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烈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口水的老鸡
连己方都尚未统一口径的刘龑又怎能给吐蕃一个明确的交代呢?因此刘龑只能把吐蕃使者暂且安置在驿馆之中,然后盼望着王汉新的奏章能够早日到来。
结果王汉新的奏章还没到,却等来了刘献之的奏章。
对于刘献之的目的,刘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无疑是对王汉新的行为的一个有力的支持,只是上万大军由北到南的大调动,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军事调动,往大了说则有可能使得刘献之被人恶意中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回到长安将养身体的刘献之还能不能再次前往沙湖城就是个问题了。不过眼下刘龑最需要解决的是王汉新惹出来的事情,至于刘献之的问题将来总会有机会和借口的。因此刘龑最终决定答应刘献之的请求,让他带兵南下。
在吐蕃使者到达长安后整整一个月以后,王汉新的奏章终于来了。为了防止被人暗中截取奏章,王汉新专门委托自己的义子秦啸风把奏章直接送进了皇宫。
刚开始刘龑对于这份奏章的到来是喜出望外,可是当他看过这份奏章的内容以后却立即勃然大怒,猛地把奏章扔在了地上。
在他身旁伺候着的伍思成见状,默默的把奏章捡了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然噗嗤一乐,道:“陛下,微臣猜您还没看完这份奏章吧?”
“你还要朕把这份大逆不道的东西看完吗?”刘龑怒气未息,大声吼道。
伍思成听了笑道:“陛下,这次可是您太着急了。陛下期盼这份奏章多日,却没想到这个王汉新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难怪陛下生气。可是陛下实在该看完这份奏章,然后想象一下若是在诸位朝臣面前将这份奏章读出来,会是个什么效果?”
刘龑听了伍思成的话,这才勉强压住了心头怒火,从他手中接过奏章观看。等到刘龑看完了,他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王汉新这个混小子竟然敢跟朕开这种玩笑。等他下次回京城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那陛下慢慢等吧,倒是这份奏章咱们正好用他去堵住朝臣们的嘴。”伍思成道。
于是第二天刘龑召集四品以上的官员参加御前会议。并且由伍思成亲自朗读王汉新的这份奏章。
伍思成先朝着大家拱拱手,然后慢条斯理的展开了奏章,朗声读道:“臣征西将军,山南道行军总管兼定州指挥使王汉新顿首叩拜吾皇万岁。就臣受降吐蕃叛将布尔及其所盘踞的要塞飞鹰堡一事,臣以为臣之所为毫无过失之处,而且立下了不世之功。如果朝中有人认为臣这么做是错的,那么此人若非有意利敌,就是一介腐儒,根本不懂得军国大事,请陛下务必不能听信此人的谗言,坏了我国千秋大业。”
伍思成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
此时宰相邱逸儒早已经被气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了。不光是他,所有当初一起向刘龑上书劝谏的大臣全都变了脸色——他们曾预测了无数个王汉新可能的做法,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汉新面对皇帝的质疑和满朝大臣的反对声浪,竟然大言不惭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归于功绩,还大放厥词把反对他的人一概归到了心怀鬼胎和误国腐儒的队伍里去。这种敢于全体朝臣作对的劲头是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的应对措施,也因此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当头一棒给打懵了。
看了看大家的反应以后,伍思成这才继续往下读道:“臣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有充分的理由。首先,臣明白臣的行为势必会让朝中一些人向陛下进谗言说是破坏了与吐蕃的同盟,必然会招致吐蕃的仇视,甚至是敌对行为,这样一来就会破坏我国好不容易才有的恢复国力的时机,对于国家极为不利云云。但是臣要说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吐蕃赞普格桑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当年定州发生羌族叛乱,背后的推手就是格桑,那是他用来试探我朝实力的一记虚招,无论是否成功,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而我朝无论成败都是输家。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好在赖皇上天威,羌族叛乱很快便被控制,吐蕃没能引发更大的灾祸。之后吐蕃内乱频发,格桑自顾不暇,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忘却对我朝的觊觎之心。他收容突契大汗安巴尔图里训练军队,并且派遣其前往西域,试图在那里建立一个亲吐蕃的突契政权。在安巴尔图里失败以后,他又毫不犹豫地将其斩首,然后将首级送给了阿比契力尔邀好。即便我朝夺回西域以后,格桑也从来没有放弃对西域地区的觊觎之心,这一点臣在西域任职时尤其清楚。由此上种种事迹,可以看出格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阴谋家,绝非善类。人说君子喻义,小人喻利,这格桑显然与君子无缘,那么能够驱使他采取行动只有利益而已。既然如此,我国与吐蕃之间的盟约对于格桑而言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只要符合他的利益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撕毁盟约,而如果对其不利,那么他必然不会轻举妄动。”
伍思成读到这里,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似乎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次扔下了一颗炸弹:“如果皇上不信臣的推测,那不妨让臣率领山南道军民归降吐蕃,然后由陛下派遣使者前往讨还,看格桑是会顾及盟约乖乖就范,还是率兵攻击我国。”
天地烈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五 内外合击
伍思成念到这里,整个场面完全失控了,朝臣们个个义愤填膺,尤其是宰相邱逸儒更是怒不可遏,他张开双臂大声疾呼:“皇上!皇上!王汉新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不将其正法,我朝便再无颜面说尚有法度了!”
邱逸儒的话引来了大家的一致支持,群臣纷纷附和,一个个都拿出了慷慨赴死的劲头,齐刷刷跪倒在刘龑驾前请命。
其实昨天刘龑就是看到这里把奏章给扔了的,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从上往下看着朝臣们的反应,如今倒成了一种乐趣。刘龑在心里说:王汉新这小子让人着急上火的本事一定是天生的,看这满朝文武都被他点着了。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门下侍中,兵部尚书薛伯仁捻着胡须,慢慢踱到了众臣前面,开口道:“陛下。王汉新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是可忍孰不可忍,微臣请旨亲帅大军前往讨伐王汉新!”
薛伯仁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却让殿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只有领军打仗的武将才能做得到的。
刘龑看了看他,心里明白了他为何会站出来说这句话,便顺势道:“薛爱卿有此雄心壮志,朕心甚慰。只是爱卿已经年近花甲,且腿脚不便,这征伐之事恐怕太过操劳了。”
薛伯仁听刘龑这么说,便道:“启禀皇上,若是微臣不去的话,历数我朝上下,恐怕只有忠义郡王一人能够与之抗衡了,其他如苏成栋大人远在辽东,高定边大人则是王汉新的义兄,都难以胜任。”
薛伯仁和刘龑的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这些叫嚣着的朝臣们注意,放眼整个绢之国除了忠义郡王刘献之外再难找出一个能与王汉新抗衡的武将,别说苏成栋和高定边与王汉新的交情莫逆,便是西域都护府的周嗣义和米益国都是王汉新的亲信,如果王汉新真的要反,只怕整个绢之国都能让他掀个底朝天。
被薛伯仁兜头浇了这么一盆冷水,朝臣们忽然都安静了下来。此时伍思成才道:“诸位大人,在下这儿还没读完呢。且等在下读完这份奏章,诸位再做定夺如何?”
听到伍思成的话,大家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班内。
伍思成这才继续念道:“臣知道臣这么说一定会招来满朝文武的强烈反对,可是事情往往推理到一个极致才能看出其本质来。试问如果臣真的这么做了,请问有哪一位大臣敢站出来说由他出使吐蕃一定能把失去的土地和人民全都讨要回来?臣相信没有一个大臣敢下如此的包票。所以,吐蕃即便派使者前来,他们也不敢奢望我朝会把飞鹰堡和布尔还给他们。反观臣现在的举动,不费一兵一卒取得了天下少有的要塞飞鹰堡的控制权,也就等于把吐蕃的战略空间至少压后了数百里之多。这无疑是在吐蕃东进的道路上打下了一颗钉子,使得格桑更加举步维艰。吐蕃不消耗数万人根本别想拔掉这颗钉子,因此懂得权衡利弊的格桑或许会因此而打消对我朝西南地区的觊觎之心,这样不但不是破坏了我朝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休养生息的机会,相反是确保了能够更好的让民力得到回复的举措。”
“强词夺理。”邱逸儒冷哼了一声。
伍思成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继续念道:“臣知道即使臣这么说了,朝中还是会有不少反对的声浪。接下来臣要列举第二条,那就是这个飞鹰堡的归属问题。飞鹰堡确实曾经是吐蕃的领土,可是它早已经被布尔将军所夺取。而布尔将军并非是吐蕃臣子,他之前是卡西里部勇士,后来则是安巴尔图里的家臣。为了不负故主和自保夺取了飞鹰堡。这么一来飞鹰堡就和吐蕃没有关系了,臣是从布尔将军手中接收的飞鹰堡,又不是从吐蕃手里夺取的,这飞鹰堡的得失管他吐蕃什么鸟事?”
竟然在奏章里夹杂着市井粗话,邱逸儒眉毛一扬便要发作。伍思成忙向他微微摆手示意,然后读道:“他吐蕃若是讨要叛将布尔还有几分道理,可是为了拿下飞鹰堡,臣已经用身家性命向布尔将军担保会保护其安全,因此臣决不能答应吐蕃要求交出布尔将军的请求。为了能够让皇上不至于为难,臣提议,飞鹰堡可以交还给吐蕃,但是这不是补偿,而是赐予;既然是皇上赐予吐蕃土地,那么吐蕃自然没有理由再要求我朝把归降我朝的布尔将军交还的道理了。这是臣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绝无转圜的余地。臣王汉新顿首拜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要挟,这是要挟皇上啊!”邱逸儒等伍思成一念完,立即叫了起来。
刘龑轻轻摆弄了一下手指,示意他先安静下来,然后才道:“邱爱卿要说的话朕都明白,说实话朕看到这份奏章时的心情与邱爱卿相差无几。但是,朕冷静下来仔细思量了一番以后,觉得王汉新这厮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的办法看似无赖,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陛下!这王汉新胆大妄为也忒过了!”邱逸儒道:“他仗着陛下的恩宠和立下的军功,越发变本加厉起来。这要是长此以往必然生出祸端来,还望陛下明察!”
刘龑点头道:“爱卿所言不差,朕不会一直惯着他。可是这件事情上王汉新所说的办法却能把让我朝在外交上处于优势,朕觉得他的想法里还是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如果既能维持与吐蕃的盟约,又能施恩于吐蕃,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邱逸儒之前精心准备的一切了,因此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找到合适的回答。
刘龑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密信来,道:“其实朕还收到了另外一份密信,是忠义郡王刘献之送来的。他在信中明确表示了对王汉新做法的支持,其理由与王汉新不谋而合。非但如此,他还请旨从他的北地都护府划出两万人马来南下帮助王汉新加强对吐蕃的防守。”
刘龑的这番话如当头一棒打醒了邱逸儒,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有了刘献之的表态,绢之国所有领兵的武将都会站到王汉新这边去,那么无论如何皇上也不可能再惩办王汉新了。至于像单可承这种本身就有错在先的事件更是不值一提了。看来自己对于局势判断失误,现在并不是拔除这些领兵将军的好时机。
天地烈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六 意外的得失
由于地理上的不便,格桑得到飞鹰堡的消息比刘龑整整晚了半个月。
这个消息对于格桑而言也是如同一记闷雷砸在头上一样——因为他本来已经把飞鹰堡的攻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在帮助绢之国对抗突契大汗阿比契力尔,并且获得胜利以后,吐蕃在西域地区赢得了相当丰厚的报酬。这不但包括了大量的贸易份额,还有西域南部诸国的友好态度,这对于吐蕃在这片地区扎下基础是大有好处的。然而格桑并不以此为满足,他还在寻找更大机会。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扫除一块心病,那就是飞鹰堡的布尔。
飞鹰堡对于吐蕃而言是重要的东部前出基地,自从失去了对飞鹰堡的控制,吐蕃在这片地区不得不派驻比原先多两倍的兵力防止布尔可能的渗透和敌对行为,而且战略纵深也大幅度的后退,这些情况格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当时吐蕃的国情还没有趋于稳定,被内战消耗掉的国力也需要时间来修复。再加上飞鹰堡实在太过险要,才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如今的吐蕃已经基本恢复了元气,无论是物资积累还是军队数量都有了显著的提升,更重要的一点是从统一吐蕃以来,吐蕃军队的历次军事行动都取得成功,这对于吐蕃军队的信心有着巨大的鼓舞作用。如今格桑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已经具备了收复飞鹰堡的各方面条件。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格桑希望能尽快收复飞鹰堡,那就是布尔这个人的存在。格桑能坐上赞普的位置,或多或少还是存在一些非议,其中最受到他人诟病的一条就是他的父亲是遇刺身亡的,可是这个凶手却至今没能找到。
从谁获利就是谁做的这中推论法来说,格桑自然是最受怀疑的对象,可还有两条让他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其一是格桑的兄弟们事后大量死于内乱,而且从事后的分析来看他们几乎都不具备作案的条件,唯一一个领兵在外对抗格桑的王子萨迪特就是竖着讨伐弑父凶徒的名义起兵的;其二,只有格桑自己清楚真凶是谁,但是他却不能将真凶公诸于众,因为真凶正是自己曾经的部下,突契大汗安巴尔图里。
从某些方面来说格桑确实有点冤,因为安巴尔图里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做的这件事情,事先格桑的确不知情,可是这话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事后得知真相的格桑之所以把安巴尔图里出卖给了阿比契力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可是这次封口行动中却有一条漏网之鱼,那就是这个布尔。作为安巴尔图里的亲信,布尔很有可能直接参与了刺杀行动,他的存在就是对格桑最大的威胁。偏偏布尔是个运气与实力兼具的幸运儿,好死不死的让他夺取了飞鹰堡的控制权,然后又像冬眠的熊一样窝在那里对抗吐蕃。这些年来格桑不知道派出去多少批刺客,试图将布尔的嘴永远封住,可惜每次都功败垂成。
熬到今天,格桑终于有了能够武力夺取飞鹰堡的实力,他相信在绝对优势之下,飞鹰堡的士兵一定会产生动摇,最终巨大的压力会促使飞鹰堡从内部崩溃掉。
可是老天似乎在跟他作对,还没等格桑采取实际行动,布尔竟然直接投降了绢之国!
这个打击对于格桑来说可不小,讨伐叛逆是一回事,从绢之国手里拿回飞鹰堡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更倒霉的是他听说接受布尔投降的人竟然是那个杀死了阿比契力尔的王汉新,对于这个人的厉害格桑是早有耳闻,想从他手里咬下飞鹰堡这块肉来,格桑不得不衡量一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当然,格桑先派出了使者前往长安去向刘龑讨个说法,毕竟两家还是同盟关系,如果能够借着道德高地在外交层面上解决这件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格桑对此并不抱太大的期望,因为他很清楚飞鹰堡的价值,刘龑是不会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再给吐出来的,就算要吐,也会漫天要价。
做好了如此的心理准备之后,格桑开始积极备战——如果外交交涉失败,那么他至少应该摆出一个和绢之国交战的姿态出来,哪怕真要打起来不知道谁输谁赢,可自己决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他调集了近二十万大军向东部集结,并且亲临前线督战,打算等到飞鹰堡周围的积雪融化,便直接进兵飞鹰堡之下,迫使绢之国让步。
然而老天这次又没有站在格桑这边,今年飞鹰堡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因此周围地区的积雪也比往年更厚,一直到了往年冰雪消融的日子飞鹰堡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
结果格桑没有等到积雪融化,却等到了回归的使者和绢之国派来的使者。
绢之国的使者给他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刘龑考虑到两国是友好邻邦,并且有盟约在先,决定将飞鹰堡赐给吐蕃,以示两家友好之意。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可是格桑也听出了其弦外之音。绢之国用的是赐予而非交还,这一词之差可是相差万里。果然,在询问绢之国使者以后才得知,刘龑根本就不认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和吐蕃有什么关系,因为飞鹰堡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落入了布尔的手中,因此虽然理论上飞鹰堡曾经是吐蕃的领土,可是实际上绢之国并不是从吐蕃手中夺取了这个要塞,而是从布尔手中接收了这片土地。考虑到两国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刘龑这才决定把这个要塞赐给吐蕃。当然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其条件就是希望格桑不要再对布尔这个人念念不忘。既然他已经成了绢之国的臣子,那么他今后的生死荣辱都已与吐蕃无关了。
面对这个结果,格桑只能是接受了。虽然他很不情愿放过布尔这个人,但是比起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拿回飞鹰堡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要强攻飞鹰堡的话,即便是消耗几万条人命也不见得一定能到手,与布尔的一条命相比,几万条命自然更合算一些。就算为此再多牺牲一些刺客的性命,这笔生意还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格桑还是向绢之国使者提出了他的要求,那就是他可以接受不在追究布尔这个人,但是飞鹰堡里的驻军可都是吐蕃的子民,这些人不能随着布尔一起叛国才行。
天地烈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七 天山雪
即使已经到了四月,天山山脉的高处依然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似乎山下那一派欣欣向荣的春日气息就是另外一世界的东西一样,在这里有的只是刺骨的寒冷和死一般的寂静。
一般说来只有傻瓜才会在这种地形上行走,但眼下就有这么两个人,宁可放弃山下的大好春光,偏偏要在这种绝险的冰原上跋涉。
这两个人就是邱伊和吉萨萝。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两个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在这种地方才能避开来自尼西妮斯的窥视。
关于这一点,吉萨萝完全是道听途说,只有身为尼西妮斯的弟子邱伊才有切身的体会。尼西妮斯的法力十分强大,尤其是在她恢复了青春以后就更是如此了。但是尼西妮斯的法力也有她的界限,在冰雪覆盖的高原和烈日灼烧的沙漠里都是她法力最为衰弱的地方,再加上距离的作用以后,邱伊确信尼西妮斯将无法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为了这个目的,吉萨萝一路上吃尽了苦,他们两个故意穿越茫茫沙漠和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艰苦跋涉了好几个月才到了这里。可是为了能够向尼西妮斯复仇,吉萨萝无怨无悔。
至于第二个原因么,则是为了避开绢之国军队的眼线。虽然如今的西域已经恢复了和平,可是依照王汉新临走前的指示,绢之国在天山沿线安排了大量哨探和据点,以防突契和其他部族可能的窥伺。作为两个形迹可疑的外国人,对于盘查是无法自圆其说的,那自然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这些哨探的位置了。
脚趾已经冻得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可是吉萨萝还是一步一步地朝前迈进,不时打滑的脚步使得身体必须付出数倍于常的努力才能前进,这样的跋涉即使是赏金猎人出身的吉萨萝也是承受不来的。遇到想要退缩的时候,吉萨萝便会提醒自己尼西妮斯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刚生下的孩儿吸成了一具干尸,还让自己蒙受了无数次的凌辱。
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男人邱伊就是无数次凌辱自己的凶手,可是吉萨萝却不得不跟随着他,因为吉萨萝察觉到了邱伊对尼西妮斯并不忠诚,似乎还有相当的厌恶感,原因就是尼西妮斯的法术把原本是尸体的邱伊变成了半人半羊的怪物,因此邱伊似乎想要对尼西妮斯采取报复行动。吉萨萝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别说对付不了尼西妮斯,就连逃出邱伊的掌握都做不到,因此与邱伊的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看着邱伊在山脊之上依然稳健无比的步伐,吉萨萝不禁想起他那半人半羊的身体。果然山羊还是适合在山上走路啊,吉萨萝有些嫌恶的想道。此时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她又响起了邱伊是如何把自己当做泄欲的工具了。吉萨萝猛然摇摇头,想把这些念头从脑中甩出去,否则她又会燃起杀死这个男人的冲动了。
说起来,邱伊似乎对自己有些爱意。因为在答应与邱伊合作时吉萨萝曾提出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不允许邱伊再触碰自己的身体,邱伊答应了。这几个月来邱伊也严格遵守了与自己之间的这个约定,总是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邱伊的实力来说如果他要强行与自己发生关系的话,吉萨萝是无法幸免的。吉萨萝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慢慢撬开邱伊的嘴,从中探查到尼西妮斯的弱点所在,这也是她至今没有想过逃走的原因。
眼前的路突然出现了一片缓坡,吉萨萝得以快步跨越了这片“幸福”的路段。
“到了,吉萨萝。”邱伊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吗?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吉萨萝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岩石和冰雪以外,并没有第三样东西。
邱伊回过头来用他那死人一般的脸朝右前方努了努,道:“就在那里。绢之国才不会想要让人发现这东西呢,你不仔细看当然发现不了。”
吉萨萝一边用眼光搜索,一边回应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和我说过要找什么东西,我哪知道该找什么?”
“坟墓。”邱伊答道:“准确的说,是前突契大汗阿比契力尔的坟墓。”
“挖尸体吗?”吉萨萝睁大了眼睛回头望向邱伊:“难不成你要用尸体做什么吗?”
邱伊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一块岩石前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来开始把岩石周围的碎石扒开,口中却道:“你说得算对了一部分吧。按照尊师的安排,这件事情应该由我的师弟也诺比安达路来做的,可惜他现在还在辛德拉忙着蛊惑特拉格国王。所以如果我来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也诺比安达路就失去了向尊师邀功的机会,我们就有了和他谈判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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