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凤染君策 12.嚎上两声
心有戚戚也,我整整一天,一共下了十九盘棋,却是一盘未赢,反之而言就是我满盘皆输......这最后一盘,还是在某人参谋之后又弃我而不顾之下所输,我......我,气都没了。
想要气平定然是不可能了,也没了兴致再坚持下那第二十盘,只得起身告辞:“叨扰月落姑娘良久,是青莲的不是,天色将暗,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向你讨教。”绕过刺目的紫衣,走到门边时,我又转身劝道:“月落姑娘如仙子般美丽,还是早些回九天为好,莫被魔物给玷污了去。”
昂然阔步出了门,寻了寻方向,就往回时路而走。只走得几步,就听身后有动静,视线只略转,就飘到了那抹紫色,尤其是那琉璃的目光在我余光里甚是荡漾。
只听耳旁徐风缓过,轻敲耳膜:“青儿视我为魔物?”
我斟酌了下言辞,转头笑的十分含蓄,“所谓魔有魔道,魔物其实也是分等级的,那最高等级如魔君这般俊逸无双,那真叫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故而魔物并非是不体面的称呼哦。”我的一番魔物论,精彩又纷呈,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喝彩起来。
紫离含笑点头:“哦?如此说来,还是青儿懂我。”
“懂!那是一千一万个懂啊!”我其实不懂,魔君心如海底针,我又怎会懂?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我还是懂的,当着他的面若再指天誓日骂上一番,那我当真是小命休矣。
说话间,竟是到了我那住处,远远就见冬儿往这奔来,到了跟前一个俯首跪在了地上,我大惊失色,这礼行得也未免太大了点,我不过就是离了半日多,不至于这般激动吧。
“奴婢该死,请君上饶命。”
我正要伸出去扶的手顿在了空中,原来这礼不是朝我拜的啊,讪讪缩手回来。只听耳边紫离的声音变成淡漠,没了刚才的戏谑之意:“冬儿,你连个主子都守护不好,还留你何用?”
冬儿一听,身体颤如筛子,说话都不利索了:“君......君上,饶......饶......命!”看得我大为惊奇,平时那么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居然还会有口吃之时。正在我看得津津有味之际,冬儿突然抬起头,脸上已是满面泪痕,一把抱住我双腿,凄声哀求:“姑娘,我错了,你帮我求求君上饶我这一回。我以为再也不敢在您背后乱嚼舌根,也再不会离开你半步。”
原本我听得渐起心酸的,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大惊失色,这原本已经看得够严了,如今还半步都不离,那不是我如厕睡觉都在监视之下。我连忙侧头对紫离道:“呃那个君上啊,我看冬儿这事......”你尽管处置......后面这句话还没说出,就见他一脸了悟状,“既然青儿为她说情,这次就饶她一回,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我猛地被口水噎住,气息不顺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我......咳咳......我......咳咳!”几度想要开口进言,却都被咳嗽打断,紫离还面带关切地轻拍我后背,为我顺气。可我这口气哪顺得了啊,咳到眼泪出来,眸若清水盈盈,就是表达不出我真意。
最终结局,紫离把我送至门前,命冬儿仔细服侍我,就紫衣飘然而去。我真真是有苦说不出,眼泪含框也无奈啊,从此注定身后拖个尾巴了。
进了屋后,眼睛一亮,之前还念叨的阿泽居然趴伏在跟前,听到我声音转头望过来,那幽蓝的眸光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又像是原来每一日等候我醒来时的神情。我的脚步焦切往前,却有倏然顿住,惊喜的面色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不去找你那魔君主人?不去做你那白虎?”
阿泽眸色黯淡了下来,头趴在地上,哀哀看着我,像是有无数委屈似得。见我别转了头不理,它就走到我脚边,学着以往那般用头拱我的腿,以示讨好。我朝它龇牙咧嘴,一把揪住它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而问:“说,你是要做白虎还是阿泽?”
它自然是不能回答,只能眨巴着眼睛故作可怜。当初我就是被它这幅萌态给欺骗了,然后跌进了深渊里头,今儿居然还给我用这招!我改而用手臂去圈它脖子,定要找它要个说法:“快说,你不说的话就别想我原谅你。”
冬儿在旁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道:“青姑娘,白虎如此形态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你这是要它怎么说呢?”我因沉浸在威胁思绪内,没有听出她的语病,心中一计量,有了主意,“你若是要做阿泽,就给我嚎两声,否则我再不会信你这叛徒!”
我盯紧了它的幽蓝的眼珠,不给它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掺进来,直到真的听到他“嗷呜”嚎叫了两声后,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拍拍它的头道:“这才是我的好阿泽。”
直起身看到冬儿脸上那诡异的表情,我只当她在大惊小怪,阿泽是动物,叫两声怎么了,需要这种惊讶到都忘了合嘴的地步吗?
与阿泽重修旧好有个好处,就是它可以背着我在四周闲晃,不用再担心会因迷路而走进了某个危险之地,尤其是若阿泽在的时候,冬儿就会放松对我的监视,不至于真的半步不离。所以说,我宽宏大度确实挺明智的,身在魔窟总得为自己谋些福利才是。
这日我正骑着阿泽在魔宫之内逛得尽兴,忽听一声长哨,阿泽身体顿了顿后,就往某处飞去。我看四周景致,不像是回住处,等到落定在院内时,发觉此地很陌生,应是没有来过。等我翻下阿泽背脊,它就匆匆往内走,我跟在身后,耀眼紫色落进视线时,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竟然是那紫离的寝殿。
原来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屋不是他的居处,这个大殿才是他寝殿。
那处阿泽已经匍匐在了紫离脚边,虽然眸子还看着我,却是一动都不敢动。我愤愤然也,这分明就不是以民心取胜,他就是以权压兽,刚才的长哨应该就是唤阿泽的口令吧。
只听紫离沉冷开口:“白虎,可知罪?”阿泽收回了目光,往他脚边动了动,趴姿更标准了。“自行去领罚吧。”我那个心头一跳,想要跳出去为阿泽说话,可却见它匆匆飘过一眼,转身就奔出了殿外。
“它会受何刑法?”我看着那远去的金色身影呐呐而问。
紫离上挑了眉问:“怎么?不舍得?”笑了笑后又道:“青儿,你可知他这罚是为何?”
“不就是它想做我的阿泽,不愿做你的白虎嘛。”
紫离愣了愣后笑的更加云淡风轻:“也可理解为这意思,白虎就是白虎,哪怕是给他换了个名,也改变不了他是白虎的事实,他终究不可能是你的阿泽。”
他这一番绕口令,可把我给绕晕了,心里总结了下,就是他嫉妒我。因为阿泽是他所养,却因为被我养了一阵子后,反与我亲近了,于是这男人就不爽了,甩出那么一大堆的道理想要证明阿泽是白虎,而且是他的。所以说,此魔君心胸甚为狭隘,也不看看我对阿泽可是掏心挖肺,而他却只会威吓处罚。
“青儿可是稀客,难得过来呢。”
这话说得我又要忍不住腹诽了,倒像是我不肯过来似得,这地方也得有人带啊,冬儿对他那么惧怕,敢带我前来?刚刚阿泽若不是被他逼急了,估计也是不敢带我来的。我大致已经是看明白了,这紫离啊看着像是面善和蔼的,其实就是个暴君。要不然冬儿与阿泽,不会惧他如此。
那心中腹诽的话,自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面子工程还得做,我笑逐颜开走上前:“君上客气了,此处如此宽敞明亮又舒适,还是君上会享受那。”探头到他桌案前一望,“咦,君上还会抚琴?看这琴色可好,定是一把好琴吧。”
实则我不懂音律,更不懂琴,偶有机会觅得旋律,也是少有那么几次在九天上听得的。但凡出口恭维两句,我想总不至于坏事。
却见紫离皱了眉道:“青儿不当如此见外,君上是下面的人唤的。”我顺其话头问了句:“那当如何唤?”我不觉君上唤得有何不妥啊,体面又周到,我想别人唤我一声仙上都还没呢,如此尊称他居然不喜。
“早前就告诉过青儿,我叫紫离,不妨直呼我名就好。或者,可唤我阿离。”
阿离?听这称呼就立即想起那月落柔柔而唤时的口吻,顿觉一身鸡皮疙瘩掉落满地,打了个寒颤,立即道:“我还是喊你紫离吧。”
“亦可。”
紫离低头颔首,手指在琴上轻拨,旋律缓缓而起,高低音分相交错。就是我这不懂音律之人,也觉此曲算为上佳,倒真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一番。
能文能武,容色俊美好看,又比天君年轻,嗯,是个有为青年。
!!
凤染君策 13.凤离青凰
一曲作罢,紫离才翩然抬头道:“青儿,此琴送与你可好?”
我莫名而喜,还有此等好事?第一回出访他家,就得送贵物,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当我喜滋滋的抱住古琴时,又听他道:“琴虽不是什么名琴,却是我用院内的檀木亲手做的,每一根弦也都是亲手拉的。”
刚刚攀到崖顶的心瞬间掉落谷底,我的手僵住。这古物我还是晓得以何来定贵重的,年份久远为贵之,于是我不死心地问了句:“那不知紫离制作此琴有多少年了?”想他乃魔君之身,爬到与天君同等级的级别,没个上万年也是有几千年了吧,却听他有些腼腆地回:“青儿莫见笑,此琴是我刚刚制成的,正巧你过了来,就试了第一回音于你听。青儿觉得此琴的音质如何?”
就算我再和善如风,此时的笑也变得有些僵硬,“很好,音质非常好。”这是我仅能道出的敷衍之词了,实则我真听不出所谓音质的好与坏。
“阿离,你怎么还在此处流连?”轻软的,令我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线从我身后响起,我回转身,果然见到月落姑娘一身月白色的衣饰站在殿门前,她的视线从紫离那边转到我这处,又再看了看我手中抱着的琴,朝我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青莲姑娘在此,月落失礼了。”
我虽不太明白她所谓的失礼是失在哪处,可人家这么说,自然也是要回一下的:“月落姑娘不必客气,门口风大,还请快快进屋说话。”全然没感觉此话有些喧宾夺主,看那月落的脸上神色变得僵凝。我心下以为她与我这姑娘来姑娘去的说话,定也是觉得怪别扭的。
月落款步进殿后,她又把目光放在了我手中怀抱的琴上,“青莲姑娘是要抚琴吗?”
此话问得我差点往前栽了过去,急急摇头:“不不不,是紫离把此琴送给了我,深觉惶恐,深觉惶恐。”其实我不为收琴而惶恐,却为那月落所言惶恐啊,音律都不大听得懂,居然提议我抚琴,这不是想看我出洋相嘛。
“送与你?紫离?”月落睁大眼,面上一片惊色。
我不明所以,朝她眨了眨眼,又再点点头。有何不妥?送我一把破琴,难道还值得这般大惊小怪?不是我要贬低这琴,确确实实在琴头的一边有道划痕,显然是紫离制琴的次品,见我突然驾到,就随手送与了我。既可当作人情,又不用浪费,此乃一举两得。可怜我就算明知是次品,还得忍耐受之,真就是应了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不由己啊。
“阿离,你竟允她唤你紫离?”
等听到月落这句问话时,我才知原来她那般失色是为了这称呼,可却委实不懂她心思啊。无论是紫离还是君上,或者是她唤的阿离,不过都是个称呼而已,又不会因为喊得好听点多长一块肉,至于这般计较吗?莫非,我试探而问:“难道我该学你这般,唤他阿离?”见她面上更如菜色,疑惑地转眸去看那沉默不语含笑在侧的男人,这时候他也该给个准话啊,总让我这般摸索着也不是个事。
紫离翩然而走至我身侧,伸手撩我纷乱跳出鬓角的发梢,“就唤阿离吧,如此甚好。”
我嫣然而笑,呜呼!称呼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其实我这人特识情趣,见那月落满脸不郁之色,加上先前她进门时说的那句话,应是有事要找紫离的,故而我连忙道:“天色不早了,如此就不打扰阿离与月落姑娘正事了,我就先回了。”转过头时看看那天色,其实不过堪堪正午时分,天色不早之说全为睁眼说瞎话。但既然紫离没点破我,我也就含糊着糊弄过去了,走出殿门时,听到身后似乎是月落的声音。
“阿离,你竟将那凤离琴送与了她?”
我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琴,原来它还有了名字啊,凤离......仔细琢磨,这名字起得甚为不妥,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不妨改成青凰,既标了我的铭牌,又加了凰在里头增添喜气。学着紫离那句话说:如此甚好。
这个插曲原本只会随波逐流,渐渐湮灭在我记忆洪流里,可是却不知那把琴延伸出了另外的事来。月落慕名而来拜访我,令我倍感压力又与有荣焉,更主要的是,她带来了一个宝物:一面屏风,这屏风与我在东海所见的那个观尘镜如出一辙。上面所看之景正是那尘世凡人日常生活所态,但是据月落说,此物要比观尘镜更佳,因为那镜子是只能看,而这面屏风却是可以走进里头,也就是等于说是洞开一道通往尘世的门。
那无功不受禄,我知断然没有这种天下砸馅饼的好事,于是问道:“不知月落姑娘可是有所求?”却见她摇头不语,我顺着她那目光望去,立刻心领神会,原来是奔着这琴而来的。略一思忖,我就有了决定。
起身搬来古琴,诚恳道:“月落姑娘,青莲也无什么礼物回赠,只得此把青凰琴,不知姑娘可还能入眼?”礼尚往来之道,我还是懂的,要想有收获,就必然得有付出。
“青凰?”月落眼现疑惑。
我袖摆一扬,坦坦然笑道:“阿离把此琴送与我后,甚觉那凤离一名不妥,太过晦气了,于是就为它改了名字叫青凰,若是月落姑娘不喜,你可改成你喜欢的名字就好。”在这方面,我还是挺大方的,既然名琴要易主了,这名字权由新主人说得算。
只除了在阿泽事件上,我比较执着,始终都不愿让阿泽背上名不副实的白虎之名。
月落嘴角抽了一抽,接过琴起身道:“如此就多谢青莲姑娘了,月落不便打扰,告辞。”脚步竟是匆匆,深恐我会把琴要回来似得,真是小家子气至极。
等不见了她身影,我之心情又立即恢复了,连忙把那屏风给抱进寝室之中,搬了张椅子过来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这角度甚好,比镜子大了不知多少倍,看起来宽敞又便利。冬儿学我也搬着椅子在旁看,不过就看了半个时辰,她就开始打起瞌睡来,“姑娘,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些凡人的生活无非就是这般每日朝出晚归的,哪有我们在魔宫好?”
我横了她一眼,小丫头懂什么,天空猩红叫好?举步就是万丈深渊叫好?真是不懂情趣的很。实乃不与我辈也,代沟太深!“你若是困,就先睡,我看累了自然就也去睡了。”
冬儿“哦”了一声长音,却是没动,依然坐在原位,可是只不过片刻,她是哈欠连连,实在撑不住了,终于起身道:“那姑娘早些歇息,奴婢就先去旁边睡了。”她如今就宿在我的外屋,我这内室若有一点风声,她就耳尖跑了进来。
我在屏风前多等了一会,仔细听那外屋再无一丝响声,应是冬儿已经睡过去了。嘴咧开来笑了,嘿嘿......
纵身往那屏风内一跃,红尘,我来也。
乐极生悲是我的写照!那所谓的尘世,在我跳进屏风内后,就变成了一片漆黑,小桥、流水、人家,都成了虚无,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再看不到其他。更呜呼哀哉的是,我那脚下犹如踩空了一般,从天堂跌落地狱,从崖顶跌进深渊,估计就是我现时的情景。
我欲哭也无心情,想我幻化人形,得蒙天君赏识,却受魔君连累,从星君降为居士,又从居士变为逃犯,如今就是逃犯也不能当,竟落得如此身死的下场。那月落姑娘,不,月落妖精,魔宫之内何来仙子,分明就是一只妖精,为了一把古琴,竟是引我入瓮,歹毒到至我于死地!我之命竟不如一把琴?
“噗通”一声,像是跌进了水里,可我四处观望,依循着点点光亮视物,顿时大骇莫名,这哪里是什么水?周身都是一缕缕孤魂向我游来,各个犹如罗刹恶鬼般恐怖,不,它们或许本身就是罗刹恶鬼!我欲往别处逃,可四面八方都是幽魂,何处可逃?
它们攀上了我身,尖牙咬下,痛入心扉!难道我要被这孤魂吞没,噬咬而死?足底钻心之痛,痛彻我全身,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黑色幽灵朝我面门扑来,我又高喊:“阿泽——”险险躲开面前一只,却躲不过身后的,它攀在我肩膀处,正待一口咬下,我只得嘶吼出声:“紫离!阿离!快救我!”
奇迹发生了,那幽魂竟然松开了我,渐渐离我远去,我大为震惊,难道在这魔界,就连魔君紫离的名字都能令这些魔物如此恐惧?那他这本人将是要多恐怖了?头顶忽然飘来声音:“青儿,可是知错了?”
正是那我心中所念之人紫离的声音,他语声中似乎藏了薄怒,抬头去看,却不见他身影。就这一迟疑间,那本是褪去的幽魂又缓缓朝我游来,我立即大声喊:“错了,我错了。”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既要我认错,那就认吧,总比被这些恶灵一点点啃噬而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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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14.讨喜论
“若再有下次,我就让你被这忘川幽魂吞噬而尽。”霎那一道紫光射来,我身体随之拔地而起,极速往上飞去,一头撞进实体之时,抬头一看,正是那紫离怀中。深幽的眼眸,我终于看清里面的色泽,居然与这魔界的天空一般猩红如许,隐着层层化不开的邪气。
此处正是我那间房,回过头就看到那扇屏风,可是却胆战心惊地发现那屏风里面再不是什么红尘美景,而是那我闻之丧胆的忘川河,曾以为那忘川是一个悬崖绝谷,却原来那一缕缕荡漾的波纹,都是孤魂凝聚的魂气,而深渊底下是幽灵密布的阎罗殿。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貌似白莲花的不一定就是善人。还有一句“最毒妇人心”,用来形容月落真真不为过。
也是我被妖精迷了眼,想这魔界深地,怎可能有那与尘世连接的通道?
现时,面前是猩红着双眼,浑身点燃着怒意的魔君紫离,身后是噬人幽魂的忘川,所谓前有豺狼后有虎,不外乎如此?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豺狼,抱住紫离的臂膀软了声音:“阿离,我以后再不乱走路了。”其实心底更有个声音在说:以后莫再轻信她人。
“乱走?”紫离的唇角泛起讽笑,“我倒是不知青儿在自个寝室里面还会迷了路,既然如此就随我去紫宸殿吧。”话落身起,我只觉身子一轻,人就随着他在空中快速飞掠,等我回神时,竟已到了他的寝殿之内。
他突然手上一松,我着着实实摔在了地上,屁股着地给坐了个实,肱骨之痛,估计就是从此得来的。刚才是被惊到了,此时才觉浑身各处都痛,举手一看,我拿洋葱十指竟然被那些恶灵啃噬得不像样子,脚上靴袜也被啃破了,露出来的脚趾上还余留着血丝。
我这也算是水里生来火里走的人了,可也从未有过如此惨况,都无法想象若我此时现出那青莲的真身后,会是怎样一副参差不齐的凄惨状。正在我自怜自哀时,头顶又传来某人不着调的声音:“你是打算一整夜都坐在地上了吗?”
于是,就在那零点零一秒的瞬间,我突然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抬起眼的霎那,一滴泪落在眼睑下方。这个尺度我得特意作下说明,需得拿捏非常精准,就是这似落未落的,才堪堪将那惹人怜惜的境界发挥到极致。
紫离似乎愣了一愣,那猩红的眼眸渐渐淡化,凝视我良久,最终轻叹一声,俯下身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往内殿而走。我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唇角悄悄飞扬,就知这招有用,因为以前每次与太白争论什么的时候,示弱,从来都是杀遍天下无敌手的。
进了内殿,我从他的臂弯里发现地上有一潭碎裂的木头,色泽还挺像那把古琴的,眯眼细看还真给我找到了琴弦孤伶伶躺在木屑中。被他安放在软塌上后,我指了指那满地的碎屑,“你是又要制琴吗?这架势应是残次品吧。”
紫离面无表情的飘过一眼,淡淡道:“既然不讨喜,还不如废弃。”我细细品嚼了下他这句话,不太赞同,“其实现在不讨喜,不代表以后不讨喜啊,废弃了的话,那就永远都不讨喜了。”绕来绕去,我都给绕晕了进去。紫离盯了我良久,轻叹一声:“算了。”
我甚为莫名,算了是何意?可是他却转身走到一旁,拿了个玉瓶子过来,盖子一开,立即药香味扑鼻而来。我立时就来了兴趣,颇兴味地问:“这是何药?”闻着要比那太白的药炉里头还要清凝,应当是好药吧。
“绿玉膏,专门疗伤镇痛的。”说话间,已经拉过我的手,往上面涂抹,那药膏果真应了绿玉这名字,翠绿的颜色,通体透明,很是好看。那些深浅不一的伤,被涂过药膏后,疼痛立消,只余清清凉凉之感,还真是挺管用的。
可是,当紫离涂完手上,去脱我靴袜时,我就不干了。伸手按住他,“呃,那个阿离啊,其实别的地方我自己来敷药就行了。”笑话,我虽一向不拘小节,但是这种有辱名声之事我还是很在意的,正当我要再度义正言辞一番时,却发现脚上一凉,那绿玉膏已经敷了上来。
而紫离根本是完全不为所动,只一手控着我的脚,一边把药膏细细抹过,像是那手中的足是极珍贵之物,可是我这人浮想联翩的功力是到了精髓地步,立即就想起他刚才那句讨喜的言论,再想起那破碎的琴木,立即浑身打了个冷战,深怕下一秒,她的脚就变成那碎琴的下场。
“冷吗?”紫离抬起眼,寡淡的表情与那猩红的双眸,十分不符。令我有种森然的感觉,一时木在那里,不晓得要怎么回话。发觉在面对他时,越来越无力,不晓得该是恭维呢,还是恭维呢?其实也没选,我不恭维他,跟他唱反调,那就很快成为那不讨喜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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