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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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六十三话 心思
这时候,小丁香正催促着叶连翘帮她搛一颗远处的卤水蛋,叶连翘胳臂都伸到一半了,听见曹师傅的话,蓦地又停了下来。
让她去与苏时焕“商量”?
一侧,姜掌柜也恍然道:“哟,可不是?四公子自六岁起便熟读医药书,家里谁人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都是他来诊脉开药方,压根儿不必奔医馆哩!要我说呀,也是他家世好,用不着他出来行医挣钱,否则,莫说是清南县,即便是整个府城,这‘第一名医’的名号,也非他莫属!”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呐,叶姑娘,你如今也算近水楼台,去同四公子讨个主意,岂不便当?”
叶连翘抿了抿唇。
苏家四公子对于医药的了解非比寻常,这一点,她自己就深有体会,并没存着半点怀疑,去找他请教那紫癜风的医法,保不齐真能有所得,但……
她想了想,仿佛有些为难地局促一笑:“那位刘大哥,是头一个来找我帮忙的,坐堂第一天,我就束手无策,还得去给苏四公子添麻烦,传出去多丢人哪……”
说着还摸了摸额角,显得十分苦恼。
众人立时“哈哈哈”地笑开了。
“这算什么?”
曹师傅端着饭碗,将半拉身子都扭转过来笑个不住,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别别扭扭的孩子,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哄自家闺女的溺爱:“似紫癜风这等疑难病症,城里的郎中都无法医得断根,恐怕也只有四公子那里还有一线希望。再怎么说,他也是这松年堂的东家,这事……”
“我想自个儿再琢磨琢磨。”
叶连翘没等他把话说完,执拗地摇摇头:“我也晓得自己对于医药的了解不精,但我既然做了这一行,又怎能事事求人?我跟刘大哥说了,让他两天后再来,这期间内我多花些心思,若是到那时仍旧没头绪,不用您提醒,我也一定会去向苏四公子讨教的。”
曹师傅张了张嘴,未及出声,却又听得她温和一笑。
“面子再要紧,也抵不过给人解除病痛的事儿大,您放心,我知道分轻重。”
话说到这份上,曹师傅也就不好再劝,点点头,道一句“行,你这丫头有分寸,我就安心了”,便没再多言,回身一边吃饭,一边与众人插科打诨起来。
剩下的人也都把这事儿丢开,吆吆喝喝地夹菜添饭,唯独叶冬葵,看了叶连翘一眼,几不可查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松年堂是清南县最有名的药铺,人人都知铺子上新来了个专给人解决容貌问题的“坐堂”,私底下自是议论不休,但这头一天,真正上门来的人却并不多,除开一大早便跑来求助的那个姓刘的男人之外,也就只有三两个从前便与叶连翘相熟的妇人来买了几罐脂油。
叶连翘心中清楚,现下城里大多数的人都还在观望,因此也并不觉得着急,买卖清淡,她便自顾自看书,闲闲过了一日,待得下晌申时许,曹纪灵便跟着她娘走了来。
这位曹姑娘,在她爹口中是个最刁钻古怪让人头疼的人物,前些日子被灯油烫成那样,疼得龇牙咧嘴,兀自不忘了冲叶连翘挤眉弄眼地笑,然而今日一见,她却是蔫蔫儿的提不起精神,从头到尾,话也没两句。
其实她脸上的烫火伤恢复得很不错,用了罗帏花的汁子之后,愈合得十分漂亮,没留下疤,只是左侧脸上有一块约莫半个手掌大小的颜色沉积,瞧着有些明显。
姑娘家对容貌最是紧张,叶连翘明白她是怕那块褐黄色的印记会跟自己一辈子,才这样忧心忡忡,便也不耽搁,将她拉到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一回。
“不妨事。”
片刻,叶连翘写了一张小笺交给元冬,让她去取药,软声对曹纪灵道:“颜色沉积实属正常,你的状况并不严重。我马上就给你敷药,往后你每天都这个时辰来,敷上药以后不要乱动,隔天一早再洗掉,我能担保,不出五天,颜色就会变淡。”
“真的?”
曹纪灵眼睛霍然睁大,整个人顿时有了活泛气:“连翘,你可别唬我!”
开玩笑,本姑娘额头那么大一块疤都能消掉,就你这点子颜色沉积,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做甚么唬你,哪有半点好处?”
叶连翘弯起嘴角一笑:“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打今儿起,再不能跟人没轻没重的疯闹了。你瞧瞧,玩的时候倒是痛快了,可过后,还不是你自己受苦?”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曹纪灵这段日子被唠叨得耳朵生茧,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个个儿都是这一套,不许我跟人打闹,那大不了,以后我来找你玩,这总行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做正事,等你闲着的时候,咱俩聊天解闷啊!”
“到时候再说。”
叶连翘半真半假地嗔她一眼,将元冬拿进来的那些已然研成细末的药材用温水调成糊,在她脸上厚厚涂了一层。
曹师傅不许曹纪灵在松年堂久留,眼见得敷好了药,又正正到了打烊的时候,便立刻提溜着她回了家。
叶连翘同姜掌柜打过招呼,从小书房拿了几本书准备带回家去看,也与叶冬葵、小丁香两个一块儿离开松年堂。
小丁香肚子里憋了句话,一下午没找到机会问,出了城,终于按捺不住,扯住叶连翘的袖子道:“二姐,那个刘大哥的紫癜风,你现在明摆着就毫无办法,为什么不愿意去找苏四公子商量?要是到最后,你也想不出法子医好他,那怎么办?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没本事呢!”
叶连翘眯眼一笑,冷不丁在她头上凿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不想给苏四公子添麻烦。”
小丁香年纪还小,能想到治不好刘大哥便会使自家二姐名声受损,已然很不容易,但有些事,她如今不可能弄得明白。
一来,叶连翘是个姑娘家,原就不该三不五时地跟男子过从甚密,尤其这苏四又是个城里最打眼的人物,就算是为了买卖上的事去找他,也难保不会有好事的人说长道短,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这二来嘛,自然就是因为卫策说的那番话了。
那个卫都头,为人虽然有些乖张,兼且横行霸道,实实是个讨嫌的,但叶连翘却始终愿意相信,他的那句提醒,是存着善意的。自己来到这大齐朝不过才几个月,而他却已经在这城中混迹多年,做的又是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营生,既然他是好心,多听听他的意见,总是没错。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少些与苏时焕来往,都肯定能省却许多麻烦。
“你懂甚么,只管听你二姐的就好!”
叶冬葵睨着小丁香,笑不哧哧地道:“就你那核桃大的脑仁,指望你能想通透?别逗了!”
“你才是核桃大的脑仁!”
小丁香哪里肯依,一拳头挥过去,却被叶冬葵轻轻巧巧躲开,扑了个空。两人登时追打着跑到前头去了,叶连翘噗地一笑,也赶忙跟了上去。
……
回到月霞村,在家里翻了一晚上的书,仍旧是收获甚微,叶连翘整夜没睡好,隔日一早去到松年堂,人还有点昏昏瞪瞪。
铺子上照旧已是热闹起来,伙计们忙着搬桌椅四处清扫,姜掌柜不知在桌前拾掇甚么东西,曹师傅却是甩手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看见叶连翘,他便停下了脚,嘿嘿一笑,扬声唤她:“丫头来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到药市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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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六十四话 药市
“您一大早的去药市?”
叶连翘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歪一歪头:“难不成松年堂还用得着自个儿去采购药材?为何不让那起相熟的药商或是药农给按月送来?”
“送自然是送的。”
曹师傅点头一笑,慢吞吞踱到她身边:“有几户药商药农,与松年堂做了好些年买卖了,寻常生药,每隔十天便往铺子上送一趟,不必咱自个儿去搬,委实挺便当。但我好歹也是个抓药师傅,怎么着隔三差五的,也该上那药市里去逛逛不是?嗐,你莫瞧着那地方鱼龙混杂,只要你不怕费脚程,仔细转悠两圈,能淘澄出不少好东西呐!那些个市面上少见的珍贵药材,倘若给咱碰上一两样,就赚啦!”
说罢,弯着腰凑近了点,笑眯眯道:“怎地,同我搭个伴儿?”
叶连翘向来没去过药市,听他这样说,不觉有些心动,有点犹豫地回头朝内堂的方向张望一眼:“我挺想去的,不过,万一我离开了,却正巧有人上门……”
“呀,你做的是美容护肤的营生,又不是给人瞧病的,再急能急到哪儿去?”
曹师傅半真半假地嗔她一眼:“你成天抱着书,我晓得你是个肯用功的,但跟药材打交道,与其读上千万本书,倒不如去药市多走动,那才叫真的长见识呐!至多一个时辰,咱们就回来,耽误不了你的事的!”
又回头冲着姜掌柜嚷:“喂,姜猴子,这铺子里你管事,倒是说句话!”
“滚蛋!”
姜掌柜笑骂一句,转脸和颜悦色地对叶连翘道:“丫头,想去就去,生意这头我给你兜着,最不济,不是还有元冬平安两个吗?”
连他也这么说,叶连翘就更是给勾得心痒痒,拿定了主意,笑着对曹师傅道了声“劳您等我一下”,一溜烟地跑进内堂,同元冬和平安嘱咐了两句,把小丁香托给她们照顾,然后高高兴兴出了门。
……
清南县的所谓“药市”,其实城北的一条冗长巷弄,里头没有商铺,而全是民宅,住的多是些以贩药为生的人家,许多从外地来的药贩子,也惯来在这里摆摊,久而久之,便愈加熙熙攘攘,逐渐成了气候。
上午辰时许,巷子里行人还不多,摊档倒是已支了起来,外地的贩子药农们就在地上摊一块布,将自家的药材摊在上面任人挑选,巷头到巷尾,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叶连翘自打踏进巷子里,立马就觉得眼睛不够使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每个摊子都想凑上去瞧一瞧,简直有点走不动道儿,两只脚就跟粘在地面上似的,挪也挪不开。
曹师傅跟在她身后五六步的地方,不知何故,仿佛有点心不在焉。明明是他提议来逛药市,注意力却好似始终不在药材上头,目不斜视地从摊档前经过,连腰也不曾弯一弯。
叶连翘没察觉他的状况,一门心思地东瞧西看,蓦地发现一样新奇物事,立刻蹲下身,试探着用手碰了碰,又忙不迭缩回去,抬眼问那药贩:“你这个……是壁虎?”
药贩子长了一副精明相,眼见一大早便有生意上门,登时眉开眼笑,操着浓重的外乡口音道:“姑娘瞧好了,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仙蟾呐!”
“仙蟾?”叶连翘低头想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我知道,治肺病的,还能温中益肾——嚯,这东西不好捉吧?”
“可不是,费老劲了!”
药贩子一个劲儿地点头,又挤挤眼,神秘兮兮地道:“小姑娘买点儿?拿回家去炖汤给你爹吃,保准明年,你娘就给你生个弟弟!”
“扯你娘的臊!”
这话被曹师傅听个正着,立刻蹬蹬蹬地赶上前来,冲着那药贩就是一同呵斥:“没长眼啊,在小姑娘面前胡咧咧?回家让你娘给你生弟弟去!”
说罢,扯着叶连翘就走,没好气道:“你跟他搭什么话?莫不是你还想买啊?”
叶连翘吐吐舌头:“我就是瞧着新奇,随便问问,哪知道他嘴里没好话……不过曹大伯,果然这药市里有不少好东西,我在书上看见过,那仙蟾实实是珍贵物……”
“贵什么贵?”
曹师傅翻翻眼皮,朝那药贩子瞥一眼:“十有八九他卖的是假货!仙蟾这玩意儿,与寻常壁虎样貌差别不大,甚么颜色都有,背上的花斑也是多种多样,要想糊弄人,是最容易的!你也不看看,就他那模样,像是正经做买卖的?走走走,你别每个摊子都往前凑,咱找个地方歇脚去!”
“歇脚?”
叶连翘一挑眉,莫名道:“可是……咱才刚来呀……”
“我上了年纪了,跟你可比不了。”
曹师傅一脸理直气壮:“光是从铺子上走过来,我都喘吁吁,还不许我喝口茶?”
也不理她答不答应,径自拉住她,在药市里七万八绕地穿行,来到巷尾的一间院落前,敞开喉咙笑呵呵唤一声“老顾”,一脚跨了进去。
叶连翘一头雾水,这时候却也不好立即发问,只得尾随着他,也进了院子。
这户人家,与外头那些以药材维持生计的民居,有点不一样。
院儿里泛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四下里支起十数个大簸箕,摆得墙头院角到处都是,因为好奇,叶连翘凑上前去看了看,就见簸箕里全是一块块白生生的物事,乍眼一瞧有点像骨头,却又不如骨头那般坚硬,仿佛用手轻轻一掰就能裂开一般。
房梁下挂着好几十条晒干的大个儿墨鱼,那浓重的海腥味,应当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难不成……这户是卖海产的?
在药市里卖海产,要不要这么不走寻常路啊?
正琢磨,便见得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汉子从堂屋里出来了,冲着曹师傅便是一抱拳,笑哈哈声如洪钟道:“甚么风把您吹了来,有日子没见啦!”
曹师傅也同样乐呵呵的,指了指叶连翘。
“领着小姑娘来药市转转,正巧走到你这里,口渴得紧,便来讨碗水喝——这一向生意好?”
“咳,我也就是占着那城中独一份儿的便宜了!”
汉子摆手自谦,快步去灶房里提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大茶壶,麻利地斟了两碗水递过来,捎带着便往叶连翘面上一打量。
“这伶俐小姑娘,是您新收的学徒?”
曹师傅接过茶碗吞了一大口,抹抹嘴:“是我们松年堂新请的坐堂,不管治病,专替人解决容貌上的毛病,前些日子那七白膏你总该听说过?就是她捣腾的!”
汉子一怔,将叶连翘又好生瞧了瞧,乐道:“松年堂请坐堂的事,我倒真有所耳闻,可没成想,竟是个小女娃娃啊!”
他二人自顾自地拉家常,叶连翘立在一旁,不免有些百无聊赖,索性走到簸箕前,拈出一块白白的物事,转身道:“大叔,这个是什么?”
“那玩意儿?”
汉子扭头挑眉一笑:“咱清南县不靠着海,想必小姑娘还真没见过这个,我这些年能置办出一头家,全靠它啦!”
一边说,一边就走过来,和颜悦色道:“这东西,我们一般就叫它乌贼骨或是墨鱼骨,说穿了也就是墨鱼的内壳,药书里管它叫海螵蛸。你莫瞧着它不起眼,这可是制酸止痛、收湿敛疮的一味好药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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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六十五话 安排
叶连翘心下一动,忍不住回过头去飞快地扫了曹师傅一眼。
老先生捧着茶碗,也正笑吟吟地往她这边看,眼睛里一派坦然。
她定了定神,将那块墨鱼骨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递到那姓顾的汉子面前,满面诧然道:“大叔,您是说这东西能治疮肿?”
“何止!”
汉子很是自豪地一仰头,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喏,无论大人孩子,疟痢腹泻,可拿它熬粥服食;胃痛吐酸,亦可用它熬汤温养;身上有疮脓,将它磨成粉与其他药材相配合,即能敛疮生肌……连妇人病它都能治!我方才同你说,这墨鱼骨是一味好药,可不是讲大话哩!”
“是吗?”
叶连翘睁圆了眼,回身对曹师傅道:“曹大伯,这东西松年堂有吗?我怎么好像没瞧见过?”
曹师傅摆摆手:“墨鱼骨不比一般草药,咱本地没有,得从旁处运来,价格也就难免高上些许,寻常老百姓舍不得买它,郎中诊病的时候,也就甚少将它写进药方。原先松年堂也曾常备着,可搁了好几个月也无人问津,反而把药给放陈了,所以,我们现在也和别的药铺一样不存货,等到有人要买时,再打发伙计来老顾这里拿。”
“我说呢。”
叶连翘恍然大悟,又垂眼赧然道:“我今儿才发现,自己果真是个见识短的,看了那么多药书,竟从未留意过海螵蛸这种物事……”
“你才能看了几本书?”
曹师傅哈哈一笑:“这世上的药材海了去了,种类繁杂,名目也特别多,不经历年月,哪能将那些个药材知识全都嚼烂了吞下肚儿?莫说你了,就算是我,给人抓了一辈子药,也不敢说自个儿能认尽天下药材啊!况且,这海里头的东西嚜,咱原本就知道得少,你没听说过,不也很正常吗?”
“嗯……”
叶连翘应了一声,将手里那块墨鱼骨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一回,似有意无意地小声嘀咕:“这海螵蛸既然能治疮肿,不知道能不能……医紫癜风?”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并不大,吐字却格外清晰,正正好传进其他两人的耳朵里,那姓顾的汉子当即双掌一拍,敞着大嗓门道:“哟,小姑娘,这你可问对人啦!”
“大叔您知道?”
叶连翘立刻抬起头。
“原本我也不清楚这个。”
汉子笑容满面道:“这不是,做了这盘生意吗?每年总要往岭南那边去上几回,当地人对海里的各种药材比我们懂得多,也是听他们说起,我才知道,真有人用这墨鱼骨来医紫癜风呐!唉,这种疑难杂症,要想断根,比登天还难,但若将墨鱼骨磨成粉抹在患处,可以很快地使脓疮消失,总能让病人舒服一阵子,没那么糟心不是?”
“您说的没错。”
叶连翘赞同地点点头。
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中西医结合,尚且无法完全解决紫癜风这样的疑难病症,更别提眼下这大齐朝了。无论如何,至少这墨鱼骨能替那刘大哥减轻患病之苦,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烦扰她好两天的事终于有了进展,她是真觉得欢喜,不过嘛,今天这状况,倒真有些让人玩味啊……
一大早的,曹师傅便拖着她来药市,进了巷子不看药,满嘴嚷嚷着累得慌,非要找个地方喝茶。喝茶也就罢了,偏偏顺脚就来到了顾大叔家,更巧的是,这位顾大叔做的药材生意,刚好就能解决困扰她多时的问题……
一个巧合,或许真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块儿,那就只能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而这个人是谁,还用得着猜逢吗?
说起来,“他”的安排实在称不上高明,又或者应该说,他安排得并不走心,让人很容易便看个通透。要么他是把叶连翘当傻子,要么就是,他压根儿不在乎叶连翘能不能看穿其中关节,既然她不愿意去向他请教,那么他就搬个台阶出来,让她在解决难题之余,面子上也能过得去。
至于曹师傅,叶连翘相信,昨天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墨鱼骨能治紫癜风,不过现在,可就未必了。
此时将事情戳破,没有任何意义,叶连翘也便摆出一副兴奋样儿,笑嘻嘻地转身道:“曹大伯,那咱们这就买一点墨鱼骨回松年堂行不,等明天刘大哥来了,我也好马上给他试一试——哈,多亏您领着我来药市走一遭,我赚大发啦!”
“那咋不行?丫头这下子松口气吧?”
曹师傅嘿嘿笑起来,转头对那姓顾的汉子道:“你这墨鱼骨,小姑娘正好用得着,给包上两块,回头我让小铁把钱给送来。”
……
回到松年堂,叶连翘并未将事情与元冬、平安两个说得太多,只用“赶巧”二字带过,便自顾自地去忙活。
待得隔天那姓刘的男子再上门,她便把准备好的药末子交给小铁,请他帮忙,敷在男人身上。
经过炮制的海螵蛸呈淡淡的黄色,配上拿醋熏蒸了整日的硫磺,用切片的生姜沾着一点点抹在紫红色的丘疹上,不痒不疼,只有些轻微的针刺感。
“打今儿起,刘大哥你每天来一回,花上数日,你身上的丘疹应当就会消失,皮肤恢复平滑。”
她缓缓地对那男人道:“这法子并不能断根,只是令你好过些,不至于大夏天里连衣裳也不敢脱,但将来有可能还会复发。郎中给开的内服药你照常吃着,敷药的这段日子勤洗澡、少见风,我也会试着再想其他办法,你……”
“我知道这病难治,能抹掉这些个丘疹,那就已经很不错啦!”
男人却是满面感激,使劲点头道:“叶姑娘你如今在这里坐堂,我便没甚可怕的,来日若这些个疮再长出来,大不了我再来寻你就是——真是不知道咋谢你!”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去前边儿大堂付了诊金药费,兴高采烈地离开。
谢?真正该被感谢的那个,好像另有其人吧?
叶连翘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说起来,她好像真应该向那位“幕后英雄”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就算不当面道谢,也该找人给带个话,否则,显得她也太不懂礼。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正主儿却自动现身了。
两三日之后的黄昏,松年堂已打了烊,曹师傅如往常那般早早儿地便回家抱孙子,铺子上的伙计和学徒也都走得七七八八。
叶冬葵手头还有点活儿,预备做完了再走,叶连翘和小丁香便坐在大堂里等他,恰在此时,苏时焕来了,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叶姑娘。”
与叶连翘招呼一声,苏时焕不疾不徐地踏入堂中,左右看看,眉毛一扬:“老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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