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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万氏纵有不满,却到底心疼叶连翘送来的东西,忙慌慌往卫策手腕上一拍,将那药方夺了去,满口里埋怨:“不是说,明日就让我照方抓药,给你添在饭食里吗,这会子又搓揉它作甚,再给弄坏了!”
卫策转脸看了她一眼,暗暗地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绪:“今日来送这药方的那人,还说了些什么不曾?”
万氏极爱惜地将那药方在桌上铺平展,拿手掌抹了又抹,偏头嗔怪地瞪他:“我倒是问来着,可你也晓得,你们衙门里忙得很,那小子将东西撂下便走了,哪顾得上同我多说?怎么,你没瞧见他?”
“嗯。”
卫策点一下头:“我一整日在外头,没与他碰面。”
既如此,他也不忙多说甚么,丢下一句“有些累,回屋歇歇”,转头便去了自己房间,留下万氏在外头唉声叹气一阵,强打起精神去灶房张罗晚饭。
隔日,卫策照例早早地便去了府衙,入了大门,径直去了捕快房。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年轻却性子冷厉,行事作风十分称得上狠辣,来府城这三两月,足够他建立威信,如今城中识得他的人倒有大半,衙门之中的捕快们,更是谁见了他都要赔个笑脸。进了府衙这一路,周遭衙役纷纷笑呵呵同他打招呼,他却连唇角都没动一下,一脚踏进捕快房中,将替他送东西的那个小衙役唤了来。
与县衙一样,府城衙门中的寻常捕快也是吃不上公粮的,工钱之类的一应花费,皆由府衙里自行支付,一年到头,也是一笔不小开销。
只因那程太守看重卫策,觉得他虎虎生风颇有派头,走出去给衙门长脸,却又是真个有本事的,年轻有为,待他便格外好些,才特地安排了一个小衙役,平日里专门替他跑腿办些杂事。
那小衙役名唤作夏生,年纪不过十五六,生得伶俐乖巧,听见卫策叫唤,立刻三步并两步地跑了来,立在他身边笑嘻嘻道:“卫都头今日来得这样早?”
之前缉捕那伙子凶恶的拦路剪径贼人时,卫策也算杀出了些许名声,虽眼下来了府城,众人却依旧循了清南县的习惯,只唤他“都头”。
“唔。”
卫策抬眼皮看了夏生一眼,也不与他废话,单刀直入道:“昨两**帮我送东西回清南县,瞧见了什么,宋捕快又跟你说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件件讲来我听。”
“哎。”
夏生忙应了,垂手站得规规矩矩,先脑子里好生回忆一番,方一丝不乱道:“宋捕快为人很客气,伤如今也全好了,走路很灵便,一点毛病都没落下。卫都头您吩咐小的送去的那些补骨药,全都妥妥当当交到了他手上,宋捕快欢喜得紧,千叮万嘱,让小的一定记得同您说,多谢您记挂了。”
卫策点一下头:“继续。”
夏生便觑了觑他脸色“此外,您让小的带去的另外那几包药,昨日听宋捕快说,也都顺顺当当交到了正主手上。对了,那正主不是还给您带了个药方来着?昨日小的回来没找着您,便索性送去您家里,给了大娘了,您瞧见了吧?”
他并不知卫策的那几包药究竟是给谁的,交给宋捕快时,也不过照着卫策的交代说“这是给姓叶的”,这会子复述起来,就难免有点费劲儿。
卫策深知宋捕快心思缜密,帮着他跑了趟腿儿,定然少不得要在叶连翘面前谈起他。他很想知道叶连翘在瞧见那几包药之后究竟是何反应,又会说什么,当即便冷着脸道:“药方我收到了,宋捕快没别的话?我要听原话。”
他那神色看起来着实怪异,明明有些迫切,当中却又隐隐夹着一丝不耐烦。夏生惯来有些怕他,见状心里便是一哆嗦,再不敢瞎扯那些个有的没的,赶忙点了点头。
“宋捕快说,‘叶家人人平安,瞧着仿佛一切都好,叶郎中的医馆买卖也做得顺当。这一向松年堂里生意火爆得紧,叶姑娘看样子仿佛很忙,精神头倒还不错。听说,叶家正给冬葵兄弟张罗亲事,两边都千情万愿的,倘若顺利,翻过年去,待春天里,便要成亲了。’”
这着实是件大事,卫策听了,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低声自语:“那小子终于要成亲了吗?甚好——还有呢?”
“宋捕快还说。”
夏生便再度仿了宋捕快的语气,粗声粗气道:“‘早两日,我同冬葵兄弟碰上过一回,多聊了两句,他虽没明说,却透露出要在城中觅一间铺面的缘故。叶郎中的医馆才开起来不久,那铺面,多半是叶姑娘要的,只怕她是想要离了那松年堂,自个儿做买卖了。我在城里走动得多,倒是可帮着打听打听何处有铺子出典或租赁,只你认为如何?’——宋捕快就是这么说的。”
他嘴皮子翻飞,将宋捕快的话全重复了一遍,虽然压根儿不晓得当中那“叶郎中”“冬葵兄弟”“叶姑娘”到底是谁,却也一字不差。
“自个儿做买卖?是想开铺?”
卫策眉头又是一紧,偏头看了夏生一眼。
嗯……这倒是个好由头。
单单为了一张她送来的药方,便赶回清南县,就算真个想见她,他脸上也觉有点挂不住。但她若动了那自己做生意的心思,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那可是件大事,怎能由着她胡来?免不了他得回去管上一管……唉,原本最近这样忙,他是实在不想走这一趟的,可那丫头不省心啊……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十分靠谱的理由,暗自满意,又觉自己这自欺欺人的想法着实可笑,摇了一下头,挥手让夏生去了,估摸程太守大概几时得空,抬脚便去了前头书房。
……
如卫策所料,程太守那边,自然对于他突然要往清南县走一遭有些不满,拿了不少话来压他,说最近公务繁忙,又问他可是有什么事挂心,话说了一箩筐,他却只守着一句“非回去不可,只耽搁一天”,程太守口水费尽,情知拗不过他,只得应允下来。
卫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
自打来了这府衙里当职,他自问始终尽心尽力,从早到晚辛苦劳累,连着十天半个月地睡不好觉,从来毫无怨言,这一日假,是他应得的。
他并未拖延,也没跟万氏打招呼,翌日一早便骑马赶往清南县,一路疾驰,午时未到就入了城,直接行至松年堂门前。
那边厢,叶连翘却是有些不安稳。
想干嘛?她也不知自己想干嘛。
彼时听见宋捕快说卫策劳累得紧,她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只单单想着,就算看在他送来的那些药材份上,自己也该出一份力,药方子都给出去了才回过味来,自己此举,确有些不妥。
当初是谁撂狠话,说“不愿意”的?那话既出了口,往后就该躲他远远的,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忽地又送东西给他,岂不明摆着撩|拨人家?
不要脸啊不要脸……
叶连翘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臭头,然而那药方已然送了出去,便覆水难收,她也无法可想,只能暗地里懊悔得要命,做事也有些提不起劲儿,吃过午饭,因如今天冷,趴在柜台上睡不着了,姜掌柜便唤了她去聊天解闷,两人坐在大堂里闲扯了一阵,叶连翘不经意间一回头,忽地瞧见大门外台阶下头,有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她给吓了一大跳。
不……不会吧,那是谁?r1152





娇颜 第一百八十三话 慌张
松年堂门前的两棵杏树,秋天里叶子便开始发黄了,眼下入了冬,更是落了一地枯叶,那人就站在那树下头,正正巧有一片叶子落在他肩头,他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心不在焉地眼睛望着别处,站得比那树干还要挺拔。
卫策虽是捕快,从前在清南县时却甚少骑马,这还是头一回,叶连翘看见他与一匹棕色大马一块儿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自是觉得新奇,然更重要的是,心头如擂鼓一般敲个不休。
早两日宋捕快还说呢,这人在府衙里忙得脚不沾地,冷不防地又回来做什么?
从前他便是这样,时不时地在松年堂外头出现,无赖一般拦她的路,自他去了府城,叶连翘思忖着这下子自己该是清静了,可为何……
她在心里飞快地转了转念头,想着若任由他在那儿站着总不像样,唯有回头看了看仍兀自喋喋不休同她拉扯家常的姜掌柜,抿唇道:“大伯,我出去一下。”然后拔腿便往外跑。
都跑了两步了,心中忽觉不对,暗骂一句“你跑什么,有病?”,这才将脚步慢下来,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踱了过去。
卫策原本是打算直接进松年堂里找她的。他可不是那起瞻前顾后的小心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行得正坐得直,哪里都去得,什么都敢做。况且,他只有这一日闲暇,决不能花费在这无谓的等待上头。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进药铺里,也不过是听说如今叶连翘也很忙,打算先瞧瞧她现在可得空。
却没料想刚在那杏树下站定,便被那小姑娘逮了个正着。
当捕快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街道上嘈杂喧嚣,却并不曾盖住那细小的脚步声,卫策一抬头,差点笑出声来。
如今才刚入冬,这小姑娘却已迫不及待地将厚袄子穿上身,虽外头瞧不见,却明显能察觉,她整个人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像个圆滚滚的包子,一张脸又养得白生生软嫩嫩,莫名使人觉得喜庆。
若是过年时拿去贴在家里墙上当个福娃娃,倒正合适。
卫策在心里念了一句,面上却是半点表情也无,淡淡扫了叶连翘一眼,刚要开口,却见那小姑娘已三两步行至他跟前,讶异地攒眉道:“你怎地回来了?莫不是如今你们那府衙里在清南县也有公务?”
有公务就去办啊,站在药铺子门口干嘛,像个门神似的……
“我有事情与你说。”
卫策不接她的茬:“你这会子闲着吗?”
“嗯。”
他这样专门跑回来一趟,保不齐真有紧要事体,叶连翘坐了这般想法,便没推脱,疑惑地点点头:“刚刚吃过中午饭,能有片刻休息,不过只得半个时辰……”
“够了。”
卫策没让她说完,转头领着她,往城里而去。
……
青天白日,两个年轻男女,不计站在何处都格外扎眼,要寻个说话的地儿,比登天还难。卫策思前想后,心一横,领着叶连翘去了从前的卫家小院,虽然孤男寡女同处一个院子,仍旧很不合适,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卫家小院是他少年时,舅舅们接济,在城里置办下的,这些年紧衣缩食,陆陆续续将借来的银钱还了回去,此处才真正算了他与万氏母子自己的地方。
去府城之前,卫策原打算将这院子卖了,想着手头钱多些,心里也更有底。然一来万氏百般舍不得,二来,他也没那么多时间踏实寻觅买主,这个家,终究是保留了下来。
只是离开时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还会领着叶连翘单独过来。
卫策开了锁,一把推开落了灰的门,踏入院中,倒也没往堂屋里去,就在院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腾出一块能少坐一会儿的地方,便回了回头。
叶连翘却是觉得不妥,牙齿不自觉地叩住嘴唇,探头探脑往里张了张,迟迟不敢轻易进去。
虽是大白天的,但同他两个独处这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怕是也不合适吧?
“你等什么?”
卫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晓得她担忧甚么,心下腾起一丝不快,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我时间不多,等下还得马上赶回府城,你预备在那儿站多久?”
这话果然管用,叶连翘已晓得他在府城的情形,猜测他今日突然跑回清南县,时间也多半是硬挤的,不敢再耽搁,忙抬脚迈了进去,勉强冲她一笑:“卫策哥,你要与我说什么?”
“家里脏得很,我没工夫收拾,便不煮茶给你了。”
卫策这才算满意,先挑了个无关的话题:“听说,你家里在张罗着给冬葵说亲了?”
叶连翘稍稍放松了一点,笑了:“嗯,事情已八九不离十了,若无差池,明年春天便成亲,那姑娘我去瞧过,挺好的。我爹和秦姨如今正打算将家里再修整一番,我哥现下还睡在外屋的小床上,来日娶了媳妇,总不能让他两个再同家里人打挤。我……”
“我还听说,你打算离了松年堂,自己开铺?”
卫策不料自己只起了个话头,她便滔滔不绝起来,当下没耐性听她老在这上头费口水,打断了她,又追问道。
叶连翘闻言便是一怔:“你……怎么知道?宋大哥说的吗?可那日我同他见面,他并未问起……”
“你别管,只说是不是真的。”卫策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叶连翘无法,唯有颔首:“嗯,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城里的铺子不好找,所以……”
“为何不在你爹医馆里搭个伴?有他照应你,岂不便当?”
“那是因为……”
“说实话。”
察觉她要随口敷衍自己,卫策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话头。
叶连翘一怔,抬起眼皮偷偷瞟他,正与他目光撞个正着,肩膀一缩,有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这才叹气开了口。
“我爹……我同他想法有些不一样。原先我也想着去医馆里做那美容的买卖,正好方便,可如今再琢磨琢磨,若成天在一处,只怕容易起口角,还不如避着些。”
只是三言两语,但当中的意思,卫策是明白了,简而言之,她与那叶郎中,很可能处得不大好。
他沉沉地吸了口气,往前踏出一步,低头居高临下道:“开铺不是一件小事,一旦张罗起来,那就是常年的买卖。你有此打算,便是预备在清南县里扎根了?”
他靠得近,呼吸无可避免地扑到叶连翘脸上。叶连翘耳朵一烫,忙又往后退:“我家就在清南县,我留在这里也很正常啊,不然我能去哪……”
“你在此扎根开铺,意思……便是再不给我留余地了?”
卫策岂容她躲,步步紧逼,跟了过去。
这才是他回来的目的。
听说她要找铺面,特地回来帮她?哼,他又不是失心疯!如今她只是在松年堂里做事,想走,随时都可以,但那美容养颜的铺子一旦开起来,她自个儿做了东家,就得守着自己的生意,还如何脱身去别的地方?
他往后是注定在府城里长留了,心心念念终有一日要将她接去,可以想见,当他得知她要在县城开铺,心里有多不满。他今日回来,就是想从她口中要个准确的说法。
从前他在县城里讨生活,心里惦记时,随时都可以去看她。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半日的路程,再牵挂,也只能牵挂了。
叶连翘没料到他会再问起这个,心里一慌,除了往后躲,再没别的办法。卫策手脚却比她快得多,一把攫住她的腕子,咬牙俯下身去,死死盯住她的脸,自然没错过她眼睛里的那一抹慌乱。
他对此很满意。
叶家二姑娘,这一直以来,都太过于冷静了,哪怕是在府城时,被他握住了手,也不过只是挣扎了两下,然后便平静下来,那时候他心里虽很欣喜,回过神来,却觉很不是滋味。
她就像是不同他计较一样,对他的不讲理十分大度——可若她心里真个有他,又怎能如此淡定?哪个姑娘在那种时候不脸红发慌无措心跳?
卫策的眼睛望着叶连翘耳朵下边的一抹红,手上加了点力气不许她逃,狠了狠心,一字一句道:“你今日说实话吧。你嫌弃我是个役,无钱亦无前途,配不上你?”
哪是这样?压根儿没想过啊……
叶连翘想躲躲不开,只得摇摇头。
“那么,你是觉得我家里有个寡母,怕往后日子不好过?”
卫策又问。
……简直是开玩笑,卫大娘待她那么好,她怎会……
叶连翘又摇了摇头:“不是的,你明知……”
“也不是?”
卫策眯了眯眼:“既这样,是我长得难看,不合你眼缘?”
神经病,趁早回家吃药去吧你!你上大街上嚷嚷去啊,说你长得难看啊,只怕那些老百姓,就算心里在怵你,也会火气难平揍你一顿!
他越说越离谱,叶连翘终于耐不住了,伸手使了全身力气把他一推,然后立刻跳开去。
“你看,你还问我为什么!”
她又生气又委屈,索性什么都不管了,直着喉咙高声道:“你脾气太坏了,自己不知道吗?!”r1152




娇颜 第一百八十四话 温柔
离开清南县去府城之前,万氏将卫家小院里的花花草草纷纷送了人,叶谦那里也得了两盆格外清幽的,就摆在医馆中,并未曾带回家。
如今这院子里已不似从前那般郁郁葱葱,然而那院墙上,也不知从何处探过来一支野藤,冬日里依旧绿得浓郁鲜辣,隐隐地还有一股淡淡的叶香味。
卫策就立在那野藤子的下边儿,鼻子里嗅到一股清馥的香气,分辨不出是来自墙上还是对面的小姑娘身上,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心思琢磨这个,只顾将眉头攒得愈发紧了。
“你说我脾气坏?”
语气里仿佛全是不可思议。
好吧他晓得自己从来不是那种特别温润圆滑的性格,许多时候,可能也的确会使人觉得百般不自在,可脾气什么的,不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吗?这也能成个理由?
“怎么,你还有疑问啊?”
叶连翘轻巧地躲到他无法一伸手就抓到的地方,心想就是今儿了,你既非要问,本姑娘就与你说个明明白白!
当下她便不再敷衍了事,瞪着眼理直气壮道:“你自己说,难道你不是脾气格外坏?从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可自打去年冬日里再遇上你之后,你仔细想想,你可有给过我一分好颜色?也不知哪句话,就要触了你的逆鳞,惹得你发起怒来;平日里不管你说什么,我只有听的份,倘若胆敢不照着做,你立马就给我撂脸子,一直一直就都是这样。你还指望着我心里头欢喜呀?这会子我回头想想,对着我,你连笑都没笑过!”
她说得全是实话,可听在卫策耳中,却又另有一种娇嗔之感,抬眼见她气哼哼一副“老娘今天豁出去了”的模样,也不知何故。他心下就是一软。后脖颈子里蓦地冒起一层又麻又痒的疙瘩。
“就是为了这个?”
他将语气放柔了些——也只是他自己觉得罢了,在叶连翘听来,照旧硬梆梆:“好。你说的没错,我也知自己脾性不大好,可自小我便是这样,在谁面前都是如此。并不独独对你这样,你便非要如此计较?譬如说冬葵。我也常对他不客气,可……”
“你还提我哥哩!”
叶连翘掀起嘴皮“哧”了一声:“你既觉得我哥愿意容忍你这臭脾气,那你去同他好呀,反正最近家里正给他说亲呢。你要是动作快,保不齐还能横插一杠子!”
这话委实有点不像样,至少在卫策听来。是万万接受不了的,当即脸就垮了下来。冷涔涔低斥道:“说的什么,趁早闭上你的嘴!”
“你看你看,又来了!”
他那脸一寒,叶连翘心下便犯怵,立刻往后退了退。
她并不是那种凡事都爱计较的人,卫策之所以老往她跟前凑,她知道,一开始是因为原来那个真正的叶连翘,但这么长的时日相处下来,她是有数的,卫策心里装的,是现在的这个她——可那又如何?
不是没有好感,不是没有砰然心动的时候,但那一时的好感,又怎敌得过几十年漫长的岁月?他待她好,她懂得,然而只要一想到往后同他在一块儿,便得日日忍受他或冰冷或暴躁的坏脾气,就算再心动,她也只想打退堂鼓。
说白了,她不愿成天看他的脸色,被他呼来喝去,她是个姑娘家,原本就该被人哄着的。
卫策一怔,面上的戾气还没来得及消散,一股子尴尬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她嫌他太凶,然后他就不知死活地又凶了她一回……
“我这性子,真让你那么受不了?”
想了想,他放缓声调,低低地问。
叶连翘立刻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那么……”
卫策张了张嘴,后头的话就有点说不出来。
他不会哄人,从来没哄过,就连他娘,也难得从他那里得两句软乎话,类似“我改呀我一定改,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吧”这种丢人丢份的话,他不止说不出口,压根儿从来想不到那上头去。
可眼下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
“那么,往后你提点着我一些……”
他憋了半天,终于困难地道:“今后我若再对你凶恶,你便……直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就晓得收敛了。”
叶连翘偷偷抿了一下嘴唇。
面前的卫策一张脸窘得不行,耳根子那里还有一点可疑的绯色——认识这么久,直到此时此刻,她方才觉得,这家伙真的可爱起来。
她心头泛出一点甜味,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别人随便给颗糖便飘飘然,一边板着脸一本正经道:“那怎么行?你是捕快……不,现在是府衙的卫大捕头了,在人前自是该保持威严,若今后再也凶不起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个不用你担心。”
卫策向来有勇有谋,这会子又急又昏,竟把她的话当了真,登时摆手道:“我自知道分寸,在旁人面前,该如何照旧如何,只同你在一处时,却不用……”
对了,总算你开了窍!你既心中待我与旁人不同,总也该有点实际行动吧?
叶连翘心里有点满意了,偏不愿他瞧出,小声嘟囔道:“其实这话也是白说,我哪里能提点你?你在府城,我在县里,压根儿碰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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