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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卫策侧过身,直直望向她的眼睛:“那姓梁的要开铺,我就盼着他快些把铺子顺顺利利的开起来,到那时,我再慢慢与他算。他若再不来生事,你便不必理会他,只管好好做你的买卖;即便他再找麻烦,通达巷里也有我安排的捕快日日巡查,不管遇上何事,你都可同他们商量,万不可自己强出头,明白了?”
……
卫策的话,当真不是作假,在叶冬葵他们院子里的这场相聚,就好似是最后的闲暇,这天之后,大伙儿都忙了起来。
在府城安顿好之后,吴彩雀偶尔会去不老堂走动走动,同叶连翘闲聊解闷。从她口中,叶连翘得知叶冬葵他们很快将那笔替人装潢的买卖接了下来,如今已正式开工,每日里早出晚归,虽然劳累,心境却十分愉快。
如同去年的这时候一样,卫策也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忙碌,最忙的时候,一连三天都没着家,吃住皆在捕快房,等到终于能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时,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深山里逃出来的,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却是神采奕奕,看样子,仿佛从许提刑那儿学到不少东西,也颇受肯定,精气神全都提了起来。
不老堂里风平浪静,按部就班地做着买卖,叶连翘听了卫策的话,没再追究先前那糟心事,然而她却另外有个念头,在心里愈加明晰,越来越放不下。
府衙里那几个捕快,照旧日日在通达巷勤勤恳恳地巡逻,每天早上,总不忘了来不老堂转转,同叶连翘打声招呼。这日清早,叶连翘刚刚抵达铺子上,正吩咐立在柜台便同平安说话,几个捕快又来了,笑嘻嘻叫了声“嫂子”,转头正要走,叶连翘赶忙出声将他们叫住。
“等一下,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们。”
捕快们纷纷回头,大大咧咧地笑:“嫂子有话便吩咐,这样客套做什么?”
“之前那两夫妻来我铺子上瞎折腾的事,你们都晓得。”
叶连翘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可知他们住在何处?”
立时便有个生得敦敦实实的捕快站出来,笑呵呵点头:“嫂子我知道,当时卫都头便是让我跟着他们回去来着。”
“那太好了。”
叶连翘笑容拉大两分:“烦你去一趟,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那里,若是不在了,想法儿打听他们自己的家在何处,把人给我带来。他们若不肯,你就告诉他们,那女人的脸,现在也只能靠我了。”
“你要给她治?”平安在旁,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死死皱眉,“他们自找的,你何必管?几时你也学了这以德报怨的习气了?”
“那女人的脸,再不治就迟了。”
叶连翘一脸平静,对她弯弯唇角:“再说,好心总是有好报的,不是吗?”





娇颜 第三百零一话 借力
几个捕快自打来了通达巷这边当差,一日日的,与叶连翘混得愈发熟了,时不时就能从她手里得两个茶钱——钱是小事,关键是人家那份心意啊!
与那黑口黑面的卫都头相比,这个嫂子,无疑要和蔼可亲上许多,日子久了,捕快们便难免对叶连翘生出两分亲近,如今她需要帮忙,几人自然没二话,当下痛痛快快答应下来,转头立刻去找那夫妻俩。
他们前脚走,后脚,平安就跟着叶连翘进了不老堂里头的隔间。
“你究竟打得是甚么主意?”
年轻的姑娘天生一副严肃样貌,抱着胳膊立在屏风后,面上哪有半点笑意:“我可不相信,你只单单是想给那个妇人治脸。”
“我还真就只存着这个念头,再没有别的了。”
叶连翘往椅子里一坐,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嘀咕:“咦,最近我真是越来越爱犯困了……”
“东家你别打岔。”
平安上前一步,低头想想,就手倒杯温水与她:“你心里很清楚,那两夫妻乃是受人指使,压根儿什么也不清楚,你叫了他们来也是白搭。何况,卫都头之前叮嘱过,我们也都听见的,叫你莫要再理此事……”
“我真没想管。”
叶连翘含笑瞟她一眼,端起水碗咽了一小口:“如你所言,那两个只是棋,如今他们事儿没办成,十有八九,那女人的脸也没人再给她治了——她是什么模样,你可是瞧见的呀,那样吓人,你心里落忍?”
平安轻哼一声,拖张方凳过来,在叶连翘面前坐下了:“自己种下的因果,再苦也得梗着脖子咽下去,我有什么好不落忍?”
“那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比你心善多了,哈。”
叶连翘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即挥挥手:“好了,咱们先说正经事。我的情况你知道,现下越少接触那些药材越好,所以,这妇人的脸,我打算由你来动手医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咱们可以随时商量,你意下如何?”
“我?”平安稍一怔忡,“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她一直都帮着叶连翘制作各种内服外用的美容物,对各种美容方,也算渐渐烂熟于心,但亲手给人医治,这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你先别管我什么意思。”
叶连翘抿抿唇角:“总之,现在我的确是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好歹你助我撑过这一段儿,别的事,之后咱们再慢慢商量。来,不要废话了,那女人的情形,你也亲眼瞧见过来着,你现下告诉我,她那张脸,依你看该如何医治?”
此时的平安,饶是一向淡然,也难免有些激动紧张起来,手指尖一阵冰凉。她连忙把手握成拳,低头认认真真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掀起眼皮,试探着开了口。
“我记得先前咱们便讨论过,那妇人的脸,是被药水所伤。”
她微微拧着眉,一字一句道:“没有留下疤痕,但脸上水疱红肿遍布,现下压根儿看不清皮肤究竟成了什么状况。我觉得,或许可以先用外敷膏子消肿化去水疱,然后再根据她的情况具体施为。”
“唔,用什么膏子好呢?”
叶连翘把下巴搁在桌上,眼睛亮晶晶,饶有兴致地问。
“夏枯草、白芷、白僵蚕、海藻和羌活……”
平安略略有些犹豫:“再……加入冰片少许,用蜂蜜调成膏,拿药膏贴在患处。这几味药,可消肿排脓祛湿,当是能对她的症……”
“路子对了。”
叶连翘坐久了觉得腰酸,在椅子里扭了两下,换了个姿势:“不过用的方子,或还可斟酌斟酌。依你看,先用蒲公英和马齿苋煎水冷敷患处,然后再以醋和艾叶熬成的膏子涂抹,如何?”
平安垂下眼皮,在心里来来回回地盘算:“这当然也是个好法子……”
说到这儿,她猛地抬起头来:“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就晓得你最知我心意了。”
叶连翘颔首笑起来:“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滥好心。我的确是想把那妇人的脸治好,也没打算收她的诊金药费,但无论如何,她和她男人曾经想给咱们使绊儿,这是不争事实,若尽在她脸上用些贵价药材,坦白讲,我舍不得,觉得亏的慌。”
平安满面恍然:“所以……”
“开铺之初,我便有个愿望,想用相对便宜的药材、药方,解决更多人的容貌烦恼。不如咱们就从这个女人开始,你说呢?这事儿若办得好了,保不齐咱们就能名声大噪一回,连带着赚上一笔,这对咱们不老堂,可是一件好事呢!”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
平安喃喃道。
“没错。”
叶连翘轻轻抬了抬下巴。
可能是因为有孕的关系,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懒了。指使那夫妻俩前来生事的人到底是谁,她没有兴趣深究,反正她有卫策,尽可以放心、安心地将所有事都交给他处理。
只不过,她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打发那夫妻俩来,说穿了,不就是想让不老堂的买卖受创甚至做不下去吗?既如此,她就反过来好好用这夫妻俩实现自己的愿望,为不老堂闯出个名头来——到那时,再好好感谢躲在背后不敢露头的那家伙,多谢他把这夫妻俩,送到自己面前来。
把一件坏透了的糟心事,变成一件利于自己的大好事,这才是积极正面的做法,不是吗?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是不爱美的。
捕快们没花多少工夫,便寻到了当初来生事的那夫妻俩,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尽管深深忧心这是个陷阱,他二人,却终究是没抵挡住能让脸恢复如常的诱|惑,战战兢兢地,跟着捕快们再度来到了不老堂。
彼时,叶连翘正与蒋觅云在里面隔间里说话,听见动静,便探了个头出去,拿手肘撞了撞蒋觅云:“喏,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个‘机会’。”
“前些天来搅和的就是他们?”
蒋觅云转头去问,见叶连翘点了头,便沉默了。
机会?其实之前,也曾有过一个大好机会的。
不老堂医治好了让蒋家姑娘性情大变的可怖伤疤,这话只要一传出去,保管隔日,这铺子的门槛就会被人踏破,从此生意滚滚而来,再不用为赚钱发愁。可是由头到尾,叶连翘在任何人面前,都只字未提。
或许在旁人眼中,她此举是不想得罪蒋家和程太守,但蒋觅云更愿意相信,她是真的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儿说出去。
“你预备怎么做?”
蒋觅云低低地问。
“不是我。”叶连翘笑嘻嘻指了指外头,“是平安,你看。”
说话的工夫,那夫妻俩已经进了门,站在大堂当间儿,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
“上回没来得及问。”
平安站在柜台边,淡淡道:“两位贵姓?”
“姓、姓牛。”
夫妻俩小声嗫嚅,嗓子里直打颤儿。
“你们不必怕,我们东家既然敢当着捕快的面请你们再来,就明摆着不会坑你们,是真心实意地要替你们治脸。”
平安冷冷扫他二人一眼:“你们放心,我们东家没兴趣从你们口中打听任何事,打今儿起,牛大嫂的脸,就由我来负责。我是新手,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治好,也无法确定,需要花上多少时间,但至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脸变得更糟。你们可以自己选择——不过我估摸着,眼下除了相信我,只怕你们也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信,信……”
那夫妻俩互相对望,一起点了点头。
“很好。”
平安扯了扯唇角:“明日开始,牛大哥不必再来,这儿用不着你。牛大嫂每日上午巳时之前,必须出现在不老堂,过时不候,若你来迟了,耽搁了我给你治脸的进度,便怪不得我。不老堂不会收你们的诊金药费,不消你们使上一文钱,只是,等我治好了牛大嫂,希望你能把你的脸借我一用,如何?”
那二人此刻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虽然不知平安这话究竟是何意,却也没心思多想,咬咬牙,点头应承下来。
“怎么样怎么样?”叶连翘躲在隔间里,笑嘻嘻回头对蒋觅云道,“平安办事很沉稳,对吧?自打她来了铺子上,我真的松快许多,喏,我预备将我会的那些个本领,陆陆续续都教给她,这买卖,靠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呀,你觉得呢?”
“唔,虽然本事远不及你,但办事,却的确比你还要淡然许多。”
蒋觅云微微一笑:“我不知你究竟想干嘛,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放心,一定不跟你客气。”
叶连翘立刻点头,轻轻吁了一口气。
……
不老堂里,叶连翘与平安琢磨着替那姓牛妇人治脸,那边厢,卫策也丝毫不得空闲。
许提刑的到来,使他几乎每日都在堆成小山的陈年旧案卷中度过,反复翻阅,一点点确认当初办案时是否有疏漏,时间长了,难免枯燥。
卫策倒还好,原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整日对着卷宗,也并不觉得腻烦,那许提刑却是个活泼的性子,在书桌前呆久了,便浑身都不得劲,这日便同卫策商量,要去城郊的孝义村走上一遭。
“听说那里民风彪悍得紧,去年我便没去,今年若再躲着,可委实有点不像样了。”
他捻着胡须笑不哧哧道:“你随着我一块儿去,可得把我给护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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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看过医生了,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o(╯□╰)o,也许会时不时地智商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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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三百零二话 想去
“要出门啊?”
傍晚时分,叶连翘站在卫家的院门里,轻轻皱了一下眉。
她脚边,有一丛棣棠花,刚刚挂上花骨朵,嫩黄的一小团一小团,带着很清淡的香味,模样煞是可爱。
院子外头,站着特意前来送信儿的夏生,小杂役也不肯进门,只扒着门框,笑嘻嘻道:“可不是?许提刑发话,要卫都头陪着往孝义村走一遭,地方倒是不远,只是恐怕得耽搁上三五天,他不得空回家,便打发我回来取两身换洗衣裳哩!”
“哦。”叶连翘点一下头,“这么说,他今晚上也不回来了?”
粗略算算,那家伙似乎已经有好几日不着家了。衙门里事忙,这她当然能理解,不过,连出远门都不亲自回来打声招呼,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嘿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夏生打着哈哈道:“若搁在平常,卫都头当然可以自己做主,但眼下那许提刑来了,便少不得事事依着他,省得惹人不痛快嚜。其实我瞧着,卫都头也是巴不得回家一趟呢,只不过……”
“行了行了,不用你替他打马虎眼。”
叶连翘挥挥手,忍不住一笑,到底还是将夏生让进了院子里。
“你先坐一会儿歇歇,石桌上有茶,自己斟来喝。我去收拾。”
说罢,她便转身上了楼,不过片刻,收拾了个小包袱下来,塞进夏生手里。
夏生赶忙接了,在怀里抱得稳稳当当,一口将碗里的茶吃尽,原待立刻就走,都站起身了,忽然又有点迟疑。
“嫂子……要不你同我一块儿去府衙,见着卫都头,你也能安心些?”
小杂役挠挠后脑勺,憨憨道:“卫都头只说不得空回家,又没说家里人不能去瞧他……”
“你主意还挺多。”
叶连翘笑着摇摇头:“他连回家一趟的工夫都没有,想必这会子也不会清闲,我就不去给他添乱了。他拳头挺硬,原也不需要我太担心,你叫他自己把细点就行。”
话毕,又与夏生寒暄两句,问知这小杂役也要跟着一块儿往孝义村去,少不得也叮嘱他一番,将他送出了门。
叶连翘和万氏都不是千江府人,对于本地的状况,自然也并不十分清楚,当晚在得知卫策要去孝义村之后,婆媳二人也不过凑在一处嘀咕了两句,也便丢开,并未当成了不得的一件事。
然而待隔日去到不老堂,叶连翘在阿杏阿莲和夏青面前,将此时顺嘴提了一句,那三人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东家你说卫都头同提刑大人去了孝义村,我弟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夏青将眼睛瞪得老大,使劲一拍大腿:“哎吔,那臭小子,昨晚还回家一趟来着,怎地就有本事,在我和爹娘面前,半个字都没吐露?”
至于阿杏阿莲,事情同她们关系不大,她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怎么了?”
叶连翘莫名其妙,看看那姐妹俩,又回身与同样不明就里的平安对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夏青脸上:“那孝义村能吃人不成?”
“东家您还真是不知道!”
夏青连连打唉声:“那村落,说是在千江府城郊,其实离城远得很,背后倚着一片山。您别看它名字叫‘孝义村’,喙,实则那地方……咳,跟孝义压根儿就不沾边。几百年来,村里住的都是同姓族人,也就是最近这十几年,才陆续有了三两户旁姓人搬进去,尽管如此,他们却依旧排外得厉害,民风粗野得紧呐,一言不合,动辄便要打人,同他们压根儿讲不得理的!”
“……”
叶连翘心里打了个突,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盯着夏青不放,好半晌,才迟疑着道:“昨日听夏生说,是那许提刑的主意……”
“我就晓得,这些个外地来的官老爷,便是最爱想起一出是一出!”
夏青连连摇头,平日里话少而又沉默,今天想来是因为情绪激动,又担心他弟弟,嘴皮子竟然也变得利索了:“那孝义村的人,祖祖辈辈都觉官府是管不着他们的,偏生官府却又非管不可,这一来二去,可不就容易起争执、出龃龉?我可不哄人的,咱千江府上一任知府老爷,就因为不信邪,非得亲自跑去孝义村,结果也不知被谁用石头砸破了头,回来在家养了好俩月呢!说穿了一句话,那地界儿的人,最恨的便是官府里来人,哪怕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他每说一句,阿杏阿莲就在旁跟着一下下点头,显然这些个“传言”,她们也曾听说过。
“好了好了,别说了。”
叶连翘被这一番话弄得心惊肉跳的,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心口。
昨日真该拽着夏生问个清楚的,若早知道他们要去的,是那么一个听上去简直有点“邪门儿”的所在,她又怎么会半点不担心?
说起来,卫策好像挺能打的是吧?可就算是再能打,难道还能敌得过一整条村里所有的拳头?
“东家……”
许是见叶连翘脸色不大好看,阿莲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拽拽她袖口:“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回头我跟柳记给咱们送货的那个小哥打听打听?他们常年同孝义村有买卖往来的。”
“是吗?”叶连翘忙回过头去,“什么买卖?”
“青黛。”
阿莲赶紧道:“孝义村那儿盛产上好的马蓝、菘蓝,炮制青黛、飞青黛也很有一套,只是价钱要贵上一些。”
“不是说他们很排外吗?”叶连翘眉心紧拧,“柳记还敢从那儿买药材?”
“怎么不敢?”
阿莲下巴一收:“那孝义村人厌烦的是官府,谁会和钱过不去?咱们千江府凡是殷实一点的药铺和医馆,都愿意同孝义村的人做买卖,图他们东西又好又实在,反正只是银钱来往而已,又不用与他们深交……”
话没说完,大门方向忽地一暗,那姓牛的女人来了。
叶连翘给阿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说,抬眼向那女人脸上瞟了瞟:“唔,似乎好了不少?”
“是……”
女人耷拉着脑袋,声音细得好似蚊子哼哼。
这段日子,她倒是每日准时前来不老堂报到,脸上兜着块布,将那些难看的红肿和水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
一直以来,都是平安替她医治,如今她面上已结了薄薄一层痂,浅浅的褐色,某些地方还有脓水渗出,看上去,比之前更为可怖。
但毫无疑问,这姓牛的女人心里很清楚,自己如今,正在一点点地恢复。
“这两天用的什么药,平安跟我说说。”
铺子上来了外人,叶连翘便也只得先将心里那点子担忧抛开,坐得正了点,回身看了平安一眼。
平安立刻点点头:“因希望她脸上尽快结痂,这两天都并未搽别的药,只用蒲公英和马齿苋煎的水擦拭。等痂尽皆干瘪脱落之后,才能确定接下来该如何用药。”
“好。”
叶连翘答应一声,向那女人脸上又仔细打量一番:“依我看,可以再加一剂内服的桦皮散,清热利湿之余,也可帮助创面恢复,更能缓解她脸上结痂时的刺痒感。那东西我前两天写了方子给你,回头你自个儿再斟酌看看,若觉得合适,便给她用上吧。”
说着,又再度看向那女人,淡淡道:“牛大嫂,你的脸究竟是如何弄成这般情形的,这两日我没问你,是因为你自己也未必说得清。不过,你用过些什么,东西是谁给你的,心里总该有数吧?”
那女人本就垂着头,闻言,立刻把脑袋勾得更低,好半晌,方嗫嚅着道:“你们都知道的,又何必问我呢?”
“是那姓梁的?”叶连翘挑一下眉,“他给你你就用啊?”
“他……和我男人都说,等事成之后,马上就能给我治好的。”
女人小声道:“就是几包药末子,叫我用来洗脸,洗的时候,有很刺鼻的味道,我用了三两天,脸就烂了……”
果然如此……
叶连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事成之后事成之后……”
她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是没脑子还是缺心眼儿?你怎么就知道这事儿一定能成?难道你就丝毫没有想过,如果不成,你的脸要怎么办?”
女人诺诺不敢则声。
“我同你说这些也是白搭,你要是长了脑子,也不至于到今天这地步了。”
叶连翘嘴上不饶人,冷涔涔扫她一眼:“你说那姓梁的拿了药末子与你用,如今你那里可还有剩下?”
“没、没有了。”
女人摇摇头:“他每天都只送一份来给我,叫我当场用完,隔日再送新的来,我根本没机会留下……”
说到这里,她终于肯抬起头了,只是仍不敢与叶连翘对视,眼珠只飞快地一溜,便立刻望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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