一处宽敞院落,挤一点,能住五六家人。我们是来谋生赚钱的,打个挤有甚紧要?如此我和你嫂子,便能同那几位匠人大哥住在一块儿,往后也可互相照应了。”
哦?不仅准时回家,竟还有空帮着找房子?
叶连翘不由得看了卫策一眼,道:“你最近很闲?”
“不过打发夏生去找那葛牙侩而已,将条件与他说清楚,他自会帮忙寻找,原不需要我花工夫。”
卫策略点一下头:“那地方离咱家不远,价格也还算公道,几家人一块儿摊租金,反而比单赁个小房子还划算些。我已与葛牙侩说定,明日让他领着冬葵和那几位匠人大哥去看看,若合适,便尽早定下,也好了一桩心事。”
“是,明日我们便去看,若能成,这回可真是太省心了!”
叶冬葵喜得直搓手:“等这事儿落了定,我便同你嫂子踏踏实实回家过年去,对了,你初二那日,也要回家的吧?”
出嫁的女儿,大年初二按规矩,当然应该回家去瞧瞧,然而叶连翘,一方面是懒得再见秦氏,另一方面,现下也是没耐性琢磨这个,当即便摆摆手:“我还未定呢,年节里,府衙捕快不单没的歇,反而比平日里更要事多。只有看阿策安排到哪日当值,我才能做决定。你回去时,先替我带些年礼给爹罢了。”
“那也行。”
叶冬葵多少知道她心中所想,便也没再坚持,痛快点了头。
一时饭毕,几人在堂屋里闲聊一阵,万氏困了要去睡,叶冬葵同吴彩雀两个洗漱完毕,也回了客房。
叶连翘夫妻两个一块儿上了楼,进屋点上灯,正去榻边收拾床铺,便听卫策在她身后道:“那事你晓得了?”
“……唔。”
叶连翘答应道,回身去看他:“早两日我与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就是在琢磨这个吧?今日蒋姑娘来铺子上敷药的时候,简单同我讲了讲。”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果真你的话没错,纵使你不告诉我,不出三五天,我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愿你多想。”
卫策蹲下将火盆拨了拨,仿佛混没在意,平平淡淡地道:“结果怎么样?你心里琢磨着这事,立马就显露在脸上,从你一进家门,我便瞧了出来,瞒得过冬葵他们,却瞒不过我。”
“卫都头慧眼如炬,我当然瞒不过你,况且,也没想过要瞒。”
叶连翘勾了勾唇角。
也真是奇怪,回到家,见了他,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啊,跟着瞎操什么心?
“对了。”
她走到卫策身前仰脸看他:“听蒋姑娘告诉我,苏家人缠得程太守焦头烂额,怎么你却这样闲?下午在铺子上,我还猜呢,恐怕这几天,你又要早出晚归,只怕我见你一面也难,没成想,你却早早儿地就回来了。”
卫策地笑一声,顺手摸摸她额头:“苏家人缠程太守,又不会缠我,我有什么好忙的?再说,你既听蒋姑娘说了,便知此事现下压根儿毫无头绪,看上去,简直像是苏家人无理取闹,连程太守都束手无策,我们又能怎么查?留在衙门里也是白费水费灯油,倒不如打发我们回家。况且……”
说到这里,他便顿了一顿:“苏家人,到现在还不齐整。那苏四公子,说是冬月里去了外地,如今还正往回赶呢。”r1152




娇颜 第二百七十七话 气躁
房中窗户关得严丝合缝,桌上桐油灯,蓦地爆了个灯花,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叶连翘偎在卫策怀里,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去抠他衣襟上的一个小线头,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气味。
没嫁之前,她可不知自己原来竟是这样腻歪的,回了家便老想同他呆在一处,有他在,心里就会觉得踏实。
这种踏实,同叶冬葵他们给的完全不一样,是她以前在叶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这也并不奇怪。”
她把额头紧紧贴在卫策的脖颈,低声道:“从前我在松年堂时,便常听见曹师傅和姜掌柜提起,说是苏四公子又出了远门。他家产业多,他又专管照应家里的买卖,原本免不了四处奔波,眼下身在外地,说来也是正常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脑袋顶的头发就蹭在卫策下巴上,让他觉得有点痒,唇角一勾,刚要开口,却又听得她道:“现下苏四公子正往回赶,等抵达府城,岂不真要到了除夕那几日?我虽知道你们捕快年节里也不得歇假,可至少,那两日要太太平平的才好,倘若偏生那时候忙起来……”
“没什么可忙的。”
卫策将她往上抱了抱,满不在乎道:“苏家人即便再不讲理,非要不依不饶,也得有个由头才行。如今此事至少明面上看去并无蹊跷,程太守虽肯给他家两分薄面,却也不是吃素的,怎可能让整个府衙受他们摆布?苏四回来,也不过是循例问个话而已,且我估摸,苏家人只不过是因为眼下事情刚发生,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可着劲儿地闹腾,时间长了,他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万不会一门心思扑在一个已死的人身上。”
这话说到最后,未免有点残酷,但叶连翘也没法否认,这的确是事实。
“好了,整天琢磨这个作甚,与你哪有一个铜板干系?”
卫策也不愿她思绪老在这上头打转,轻拍她后背一下:“有这功夫,你倒不如多注意蒋姑娘的状况,前儿你不是说,她那疤已治得差不多了?还有冬葵和嫂子,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你便尽快陪他们一同去瞧瞧,好歹你是妹妹,多少尽点心。”
说罢,他便起身将叶连翘一拉,道一句“睡了”,牵她上了榻。
叶冬葵满心里只牵挂着那房子的事,隔日一早,便跑去同那几个仍住在客栈里的匠人把事情说了,接着又让卫策与那葛牙侩约了时间,去觅到的那间院落好生瞧瞧。
蒋觅云不必在日日来不老堂敷药,叶连翘上午能得些空闲,便也如卫策所言,果真随叶冬葵等人一块儿走了一遭,将那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屋子是尽够住的,虽然老旧些,却收拾得还算干净,瞧着也稳稳当当,并无漏水漏风的状况。前院宽敞,闲来在那儿做点活计或是大伙儿围坐闲聊都行,灶房虽是只有一间,到时候只能几家人功用,却胜在够大,哪怕五六个人一起呆在里面,也能自如转身来去,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院落向阳,天气晴好的冬日早上,阳光在院子里铺了一地,人踏进去,倒觉得比外头暖和许多,叶冬葵喜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与那几个将人里里外外走了一趟又一趟,吴彩雀则同叶连翘留在前院,显然也很欢喜,拉了她的手,笑着道:“连翘,真是要多谢你和阿策,若不是你们帮忙,我们上哪儿找这样好的住处?只是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过是找个房子而已,哪里就称得上麻烦?”
叶连翘对这院落也很满意,四下里打量,含笑道:“阿策也只动了动嘴,跑腿的是夏生,帮忙踅摸到这好地方的是葛牙侩,真要提那个谢字,你倒不如同他们说。如今有了落脚处,年后你们也不必心急火燎,慢慢地把一切都安顿周全了再来不迟——如今这事儿定了,你们便要打算回清南县?”
“嗯。”
吴彩雀点点头:“我和你哥出来单过,过年还是得回去,否则,家里太过冷清,瞧着也不像样。如今离除夕没几天了,既然房子已有了着落,我便与他趁早回去,家里年货还不曾置办呢!”
“不急。”
叶连翘低头想了想:“横竖你们都是雇车回去的,在哪儿置办年货都是一样,府城东西齐全些,倒不如在这儿一并买了。明日咱俩一块儿去街上逛逛,顺便选两样年礼,到时候,你们替我带回去。”
……
苏大夫人的死,在府城之中着实掀起了一番议论。
然而人的新鲜感总是有限的,同一个话题,掰开揉碎谈上七八日,又再没有新消息传出,任是谁也难免觉得絮烦,苏时焕还未归,城中百姓,却已对这事失去兴趣,很快,少有人提起。
卫策照旧每日里按时回家,叶连翘却是忙得脚不沾地。
置办年货,送叶冬葵和吴彩雀回月霞村,马上要过年,家中和铺子上都得彻底清扫,柴北那边,又还有货要交……这一连串的事,让她真正没片刻闲暇,每日里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休,即便一向身体康健,也有些熬不住。疲倦,倒还能勉力忍得,情绪却难免不佳,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这几日,家家户户忙着张罗过年,与之前的火热相比,不老堂显得有些冷清。每个铺子都是如此,并非他一家是这等状况,叶连翘便也没觉得着急,既然客不多,她索性就专心制作柴北要的那些内服药,腊月二十四那日,将所有的丸药汤剂一并交了出去。
如此,余下的两百贯货款也入了账,柴北把货点算清楚,微笑道:“卫夫人办事利索又周全,时间这么短,你竟还能将这些丸药制得一丝不错,柴某真心佩服。”
叶连翘最近辛劳太过,总算忙完了一件事,顿时就觉得周身疲乏,却又不能不好生与他应付,闻言便也是一笑,伸手将阿杏递过来的另两个木匣子送到他跟前:“这是那草还丹,也制好了,可拿回去用着试试。”
柴北立刻如获至宝,珍而重之接过两个匣子,打开瞧了瞧,眸中一亮,喃喃感叹:“原来这草还丹制好,是这般模样?”
“是什么模样,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依着柴公子你给的那方子所制。我并未试用过,不知效果如何,但当中药材以及制作步骤,却能保证决计没错。”
叶连翘抿唇道:“柴公子拿回去之后,请你家里人用温酒或淡盐汤送服,只怕要吃上半个月,才知有没有效果,所幸……”
她原想说,所幸这草还丹中用的药材都算温和,长期服用坏处也并不太大,还没出口,却见阿莲匆匆地从门口跳了进来。
“东家。”
阿莲伸手往外一指,有点不安地看了柴北一眼:“我瞧见蒋姑娘的车来了。”
叶连翘眉间一跳。
是了,今日已是第十日,蒋觅云脖子上的黑布膏到了揭开的时候。昨日她原本应该让夏青去蒋家提醒一声,因为忙,竟然给忘了。
“那我……”
柴北立刻站起身:“蒋姑娘未必愿意与我打照面,我还是回避的好,不过……”
他略有点迟疑地望着叶连翘:“这几日没见蒋家马车在门外出入,那蒋姑娘的伤疤……”
叶连翘颇为怪异地看他一眼,忍了又忍,将那句“你怎知蒋家马车最近没来”给吞了回去,笑道:“柴公子若真关心,还是跟蒋姑娘本人打听比较好,现下请你先回避,以免……”
“唔。”
柴北答应一声,倒也不含糊,领着他的两个小厮,三两步转出大堂,往右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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