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花左
那老伯见封不染的模样,“我去请村头的王老头过来帮你哥哥看看吧。”
“不用了。伤药准备好了吗?”
“都备着呢。屋子都给你们备好了。灶房就在隔壁,热水在锅上。”老汉指着侧屋的一间小门,赵永昼又递给他些银两当做感谢,便与封不染进了屋,关上门。
“老头子,这两人真是兄弟吗?咋长的一点都不像呢。”
“嘘。别乱说,赶紧回屋睡觉去。今晚听见啥动静也别往外看。”
“那饭菜怎么办?”老妇人问。
老汉想了想,“放在门口就好了吧。”
农人收拾灯火,关门闭户,不再细说。
屋内,赵永昼关好了门,转过身来。封不染正盯着他,勾着唇:“哥哥?”
心里很不喜欢他这副样子:用老师的脸做出那种轻浮的表情,那不是老师,可是,真正的老师是什么样子的,他又了解吗?
“我去打水过来。”赵永昼转身打开门,正碰着老妇人端了饭过来,“给我吧,劳烦您了。”
将饭菜端到封不染面前,又打了一桶热水,替封不染擦洗了上半身,清洗了伤口,换药。
做完了这些,封不染仍旧坐在桌前,瞪着面前的饭菜。
两碗稀粥,一份炒青菜,一份炒白菜,一盘咸菜,四个馒头。
半晌,推开:“这能吃?我不吃。”
赵永昼叹气出声,“老师,这里是农村,他们一日都只能吃两顿饭,你就将就着些吧。”
他是想起里自己以前在白村的时候过的那些苦日子,封不染不了解穷苦人家的难处,赵永昼却清楚的很。他想着封不染一向养尊处优,走到这里已经给这户人家添了很多麻烦,还嫌这嫌那的,太让人寒心了。
“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撂下这句话,封不染转身走向床。也不是床,是炕。封不染刚一坐下,眉毛又拧起来。
“这么硬,怎么睡?”
赵永昼无言的看着他。封不染罢了罢了的挥挥手,翻身躺下。
在大户人家长大的人,猛的来到农村,接触这一切,的确会这样。就跟当初赵永昼一样,无论自己的处境怎样,可就是嫌弃这嫌弃那。
后屋鸡的吵闹,隔壁猪的哼叫,牛粪的味道,湿冷的空气,灰败的房檐屋角,老鼠洞,破风的门,没有哪一样不让人心生烦躁。若是换了正常的封不染,良好的教养和成熟的风度一定会包容这一切,反应大度。可此时是犯了病的封不染,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
赵永昼将饭菜吃下,饿了一天的他自是不够,又去厨房盛了一大碗米粥,就着碗底的咸菜末吞下去。方才觉得有七八分饱了。将碗筷拿去灶房,将锅碗刷洗完。
转头看,封不染闭着眼,似是睡去多时。这屋子漏风,夜半睡在哪里都凉飕飕的冷。那炕上想必温暖,但赵永昼也不敢贸然靠近。他斟酌了再三,还是在桌前坐下,打算对付一夜。
夜半封不染昏迷着,喊:“水。”
赵永昼连忙醒来,倒了半碗水,那水早就凉了。递到封不染嘴边,扶着他的头喂了。
封不染睁开眼,赵永昼便问:“还要吗?”
封不染摇摇头。赵永昼将碗放下,转身又在桌前睡着。后半夜封不染又发烧,起身一看,那后背的伤口似乎是发炎了。
赵永昼心里咚咚乱响,着急忙慌的去敲老农的屋子。那老农起身,让他背着病人去跟他去村头找大夫。如此折腾了一宿,等到一切事了,已是第二天中午。
赵永昼心想要赶快回营地,可是眼下封不染这个样子,显然不适合跋山涉水。不能擅自离开封不染身边,更不能贸然让这村里的人带信。至于这里面的顾虑,却不敢深想。
封不染的伤情稳定下来,养在老农家,大夫嘱咐莫要乱动。赵永昼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两天下来,封不染没什么大碍,赵永昼却已憔悴的没个人样。
这天早上赵永昼端着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去河边洗,老农的孙女秀秀便坐在院子里看他。之前老农已经打过招呼,说是秀秀脑子有点问题,让他们别介意。
等赵永昼洗好了,回来的时候发现小丫头直愣愣的看着他。赵永昼被她看的有些发毛,拎起桶里的湿衣服拧干,刚要晾,支撑着绳子的木棍被风吹倒了。赵永昼手里拿着衣服不好弄,转头想向秀秀求助。
秀秀见他看她,脸一红,头一扭就跑开了。
赵永昼刚把绳子重新绑好,就见秀秀从里屋跑出来,手上拿着一方红帕子,里面包着什么东西。往赵永昼湿乎乎的手上一塞,转头又跑。这回却是跑到柱头后面躲着。
赵永昼将红帕打开,里面是两块糕点,却是已经开始冒白霉。看的出是制作精细的名品,上面还印着商号的标记。
一抬头,躲在柱头后面的秀秀探出头来看他,见赵永昼神色迷茫,便痴痴地笑,“吃,你吃。”
赵永昼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的要死,手里的两块糕点沉重的很。他是喜欢吃甜食的,他想起他以前,不知糟蹋了多少比这名贵上百倍的珍品。
他脸上的神情想必十分难过,秀秀从柱头后走出来,畏畏缩缩的来到跟前。
“别哭。”秀秀推着他的手,“好吃,吃啊。”
赵永昼忙点点头,将糕点拿起来囫囵吞了,卡在嗓子眼的滋味不好受,脸憋的通红。秀秀在一旁咯咯笑,闹着帮赵永昼晾衣服。
大将军[重生] 第50章 温存
“你爷爷呢?”
一大早就见老根叔出去了,村子里今天似乎也格外热闹。这里住着的人家不多,但邻居之间的联系很亲密,今日则更加喧闹。
秀秀只会笑,还是根婶儿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一面簸箕,上面洒着面粉,上面摆了几个白色的团子。
“去族屋帮忙了。今儿个是元宵节,村子里吃团圆饭,家家户户都得去。晚上你跟你哥哥也多去吧。”
根婶从赵永昼身边走过,往村头赶去了。秀秀还在院子里站着,赵永昼让她回屋,她就歪着头看他。
将手上的水在身上擦干,赵永昼推开小屋的门。屋里窗户透进来的亮光照在床上男人微闭着的眼帘上,光晕流转。
秀秀在外面‘哥哥’‘哥哥’的喊,赵永昼便没关门。径直来到炕边坐下,封不染掀开眼帘,黑眸里满是厌烦。
“明天一早就走,路我都探好了。”在他抱怨之前,赵永昼先开口。
从鼻息间长出一口气,封不染瞪着他,“为什么不现在走?”
赵永昼的目光下移,“天快黑了,你的伤还没好。”
封不染皱起眉。这次受的伤太重,伤到了要害,后来又是发烧发炎,还得加上贫瘠的药物和食物,换了别人也许早就死了。封不染还撑着一口气,却总归是重伤患。先不说追兵随时回来,光是翻山越岭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你在外面偷吃了什么?”封不染忽然话题一转,盯着赵永昼问。
抬手摸去了嘴边的碎屑,赵永昼抿了抿唇,“没什么。”
眼神左躲右闪,肯定有鬼。封不染手臂一抬勾住了赵永昼的脖子,怕他牵动伤口,赵永昼虽然吓了一跳还是倾倒上半身由着他去。
两人的脸挨着很近,呼吸可闻。封不染使劲儿的嗅了嗅,灼热的呼吸喷在唇角,赵永昼一下脸就红了。
“就、两块糕点。”赶紧承认。见封不染瞪着他,那眼神很明显。又赶紧在他发火前压着嗓子补充:“都发霉了,秀、小丫头给的,我不能不吃。”
封不染就像涨了一肚子气,听见外面那丫头的鬼喊鬼叫,更是无名鬼火乱窜。原来秀秀不敢进屋,便站在门口一直喊哥哥。鬼知道她在喊谁。
“去把门关上。”封不染压着赵永昼的脖子,命令道。
赵永昼为难的说:“她什么都不懂,你别跟她生气。”
听他这么说,封不染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什么都不懂?”
心思一转,将手中的人往更近的一带,含住那微张大的唇,堵住一片惊呼。
赵永昼的脑子嗡嗡响,秀秀好像在拍手,一边还哈哈大笑。他想挣扎,又不敢用力,封不染的手沉沉的压着他的头。温热的唇紧贴着,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赵永昼忽然觉得力气全失,软趴趴的毫无支撑。
封不染明显愣了一下,可随后唇角浮起笑容,微微松了压着的力道,舌头探出,轻轻的就启开了赵永昼的唇齿,那小舌惊慌失措的躲开,他紧跟着缠上去,很快便无力的败下,任由他玩耍。
两人这般温存了许久,最后封不染松开了他,赵永昼却没有立即离开。微垂着眼帘,徐徐的喘着气。
封不染注意到这少年深陷的眼窝,憔悴的面庞,心也彻底软化了。伸手抱住那青涩瘦削却已训练出肌肉的肩膀,往炕上带。
“上来睡会儿。”
力道虽轻,可是不容违抗。赵永昼顺从的爬上去,躺在封不染旁边。
封不染看向门外,原本是想让秀秀把门带上的。秀秀居然在院子里狂奔,欢天喜地的,似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封不染突然也有些红了脸,他这是做了什么呢。
半下午的阳光照在黄土墙壁上,照进破烂的屋子里。这里是如此的穷苦,贫瘠。与记忆里封家的金玉满堂,妇艳女娇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封不染心烦意乱的,低头看见怀里很快睡去的少年。少年像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封不染怕身上的戾气波及到他的睡眠,不由得吸纳吐气都放缓了。
秀秀的欢呼声远了,怕她出什么事,封不染又转过头去看。
视线穿过枯草满地的院门,落到外面的小路上。
正是油菜开花的时节。乡间的小路旁,一大片的黄。一眼望去,大地织锦。清风拂过,花海翻腾,波纹荡漾。扎着双辫子的秀秀穿了一身花衣裳,一边跑一边跳,远远的还能听见她不成调的歌声。
对一向阳春白雪的封大元帅来说,空气中混合着干草和湿牛粪的味道并不怎么好闻。他只能偏着头,嗅着其他的气味来麻痹自己。怀里的青涩少年的味道却更不好闻了,几天的亡命生涯,汗臭混着血腥,让人的心情没办法愉悦。
封不染紧拧着眉,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老天。
傍晚,农人从田地里牵着黄牛归来。老黄牛长长的叫声,和山鸟扑朔朔归巢的声音。赵永昼在这些声音里睡得更沉。
封不染却是不爽。太阳落山,屋里的暗下来,外面的牛叫鸡叫人闹,反而衬得这间屋子更加安静。
怀里的人睡得酣然,呼吸舒缓。封不染伸出手捏住那徐徐出气的鼻子,不一会儿,赵永昼闷哼了几声,慢慢醒过来。
“你身上臭死了,赶紧洗去。”头顶传来封不染恶狠狠的声音。
赵永昼揉着犯疼的太阳穴,呻-吟着坐起身来。忽然他身形顿住,转过身看着正拧眉的人。
“还不去?”封不染瞪他。
赵永昼咧嘴一笑,“嫌我臭,老师还抱着我。”
那一瞬间,两个人好像回到了过去。总是变着法儿撒娇的学生,无限纵容包容的老师。只不过老师的表情稍微有些变,以前的总是波澜不惊冷冰冰,相比之下,现在这副神憎鬼恶的表情可就生动多了。
不过封不染立马就变了脸,黑眸冷沉沉,一下子又什么温存都没有了。赵永昼沮丧着脸,咕哝了一句我去烧水,便翻身下了床。
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已经干了,赵永昼自然是不敢在封不染的房间里洗澡,打了桶水自己跑到柴房里关着洗的。
没过一会儿老根叔在外面喊:“白爷,俺们去祖屋团年去了。你还要多久?”
“您去吧,我们一会儿自己来。”赵永昼扯着嗓子喊。
“就在村头,大夫旁边那儿就是。你们快些来啊,我们先走了。”老汉的声音渐渐远了,其间还掺杂这秀秀‘元宵’‘哥哥’这样的笑声。
穿好衣服,赵永昼边往外走边拿干帕子擦着头发。却惊讶的看见封不染已经站在小屋的门口,抱着膀子,上身穿着黑色粗布麻衣,下面却穿着高贵丝绒的银色长裤,还是赵永昼早上刚洗的。
本是不伦不类的搭配,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是出奇的好看。加上现在天色黑了,看不清质地,那黑色短打配着银色长裤,说不出的气质。
赵永昼笑着走过去,两眼亮晶晶的,“老师果然就是好看啊。”
封不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酷酷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他湿乎乎的头发,“傻笑什么,不是要去看人家团年么,走。”
“我头发还没干呢。”
“不怕,路上风大。”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吧?但是封不染已经抓过他手中的帕子丢开,拉过赵永昼的手往村头走了。
夜风果然很大,还是山风。想想看,群山环绕里的小村庄,四面八方都是风。赵永昼披头散发,发丝给吹的扑在脸上,老远看着就跟鬼似的,吓跑了好几只狗。
“……老师!”赵永昼大喊大叫起来,语气颇有撒娇的成分。
耳边传来封不染清朗的笑声,赵永昼便抿着嘴,却抑制不住嘴角大大弯起的弧度。
手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这种感觉,让赵永昼恍然不知所措。
热闹的人声近了,赵永昼赶紧将手抽出来,将乱糟糟的头发捋好,用一根束带束住。两人都走近了,老根叔才迎出来。
“哎呀,我差点认不出来了,还把你看成了个姑娘呢!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其实老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他是把这两人看成两口子了。这话荒唐的很,他也没敢说。
封不染眯着眼睛笑,回过头去看瞪圆了眼睛的少年。嘴里的话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不夜俊的很,哪里像姑娘了。”
话一出口封不染就顿住了。这怎么像他说的话呢?好像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性格在那一瞬间夺取了主权,争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过看着少年不但没发作,还偷偷弯起的唇角,封不染没有再深想这个问题。
老根叔将两人让在席间坐下,当然桌上的菜色在封不染眼里简陋的很,他甚至在心底怀疑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也没表现出来。
赵永昼倒是很开心,主要是他旁边的秀秀很兴奋。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夹肉,这样那样,平时吃不到的舍不得吃的,一股脑的给赵永昼碗里添。
赵永昼先还吃的好好的,后来头却越埋越低。封不染拎着他的后衣领提起来一看,这小子居然在哭。
其他人也发现了,应该说,从一开始,满院子席上吃酒的没有哪一个的目光不注视着这两个陌生人的。
“怎么了这是?”根婶忙问道。
秀秀还在拼命的往赵永昼碗里夹肉,根婶呵斥了她两句,她便放下筷子,抿着嘴看着赵永昼。
赵永昼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微笑道:“没事儿,就是有些想家里人了。我离开家的时候,姐姐也才她这么大。”
他对着秀秀笑,说:“别给我夹了,你也多吃点。”
秀秀摇着头,赌气似得看着他,气他不吃完碗里的菜。
根婶叹了口气,“军爷别见怪,早先秀儿有个哥哥,那时候收成不好,家里比现在还穷,秀儿他哥哥将吃的全留给我们,自己却还要下田中地。后来他去城里给人做短工,本来做的好好的,他半年回来一次,每次都买回好多东西,还总给秀秀卖糕点。谁知第二年冬天,他准备回来过年的时候,碰见巨澜人袭击边界,跑进来杀了好多人……”
“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揣着用红帕包着的糕点。秀儿的病本来没这么严重,时好时坏,可自打那之后,便再没好一天了。”
大将军[重生] 第51章 野外
席间忽然安静的可怕,乡亲们的心情一下子低沉起来,几个老人在叹气。
“流年不利,穷人没有活路啊。”
老根叔吼根婶,“就你话多,好好的提那些事儿干什么。军爷们这次来不就是来赶走巨澜人的么,等仗打完了,边界平定了,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这不是看秀儿缠着军爷,没法子了嘛。看把人给逼的,谁能吃得下那么多啊。”根婶抹完眼泪,又被赵永昼碗里高高冒出来的饭菜逗笑,责怪的看着秀秀。
秀秀却一努嘴,只看着赵永昼,“你吃,吃啊。”
赵永昼拿起筷子,埋着头,“我能吃,能吃。”
“那她的父母呢?”封不染忽然问道。不仅秀秀的父母,封不染这时发现,这席间坐着的都是些年长的人,几乎没有年轻力壮的。
老根叔说,“都出去了,往内京走了。这里不安生,又穷。孩子们长大了,自然要去奔好的前程。”
说着拿起桌上的叶子烟,吧嗒抽了一口,烟雾吞吐中,看不清一桌人的神色。
封不染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问题,所以后面的席间他再没说过半句话。
“你,此生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寂静的夜晚,躺在身旁的人忽然如此问道。
赵永昼转过头,封不染的目光深邃,在月光下有着迷人的气息。
他吞咽了口水,“我想要做老师这样的人,想要做大将军,大元帅。”
封不染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唇角的弧度优美,仿佛溶入了圣洁的月光。
“那么,你可要习惯许多的死人啊。”
赵永昼抿着嘴,他是个士兵,在战场上,他早已见过无数死人。
封不染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的更加高深莫测。
“死人分很多种,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觉得他很奇怪,“老师,以前你犯病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嗯?”喉咙间发出磁性的声音,封不染笑的滋意,“玩腻了吧。”
杀人的游戏玩腻了吧。那些一醒来总是血糊糊的肢体,看久了也互斥生烦。他正在寻找着,新的乐子。
突然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所有所思的想着,或许换成你……也不错。
赵永昼感到一阵发寒,他看了看头顶笑意深长的眸子,缩了缩身体,翻了个身。
果然,犯了病就是犯了病,即使看起来和颜悦色,那身上不经意间迸射出的邪气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赵永昼是被推着摇晃醒来的。
“怎么了?”揉着眼睛,看着身旁已经坐立起来的人。
“现在就走。”封不染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寒,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站起来往屋外走了。
“为什么?至少也得等天亮啊……”赵永昼急急忙忙的坐起来。
封不染拉开了小屋的门,老旧的木门在黎明未到来之前的黑夜中发出吱呀的声音,一时让赵永昼恍然身在白村的错觉。
封不染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这人心血来潮,实在无法预测。赵永昼将身上的银两都留在炕上,拉好门也跟着出了院子。
夜色匆忙,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大地一片静默的银。
不时传来几声狗叫鸡鸣,很快又归于沉寂。
赵永昼打着哈欠,封不染的速度很快,已经走进了油菜地里,他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
“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少年在身后不远处喊着,封不染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喘息声,这个孩子好像有哮喘?记忆里一闪而过,但是封不染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感受到一种气息。就跟赵永昼能对方圆百里之内的野生兽类有感应一样,封不染对某种‘生物’也有着根深蒂固、如影随形的直觉。那是长期接触,甚至自身都长期扮演那种角色而衍生出来的生理反应。
那是比野兽更可怕的生物,凌驾于野兽之上的,人类。
当然封不染并不会害怕,甚至体内的嗜血因子还被那强烈的感知勾的蠢蠢欲动。他已经很久没有直面这样强大的兴奋与恐惧,越是恐惧,人类最原始的生理欲-望也越是强烈。
所以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
“老师?”
封不染停在菜花地的尽头,背影俊挺伟岸。身后的少年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这片明黄花海,在离着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双手撑在腿上,不住的喘息。
“老师,等等我嘛。”赵永昼咕哝着,还未睡醒的嗓音带着软糯。他抬头看着前面沉默的背影,只是觉得犯病的封不染很神经质,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
他站起身,朝停在那里的男人走过去。
封不染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一片柔和,唇向上弯着,淡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似海深情。
“……诶?”赵永昼走近。
那双眼睛,从没露出过比此刻更加瑰丽的光芒。眼睛的主人离他越来越近,渐渐的,贴过来了。
封不染唇角含笑,抬手按在赵永昼的后脑勺上托住,赵永昼不得不稍稍仰起头,愣愣的不知所措。
唇,吻上来了。
带着奇异热度的唇齿贴上来,灵活的舌尖在自己的口齿上扫荡。赵永昼不受控制的张开唇,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掠夺。
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赵永昼闭上眼,紧紧的揪着搂抱着自己的人胸前的衣襟。那双有力游移在自己后背和腰间的大手,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他忽然知道封不染要做什么了。其实三年间两个人亲密的时刻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封不染犯病了被绑在手脚,他便用手和嘴帮对方解决生理需求。
然而此刻,虽然他可以肯定封不染是在犯病状态,可是对方既没有乱杀人也没有发狂,与以往的反应大相径庭,甚至保留了超乎寻常的心智。赵永昼不是这样的封不染的对手,他知道如果封不染要做什么的话,他根本无力反抗。更何况他并不那么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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