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熙禾
叶连翘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这样说,便也有心去瞧瞧,于是叮嘱夏生稍带片刻。上楼取了换洗衣服,又将桌上菜拣了两样。再装了满满一大碗饭,也就跟着夏生出了门。
……
府衙这边儿。叶连翘是曾经来过的,上一回是因为卫策受伤,她陪着万氏去旁边的临时居所打了个转,真正进到衙门里,却还是头一遭。
夏生领着她,并未走正门往衙门去,而是从一侧的偏门绕到后头,一路往捕快房的方向走,一路笑着问:“嫂子是预备搁下东西就走,还是想见见卫都头?这会子他恐怕在里头和程太守说话,未必得空……”
“不妨事。”
叶连翘左右打量,冲他一笑:“横竖现下离宵禁还早,我稍稍等上一会儿,若总不见他人,自己回去了就是,你也只管去忙。”
“这可使不得。”
夏生登时板起脸,一本正经道:“都说了最近城里不太平,哪好叫嫂子一个年轻女子大晚上的在街里独行?我怎么都要送你回去,否则卫都头晓得了,必不饶我,且……”
话没说完,两人已走到捕快房门口,夏生往里一张,便拍了拍手,乐呵呵道:“倒不用这样费事儿啦!”
叶连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桌边的卫策。
他侧身立在那里,与一个看上去总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说话,抱着胳膊,人也站得歪七扭八,看着有点懒洋洋的,目光却是凉冰冰,一点热乎气都无。
“城中既要加派人手巡视,我的人当中,可拨出十五个。”
他沉声不紧不慢道,一边说,一边仿佛在思索:“不若王捕头你那边也同样派出十五个人来,早晚班每两日一轮,既能摸清城里状况,也不至于让大伙儿太累。这十五个人当中,自然要将你我算在内,就当做带个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并不大,偏生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那被他称作“王捕头”的男人瞧着仿佛有点不乐意,却又不好直接说不想去,磨蹭半天,终究还是点了头。
“行,就照卫捕头你的意思来,过会子先跟程太守请示,他若无意见,明日开始咱们就依此而行。”
许是见他二人说得差不多了,夏生杨其喉咙唤了一声:“卫都头,嫂子来了!”
卫策应声回头,瞧见立在门外的叶连翘,先是有点讶异,然后眼神便有了些微变化。
方才还凉浸浸的,现下却似乎有了一丝温度,唇角也不自觉往上勾了勾。
“你怎地跑来了?”
他向那姓王的一点头,大步走过来:“我不是说了只带一件衣裳就行吗?何需要你还特地跑一趟?”
夏生是个有眼色的,丢下一句“卫都头放心,我等下送嫂子回去”,便笑哈哈躲开了,叶连翘便将衣裳赛给卫策,又扬一扬手里提着的食盒,小声道:“娘说,衙门里的吃食不大好,叫我送来两样菜来给你。”
说着往屋里一张:“我还真觉得的确该来一趟,你在这儿必是住不好的,就不要连吃也吃不好了。”
这捕快房里很有些杂乱,东西摆得横七竖八,隐约能瞧见里间有两张床,上头的被褥也是胡乱揉巴成一堆,活像盐菜似的,还透出来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
此地全是男人出入,卫生情况还真是……堪忧。
卫策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屋里看了看,颇有点尴尬地清清喉咙:“那两张床原是大伙儿疲惫时用来小歇片刻的,本就用不着太过讲究。”
“我又没说什么,你用不着掩饰呀。”
叶连翘含笑看他一眼:“不是说你在听程太守吩咐吗,事情说完了?那你也不能回家?”
“还没说完。”
卫策摇摇头:“程太守先回后头吃饭了,等下还要继续。”
顿了顿,便低头稍凑近了点:“这一向我可能会有些忙,晚上时不时地便要在衙门里留宿,你一个人……无妨吧?”
“我哪是一个人?家里不是还有娘吗?”
叶连翘歪头道。
“不是,我是说……”
卫策将声音压得更低:“夜里你自己睡……”
叶连翘这才算闹明白,脸登时一红,又掌不住想笑,抿唇道:“瞎琢磨什么呢!好歹你也是在衙门里,方才还和人一本正经地说话,怎么……”
话没说完,便有几个捕快,仿佛是刚吃过了饭,搭伴儿一同回捕快房,瞧见他二人,便都笑嘻嘻凑上前来,粗声大气地打招呼。
叶连翘不认得他们几个的相貌,却也猜着,多半自己与卫策成亲那日,他们前来吃过酒,也就含笑与他们相互见过,寒暄了两句。思忖此地不宜久留,便看了卫策一眼:“那我就先回去?你记得把饭吃了。”
卫策也不大愿意那些个粗汉老跟自己媳妇搭话,闻言便点点头,高声把夏生唤了来,吩咐他要一路将叶连翘送回家,少不得又叮嘱两句,叶连翘一一应了,跟在夏生身后往外走。
还未出偏门,她便看见迎面走过来几个也挎着食盒、衣服包的妇人,看样子,十有八九也是来给自家男人送东西的。
当中有两个妇人,成亲那日曾在新房里陪过叶连翘一阵,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忙满面笑容地赶上前,很是熟稔地将她一拉:“这不是卫家娘子?你也来给卫都头送物件儿啊?”
叶连翘点点头,刚要说话,那妇人却已回了头,兴冲冲地对身后几人道:“喏,这便是我同你们提过的卫家娘子,真个生得好相貌,我没说谎吧?不仅模样好看,人家还有本事,在清南县的时候,一个姑娘家在药铺里坐堂,专给人解决容貌上的问题,名声响亮得很呢!那日我不过随口问她一句这鼻子上的粉疮该如何是好,她立马教了我好两种方法,我回家一试,竟真个有效,还不花甚么钱,你们说能耐不能耐?今日撞上了,实是你们的造化!”
女子天生爱美,听了这话,眼睛便都是一亮,哗啦全围拢来,将叶连翘身畔挤个水泄不通,都急吼吼地发问。
叶连翘倒不介意回答她们几个问题,转头看了夏生一眼:“要不,你等我一会儿?”
此地虽是衙门内,却不是正堂,且天色已晚,四下里也没甚闲杂人等,夏生略作考虑,便咧着嘴冲叶连翘露出一口白牙:“我就是个跑腿儿的,没什么紧要事做,嫂子你只管说,不着急,我等着你就是。”
叶连翘这才放下心,同那几个妇人往一旁僻静处站了站,微笑道:“几位嫂子别着急,慢慢说,我一个个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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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二百三十九话 帮忙
叶连翘原想着,与这几个妇人不过说上几句话,也就各自散了。却不成想,女人们只要一说起这修饰打扮来,便个个儿兴致高涨,你一句我一句,竟是半晌不停,笑声又敞亮,惊得那夏生眼珠都直了,忙不迭往旁边躲。
终归此处乃是府城衙门,怎能当成花园似的来逛?叶连翘深觉不妥,见她们问得起劲,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便将她们拉了出去,站在偏门外头说话。
“其实这夏日里脸上搽的东西,越轻薄越好,那油腻腻的膏子,会将肌肤上的缝隙堵住,不仅容易憋出痘疮来,也不透气。”
她含笑对眼巴巴瞅着她的众妇人道:“倘若夏天里也想好生养养面上肌肤,要我说,倒有个便当的法子。几位嫂子家里肯定都有小米,只消舀两瓢出来淘洗干净,稍稍整治一番,便可用来敷面。每日里坚持敷一次,效果比那面脂膏子也不差,且那小米的气味好闻,敷过之后,一整日心里都觉舒坦。”
众妇人闻言都瞪圆了眼,抢着问:“我们晓得卫家娘子你从前是专捣腾这个的,不知能不能将那法子详细说与我们听?”
当中一两个,更有心眼儿一些,急吼吼道:“我们从来没弄过这个,万一弄得不好,会不会适得其反?卫家娘子,可否请你替我们将那小米整治利落了?”
其余人听了这话,都醒过神来,一拍额头:“对对,倘不麻烦的话。请你操劳一回如何?我们是不叫你花费的,自然把小米都送去你家,只是得辛苦你动动手。”
叶连翘暂时还未打算立即张罗那美容养颜的买卖,平日里家里事情并不多,闲着也是闲着。制两样简单的护肤品,于她而言并不算甚么难事。
何况,这些妇人都是衙门里捕快的家眷,与她们多来往,亦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她便痛快点了点头:“几位嫂子信得过的话。我自然愿意帮忙。”
妇人们喜不自胜,个个儿笑开了花,便有一个妇人,略有些迟疑道:“当真只用小米便可制成夏日里合用的敷脸膏子?我见那胭脂铺里卖的各样美容物,价钱真真儿贵得很。那小米却家家户户都有,不值甚么钱……”
“贵有贵的用法,便宜也有便宜的用法。譬如玉屑、珍珠之类用作美容的贵价货,其实我自己也甚少接触,小米制成的敷面膏,好就好在方便清爽,嫂子们年纪都不大,夏天用这个来日常护肤便够用了。假使还想有别的效果,那自然是另一说。”
叶连翘抿唇笑道:“横竖我最近这一向都空闲着,明日便张罗起来。嫂子们拿回去用了觉得不好,别骂我就行。”
妇人们立刻七嘴八舌道“怎会不好”“你太过谦了”,叽叽喳喳好一阵,一架马车静悄悄在偏门旁停下,她们竟也丝毫未觉。
“今日又把捕快们扣下了?家眷们都跑来送食送物了。”
车里传出来一把柔细女声,一只手掀开小帘往外张了张。声音里添了丝笑意:“总瞧见这几个妇人,虽未同她们说过话。我却觉得像是熟人一般——咦,那个最年轻的女子是谁?看着脸生。怎地就被围在最中间?”
车畔一个青衫使女凑上前低语两句,那小帘便放了下去,但听得一声“走吧”,马车便从偏门驶了进去。
……
那一群妇人当中,有好几个都曾去吃卫策与叶连翘的喜酒,隔日果真熟门熟路地找了来,将几包小米塞给叶连翘,连声道谢,又与她攀谈两句,约定了五日后来取,便喜滋滋地回了家。
叶连翘许久没摆弄这些个物事,倒觉有点手痒,送走妇人们,当即便忙活起来。
其实说来这小米制成的敷面膏也真正简单,不过淘洗干净后,用凉井水浸在陶罐里,以薄纸封好口放在烈日下曝晒,待得罐中水尽皆晒干,便可将充分吸收水份的小米取出来研成极细的末子,使用时,只需把末子用井花水调匀,便可敷在面上。若想效果更好,还可额外用一盆热烫水熏蒸,滋润之余,精神也为之一振。
叶连翘嫁来府城之前,特地收拾了些干花瓣随身带着,也不小气,取了些月季花瓣出来,也磨成粉掺进去,能使面上红润,香气也宜人。
做这些的时候,万氏就在一旁看,帮着递递拿拿,却也少不得嘀咕她两句。
“你说你,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从前在家时也就罢了,如今又何必还折腾这些?大热天的,手头无事,还不如在屋里歇个觉,你倒好,专爱忙活。”
叶连翘拨空回头冲她一笑:“我是想着,那几位嫂子都是捕快家眷,她们的男人成日里与阿策在一处当差办事,我与她们关系好些,于阿策总没坏处。娘晓得,他那人惯是不爱与人往来,对谁都是淡淡的——虽说有真本事,便不必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但他既来了府城,在府衙里当差,必然想着再上一步,有个好人缘儿总不是错。他不愿做,又不嫌我帮倒忙的话,我便替他周旋着些吧。”
万氏听了这话,登时觉得极有理,也不拦着她了,一拍掌道:“是了,连翘你真说到了点儿上!可不是吗?我常说你男人那性子,在外头只怕光会得罪人,且要你帮他应付着呢!”
叶连翘垂眼一笑,得了万氏首肯,接下来几日,便又多花些功夫在这上头,立马再不觉得白日里无聊。
卫策自打那日留宿在衙门里之后,便有好一段日子忙碌奔波。虽不至于成日不着家,然而即便回来了,也往往只来得及在家睡上一觉,隔天一大早,便又得赶往府衙,与叶连翘拢共竟没说上几句话。
府城的夏天阳光炽烈,这日晌午刚过,叶连翘正蹲在小院儿里将封在陶罐上的薄纸揭开来看,忽听得门响,一抬眼,便见卫策大步走了进来。
“咦?”
她不由得一愕:“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万氏听见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明明很高兴,偏偏虎着脸:“还知道回家呢!你娶了媳妇,是为搁在家里叫我瞧着高兴的?几日几日没个影踪,改天她恼了你,我是不帮你说话的!”
卫策勾勾唇角:“这一向城中不太平,有几户殷实人家遭抢,动静闹得大了些,便有那起小贼出来趁乱偷窃,我们自是要把细点。原我与那王捕头说好,各安排十五人在城中巡视,谁想他临时有个事,腾不出空来,我只能多担些。今日他闲了,我就正好把事情都丢给他。程太守见我们这一班连日来辛苦,便打发我们回家歇歇。”
那边厢,万氏早将一碗水递了来,没好气往他手里一塞:“你人不回家,你媳妇也没闲着,这几日都是替你忙活的。回来了便好生在家呆着,不许又出去吃酒,晚上做两样好的与你打牙祭。”
说着便腾腾地往灶房里去,见没剩下什么菜蔬了,又忙慌慌捏了钱袋往外走。叶连翘原待与她同去,却被她一掌推回来,砰一声带上门。
院子里便只剩下卫策与叶连翘两个。
卫策大大咧咧在叶连翘身侧坐下,两口将碗里水喝尽,凑近看一阵她手里动作,微笑道:“娘说你替我忙活,就是这个?”
“我可没替你忙活。”
叶连翘回身看看他,也是一笑:“那天去府衙给你送衣裳,正遇上几位你们捕快房大哥的家眷,说起护肤的事,个个儿都十分兴头,想让我帮忙制一样简单的膏子,我便应了。”
卫策登时就明白了,单手将她一揽:“那倒的确是在替我忙活。”
一面说,一面手就顺着她脊背往下溜。
“别乱动!”
叶连翘看也不看,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这才转头朝他脸上打量,挑眉道:“呀,你脸晒暴皮了!”
说着赶忙扳住他脸细细查看:“你这几日都在外头走来着?怎就能晒成这样?被汗水渍过,你也不觉得疼?快跟我上楼去!”
拽着他就往屋里去。
回房好啊,回房什么的最喜欢了!
卫策二话不说,起身跟着她就往楼上走,进了门,正待把人抱个满怀,却被叶连翘猜着他心思,先就往旁边一闪,从榻边小几上取了一罐物事。
“你先别闹。”她有点哭笑不得道,“我得弄块凉帕子先把你脸上敷一敷,然后搽点膏子。虽然你脸皮厚,但也架不住这样晒呀!”
先别闹?好吧,那就等会儿再闹。
卫策闻言,便规规矩矩在椅子里坐下,口中却道:“我一个男人,哪里需要这样麻烦?晒便晒了,也没甚大不了。”
“嗯,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在府城,非让我替他敷脸不可。我不愿意,他还不高兴呢!”
叶连翘睨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兜头将浸过凉水的帕子盖在他脸上,轻按了两下。
帕子并未拧得太干,微微还带了点水,贴在脸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卫策微微仰脸由着她捣鼓,片刻,忽地想起一事来,伸手就将那帕子掀开了:“对了,你与程太守夫人打过照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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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 第二百四十话 来了
卫策脸上敷着凉帕子,说起话来声音有些瓮瓮的,叶连翘一时没听清,唯有搁下手里拿着的膏子走过去,原本预备替他揭开,临时却起了个坏心,将那帕子卷起来一点,只露出他的嘴,憋笑道:“你说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帕子下方,卫策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也真是奇怪,从前她总将他看成个黑面神,然而自打她嫁过来,却越来越觉得他和善,这段日子,他几乎连眉头也不曾皱一皱,真怀疑从前她留下的印象,是不是自己长久以来的误解。
那张帕子稍稍有点往下滴水,把卫策的嘴唇浸得亮润,鬼使神差般,她垂下头去,飞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笑着道:“问你话呢,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紧接着,她便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卫策身手矫捷,对付她就只相当于是在捉一只小鸡崽,感觉唇上触到一样柔软的物事,心中一动,登时十分迅疾地捉住她手腕一带,就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轻而易举把她摁在自己腿上跨坐好,另一手揭开面上的帕子,似笑非笑道:“来,你继续折腾,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叶连翘大窘,这个姿势实在太要不得了!想挣脱,偏偏被他牢牢扣住了腰,只得板着脸强撑:“谁折腾了?是看你长得好看才亲你,你不愿意的话,下次不亲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探长胳膊,将那罐加了薄荷叶的膏子拿过来:“你好松开我了。不然我怎么给你搽?”
“就这样很好。”
卫策箍住她不放,把脸往她跟前凑了凑:“头先儿我是在问你,是否同程太守夫人打过照面?”
叶连翘无法,只得别别扭扭坐在他腿上,沾了膏子小心翼翼往他脸颊上晒暴皮的地方抹。一面道:“瞎扯,我怎么可能跟人家打照面?这几天,除开和娘出去买菜以外,我根本连家门都少出,哪会瞧见什么太守夫人?”
说罢歪歪头:“怎么了?”
“今日衙门后宅里有人来捕快房打听。”
凉浸浸的膏子涂在脸上很舒服,卫策眯着眼道:“说是那日。有好几个妇人来衙门里给自家男人送吃送物,曾站在偏门那里闲聊来着,似是在讨论美容养颜之事,当中有个相貌秀丽的年轻小媳妇,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仿佛懂得不少,程太守夫人听了觉得有趣,便着人来打听是谁。我不知你作何想法,当时便没应,先回来问你一声。”
“人家不过说是个相貌秀丽的小媳妇罢了,你怎知就是我?”
叶连翘抿唇一笑:“那日给你送衣裳,我的确在外头同那几位嫂子说话,原来被程太守夫人瞧见了?我还真没注意。”
“我估摸。她既打发人来有此一问,必是对你那行当感兴趣。”
卫策点一下头,朝她面上看了看:“你要做那买卖。倘若能先得了太守夫人青眼,自是对你大有裨益,只我想着,也未必非这样不可。”
叶连翘一愕,抬眼与他对视。
他这话竟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几时起。他二人这般有默契了?
她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卫策继续。
“你那行当。固然主要是做富贵人的买卖,但府城这地界。富贵人家一抓一大把,只要你有本事,便不怕没有识货的人。你与那些妇人们往来,是为了替我筹谋,这一点我自然明白,心里也十分感念,但若涉及太守夫人,便难免沾上那‘攀交’二字,这就有些过了。”
叶连翘对此深为认同,连连点头:“我也这么想。所以,若那程太守夫人实在有兴趣,找到我这里来,我当然不会推脱,但也没必要主动凑上去。”
她心里还有个念头,因还没琢磨透彻,暂且没打算说与卫策听。
论起来,还是那几个妇人给了她灵感。
从前在清南县,她那美容养颜的营生,说白了做的主要是有钱人的生意,毕竟大多数护肤品都价格不菲,寻常老百姓那点子家底儿根本承担不了,也只有那起不愁吃穿的人家,才有闲钱来捣腾这个。
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什么她就不能试试,用便宜的药材,制出人人都能买得起、用得上的护肤品?
高尚一点来说,她是想为更多的人解决容貌上的烦恼,考虑得实际一些,毕竟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每日里为三餐奔忙的普通老百姓,受众面更广,自然也就不用为赚钱发愁。
这于她而言实实是个挑战,倘若能成,那份成就感,一定会让人十分欢喜满足。
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如果还要像在清南县时一样,成天同这府城里的有钱人打交道,那便决计绕不过苏家——那位苏大夫人实在太麻烦,她是真真儿不想再招惹了。
“若那程太守夫人在打发人来打听,你便只管照实了说,咱们不高攀,却也没必要避着,你说呢?”
叶连翘将那膏子均匀涂满卫策的脸,终于从他怀里脱身,转到他背后:“你站起来,我瞧瞧你身上可有晒暴皮之处。”
卫策求之不得,立马起身将衣裳除了,由着她随便看。
他如此配合,叶连翘哪能不知他心思?啐他一口,抬眼往他背上扫去,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家伙不论春夏秋冬,常年在外奔走,皮肤早给晒成了暗铜色,筋肉紧实得很,肌理分明,瞧着很是养眼。
只是他背上有一条非常深的伤疤,从肩膊一直蔓延到腰眼,看上去狰狞可怖——不必说,自是那一回在府城外官道上与歹人们恶战留下的无疑。
与之相比,他身上别处的旧伤。就只能算作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人做了夫妻,这条疤,叶连翘当然不是头一回见。然而夜里昏暗,终究看不分明,眼下却是白天。窗外日头明晃晃的,冷不丁看过去,仍旧不免使她觉得触目惊心。
她低低叹了口气,卫策似有所察觉,回过头来:“怎么?”
“没事。”
叶连翘忙摇摇头:“你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脱皮,这会子搽了药膏。肯定会蹭得一身都是,待晚上洗了澡之后我再替你弄吧。你要是不怕冷,洗过之后用凉水淋一淋,能使皮肤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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