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众人的目光都瞥向床沿边上,那身下垫着的暗红锦缎面子的床垫,不仔细看确实没发现有处颜色特别深,难怪瑞皇胸前的血迹只有星星点点。
顾桦甚是沉重地说:“娘娘,皇上的情形很不妙。早前微臣就说过,若是能制住吐血,喝臣开的方子可慢慢补回来,可如今就算开再多的方子,喝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她为人甚是严谨,此番话今天换了任何一个太医也不敢如实禀报,这是在断皇帝病危啊。
染青心中刚起忧虑,就闻璃后大怒的声音:“顾桦,休得胡言!皇上龙体怎可能无法痊愈,你之医术不到位,莫把责任推却之。来人,给本宫把这庸医给拉下去!”
如此惊变当真意料不及,没想半夏会突然发作,但见她神情哀戚,看向瑞皇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情,不由也体谅了几分,谁又愿意听到这种噩耗呢。可错不在顾桦,脚刚迈出去一步,就闻秦天策出声:“皇后息怒,顾桦医术精湛,说的也是实情,为今之计应当共谋良策救皇上才是,而不是多做惩处。”
璃后神情窒了窒后,才道:“既然离王求情,这次就算了,但顾桦断不可再如此危言耸听,你要知道现下你医治的是皇上。”
染青此时微微侧目,有些明白璃后之深意了。瑞皇乃东云国的皇帝,若他伤重难治之消息给流传出去,定当引起朝臣人心不稳,如果其中还有不法之徒伺机而动,岂不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故而就算是瑞皇病危,也定当不能坦言而之。心中起了微妙的感觉,之前还在对璃后心有怀疑,此时却觉为今之势,仍然能朝政稳定,实乃她之功。
不知她用了何法,让朝臣们明知瑞皇受伤,却也并没有慌乱。而后宫又不得参政,难怪在得知秦天策回宫后,首件事就是想他先处理朝务,而把别的事搁置一旁。刚看她慌乱焦急并非作假,她对瑞皇确有情意。这三日,她一力独撑,定是心力交瘁。
“微臣明白了。”顾桦跪下诚道。
等秦天策细问大致情形后,深觉震惊:“什么?你是说皇上早有这吐血症状?”并非是因为受伤所致的?璃后点点头道:“自上回皇上宫中受伤之后,他因忧虑前方战事以及......离王安危,始终没有修养好,这吐血症就遗留了下来。但在顾太医的调治下,极少会发作。直到这次再度重伤,应是损及了心脉,这吐血症就变本加厉了。”
她虽说来淡漠,可眼中却是难藏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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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20.许政
秦天策沉默,那次宫中内乱再起,也是他之疏忽,正是他不思朝政,才会再让太后有了可乘之机。而阿瑞首当其冲,被太后安排的高手拍中胸口,当场就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事后他当机立断把太后给直接扔进了刑部大牢,让她终此一生都在那里度过。南绍已经攻进东云境内,拿下他们多处城池。那时阿瑞伤重未复原,得闻东军节节败退,宁飞扬与凌墨都身受重伤,他因此不得不出皇城去迎战。
朝政大事只得靠阿瑞一人独立支撑,尤其是幽州城剧变时,他人在城内被困,所有事宜都要阿瑞来决策,那时他定是忧虑万分。唯恐京都援军迟到,会导致幽州城灭,而他也将战死沙场。是这许多忧虑终于把他击垮,然后生出这病症吗?
而此次若不是为了去桃源镇找他,而导致行踪被泄露,也不至于就引来这杀身之祸。归根结底,阿瑞变成现在这样,他要负上全责。
阿瑞的本性良善,不喜功利,更是对朝政无心,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应是与梦璃可以生生相伴白首偕老,可他却把他给推向了这条帝王路。如此这般虚弱躺在面前之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阿瑞?
“娘娘,这是臣新开的药方,多为补血之效。”顾桦已经写好了一张方子递到璃后身前,她凤目扫过一眼后,就淡淡摆手:“下去抓药吧,速速煎药过来。”把瑞皇的头轻轻放在枕上后,手在他胸口轻抚了好几下,这才起身道:“离王还请移步外间。”完了又回头吩咐一众宫人小心伺候,若有异样立即来报。
进了正殿后,挥退一旁的宫人,璃后目光瞥及秦天策身后的染青与韩萧,本意是让他也屏退左右,但看他无意为之,也没有强求,毕竟韩萧也是她熟识之人,至于另一人她只当是秦天策身边的护卫,并未放在心上。
“离王爷,刚皇上情形你也看到了,一时之间断然是不可能再理朝政。本来本宫就已派人去那桃源镇再寻你,得知你已回京甚好,本宫不得不恳请离王能重新执政,暂代皇上处理政务,否则我东云皇朝可能......”此事迫在眉睫,东云只得瑞皇与秦天策两位可执掌朝政,若瑞皇不醒,那么还有谁可镇得住这天下?
虽说与南绍和北定已签署永不侵犯合约,可如此情形就算别国不侵,东云也会自动凋零,终将会走上覆灭之路。
秦天策沉思片刻后道:“先不谈这事,本王有一事不明,皇上被刺杀真是凌墨所为吗?”
璃后一愣,随即脸现惊疑:“离王此话的意思是本宫抓错了人?”
染青心中一紧,果然下令抓凌墨一家的人正是她。竖耳细听她要如何解释。
“难道本宫在离王心中就是罔顾人命之人?那日本宫与皇上回京即将抵达怀城前,忽然马车四周围来好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一出手就是剑指马车内,你也知我们此次行程甚为隐蔽,并未多带护卫。不过战得片刻,随行的几名护卫就有倒下,而皇上与其中一个领头人战在一起,本宫亲耳听到那人扬言......”讲到此处,她瞥过一眼后,才道:“扬言皇上根本不配坐这龙椅,数称当今天下唯有他主上才有此能力,其余人等他凌墨均都不服。话毕就是一掌拍中皇上心口处,然后狂笑而去,此言当场随行护卫都有听到,并非本宫虚言。”
秦天策没想其中内情是如此,可这事明显透着玄机,如果那人真是凌墨,怎可能公然坦言,分明是有意陷害。而梦璃竟然就信了?
看他目光怀疑,璃后苦笑:“本宫知你心中所想,定认为那刺客如此嚣张声称自己是凌墨,怎生就真信了他那说辞。可当时随扈人员都在侧,全都听到这人说话,如若本宫不作任何反应,定然说不过去。于是本宫下令禁卫军去凌府拿人,本想把人带回后细细审查,哪知去到凌府后,凌墨公然抗旨,甚至瞥下妻儿脱逃而去。如此这般,请问离王,本宫要作何想法?若他不是心虚,为何要畏罪潜逃?”
听到此处,染青蹙起眉头,虽然璃后说的头头是道,但她依然不信凌墨是那刺客,尤其璃后所说“畏罪潜逃”一词,她听得十分刺耳。凌墨在她心中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临战场生死都可不言畏惧者,岂会是丢弃妻儿贪生怕死之辈。她敢断定,前去凌府捉拿他们一家四口的禁卫军,定是不善。当时情形,凌墨衡量再三不想束手就擒,为的就是可救回妻儿,否则连他也落,那就真可能是死路一条。
轻咳了一声,提醒秦天策询问有关香儿一事。她的突然音起,再度引来璃后侧目,那精光闪翼的凤目内有着不郁,染青垂目只当不知。
秦天策的声音拉回了璃后的心思:“凌墨乃本王以前的下属,他若真有罪,本王也定当不会庇护,只是事情并未查清之前,本王希望不要妄下断论,据闻他妻儿还在刑部,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先将她们暂且从刑部放出来囚禁他处,等捉拿凌墨归案后再作惩处。”
“离王言重了,本宫也知凌墨是离王曾经的下属,只要离王愿意重新执政,自当一切都由您来做主,本宫也相信离王定可还事实一个真相。”话意已经挑得很明,除非秦天策重回朝廷掌权,否则凌墨这一事他无权过问。
秦天策与她对视良久,染青在旁看得心中悬起,她知阿离最终的决定必然是走进朝堂,就算已非他所愿,可他身为东云前皇,断然也不可能看着瑞皇伤重不醒后,而东云走向灭亡之路,这乃其一。凌墨一案,无论是他还是她,也不可能就此罔顾,定然是要插手进去,璃后说得并没有错,他若不掌政,只是个空头王爷,有何权利来阻拦刑部办案?
“本王明日会上朝接手朝政。”
灼灼言辞已下定论,秦天策没有回头看染青,心底深处却有沉沉痛意出现。他知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可也知她定然会支持他这个决定,但他依然觉得无颜面对她。昨日之许诺言犹在耳,可还没转身他就破之,尽管有其无能为力,但终究是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他到底还是回朝执政了。只望此劫过后,觅得救她之法,还能与她隐居山林,度她向往的平静生活。
当下璃后得到想要的答复后,也没再为难,直言道出凌墨妻儿虽在刑部,但并未受刑,只是被关在牢中而已,待得明日离王掌朝之时,再由他下令即可。那方宫人来报说凤染宫已收拾妥当,于是璃后就派人送他们前往,自己却留步在凤璃宫中了。
此时自然也知收拾凤染宫不过是借口,为的就是秦天策于凤璃宫中看到瑞皇的情况,心怀愧疚之下接手朝政。一路上染青默不作声,秦天策碍于身旁有宫人,不便多言,直到进了凤染宫门后,才屏退左右拉过染青的手道:“我......”
还没车成言,就被染青一手点住他的唇制止,“我知道,就是你不愿入朝,此时我也定当劝你。不说大局为重,就是香儿她们也只有此法可救出。”话虽如此说,心境却十分沉重,只觉有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来,就像紫宸宫给她的感觉一样——窒息。
此时,韩萧的声音在门外而起:“主上,顾太医已经被请到。”刚在过来凤染宫之时,秦天策就命韩萧留守凤璃宫外,等顾桦煎好药送去之后就把人请来,名义是查问有关瑞皇的病情,实则他是想让顾桦来为染青诊脉。他没忘记她的心绞症也十分危急,虽然从桃源镇到怀城这一路只发作了一次,可就那一次已是让他心惊胆战。
顾桦被传进来后,秦天策问了些有关瑞皇的大致情况,她都一一细报。虽说眼前男人已不再是君主,而是离王殿下了,但她仍觉心有惧意,这与身份的改变无关,是本身具有的令人震慑的威仪。或者说,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令她觉得意外的是,离王在问过皇上伤势后,忽然语锋一转,命她为旁边站立的护卫诊脉,声称他患有心绞痛急症,让她为其医之。尽管心中诧异,仍旧规规矩矩让那护卫坐下,搭上了他的脉搏,只一触碰,就察觉到了异样,此脉象分明是女子,这护卫是女扮男装。
宫中行走这许多年,自然懂得不该好奇的时候就得把话咽进肚子里,所以心底的异样甚至都没有表露于脸,只沉心测脉。仔细探查之后,不由细看眼前这人的容貌与神色,这回惊异之色却再是控制不住。
怎会如此?蹙眉再细诊,更觉不可思议。她行医多年,从未诊过如此奇怪的脉象。
“如何?”秦天策也看到顾桦脸上的疑惑,心知定是诊出了染青那心绞痛引起的怪症。这连外面的普通大夫都能查出,医术精湛的她必然不可能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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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21.冰晶雪莲
“离王殿下,恕臣直言,这位......的体质很特殊,光以脉象来看,臣并未探出有何心绞痛病症,但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却隐隐有衰败之势,这真是臣闻所未闻的病症,观她气色,至多年近三十,但却已似乎要龙钟之体。”
秦天策脸色变了几变后询问:“那若长期下去,她会变成怎样?”
顾桦抬起眼看了看染青,说了四个字:“油尽灯枯。”
两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凝住了,似乎没有从顾桦说的那四个字里缓过来,油尽灯枯?染青茫然去看秦天策,意思是她会慢慢老死,而且是以比常人要快了百倍的速度。
她有注意到刚才顾桦用的一个词:龙钟之体。记得第一次求医时,大夫说她有了而立之年的身体,再次复诊时大夫说她身体已过中年,而现在顾桦却道她已是龙钟之体。足可证明,确实不是危言耸听,五脏六腑逐渐衰败,慢慢的是否她就会失去听觉、视觉,包括知觉?
“可有何救治方法?”秦天策沉声问。
顾桦凝想片刻后,“臣不能轻言保证,可试着从内而调理,但可能功效不会太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够有冰晶雪莲入药,或许可压制这衰老之势。”
秦天策微一蹙眉,冰晶雪莲?他不曾听过这奇药。顾桦观其色就知他想法,不等他问就解释:“冰晶雪莲是种圣药,它长在极寒之地的山中,据说有返老还童,容颜永驻之效。这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了,但用来调理身体,应是极好。”
“冰晶雪莲长在哪?”秦天策急问,好不容易听到有方子可救治染青,无论这雪莲长在什么地方,他都要不惜一切去为她找来。
却听顾桦道:“雪莲就在咱宫中。一年半前,我东云皇朝与南绍、北定签署和约,北定为以示诚意,恰恰送来一棵冰晶雪莲,如今已用了半棵入药为瑞皇调理,还有半棵在皇后娘娘那里。”
这个答案当真是出乎人意料,以为需要花费人力去寻,没想到契机就在身边。秦天策再次觉得回东云这趟没有错,果然东云宫里的御医的医术要比外面大夫高明百倍,更是有奇珍妙药会在宫中。既然冰晶雪莲就在璃后那里,他当下就不再迟疑起身去讨要。
本以为他出面问梦璃要剩余半棵冰晶雪莲不是什么难事,但当他再次走进凤璃宫时讲出来意后,璃后先是怔了一怔,随后问道:“离王是有何病痛在身吗?”
秦天策摇摇头道:“并非是本王,是有一个......下属得了急症,需要这雪莲入药。”
璃后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她几度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似乎很难成言。秦天策见她如此忍不住开口:“璃后不妨有话直言。”
“离王爷,你可知那冰晶雪莲对皇上有多重要吗?刚皇上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他需要冰晶雪莲加上千年人参一起入药来调理,时至今日,用了半棵雪莲,皇上还没醒过来,后头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本宫十分担心剩余半棵用完都难治愈皇上。”
话说得很明,冰晶雪莲如此珍贵,定然是要用在诊治瑞皇身上了。如果当下生病的是离王,璃后或许还能考虑,但他说是一个下属,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秦天策没有意料到璃后会直接就拒绝了他,虽然她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可是染青也急等这雪莲入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能全权掌握的无力,沉沉盯着她看了半饷,忽然单膝跪地,从喉咙里憋出嗓音来:“皇后娘娘,就当本王求这个不情之请,先把那半棵雪莲中的一半给本王用之,至于皇上的病,本王定会再想其他办法。”
璃后震得倒退两步,目光震惊地凝在跪倒在脚前的男人头顶,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个一直让她仰首瞩目的男子,居然会弯下膝盖跪在她面前,只为了替他一个属下求那冰晶雪莲。她几乎是亲眼见证了他从皇子到皇帝的成长,也看着他为了一个宁染青从那皇位走下,而如今更是弯下身躯。
“阿离,你这样跪着是要致我于何地?”见他身形未动,不由心生了怒意:“离王殿下,起来再说话,本宫受不起你这一跪!”她的声音微微扬起,秦天策迟疑了一秒还是从地上直起了身,凝目看了她眼中情绪,刚才以为她心里对自己存了气,要的不过是他屈服。
为了染青,他愿意曲下膝盖,因为他被顾桦那“油尽灯枯”四个字给吓到了,再不愿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甚至刚才心中起了别的念头,如果这样梦璃都还不肯把雪莲拿出来的话,那么他就使用非常手段,偷也把它给偷来。
璃后沉声丢了一句:“你等一下。”转身就进了内室里面,很快她手中拿了个锦盒走了出来,但并未直接递过来,而是问道:“你先告诉我,究竟那个要用雪莲的人是谁?别再说是什么下属,本宫不信你会因为一个下属而误了皇上的诊治。”
秦天策凝眉站在原处,心中计较着该如何回答,现在情形说实情定然不能,可若不说梦璃也定不愿就把治阿瑞的雪莲交出来,沉吟半饷终于开口:“是我的妻子,她叫陈青。”
“你说什么?”璃后浑身一震,比之刚才见他跪下还要震惊了,“你妻子?”他说他妻子,叫陈青?面前的男人已经点头,“她是我在桃源镇上遇见的一位姑娘,生了一种心绞痛的怪病,此次回京正是想为她求医的。”
“你的意思是......是为了她才回东云的?”璃后忽然笑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最后笑到眼底有了泪,“阿离,我没听错吧,我曾经是那么的爱你,一心只想做你的皇后,可后来你把心丢在了宁染青的身上,你为了她放开我的手,为了她放开朝政,为了她放弃天下,直至她死,你也其实死了。我知道再没有人可以走进你的心,因为你的心死了,却原来不是这样的,你去桃源镇不过一年,心就活过来了。”这真的是叫她情何以堪啊,原来不是他心死不会爱人了,而是他根本就没爱过她。
秦天策把她的失控看在眼里,轻声提醒:“梦璃,你我早就回不去了,你现在是阿瑞的皇后,莫再留恋从前。”这是他仅能对她的安慰,过去的承诺他早就没有办法实现,对她始终是亏欠的。
可能是他的话提醒了她现在的身份,脸上的痛苦慢慢抽离,最终变回了端庄肃容的璃后。她递过手中的锦盒,“离王爷,这里是四分之一的冰晶雪莲,本宫刚才已留了另外四分之一,希望这些可以帮到王爷。”等秦天策接过后,她又道:“本宫有些累了,就不送离王了。”说完转身往内室而去,背影中带了悲浓的苍凉。
回到凤染宫时,染青已在焦急探望,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之前本想跟着一道前去,但想阿离或许与梦璃有话要说,也就罢了那念头。终于看到他神情肃穆地回来,立即上前探问,得知从璃后那总算得回了四分之一的雪莲,心头也松了口气。
雪莲珍贵,顾桦只取了一点配进药方里,其余都用滋补的药来补足。等药煎好端来时,还没喝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浅抿一口,并不苦,清甜中透着润泽。暖流缓缓进入体内,感觉像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一般,顿然信了顾桦这法子,或许真能有用。
夜里,秦天策把去见梦璃的情形细细讲给了她听,省去了他下跪求情那一段,他知染青对梦璃心有介意,所以再不会与以前那样什么事都存在心里不说,在误会产生前先抵制掉。
染青考虑的问题是,秦天策跟璃后声称自己是他妻子,那么明日他上朝之时定然不能再以侍卫身份作陪,而她就得留在凤染宫内。果然,第二日是璃后亲自驾临凤染宫,迎接秦天策入朝,她一进门,凤目扫过,最终视线落在了染青身上。
上下打量后,眸中闪过流光:“离王还没给本宫介绍尊夫人呢,不知是否就是这位?”
秦天策微微敛目,拉过染青的手到跟前:“是本王的不是,青儿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行礼。”染青低首微微福身道:“皇后娘娘恕罪,民女不知礼数,多有冒犯。”
“免礼。”璃后笑中带了深意:“既然是女眷,在宫中最好还是着女装为好。”
此时染青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那套侍卫服,秦天策接腔:“是本王不想太过瞩目,才让她男装打扮的。”
一句话堵得璃后无言,只好扬声道:“时辰不早了,离王随本宫一同去紫宸殿吧。”
染青被留了下来,以她身份断然是不能踏进紫宸殿的,秦天策把韩萧也留在了宫内,他此去紫宸殿不过是重掌朝政,赞帮瑞皇管理朝事。等于像以前那般,身份互换过来,只等瑞皇醒来,再把朝政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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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322.暗藏杀机
紫宸殿内,有璃后代替瑞皇把朝事交托,又有右相言成晓一力推举,加上秦天策本就威仪犹在,所以离王理政一事顺理成章,并没有大臣敢反对。
他理政第一件事,就把凌墨一案拿到桌面上来讲,指出其中疑点,堂上一番讨论,最终定下把凌墨妻儿从刑部大牢提出,暂时关押在宫中,其余详情再作审查。事情顺利的令他觉得有些诡异,可一时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不知的是,璃后把他成功推上朝堂后就退出了紫宸殿,她没有回凤璃宫,而是再去了凤染宫。染青看到她出现,并没有觉得惊讶,其实在昨夜阿离说他坦言承认她是他妻子时,就有猜到可能会与璃后对上。
此时璃后与刚才满面和睦不同,而是面带沉色,甚至看向她的眸中也都是冷意。染青换了一身女装,并不华丽,是她常穿的粗布青衫。可能在璃后的眼中,她这幅样子,这穿着不能入眼,果然听到她开口:“你叫陈青?”
那是一种轻慢到令人不舒服的语调,但染青只淡然而笑:“我是。”她懂璃后的意思,她如此平凡怎么配的上阿离。
“据说你得了怪病,离王为你来向本宫求讨冰晶雪莲,这事你可知?”
“我知。”
两次对话,倒令璃后对这个普通长相的女人有些刮目相看了,一个长在乡镇中的民妇能够在面对她时还如此从容,确实有她独特之处。轻勾一抹冷笑在唇边,“本宫有传过顾太医询问,据闻你这病症是损及五脏六腑,身体逐渐衰败,应是不治之症。”
染青看着她,等她下文。
“用冰晶雪莲入药,顾桦只是尝试,并不一定就能起成效。陈青,你可有想过万一你这病医不好,离王会怎样?”
染青静默不语,心里却在翻腾,她不是没想过,真如璃后所言有一天她去了,阿离要怎么办?再让他承受一次看她身死的痛苦?
璃后察言观色,看出她心中有了起伏,“本宫并非要离间你与离王什么,只是你可知他昨日是如何向本宫求得冰晶雪莲的吗?他曾是东云的皇帝,上跪祖宗,下跪先帝,昨天却跪在本宫面前,只为了替你求冰晶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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