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吴彩雀回身见是她,便笑了起来:“走了这一路也不觉得累吗,该在外头多歇一歇才好,跑进来捣什么乱?你那做厨的手艺实在不咋样,别给我帮倒忙,我就要谢谢你了,这两天,你婆婆也没说你?”
“我婆婆人好着呢,谁像你似的,整天数落我?”
叶连翘笑嘻嘻回了句嘴,见砧板上搁了一把小葱,便上前去帮着切成葱花。
“是呢,我晓得你婆婆喜欢你。”
吴彩雀噗嗤笑出声来,往外头瞧一眼,压低喉咙:“这两日,你过得如何?”
对了,这话其实严格说来,也该由秦氏来问。
“还行。”
叶连翘将葱花放进小碗里,抬抬眼皮:“我婆婆不拘着我,竟也没给我立规矩,每日里不计我做点什么事,她总要来同我一起,她那性子,原本就很柔和。”
说着往门外一瞟:“至于他……”
这话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他待你该是不错。”
吴彩雀了然地冲她挤挤眼:“这样我也放心些,你不晓得,这两**哥总在我耳朵边上念叨,怕你过不惯呢。”
叶连翘点点头,便抬眼去看她,低声道:“嫂子别糊弄我,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r1152
娇颜 第二百三十六话 算计
吴彩雀脸上刚刚露出点笑模样,冷不防听见叶连翘又提起这个,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下一扁。
“我何曾有什么事?”
她偏过头,勉强冲叶连翘笑了一下:“适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过是因为连着几天没睡好,熬红了眼而已,怎地还就被你揪住不放了?”
叶连翘老实不客气地对她翻了个大白眼。
“你把我当成个傻子来唬吗?”
说着,便将手里那把锃亮的菜刀“砰”地磕在砧板上,惹得吴彩雀一声低呼:“你要杀人啊?!”
“少废话。”
叶连翘作势拔脚要往外走:“你不说没关系,我去问小丁香。嫂子晓得的,她就是个包打听,你别打量着我离了娘家,对这边的事便半点不知,我可有个小密探呢!”
“哎你莫去问!”
吴彩雀忙一把拽住了她,大叹一声:“算我怕了你!我人就在这儿,你何必再去问小丁香?那孩子最会添油加醋了,原本没什么事,也被她说得天一般大,你信她?”
“那你便老老实实同我讲,咱俩相处好几个月了,我自认与你感情还不错,你还有什么说不得?”
叶连翘说着,便扯着她往灶房里的偏僻处走了两步,声气儿也压得更低两分。
吴彩雀自知今日躲不掉,从胸臆里呼出一口长气,只得垂眼开了口:“其实,也真不是什么大事……”
说穿了,便是与家里那半亩花田有关。
七月里,养了一年多的玉簪花终于挂上了花苞,长得不错,香气也宜人,叶连翘临出嫁之前,还去花田里看过两回。她原本是打算成亲那天就把自己要用的花带去府城来着,只因那时大多数玉簪花还未开,没到采摘时候,便同吴彩雀商量着,等花全开之后,收下来晒干,劳叶冬葵往府城跑一趟,给她送去。
问题就出在这上头。
昨日一大早,吴彩雀又往花田里走了一遭,惊喜地发现,那玉簪花已几乎开了大半,娇莹莹的白色花朵,看上去十分喜人。她当时就回家告诉了秦氏,一则预备把家里腾出个地方来晒花,二则也是同秦氏讨个主意,将其中的一半送去给叶连翘之后,剩下的该怎么处理。
依着吴彩雀的意思,自然是要将所有玉簪花中挑出来最好的送去府城,毕竟叶连翘是要用这些花来入药的,可敷衍不得,然而那秦氏,抱的却是另外一种心思。
玉簪花全株可入药,内服能治咽喉肿痛、肺热咳嗽以及妇人痛经,外敷可医烧烫伤、各种疮疖,实是一味良药,在药材铺里非常受欢迎,只要肯好好谈,十有八九都能卖出个好价钱。秦氏多半也是听叶谦提到了这一层,便动起旁的念头来。
“我看,也不必把最好的都给连翘送去。”
当着吴彩雀的面,秦氏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道:“没听连翘说吗?她之所以种花,主要就是为了给她那些面脂膏子里添香,花朵即便是小些,没那么饱满,香味不也是一样?你便拣那些差不离的,晒干给她送去就是,我看那些稍好的,倒不如找个药铺卖了——虽说咱家的花儿不算多,却总归能赚一点是一点,你说呢?”
说起来,秦氏心里也是有主意的,她考虑的是,叶连翘虽然离了松年堂,但与那里的掌柜和抓药师傅关系甚好,倘若让吴彩雀把这些玉簪花送去那里,人家看在叶连翘的面子上,给出来的价格也指定不会低。
更何况,早前那苏四公子不是就来买过一回月季花?怎知这玉簪花他就不要?
她这主意打得倒是不错,然而一说出来,吴彩雀却是有些迟疑,不好与她争执,只试探着道:“这样……怕是不好吧?从前连翘在家里时,一向都是把最好的花儿留给她,她自己也是这样和我说的,咱们若是把那差一等的送去给她,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她没说出来,然秦氏又怎能不知?当下就有点不高兴了。
只不过,秦氏这个人,惯来不会与人当头当面地翻脸,面上仍旧带着一丝笑,不紧不慢柔声道:“冬葵媳妇呀,你怎地犯糊涂了?连翘嫁人时,咱们花田里的玉簪花还只是花苞,虽然只隔了两天,可她又不是专门种花的,怎知这花开出来是好是坏?那花现下到底还未全开,即便明日她回来,突发奇想地要去花田里走一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花儿好不好,对她制护肤品原就没甚大影响,又不是不给她,你这样紧张做什么?”
吴彩雀心头就也憋了气。
她是听叶冬葵讲过的,当初那花田,全靠他们兄妹三个张罗起来,填平泥塘、置办花种,所有事都自己动手,虽只有半亩地,却也并不轻松,那几天,干完了活儿回到家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现下倒好,种了一年多的玉簪花终于开花了,这秦氏却在这上头使小心思,实在是叫人……
她咬了咬嘴唇没做声,那边秦氏见她不说话,便伸手慢腾腾摸着肚子,轻言软语道:“你真真转不过弯来。连翘嫁了人,她婆婆是个侍弄惯了花草的人,去了府城,什么样的好花儿弄不来,哪里还需要咱们这点子玩意儿?你细想想,倘每回收了花,都给府城送一趟,我倒无所谓,到头来,劳累的还不是你自家男人?咱们往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呢,真正是一家人,替自己多想想,哪里就能算错了?”
说到底,还是那个“利”字作怪,蚊子腿儿也是肉,半点不愿放过。
吴彩雀也是个有心眼儿的,当下并没多说,只诺诺地应了,转头却自个儿发愁。至于眼睛红,倒真不是因为哭,而是一方面觉得这样做不好,另一方面昨夜想到明日叶连翘要回来,又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同她说,生生给熬红了的。
叶连翘听得直冒火。
她一向都知道秦氏把利益看得极重,却没料到这女人如此等不得,自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算计上了。
也真是好笑,如今叶谦的医馆虽不说能赚大钱,每个月收入却也称得上稳定,那花田拢共只得半亩,就这么点蝇头小利,秦氏竟也看得上,非得抓在手里,丝毫不让人?
吴彩雀拧着眉,小声道:“这事我暂且没跟你哥说,他是个莽撞人,知道了非得炸起来不可。只是却没能瞒过小丁香,我同秦姨说的时候,她就蹲在门口玩,我还当她心思没在这上头,却没想,全给她听了去……连翘,那玉簪花在药铺里,真能卖个大价钱吗?”
叶连翘冷笑一声。
在松年堂呆了一年多,对于药材的价格,她心里约莫也有些数。玉簪花,还算不得什么贵价药,只不过,秦氏心心念念要拿去松年堂兜售,这便很是耐人寻味了。
她明白吴彩雀的难处,毕竟秦氏才是与她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又是婆婆,得罪不起,若不是如此,这样一件小事,大抵也用不着如此发愁了。
她还以为吴彩雀是受了委屈,却不想事情居然跟自己有关……呵,欢欢喜喜地回门,遇上的却是这种场面,这秦氏,待她还真好!
“我去问她。”
叶连翘周身都是火气,只觉几乎要把自己给点着了,抽身就要往外走。
吴彩雀唬了一跳,正待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轻轻巧巧躲开了,三两步已奔到门边。
就是这当口,姑嫂两个忽然听见了坐在外屋的卫策的声音。
“连翘,那位车夫大哥一个人在村口候着,天儿这么热,我估摸他水也喝尽了,你随我走一趟,去给他送一些?”
叶连翘脚下一滞,抬眼往屋里望去,便见卫策静静瞅着她,目光里波澜不起。
“是了,是该去给那车夫送点水,大热天,在外头奔走不容易,那你俩就去给送送,过会子等饭菜做好,也拨些给他送去。”
叶谦方才仿佛与卫策相谈甚欢,心情很不错,闻言便赞同地点点头,催着他二人快去。
叶连翘无法,只得取了壶温乎乎的茶,跟在卫策身后出了门,闷闷不乐地一声不出。
卫策始终走在她前头,待得离了叶家门前,忽然转过头来,沉声道:“刚才你想干什么来着?”
“咦?”
叶连翘蓦地抬头,有点不可思议:“你听见了?”
“做捕快的需得耳聪目明,就算没这个本事,这许多年,也练成了,你同嫂子在灶房里说的话,我没听个十成十,也晓得个七八。”
卫策微微笑了一下,将她怀里抱着的茶壶接了去,顺便摸摸她的头:“气炸了,简直恨不得掀桌踢凳地与岳母理论?”
叶连翘暗道,你是顺风耳吗?一面哼一声道:“难道不该吗?她也太算计了,那些花,拢共也卖不了几贯钱,她怎地就能这样?自打她和我爹回来,那花田里出产的所有花儿,不计卖出去多少钱,我都没沾过手,全由她收着了,她还不知足,连我用来制膏子的花都舍不得给我了?”
“你气得有理。”
卫策点点头,低头看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儿与岳母闹上了,也没甚紧要,横竖转头咱俩走了就是,接下来嫂子和你哥可如何是好?”r1152
娇颜 第二百三十七话 自黑
叶连翘闻言便冷笑一声,偏头见地下有一碎石块,索性飞起一脚,将其踹出去老远。
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无论她何种举动,在卫策看来都觉可爱,面上便不由得挂出一抹淡笑:“怎么,真恼了?”
“我如何能不恼?”
叶连翘抬头看他,到底不是那惯来就爱发脾气的人,虽是气得厉害,语气却还能保持平静:“你说的真正没错,十有*,秦姨也同你做的是一般想法,因此才有恃无恐。她一来觉得,嫂子未必肯把这事说与我听,二来嘛,或许又觉得,我即便是知道了,因替我兄嫂着想,只怕也不会与她撕破脸皮混闹,这口黄连,我便是再不想吃,也只能强往肚里咽——她心里有数着呢!”
卫策点一下头:“你想得明白这一层,便替我省了不少唾沫星了。”
叶连翘撇撇嘴,别他一眼,继而叹了口气:“这世上人,大多无利不起早,我自己也并不是什么清高的,倘这会子有人送金山银山给我,我保准二话不说,一把全搂过来!我就是没料到,连几朵花儿她都瞧得上眼,这样满肚子里打算盘,她就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吗?”
卫策却没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轻轻巧巧把话题转了开去:“暂且不论秦姨心里究竟是何主意,我只问你,你既想得明白其中关节,方才又为甚不管不顾,气冲冲地就往外奔?幸亏我耳朵还算好使,先把你拦住了,否则。这会子你可不就已经与秦姨撒泼打滚地闹上了?”
“你才撒泼打滚!”叶连翘作势要踢他,脚抬到一半,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又老实放回原地。
她倒也没梗着脖子不认,垂下眼皮小声嘀咕:“我那不是火气一时没压住吗?你不晓得。我心里憋着气呢,咱俩成亲这个事,我家这头虽不说办得有多好,面儿上总算还过得去吧?我同你讲,其实全是我嫂子一人张罗的,我这后娘。除了临出门子那晚叮嘱过我两句之外,压根儿半分力没出,你叫我心里怎能不冒邪火?这一冲动,不就……”
她这儿剖白自己心路历程呢,全然不知卫策思绪已跑偏。脸上依然是一本正经,不紧不慢道:“哦?那么临出门子那晚,秦姨叮嘱你什么?”
“……啊?”
叶连翘简直疑心自己听错,许久才反应过来,嘴巴半天闭不拢。
姑娘将要出嫁的那晚,当娘的会嘱咐些什么,还要她来说?秦氏还只是嘴上同她说两句而已,对那些富贵人家而言。这却是正大光明传递私密小画本的最佳时机,您老是个捕快,见多识广的。真能一点不知道?
所以,她嫁的其实是个碰巧和卫策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吧?卫都头,你那不苟言笑的高冷范儿是被你自己吃了吗?怎么就成了现下这副没皮没脸的德性?只不过是娶了媳妇而已,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好不好?
叶连翘很想同他好生理论一番,然而在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认为,还是不搭理他方为上策。于是一脸淡定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这儿跟你讲正经事呢,别打岔。”
卫策早将她那七情上面的神色变化瞧了个清清楚楚。憋了一肚子笑,倒也没为难她,很是沉着点点头:“我不过是好奇问一句而已,你不说就算了。那……眼下你作何打算?”
“还能如何打算?”
叶连翘偷偷吁了一口气,扁扁嘴角:“方才我是脑袋里发热,亏得你及时把我叫了出来,这会子,我自不会再去与秦姨掰扯。说穿了这不是件多大的事,她又有身子,闹出来,我爹定然不痛快,也未必会站我这边。好歹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莫要折腾得大家不自在——只我心里着实气不过。”
“我也是这个意思。”
对她的说法,卫策很是赞同:“若要我说,此事甚小,倒不如由它就这么过去,横竖咱们住在府城,买什么东西都便当,也不必非指望着你娘家这半亩花田不可。”
他说着便话锋一转:“不过,你若真心里搁不下这事,非要讨个说法不可,也不是不行。等到那晒干了的玉簪花送到你手里,你瞧着不对,再来同秦姨理论不迟,也免了将嫂子牵连在内。”
“得了吧。”
叶连翘有些丧气:“就算我眼下当头当面去问,她还不一定肯认呢,到那时,就更是没凭没据了……”
“傻。”
卫策一偏头,引着她往停马车的方向慢慢走,下巴便抬了抬:“你别忘了你男人是做什么的,哪怕是子虚乌有的事,只要我想,就有法子让任何人低头认下,更别提你这确实发生过的事了,有何难?”
叶连翘:“……”
她现在终于算是放心了,眼前这货,绝对是真正的卫策无疑。
三月里,为了解决她与汤景亭之间的麻烦,他便拍着胸脯言之凿凿说,要给汤景亭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此刻又是这样,还言必称当捕快的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这世上,如此乐于、勇于自黑的人,实在不多了。
她也没问卫策到底有什么法子,料想他十有*也不会说给自己听,低头思忖片刻,道:“容我再想想吧,说实话,我也不愿折腾,踏踏实实过两天清净日子多好?你放心,等下回去,我暂且不会拿这个说事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把热茶给车夫送了去,得那车夫满心欢喜地反复谢了好几回,便又回到叶家,这时候,吴彩雀已将各色菜肴整治得齐全,一家人便都上了桌。
这顿饭吃得倒是心平气和,在秦氏面前,叶连翘半点没露出不高兴来,反而还笑嘻嘻问了她几句如今吃饭香不香,睡觉好不好之类的客套话,秦氏自然满面笑容地答了,投桃报李,也将当家主母的身段搬了出来,嘱咐她在婆家要“懂事”“勤快”,甚至还与卫策攀谈一番,告诉他“连翘这孩子虽自小省心,却终究年纪小,若是犯糊涂,策小子你一定要多包容忍让些才好”。
至少表面上,这餐回门饭吃得和乐融融,叶连翘明显感觉到吴彩雀松了口气,却仍旧有些惴惴,便给了她一个让她“只管安心”的眼神。
在叶连翘心目中,吴彩雀绝不是个无条件容忍的小媳妇脾气,此番她之所以对秦氏不反驳,一则由于这损害的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利益,二则,恐怕也是因为还未触到她的底线。既然她不是那种愿意吃闷亏的人,那么叶连翘,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因要赶着回府城,饭后不过略坐一阵,叶连翘与卫策两个也便同一家人告了别。叶冬葵将他二人送到村口,叶连翘便又与他提了一句,让他过些天,千万莫忘了把那晒干的玉簪花帮忙送去府城。
一路紧赶慢赶,等进了千江府的城门,天已擦黑,两口子回到家,少不得向万氏简单讲了讲这一日情形,单挑好的说,那件糟心事,却是一个字也没透露,哄得万氏十分高兴,忙叨叨去灶房里将饭菜热了来,催着他二人吃了便赶紧上楼歇着,省得卫策明日去衙门里当差时精神不济。
叶连翘不喜欢钻牛角尖,况且那事也的确只能算针尖般大小,打定了主意暂且不理,便立马痛痛快快地抛到一旁没再提,回房之后与卫策温存片刻,也就缩在他怀里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隔天清早起来,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明明天气这样热,偏还要死命往一块儿黏。
一时夏生照例将早饭带了来,卫策并未在家里吃,匆匆喝了碗粥,捏了两个饼便提溜着夏生去了府衙。
这一天,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叶连翘与万氏婆媳俩单独相处了。
她心里并未觉得紧张,毕竟之前与万氏便相熟,知道这个婆婆性子很柔和,依旧如往常那般同她说话谈笑,没有半点不自在。
而事实上,秦氏也的确不曾有丝毫刁难,同她一块儿乐乐呵呵地将家里上下拾掇一遍,就拉着她去了外边小院里侍弄花草,兴致盎然地说与她听,每一种花该如何栽培,几天浇一次水,平日里又该如何养护。两人都沾了一手泥,心情却还都不错。
“平常我总是一个人在家,与周遭邻居虽渐渐熟了,却也不好成天上门去打搅,让人陪着我聊天,幸好有这些花儿同我做个伴。”
万氏含笑柔声道:“你可能听说过,却还没亲眼瞧见呢,策儿一忙起来,三天两头不回家都极等闲,许多时候,我好几日都瞧不见他影子。偏生他又不甚讲究,衙门里事一多,便顾不上收拾自己,冷不丁一回家,满脸都是胡茬子,真像从深山里跑出来的!我预先说与你知道,好叫你心里有个底,万一哪天,他胡子拉碴地回来了,可别唬着你才好!”
叶连翘在心里描绘了一下卫策像个野人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心道这府衙里的捕快果然不容易做,自己可能的确得做好常常看不到他的心理准备。
可她没料到,就是当天晚上,卫策居然就没回来。(未完待续)r466
娇颜 第二百三十八话 送物
消息是小杂役夏生带来的。
叶连翘同万氏两个在小院儿里捣鼓了小半天的花草,眼瞧着到了临近傍晚,也就一同洗了手去灶房里张罗晚饭。已端了两道菜上桌,便是在这时候,院门被拍响了。
叶连翘还当是卫策回来,跑出去开了门,却见夏生满头大汗地站在外头,见着她,先笑嘻嘻地行个礼,又响又脆道:“嫂子好,卫都头叫我来带个话儿呢!”
对于这“嫂子”的称呼,叶连翘一时还有些不惯,心里总觉怪怪的,却也对他露出个笑容:“哦,那真麻烦你跑一趟,要不你进屋喝口水?”
“不了不了!”
小杂役连连摆手,捎带着抹抹额头的汗:“我就是来说一声,过会子还得回衙门去。今日,程太守把两位捕头并着好几位捕快都留了下来,说是城中最近有些不太平之事,有些话需得好生吩咐,这一说,便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了。宵禁之后城里不容人走动,大多数捕快就都预备在衙门捕快房里凑合一宿。卫都头怕家里人等,便让我来打声招呼。”
正说着话,万氏也从屋里出来了,与夏生招呼过,便忍不住嘀咕:“我家策儿才刚娶了媳妇,那程太守也是,就这么把人给扣下了?”
又问:“那你卫大哥可还有甚话说?”
夏生依旧是满脸的笑:“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如今天儿热,衣裳穿了一天全是汗,明日再穿。恐怕就有味儿了,卫都头让我替他带件换洗衣服去……”
万氏低下头思忖片刻,回身看了叶连翘一眼:“连翘,要不你跑一趟,把衣裳给送去?顺便也好带些吃食与他。”
叶连翘对此自然没异议。只是觉得奇怪,挑眉道:“还要带吃的?衙门里当是有伙头吧?”
“噫,你哪里晓得?”
万氏挥挥手:“衙门里的捕快,自然是饿不着的,可那些个伙头,置办饭食也并不怎样经心。十有八九都是糊弄,做出来的菜,莫说吃了,光是看一眼也叫人倒胃口。偏策儿又不讲究,不计甜咸苦辣。哪怕再难吃,都往肚子里一倒了事。从前有好几回,我都想给他送饭来着,他嫌麻烦,没少数落我,如今家里有了你,你跑一趟,我想他总不至于也不领情。”
这话还有另外一半。她没说出来。
其实她之所以打发也连翘去,就是想让卫策记得,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小媳妇呢。做事莫要那么搏命,有那力气,倒不如早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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