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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李光地吐气开声:“奉,天承运,康熙三十九年四月廿一策试天下贡士三百零五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故兹告示——”
张廷玉站在所有人当中,与所有人一样端肃严整,甚至与所有人一样充满了澎湃的野心,然而他将自己的眼,轻轻地闭上,手指悄然握紧。
李光地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年纪已然老迈,声音之中透着一种沧桑。
“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名——张廷玉。”
这一刻,张廷玉紧闭着的眼,终于睁开了,他看向了高高站在御阶上,双手捧着金榜的李光地。
李光地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目光朝着下面微微一扫,却觉得自己久矣老迈的心忽然之间跳动了起来。
这朝堂,已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微微一笑,带着满脸的皱纹,宣读今科前十。
“第二名,季愈;第三名王露。”
“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汪绎,第二名张成遇……”
张廷玉已然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忠孝带被一旁等候已久的张廷瓒与周道新配在了他的身上,他才恍惚地明白过来。
张廷瓒也说不出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只用力地拍着二弟的肩膀,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
被点中名字的十人,几乎都是狂喜,按照次序排班,由礼部的官员带着一路往养心殿而去参见皇帝。
张廷玉为这十人最前面的一个,一步一步沉着冷静地克制着,稳稳地到了殿中,跪于丹墀之下,声音沉郁:“臣张廷玉,安徽桐城人,年二十九。”
“臣季愈,扬州宝应人,年三十一。”
“臣王露……”
十人在下报完自己的姓名籍贯与年纪,这才再次引出而退。
大殿之中侍立的张英,默然退出大殿之中忽然举袖掩面,老泪纵横,一时百感交集之下竟至于嚎啕大哭,众莫能阻,只看着这年逾花甲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在所有人离开之后,顺着汉白玉大台阶往下,迎着满皇宫的黑暗一路哭着出了宫门。
李光地远远地见了,却也不敢上前,只有那小太监问:“张老大人这是……”
“望子成龙,人莫如此。张英一代大儒,当有今日见日之升,云之起矣……”
李光地长叹了一声,也背着手走了。
二十五日太和殿传胪大典,风和日丽,銮仪卫设法驾于太和殿前,乐声分列两侧,丹陛大乐则在太和门内两旁。
满朝文武王公大臣,皆侍立于丹墀之内,三百零六人穿着朝服,戴着三枝九叶顶冠,按照名次排立在文武大臣东西班次之后。
而后康熙升座,执事官、读卷官行三拜九叩之礼,奏韶乐,司礼官鸣鞭三次,,内阁大学士索额图捧黄榜放置于太和殿内东旁的黄案之上,再奏大乐。
乐声止后,再宣《制》。而后唱第一甲第一名张廷玉,鸿胪寺官引张廷玉出班就御道左跪,而后宣第二名右跪……
再奏乐又行三拜九叩之礼,礼毕,赞礼官喊:“状元何在?”
张廷玉稍稍上前一步,跟上前人脚步,前趋一路行至殿陛下,站在中陛石上,石正中刻着的便是升龙与巨鳌。
张廷玉就这样轻轻地站了上去,在所有人前面小小的一步,微微的一点,然而这一点,便已然是独占鳌头!
这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又开始奔流沸腾,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旭日东升已久,照耀着整个紫禁城,也照耀着着辉煌巍峨幽深的宫禁,更照耀着张廷玉,一个不普通的普通人。
随着皇帝还宫,礼部官员将金榜放在云盘之中,黄伞鼓吹前导,一路出了太和门,将金榜张挂于长安街。
而每一科殿试之后,唯有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才有资格从午门正中而过。
平日里,这里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门。
而今,张廷玉在所有人面前,一步一步出来,午门中门为他缓缓地开启,他当日站在宫门之外回望,便是要这午门中门,为自己——开启一回!
兴许天下无数读书人终身寒窗,为的也不过就是金榜题名独占鳌头之时,再从这无上尊荣的午门中门走一遭吧?
其余文武百官则至昭德门贞度门而出,往长安街观榜。
连张英等人,也只有远远望着打正门而出的那三人,隔着三道宫门,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从自己的眼前走过去,走向他沉浮了一辈子的这一条路,不知是归或不归。
而他,并不需要插手,只需要看着。
张廷玉的选择,只是如此而已。
整个京城,这一日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无数人在长安街上翘首以盼,等着第一甲三人“骑马游金街”。
张府之人早已经知道了张廷玉高中状元的消息,租赁了一座酒楼,只在二楼等候,外头就是张府的下人,个个喜笑颜开。
顾怀袖就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热闹的街市,一手抠着窗棂,另一手则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面忽然起了尖声的惊叫,沿路无数的姑娘朝着街道下面撒下花瓣,只渴盼着这三人看中自己,而张廷玉只一路面带微笑地过去。
三匹马行至酒楼前面,张廷玉忽然轻轻一勒缰绳,后面两匹马自然不敢往前,也停了下来。
两边无数的闺阁女子都悄悄来一睹状元风采,而今见到张廷玉在此地勒马,有的人甚至已经尖叫起来,羞涩一些的则举帕掩面,可谁不巴望着状元看中自己?
然而所有人眼中的张廷玉,眼中却只有一人。
他抬首,望着在窗边露出了一角影子的顾怀袖,只将袖中一把扇取出,高坐马上借了一文士的墨笔,在扇面之上书了几字,而后当街将毛笔投回笔筒之中。
一合扇,张廷玉将这一把折扇高高扔出,恰好敲中那半掩着的雕窗,落在了顾怀袖的脚边。
众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地随着张廷玉这一个动作转向了酒楼的二楼窗边,却只瞥见一角秀影。
顾怀袖削葱根一样的细指拾起了那一把折扇,起身,站在半掩着的窗边,轻轻将之展开。
泪珠子瞬间下来,她无声地捧着那一把扇子,贴到自己面颊边,掩了半张美人面,只余一双朦胧泪眼在外,模糊地注视着他。
张廷玉却在那烈日下头一甩缰绳,一笑策马而去。
长安街,还很长。
金吾仗引从天下,长安门外人如堵。
许卿一世富贵荣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很慢,也很累,情绪有点刹不住。
晚上还有一更,但是可能赶不上24点了,大家可以早睡了。
二爷大愿得偿了。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三二章 不负不离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顾怀袖重新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张府,也不抱胖哥儿,只坐在自己的屋里,怔怔看着这一把画扇。
张廷玉……
她的二爷。
青黛等人识趣地没有去打扰,整个京城都还在欢喜之中。
多少人一朝金榜题名天下皆知?
无数士子苦读四书五经所为为何?不必将这些人想得太过高尚,他们无非是一群庸俗的读书人,为了扬名立万,为了平步青云,为了紧紧地扣住敲开宦海大门的那一块敲门砖。
而张廷玉如今,不过也是一个庸俗的人,用最庸俗的一种形式,走进了最庸俗的一扇大门,还要再踏上一条最最庸俗的路。
可庸俗又如何?
顾怀袖手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有一颗心还在跳动,别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顾怀袖想,嫁给张廷玉兴许是她做过最错误,也最正确的决定。
外面送来了状元匾额,张英将之高挂起来,从此张家也是出过状元的府邸了。
张英早已经将情绪平复了下来,只有他知道,那一日张廷玉交卷之后,为着康熙那一句话,当场的大臣们发生了如何激烈的争执。
而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儿子的答卷。
索额图一党青睐的自然是会试时候熊赐履点上来的那个汪绎,这人一路连中两元,从解元,到会元,若再中一个状元,那便是赫赫有名的“连中三元”,在整个大清都属罕见。可想而知,若是索额图等人黜落张廷玉的答卷,将来这汪绎前途不可限量。
索额图等人如何强势?
字字句句皆如刀剑一般犀利,甚至当初张廷玉在顺天复试时候顺手的批语都被拿出来大加鞭挞。读卷官们吵来吵去,依旧没有一个结果。
他们投成了平手,最后皇帝问一直沉默着埋着头没说话的张英:“张廷玉是你次子,其才早该金榜题名,却一次一次落第,张英,你可知罪?”
张英长拜于地,口呼“万岁”,却言:“臣——无罪!”
整个后殿顿时为之一静。
康熙几乎将那大印摔在张廷玉的脸上,而后怒声喝问他:“而今这一份答卷,朕只要你一句话,你若觉得你儿子该得这状元,庚辰科的一甲第一便是他;若你摇一个头,便让他自生自灭!”
张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忘记了……
真的忘记了。
他觉得自己老了。
所以在糊里糊涂看见张廷玉在小传胪时候头一个在丹墀之下叩拜,喊着“臣张廷玉,安徽桐城人,年二十九”的时候,便忽然之间泪流满面了。
张英扶着大殿外面长长的汉白玉扶手,一路走下了无数的台阶,哭嚎着撞进紫禁城幽深的黑夜里。
他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哭,不知是为了谁……
而今看着那高挂堂中的状元匾额,张英转过身去,回了书房,却提笔写折子,写着写着又放下笔,出去看上一眼。
光耀门楣的一块匾额。
到底会为张家带来灾祸,还是更深更亮的荣耀?
张英已然不想知道。
儿子们,都长大了。
张廷玉还要在外面忙碌一天,才能回家。
可整个张府已然热闹成了一片,大摆筵席是必须的,各房的主子们也赏了东西下来。二房这边顾怀袖虽然不管,可有青黛主持,将打成的银锞子散给每个来贺喜道喜的丫鬟婆子和小厮,再准备了一些小吃食。
二房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今天都跑断了腿,好在今日二房终于随着张廷玉这一日的登科之喜而扬眉吐气,谁人不高看一眼?
顾怀袖后来想起这一幕,只给了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房那边,张廷瓒还在外面忙碌,只有陈氏听着屋外种种的热闹,默然无声。
如今二房那边一举撤掉这么多年来压抑着的沉郁之气,也该昂然而起了。
原本张府里大房乃是长房,要接替一家的家业,张廷瓒又是嫡长子,如今看二爷这架势,虽未步步紧逼,可陈氏分明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就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
她心知二少奶奶与二爷从来都是与大房为善,可这种善意,无法避免两房之间的冲突。
原本就暗藏的矛盾,随着张廷玉一朝高中状元终于要隐隐爆发了。
陈氏开始情不自禁地去想,若干年之后张府是个什么模样?
张二公子隐忍蛰伏这许多年,到底往后又能如何?
然而这些都是陈氏看不透的。
她能望见的,只有眼前。
缓缓将眼睛闭上,她是又喜又悲,只道:“汀兰,把屋里伺候的百灵和鹦哥挪到爷的屋里去,前一阵大爷这边没了两个姨娘,由她们填上吧。”
“大少奶奶……”
汀兰一脸的震骇,完全想不到。
大房如今,已然不可能有嫡孙出来了。
即便没有嫡出,庶出的也可以忍。
陈氏只沉声道:“去。”
汀兰看着陈氏忽然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终于还是忍了泪意,朝着外面安排事情去了。
陈氏又问另一名丫鬟:“老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如今还没有。”丫鬟很乖巧地回了一声。
没有……
静静等着就是了。
过了中午,二爷还没回来;下午也过去了,还是没回来,倒是张廷赞先回来,只是才回来一趟又被人叫进宫里去了。
新科殿试才结束,宫内宫外都要热闹好一阵的。
新科进士入值翰林院也是无上的荣耀,大多进士都是先入翰林院再慢慢拔上来的。
文人士子无不以入翰林为荣。
张廷瓒原本也是翰林出身,现在太子那边恼怒着汪绎的落榜,处处难为人。
张廷瓒叹着气,摇了摇头,吃了小半碗饭,便又进宫去了。
他入宫的时间,正好与张廷玉回府的时间错开,兄弟二人打府外的长街上错身而过。
张廷玉站在府门外,无数的家丁小厮齐齐与他道喜,他酒意已然上头,只扶着阿德的手,让阿德给他们赏。
不过小厮们都说二少奶奶已然赏过了,只是等着他回来,大家一起沾沾光,大清三年出一个状元,每三年六七千举子进京赶考,又有几个能成为进士?
今科六千多人,乃是从大江南北贡院之中选拔上来,出于万万千千读书人之中,乃是精英之中的精英,而张廷玉力压这六千余人,一举夺魁,今日京城最贵的“不归楼”里,把盏谈笑,一饮千杯,却是一醉方休再归来了。
张廷玉听见人说二少奶奶,便觉得这张府的门太多,进了一重还有一重。
后面阿德将今日剩下的银锞子都撒了出去,随后跟上了自家二爷的脚步。
二房这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丫鬟们早就听见外头说二爷回来了,只是张廷玉还要去祠堂拜过祖先,见过张英与兄弟,这才回来。
所幸张英今日无话可说,只挥手让他回屋休息。
也是张廷玉沉默着回来,不管如何,不管中间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在看见屋里暖黄的灯光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娶顾怀袖进门的那一日,他从昏暗的长廊之上走过,与三弟说过话之后,便朝着屋里去。
今日,仿佛又重回到那一日的记忆之中。
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丫鬟们齐齐躬身福下:“恭贺二爷一举夺魁,步步高升!”
张廷玉一笑,酒意在他血脉之中舒展开,连着习惯性蹙着的眉都舒展开,整个人很放手,只将袖子一甩,轻道一声:“赏。”
甭管阿德手中是不是还有东西赏,他已然走进了屋里。
打外间撩开帘子,迎面是一架八宝琉璃金枝花鸟屏风,屋里带着浅淡的胭脂香,绕过那屏风,他看见顾怀袖垂首坐在屋里,竟然像是个新妇一样,掐着手里的帕子,隐约带了几分紧张。
他进来的时候,带了满身的酒味,浓醇醉人。
顾怀袖终于抬首,芙蓉面在灯光下艳色逼人,末了却道:“今日喝的是什么?”
张廷玉似乎带着醉意,拉长了声音笑道:“放了十年未喝的状元红,周道新送的状元红,我张廷玉的状元红。你想尝尝吗?”
顾怀袖微一蹙眉:“还有?”
怎没见他带上一小坛回来?
张廷玉双手捧了她的脸,手掌被今日的酒温得发烫,烫得顾怀袖满脸都烧了起来。
在顾怀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道一声:“在我这儿呢。”
然后一头吻下,含住了她的嘴唇,滚烫的温度,让顾怀袖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春日河上的暖冰,被日光一照,就这样融融地化开。
他口中的酒味,留在齿颊之中,却通过这热热的一个吻,传入她口中,醉得她眼迷离,心微醺。
辣的酒,醇的味。
动的是情。
从不曾见过有人这样将状元红分给别人喝,顾怀袖恼,也恼不起来,只眼含着泪意地看他,看着他隐忍多年一鸣惊人,骑马游金街风光无限,看着他临街而书抛扇上楼,哪管世人非议……
“爷给你喝状元红,你倒要给爷喝女儿红不成?”
张廷玉快要醉倒了,他看她脸颊上挂着的泪,一颗一颗地给她吻掉,最终吻到眼帘处,便轻如鸿羽。
顾怀袖搂着他脖子,只道:“我且记着你写给我的话,若有一日敢当负心汉,当心我携扇告御状,如今我可是正经命妇了。”
张廷玉摩挲她嘴唇,亲昵道:“若负心的那一个是你,又要爷怎么办?”
顾怀袖道:“君若不负,妾必不离。”
她定定看着他,他则微微垂眼,弯唇道:“卿若不负,夫必不离。”
二人又在这静默之中凝望了许久。
顾怀袖道:“上房那边似乎又什么动静,不出去看看吗?”
张廷玉自然听见什么哭天抢地的声音,他只将顾怀袖一抱,道:“死不了,随她去。”
原定张廷玉为二甲第一,不算很出格,兴许有人还能忍,如今张廷玉一回,却是一甲第一,状元及第,端怕是风波将起。
可那又如何?
这些都是他该得的,不该因为任何事情而折损半分。
张廷玉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床上,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只任灯烛再高烧。
他的酒醉了她整个人,贪欢一宿又何妨?
且把今日放了疏狂,满心满眼只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131章写是因为想起当初自己很多事情而已,今晚有点刹不住是真的。
9号早上的更新可能在11点过,我去睡一觉。
可以预见,新的剧情和征途在等待我们哒=3=
大家晚安。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一三三章 储相
按理说,今科殿试之后,很快就应当要“点翰林”,封给状元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翰林院修编,其余二三甲之进士则要再经过朝考才能甄选出是否进入翰林院。
可今朝却生出些许的变故来。
张廷玉次日里起身的时候,张英还在朝堂上。
索额图一党已然带着滔天之怒,太子胤礽打外面见了张英,竟然连对先生的礼仪都没有一个,便直接甩了袖子离开。
反倒是跟在后面的胤禛上前来,给张英道了喜。
张英只知四阿哥心思细沉,又与太子走得近,并不敢与胤禛多言,只躬身谢了。
后面的八阿哥倒是热络得厉害,只可惜张英还是那油盐不进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儿子选边站和谋划的意思。
纳兰明珠在旁边见了,只感觉好笑地捻了捻胡须,在进去之前对张英道:“要我给你搭把手吗?”
“不劳明相挂心了。”
张英婉言谢绝。
到底谢绝了什么,张英自己最清楚。
可是光有一个纳兰明珠如何帮得了?
张廷玉这一回是把太子那边的人都给得罪了个完,这小子自己不怕,可后面的事情还棘手,唯一能依仗着的就是皇帝的信任和欣赏了。到了如今,太子这边因为一个汪绎被黜落到二甲第一,心生不满,之前将汪绎推上来的阁臣熊赐履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汪绎算是熊赐履的门生,熊赐履乃是索相的人,索额图为太子做事,一环扣着一环。
今日上朝,就要论新科进士入翰林的事情了,原本是准备着朝考,可在今科状元的身上却处处都是争执,张英就站在一边,他是新科状元的老爹,不宜说话。
康熙原本还是很高兴的,看过了张廷玉的答卷,又想想如今治河的事情,策论之中虽然不曾点到今日之朝政,毕竟不许,可到底字字句句之中影射了一二,借古而言,胆子颇大。这样的人,也并不恃才放旷,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康熙道:“传胪大典已毕,新科进士们已经各花落各家,翰林院这边准备着将一甲三人……”
“万岁爷,奴才以为,三甲之中其余人等皆无异议,唯独状元一甲……”
索额图一下就站出来了,说话也不怎么客气,细数张廷玉接连两次头一个出考场,以及先头顺天复试批卷之语,极力抹黑。
一旁的李光地听着听着就笑了,这索额图怎么就不明白呢?
刚刚开始的时候,索额图极力拉拢张英,如今却因为要提拔一个汪绎,而将张英的儿子往死里贬低,往后张英能跟索额图成为同盟之人?
还是做梦去的比较好。
索额图老糊涂了,跟太子一样心急了,这会儿皇帝钦点的人,怎么能当面这样驳皇帝的面子?
李光地咳嗽了一声,站出来说了一句好话:“索大人这话可没道理,两次头名交卷,本就是才高八斗之明证,如此高才不选,竟然要委屈咱们大清低就一个第二名交卷策论还不怎么好的汪绎,您这眼睛跟常人不一样,是倒着长的啊。”
“李大人,你怎地胡乱骂人!”
索额图气得直瞪眼,朝议之事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反驳。
反正他李光地是皇帝党,有种你来咬我啊!
李光地将那双手往袖中一揣,老神在在地埋下了头,盯着自己面前三尺的地面,只道:“说您眼睛倒着长,又没说您眼瞎,您这么激动干什么呀?”
李光地有时候就是嘴毒,老早就看不过李光地了。
好歹张英还是咱同党人,有你这样损人的吗?把个张二公子贬低得一文不值,也亏得你不害臊!
张英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只是听着众人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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