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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这语气凉飕飕的,隐含着威胁。青黛怎能听不明白,她顿时打了,连忙摇头,拨浪鼓一样:“小姐误会了,奴婢这是赞美您。”
顾怀袖信她才有鬼了,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迹,过了一会儿摸着自己精致的下颌,嘀咕道:“其实我也觉得我的字进步多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
顾怀袖扭头一看,竟然瞧见张廷玉站在外面,顿时讶然,这人怎么来了?
她联想到张廷瓒走之前说的话,难不成“寻一位更好的”就是这一位?顾怀袖跟张廷玉结了暗仇,此刻老大不愿意。
且不说什么男女大防,姑且算他是自己的新先生,可这人有本事教自己?逗她还差不多吧。
“张二公子好。”
表面上,顾怀袖还是客客气气的。
张廷玉总算是瞧见顾怀袖这真容了,瓜子脸,下颌微尖,显得脸小,柳眉而杏眼,琼鼻而朱唇——皮相是极好的,名声是极坏的。
一念及此,张廷玉也顺手回礼:“家兄方才有事,说是大嫂那边请他去一趟,只嘱托我暂时过来守着三姑娘读书习字以作敦促,算是三姑娘暂时的西席。”
张廷玉话出口,顾怀袖听完,然后她觉得自己很想跟这张家翻脸。
不过转眼,她就压下了这想法,能逼走一个先生,自然能逼走第二个。张家四兄弟,逼走了一个大哥,来了个二弟,等她再逼走这个,不知那年纪顶多跟自己相仿的张廷璐能不能来?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基本上逼走这张廷玉,顾怀袖的悠闲日子就有了。
她忽然展颜一笑,觉得张廷玉不再是面目可憎,“二先生好。”
二先生又是什么奇怪称呼?
张廷玉略觉无言,他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只站到了方才自己兄长张廷瓒站过的位置,“还请二姑娘将墨宝借在下一览。”
墨宝?
那边的青黛简直要笑弯了腰,她死命憋住,却依旧露了一点声音。
顾怀袖瞪她一眼,而后微笑着将自己方才写下的字转了一圈,“请二先生过目。”
张廷玉:“……”
他忽然理解自己兄长了。
面对这样的字,是个文人都能崩溃。
眼前这一张漂亮的宣纸上,用上好的徽墨画了……鬼画符?
兴许只能这样形容了。
弯弯曲曲,甚至东倒西歪,她的字,就像是一群醉汉,喝多了,分不清东南西北。
张廷玉满脸的整肃,只慢慢拿起桌上搁着的戒尺,轻轻用手指指腹摩挲着那竹制的表面,说道:“三姑娘的字,丑虽丑了许多,也不算没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顾怀袖的字“丑”,也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还有救,当然——
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起戒尺。
不知是为了什么,顾怀袖一见到张廷玉拿起戒尺,就开始发憷。
她心说这张二公子总不至于对女人动手,也算是安慰了自己,只勉强笑道:“张二公子还是第一个——”
“在书斋里,请三姑娘称在下为先生。”张廷玉打断,并且纠正了她。
顾怀袖一窒,只觉他死板,原想辩驳两句,可想想又忍了:“是,先生。”
“你先练练握笔的姿势吧。”张廷玉自顾自说着,踱了两步,“自古字如其人,三姑娘天生丽质,字却不该如此难看。字歪,人歪,乃是姿态不对。”
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顾怀袖自动翻译,嘴角微微一抽。她一站在书桌前就懒洋洋不想动,跟没骨头一样。
可张廷玉要求了,她也不敢没反应,便站直了去提笔。
她手刚刚伸到半路,指尖刚刚碰着那湖笔,便听得“啪”一声响。
张廷玉戒尺落到她手背上,平淡道:“身要直。”
“我已立直,你为何动手?”
顾怀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手背上立时红了一条楞子,抬眼便瞪他。
没料想,张廷玉一袭青袍,面如冠玉,那薄唇虽轻轻勾出些弧度来,可绝无半分笑意。一双狭眼没了温和,显得严肃而略带森冷,手中轻轻翻转着戒尺,只这样看着她。
“戒尺,以戒为尺。戒者,告诫,规劝,戒除;尺者,度量,规矩,方圆。”张廷玉声线微平,“在下以尺戒三姑娘,先生以尺戒学生,有何不妥?”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六章 鸡蛋与书法
生平头一遭,顾三觉得自己是眼睛被鹰啄瞎了。
她看走了眼,原以为这张廷玉是个翩翩温和公子,不成想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对着女人他也狠得下心去动手?
顾怀袖想要反驳,看看那戒尺也只有认怂,低声嘀咕一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却还是重新站直身子,努力打直了脊背。
“起笔。”
张廷玉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可以了,便这样吩咐她。
顾怀袖心里那个憋屈,恨不能在张廷玉脸上画个大王八。她抬手就去抓毛笔——
“啪!”
又是一声响。
顾怀袖吃痛,猛地缩手回去,疼得那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右手手背红了一片。
她终于忍无可忍,怒瞪张廷玉,“你这人怎生老是打我!”
张廷玉面不改色,温声道:“笔不当以抓,握。”
“……”顾怀袖真的快崩溃了,她右手拢在袖子里,不住地揉搓着手背,试图缓解疼痛。
那边的青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初来顾家的西席,又有哪个敢对细皮嫩肉的顾家小姐动手?早在张廷玉落下第一尺的时候,青黛就已经吓得呆住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脚往里一迈,便喊道:“二公子——”
“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出去。”张廷玉连目光都没转一下,话是对青黛说的,却还看着顾怀袖,仿佛在等她下一步的举动。
顾怀袖抿唇,眼底终于压抑了几分寒气。她望着张廷玉,自问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本想要继续争辩,甚至去他老子张英那里打他小报告,可当日茶肆之中的话忽然浮出来。
心里带了几分狐疑,顾怀袖微一皱眉,回头看了畏畏缩缩已经退出去的青黛一眼,只觉得这丫头卖主求荣。她抬目,眸光微动:“先生那一日在茶肆外,当真是什么都不曾听见吗?”
“不曾。”
张廷玉摇摇头,不过转眼又补了一句,“三姑娘三番两次地问在下,莫不是您在茶肆之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怀袖咬牙,暗道这人惹不起,心机深重,不是个手段弱的。
说这人什么也没听到,现在的顾怀袖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只是对方给下自己下套,反问她是不是在茶肆之中说了什么,她若是承认,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下套了吗?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顾怀袖怎么说?
张二公子,太难缠。
她斟酌着言语,正准备开脱自己,张廷玉看她神情闪烁,早已经将她心思猜了个大半,“起笔。”
“……”
一句话堵在喉咙口,顾怀袖还没来得及说,这张廷玉就已经换了话题,她几乎没反应过来。
怔了半晌,待张廷玉重复“起笔”二字,她才明白过来。
不仅心机深重,还喜怒不定?
明明已经给自己下套,下一刻却放弃了这个套,把话题转开。原本就开始忌惮张廷玉的顾怀袖,心底越发觉得这人不好琢磨。
她不敢再犹豫,生怕再吃戒尺,端整齐肃地捏了右边袖子,起笔。
这动作颇为小心翼翼,一面捉笔,一面还窥看张廷玉面色,虽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没见他动手——
“啪!”
“起笔便起笔,目光游移而东张西望,是为不诚。”张廷玉手指轻轻摩挲着戒尺光滑的表面,嘴唇的弧度始终只有那么一点,似有似无,让人捉摸不透。
顾怀袖泪眼汪汪,委屈得很。
她缩手再快,也不如张廷玉的戒尺快。
这辈子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花言巧语就能哄得一家子团团转,连顾瑶芳都少有在她手里讨了好去的时候,今时今日,竟然被这么个小肚鸡肠的先生责罚。偏偏遇上这么个看上去温雅实则冷酷的男人,再漂亮的言语都使不上,指不定人家还抓着自己背后说人小话的小辫子,顾怀袖心虚,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头去打小报告捅刀子。
忍之一字,方为上策。
努力开解自己,顾怀袖憋着没说话,克制着,重新提笔。
宣纸已经铺开,她看着那白纸,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写字都没那么认真过。
她不愿写字练笔,握毛笔太不舒服,又是个懒怠人物,平日里敷衍着也就过去了,今日阴沟里翻船,是栽了。
顾怀袖是“能看不能写,能读看不懂”,所有的字都认识,写其实也能写,就是丑了一些。
鬼画符的字迹,再次出现在宣纸上。
张廷玉自打顾怀袖起笔,便盯着她手。
戒尺在他手掌之中,偶有翻动,不过此刻见了她那一直打颤的手指,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怀袖眼角余光瞥见他这神情,手一抖差点扔了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戒尺,戒备也就松了。
张廷玉回头,忽然看向青黛,吩咐道:“你去取一枚生鸡蛋来。”
闻言,顾怀袖与青黛齐齐色变,顾怀袖“不可”二字刚刚出口,便被张廷玉用那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目光给定住了,她讪讪扭过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宣纸,暗暗嚎了一句:天亡我也!
手握生鸡蛋起笔写字,多少文人先辈的血泪史?
每一名成功的书法家背后,必定有无数阵亡的生鸡蛋。
顾怀袖嘴里发苦,心里也苦,连带着脸上也是一片苦意。
她试图跟张廷玉套近乎:“先生,听说我大姐跟你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张廷玉将戒尺往桌面上一放,回身去几案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三姑娘对这些事情倒是很关心。”
关心?顾怀袖当然关心了。
她真想说“心疼你”,可看着现在张廷玉似乎对顾瑶芳一无所知,幸灾乐祸的心又上来了。这倒霉的未来姐夫,有得熬,指不定哪天……
顾怀袖表情微微一变,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红痕,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顾瑶芳不嫁,张顾两家关系要坏;顾瑶芳要真嫁了,更是大事不好。
家丑不可外扬,整个顾家又有几个知道顾瑶芳的事儿?只有自己这倒霉鬼。
这张廷玉真娶了顾瑶芳,指不定要戴多久憋屈的绿帽子。
内心纠结,这时候却没表现在脸上。
顾怀袖没事儿人一样,“学生这不是恭贺先生将有喜事上门吗?回头我这小姨子总要多得些红包的,是先生的喜事,我也高兴啊。”
这话是大实话,也是大废话。
“我家大姐秀外慧中、温柔敦厚、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前岁圣上南巡,太子随行,问及江南才子之时,便夸赞过我爹,不过先生恐怕不知道吧?那时候,更多人都说我大姐才名远播,乃是文姬在世。”
她用一副炫耀的口气,说了这一番话。
张廷玉听着倒觉得没什么,细一思量,老觉得顾怀袖话里有话。
可反观顾怀袖,一脸的天真无邪,真真个没心机的草包美人,这话里又能藏个什么话?
饮了口安徽本地六安的瓜片,张廷玉微微一笑:“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蔡文姬。”
顾怀袖秀眉挑起来,她垂眸,勾唇,“先生是没见我大姐,见了便知。”
文姬乃是蔡邕之女,其本事后世多少女人比不上?她以文姬比顾瑶芳,不是她夸大,而是外面的人这样传,总之把顾瑶芳夸到天上去。可这即将跟顾瑶芳有姻亲的张二公子,竟然随口说“天底下哪里来那么多蔡文姬”,听着似乎随意,可言下之意却颇耐人寻味了。
顾怀袖没说话了,张廷玉也不说。
两个人只在这屋里等着,没一会儿青黛便回来了,递上来一枚浅褐色的鸡蛋。
张廷玉伸手接过,修长手指转了两圈,似笑非笑扫了青黛一眼,青黛脖子一缩,像是觉得自己被看穿了,立刻低头下去。
顾怀袖瞧见那鸡蛋,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
果然,张廷玉将那鸡蛋轻轻放在她桌案上,“生的,握着写吧。”
生的,握着写吧。
这人轻飘飘一句,就要自己握着鸡蛋提笔写字了?
顾怀袖一张漂亮的脸微微扭曲起来,她挣扎许久,又看了一眼还放在桌上的戒尺,终于还是将那鸡蛋放进右手掌心,而后将笔也放好,提笔写字。
青黛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瞧见自家小姐那颤颤的手腕,恨不能立刻出去了。
刚刚张廷玉看她一眼,吓得她连眼色都忘了使。
生鸡蛋一旦落下去,便要砸个烂,那时候就一片狼藉了。
顾怀袖哪里还有心思观察青黛的脸色?这会儿自顾不暇呢。
张廷玉摸出块西洋怀表来,看了看时间,头一日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出言道:“可以了,放下吧。”
顾怀袖如蒙大赦,忙小心翼翼取了鸡蛋下来,只觉得那日子一分一秒流逝都跟三年五载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捧着那鸡蛋,抖着手,整个人都要虚脱。
张廷玉眼底划过一分笑意,放下茶杯,还是发了善心,说:“今日便到这里,还望三姑娘明日精益求精,如此刻苦,何愁学无所成?”
顾怀袖气得噎住,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手里捏着那一枚鸡蛋,很想扔到张廷玉脸上。
张廷玉已经走到门口,这时候顿住脚步,好心好意回头说一句:“这鸡蛋怕还是今日厨房新煮的,午时热热还能填填肚子。三姑娘,在下告辞。”
生鸡蛋……熟鸡蛋?
顾怀袖回想自己方才担惊受怕、胆战心惊生怕鸡蛋掉下来的蠢样,气得差点晕过去。
青黛声音弱弱地,带着哭腔:“奴婢本是叫厨房给了个熟鸡蛋,可过来的时候二公子看我一眼,我便吓得什么都忘了,没告诉您……”
闻言,顾怀袖只觉得眼前一黑。
好,好,好一个张二公子!
活该你戴绿帽子!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七章 回信消息
张廷玉走在半路上,下午便直接找了张廷瓒。
张廷瓒一见他就心虚,看着自家二弟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大力拍着他肩膀:“二弟难得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有事?
张廷玉想想那顾家三姑娘,念及上午张廷瓒找自己说话时候那奇怪神情,“大哥真是塞了个好学生给二弟,二弟感激得很。”
张廷瓒摸摸自己的鼻子,进了屋,绕过一扇画屏,叫张廷玉坐下。
“自古看美人,那就是赏心悦目之事,虽则这顾家三姑娘顽劣了一些,资质鲁钝了一些,可一张脸能看啊。这是大哥对你好,对你好。”
一面倒茶,一面笑,张廷瓒努力想着为自己开脱的事儿,只顺嘴问一句:“不过我听说顾三姑娘可是黑着脸出书斋的,你莫不是招惹了她?”
张廷玉心说这与自己何干?不过是戒尺和生鸡蛋。
他浅淡一笑:“自古严师出高徒,大哥将这等重要的事儿交给廷玉,廷玉自然要把顾三姑娘往好了教。”
往好了教?
张廷瓒嗤笑:“我跟你说啊,一见顾三小姐那字儿,我就跟着醉了。她那字不是醉汉,是走在酒池肉林的纣王,哎,你可明白愚兄感受?”
“……”这形容,却是挺贴切。
张廷玉也叹气,想起之前张英与顾贞观二人定下顾三先生之时,自己也在场,可万没想到这事儿如此艰难。
“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好,我得多陪陪她。难得能有些清闲日子,怕是不日便要启程回京,那时候就是想陪陪她也没时间了。”张廷瓒原本那略带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忽地隐没,“你到了婚配的年纪,前两年都推说京中的姑娘跟你不合适,如今难得父亲相中了顾家大小姐,你也该成家立业。我听三弟说,你得知此事时,并不大高兴?”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廷玉没觉得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他在家行二,老四张廷瑑出生之前,他恰是夹在中间的那个……
眼皮子轻轻一搭,张廷玉笑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张廷瓒倒觉得奇了:“我们家虽不如以往,可门第却略高于顾家的,你娶他顾家的大姑娘,因着父亲跟顾老先生的交情,定然是个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兴许吧。”
张廷玉也懒得反驳,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直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这种事,有和没有,对他似乎无甚影响。
男儿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都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又跟儿戏有什么区别?
“你就这模样,性子寡淡!”
张廷瓒见自家二弟这模样,只叹气,“想当年多少淑女名媛上门来,巴巴要倒贴我。换了你这行二,跟全京城都没姑娘了一样。”
哪儿有那么夸张?张廷玉不过是看着冷淡,虽能跟人相处,可始终较为疏浅,以是在京城之时人人都没觉出这张廷玉有什么厉害的。
张廷玉自己倒也不介意:“顾家大姑娘这不是有了吗?诗书皆通,我是福气来得晚的。”
张廷瓒也不知为什么笑了一声,便道:“反正是你娶那顾家大姑娘,而今帮着姐姐管教妹妹,想来最合适,我去陪你大嫂,这顾三的事儿,你可别找我了。回头跟你翻脸啊——”
这谁跟谁翻脸啊?
张廷玉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张廷瓒便已经没了人影。
这人,溜得比兔子还快。
坐在屋里,喝完了那一杯温茶,张廷玉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他走出门,外面阿德等着他,“二爷。”
这是他贴身小厮,这个时候似乎憋着笑,就这样招呼了张廷玉一声。
张廷玉听着奇怪,问道:“可有什么值得乐呵的事儿?”
阿德抬头,看着自家公子爷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更觉得可乐,便凑上去,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张廷玉听了,将那手一背,笑一声:“随她去。”
上午书斋一行,可不是开罪了那顾家三姑娘吗?生气也是应该的。
顾怀袖窝在屋里,一下午没出去过,青黛正给她上着药。
“小姐您就别嚎了,再嚎下去名声都要传到桐城去了。”
原本自家小姐就是个名声不好的,不管是当初旅居京城,还是回无锡故居,风言风语没断过,外面那些个多嘴多舌的婆子,什么浑话都能往外说,青黛是恨不能抓了那些人头发、狠狠摔上几个大耳刮子的。可天底下,最难防的就是旁人的口。
青黛叹着气,方才顾怀袖已经拐着弯儿骂了张家二公子不知多少次,细皮嫩肉没被打过,手上的红印子擦了药也没见消减下去。
顾怀袖冷笑一声:“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这叫未雨绸缪。别看我骂得难听,也不是没好处。”
在别人家里说别人家公子,竟然还有好处?
青黛真真开了眼界,自家小姐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她嘴角一抽,道:“奴婢洗耳恭听。”
一指头戳到青黛的脑门儿上,顾怀袖道:“你个死性子的丫头,大姐不嫁这张家也就罢了,真嫁进来,我跟那张三公子张廷璐同岁,指不定就被配了对,我听我爹也不是没这个意思。他跟张英那老家伙,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亲上做亲这种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
“那小姐您是……”青黛隐约明白了。
看了看自己右手,还有放在妆奁上面那一枚熟鸡蛋,顾怀袖恨得牙痒。
“总之是嫁谁都不能跟她顾瑶芳搁一块儿,这些年她也膈应够我了,嫁人了还膈应,还不是我堵心?”
只是未雨绸缪,两手准备,顾怀袖心里一把算盘扒拉得“啪啪”的。
顾瑶芳就是个祸端,离得越远越好,否则迟早引爆。
青黛只觉得顾怀袖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跟啥事儿没有,可心底下不知藏着多少事儿,只是太多人看不出来。她不敢再说跟大小姐有关的事情,只伺候着顾怀袖睡了午觉。
日头西斜的时候,外面一名张家仆妇来请顾怀袖,说桐城有灯会,凡这一日男男女女都能出去,问顾怀袖去不去。
顾怀袖二话没说便推了,懒得去。
她在这清朝可是标准的闺秀,只要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事儿,定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一旦出门,总要闹出些什么来。
青黛早知道结果,去回了那仆妇,回来的时候才听说原是张家三公子闹腾着要找人去的,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都去,还有大奶奶跟她表妹。
顾怀袖听了,倒觉得奇怪。
青黛促狭道:“我瞧着三公子也是仪容俊秀,这请您去游灯会,结果被您给推辞了,回头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顾怀袖手里翻着一蓝皮簿子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随口便回青黛:“早跟你说了,这张家不成,你小姐我对张家没意思。不说大姐的事儿,有个张廷玉当二哥,也够膈应的。”
青黛这才想起来,即便是大小姐不愿意跟张廷玉结婚,回头嫁了别人,若小姐嫁给张廷璐,那也要叫张廷玉二哥,这二哥跟弟媳之间恩怨可不浅。想着,青黛便哀叹了一声,竟说一句:“照您这么挑,何时才能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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