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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水田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水木韶华
人群中议论纷纷,早就有人指指点点。
吴氏忙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何打三丫儿?”
为了证明给众人看,吴氏不顾钱三丫的羞馁,拉着她当众转了一圈儿,完了还指着那张肿的家猪似的脸盘子叫道:“多黑心的妇人!把人打成这样!大家评评理!”
吴氏哭的凄惨,眼瞅着民众口风歪倒,就在这时,不知躲在哪处的熊孩子“嘿嘿哈哈”的一笑,把气氛全打乱了。
人群里笑哄哄的,对着钱三丫那张脸指指点点,钱三丫都快把脸埋进胸脯里了。
吴氏一跺脚,指着悠然,“说,为啥打俺家三丫儿?”
悠然正色,“她敢骂,我就敢打!再说,是她抻着脸盘子非让我打,不打还不依!”
“你!胡胡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你……”钱三丫气的语无伦次。
“爹,邱婶儿说的没错。”一个刚摆脱奶声奶气的声音飘起。
众人望去,原来是本村鳏夫周元成家的小子,周宏,小名狗刨儿。
狗刨儿见自家爹没制止自己,而旁边的大爷婶子又追着问,索性一股脑儿说了。
“当时钱婶儿抻着脖子对邱婶儿说,你打呀,打呀,打呀……然后,邱婶儿就给了钱婶儿两巴掌。”
“哈哈哈哈……”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这次更激烈。也不知是为这熊孩子绘声绘色的表演,还是因为钱三丫的可笑。
钱三丫一时羞愤的都想钻地底下去,同时牙齿咬的咯咯响,她真想把那熊孩子掂起来一阵暴揍,熊瞎子,看戏看了一半不说,还没看懂,没看懂也罢,还敢乱讲!
怎么会变成这样?吴氏到现在仍觉得自己是占全理的,可是,现在倒被打了脸,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脸比钱三丫的还肿。
“啊呀!老天爷勒,你不睁眼勒!都欺负我这老婆子哟,我们家三丫儿有冤无处申哟……”
吴氏没了主意,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坐在地上撒泼不起。
悠然听她唱这小曲儿,大开眼见。
院子里正闹着,只听篱笆外有人喊,“里长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寂寞呀,求勾搭呀……)





肥水田家 第6章 亮箭
里长,处于大商朝官吏最末流之列,正九品,文官。
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辅助衙门催催税款,征征徭役什么的杂工,平时无事连县太爷的面儿都见不着,还不如县太爷跟前的执笔小吏。
眼前的里长姓孙,名稻谷,家住若水村,管着除上山、上水、上善、若水四大古村外,还兼管离此地十里远的滑子沟。
孙稻谷,三十出头,家住上善村,膝下二子一女,他口碑还不错,并无“披着羊皮做着饿狼”的坏形象。
众人让开一条道,孙稻谷急急的走了过来。
悠然见他个头高高,体型健硕,却穿着朴素,满身都是泥土,顿觉他的形象距“里长”二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为何在此聚众喧闹?”他的声音十分严厉。
在巡视众人一圈后,最后落到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吴氏身上。
吴氏看见孙稻谷,立刻觉得青天大老爷降临一般,顾不上满地灰土尘泥,爬到孙稻谷跟前哭喊道:“大人,为民妇做主呀,邱氏无缘无故打我儿媳,找她对质还不认账……我冤死了呀!”
“咳咳”孙稻谷轻咳两声,吴氏声音立马低了下去。
“邱氏,可有此事?”
伴着浑厚威严的声音,众人皆盯着悠然,四周静的如一片荒芜。
悠然低头行礼,道:“大人,却有此事。我打了钱三丫,但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不认账。”
四周更静了,突一声鸦啼,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这妇人,胆子……
“那你,为何打钱三丫?”
孙稻谷终于开口,这般沉着的语气,让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钱三丫辱骂我在先,挡我去路在后,最可气的是蔑我懦弱,故而,我忍无可忍,打了她!”
悠然话刚落地,众人议论始起。
这妇人,本末倒置了吧?最可气的难道不该是被辱骂被拦路?
原本低头等好戏的钱三丫猛的抬头,眼珠子快蹦出来了,我诅你娘的熊瞎子,我蔑你?蔑你懦弱?你不懦弱?
钱三丫顿觉没天理了!
孙稻谷也是一愣,奈何众声嚷嚷,自己还有别的事,让他不得不快速解决这起纷争。
“虽说钱三丫口毒,但你不该打她,邱氏,你可知错?”
“民妇知错。”
“若要你拿出文钱二十个给钱三丫买膏药,你可服?”
“民妇服。”
悠然话毕,进屋拿了二十文,递给孙稻谷的跟班,跟班又把钱递给钱三丫。
孙稻谷皱眉,盯着悠然,片刻,点头。
这就完了?
钱三丫咬牙,不知接还是不接。
众人也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也是,人家认错,认罚,还要怎样?
可说好胆大包天呢!
“赶紧接住!”王冬梅撞了撞钱三丫的胳膊,而后又给婆婆使眼色,扶她起来。
事情解决,孙稻谷对吴氏等人道:“以后有事说事,切莫这么泼闹无理,妇人之家,成何体统。”
声音中少了许多严厉,但吴氏听来,比北风还刀子。
我泼闹无理?我不成体统?我……吴氏胸口一闷,憋的难受,差点儿当场吐血。
“大家都散了散了!周元成,你带几个能上树的人,马上跟我来,东山林子里的马蜂窝越来越多,如今已经伤了好几个路人……”
这事大家都知道,前段日子只几个,结的也高,没人当回事儿,这不,越来越多,越来越矮,蜇了人,才引起重视。
“是,大人!”靠在篱笆桩抱着狗刨儿的周元成一听立刻应声。
人群里一听要捅马蜂窝,立马嗡嗡似的炸开了锅,十几个壮汉纷纷嚷嚷报名,早把吴氏等人的闹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画风转变太快,让人无法适应,吴氏已经站不稳了。
“大人!”
悠然一张口,嗡嗡声立刻消失。不顾众人不解的目光,继续道:“大人,您说的方法虽好,但太危险,人在树上,若惹急了马蜂,来不及脱身。”
这个理,谁都知道。可是除此,还有何办法?几个跃跃欲试的壮汉此时看悠然的眼光,已经不耐烦,妇人,觉得大人好脾气是咋?关于钱三丫被打这一事,其实他们是有意见的。
放眼整个寿安县,这妇人名声烂到极点,若不是他们熟知吴氏心性,知她泼辣难缠,邱菊花做她儿媳妇时,又受尽了虐待,他们怎会一边倒的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看她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依你的意思?”孙稻谷没有生气,但眉头紧皱,此时他也觉得这妇人行事太过,不知分寸。
“民妇愿意一试,但是需要一把弓箭。”
什么?吴氏突然觉得顺气了,钱三丫“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话,这一笑,脸火火的疼,忙捂着“哎唷”个不停。
“邱娘子,莫要开玩笑。”周元成还要再说,被悠然打断,“我没有玩笑。大人肯否让民妇一试?”
孙稻谷见她说的郑重,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半信半疑之间,点了头。
身后的吴氏与钱三丫快要笑晕了。
“娘,大嫂,快跟上,且看那绝妇如何拉开弓箭,哈哈哈哈……等着丢人现眼吧!”钱三丫扶着吴氏,走的急。
众人浩浩荡荡,谁也不肯离去。一路,孙稻谷劝说多次,甚至下了命令,但人们还是悄悄地跟上来。
捅马蜂窝,没啥好看的,但此时多了悠然这档子事儿,那就绝对不能错过。
好奇心,是人的天性;看热闹,则是人的天赋。
各种心理,悠然不看也猜得出,本来,她还想藏着掖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露手。
但是,经过钱三丫这一事,她突然明白,邱菊花本就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物,低调,只能让人肆意的揉捏践踏,让自己更卑微。
何况,众人那种质疑中带着怜悯,同情里又透着鄙夷的眼神儿,让她非常不爽。
这世的生活,注定要从“洗白”开始。
越临近东山林子,悠然想的越明白。
到了地儿,她呆了。
那马蜂窝,结的可真不低,最高的,足有七八层楼高,看着稀稀疏疏,细数一下,绝不低于二十个。
棘手!
孙稻谷亲自将弓箭递到悠然手里,这一刻,他隐约有种要被这妇人戏耍的感觉,可要是真不行,自己能将她如何?顶多呵斥一顿,可自己的威信……果然还是鲁莽了!
悠然接过弓箭,拉了两下热身,只听周围有人小声道:“还挺是那样的,练过呀……”
鄙视,质疑,嘲笑……
悠然闭上双眼,努力忘掉周围一切。
爷爷曾说,射击的时候什么也不要想,只记住,目标就是敌人,他不死,你就得亡。
“都闪开!”悠然背上箭筒,慢慢拉开了弓。
身后没人动。
“都想被马蜂蜇吗?”
这句见效,人们纷纷后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悠然手里的箭。
“嗖”的一声,箭从弦上发了出去……
“扑通!”
重重一声,有箩筐那么大的一个马蜂窝重重砸在地面!
“嗷……”人群炸开了锅。
“她真射着了!”
“老天,我眼没花吧?”
“我勒个娘勒……结顶那么的细……”
很快,人群议论声被“嗡嗡……嗡嗡……”的声音止住,见有马蜂蹿出,人们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又退。
加快速度,悠然拔一支箭射一个,射一个落一个,足足二十发,百发百中。
最后,只剩下一个马蜂窝,还是最高的那个。
此时,悠然退的更远了。
心里有点虚,若还在刚才那个位置,她还有些把握,可是现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牙上了!
“嗖”的一声,箭身与马蜂窝的结顶擦肩而过。
悠然抹了抹额头的汗,继续放第二只箭。
第二只,仍没穿中。
我还就不信了!悠然又拔出第三只,刚放弦上,一只手攥住了自己手腕儿,“快跑!”
“嗷……快跑呀,马蜂大军杀来了!”有人嘶叫。
这次是真正的慌乱,顷刻,人头四窜,人仰马翻,尖叫声,哭嚎声,到处都是。
悠然跑的飞快,路上还拾了两个娃娃,哇哇的哭,也不知哪个熊瞎子光顾得跑,孩子都不要了。
“没事吧?”孙稻谷气喘吁吁的追来,“跑的可真快!”
悠然摇摇头。
几个壮汉赶了来,盯着悠然,眼放金光,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
这崇拜的眼神悠然太熟悉了,爷爷退伍前她常去军队里混,看见解放军叔叔百米射击,百发百中时,她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儿。
“有没有人伤着?”孙稻谷问几个壮汉。
壮汉们刚摇了摇头,只听“啊!!!”的尖叫传来,这声音,悠然是太熟悉了,吴氏准备坐地撒泼时,就是这前兆。
(嗷!没人勾搭!嗷!没人勾引!嗷!哭厕所去!)




肥水田家 第7章 炸锅
悠然在开始射击最后一个马蜂窝的时候,就已经有马蜂开始往人群这边袭击了,只是当时她注意力太集中,压根儿没注意。
惊慌之中,人们如惊了魂的鸟兽,仓皇四散。
吴氏等人更是如掉了头的苍蝇,不知南北。
钱三丫捂着脸,跑的最快,人伦、孝心、美好品质什么的,早抛到九霄云外。
吴氏上了年纪跑不快,见钱三丫只顾自己,把她这个婆婆忘的一干二净,顿时破口大骂。
她一边跑一边骂,嘴里还亲亲热热的喊着梅子。
王冬梅也想甩掉她,怎奈老太婆抓的太紧,她只好顺势携着吴氏,脚步自然慢了下来。
王冬梅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该死的小蹄子,平时在老婆子跟前讨好卖乖献殷勤,如今刚出事就撒手不管,真她娘不要脸……作死的老太婆,现在知道喊我,早干嘛去了?咋不叫蜂蜇呢?”
王冬梅刚骂到这儿,就觉得吴氏身子猛的僵直,接着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啊!”了一声,捂着屁股倒在地上。
被蜇了?王冬梅瞪眼,咋这么巧!
又想笑又害怕被发现,突然看见滚在地上的吴氏捂着屁股,再也忍不住,转身,趁着喊三丫的空档,笑的直抽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吴氏屁股被蜂蜇这一事件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水村,并以蓄势待发的势头往外扩散。
上百号人,马蜂谁都不蜇,单蜇她,关键蜇的地儿还是屁股,这事儿,谁逮着谁说,谁说谁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太阳落山时,“捅马蜂窝事件”彻底告一段落,山上的、田里的人们开始扛着农具,在一片飞鸟归巢的喧闹中,回家。
沸腾的议论,转变成家家户户的窃窃私语。
晦暗不明的油灯下,悠然被稳婆又问又说的扯了好久才放开,此时正大口大口喝汤,大口大口吃饼。
吴氏一闹,她午饭没顾上吃。后来又去拉弓射箭,最后逃难似的回来,饿的她肠子直抽抽。
高香叶与高香草两个娃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自己的娘亲,动也不动,那崇拜的小眼神儿,跟见圣母玛利亚似的。
看的悠然,最后都不好意思了。
“娘,再吃一个。”
高香叶见悠然吃完了饼子,又从箩筐里拿出一个,递给她。
“娘吃饱了,叶儿,别拿了。”
“娘,喝汤。”
高香草踮着脚,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要去抓悠然的汤碗。
“草儿乖,娘真饱了,喝不下了。”
悠然欣慰,将俩娃子抱起,一个腿上放一个,顿了顿道:“还怕吗?”
俩娃子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不要怕,我们不偷谁不抢谁,活的堂堂正正,为啥要怕?都过去了,你们放心,一切有娘在。”
悠然摸着俩毛茸茸的小脑袋,第一次有种当母亲的感觉,真正的那种。
高香草小手揉着眼睛,又要掉眼泪,慌的悠然赶紧转移话题,“娘再给你们讲一次射马蜂窝的事儿好不好?”
“嗯!好!”高香叶拍着小手立马要听,高香草眼睛也睁的大大,忘记了伤心事。
“当时,我们走到东山林子,到那马蜂窝集结的地方,娘抬头一看,树上黑压压一片,东一个,西一个,全是马蜂窝,最高的有小山那么高,最大的有水缸那么大……”
将两个孩子哄睡着,悄悄放在炕上,悠然与稳婆走出了草屋,在石凳子上坐下。
月亮正圆,照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落下一地婆娑暗影,随风晃动。
有风,空气不像前几日那般燥热的凝重。
“菊花儿呀,你这本事也是仙人给的?”
石凳被晒了一天,到现在余温未散,坐上去很舒服。
听稳婆这话,悠然嘴角抽抽。
真是虔诚的信徒,啥都和仙人扯。
“小时候,我爹上山打猎,我常跟着,爹见我淘气,便传了些本事给我。”
孙稻谷问悠然的时候,悠然也是这么答。
这不是瞎话,确有其事。只不过,被悠然夸大的成分,不是一丁半点儿。
邱老爹是教过邱菊花如何打猎,但邱菊花从小就胆小怕事,根本连弓箭也不敢握,只跟在邱老爹身后捡野物。
稳婆连连点头,邱老爹曾是这附近有名的猎户,她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所以她信了。
“哎呀……”稳婆长长感叹一声,“今天发生那么多事,真像做梦似的。”
做梦也梦不到这样精彩的事儿。
她瞅了瞅悠然,叹道:“老婆子我今日也想明白了,凡事,也不能一味的忍让,越是忍让,这人就越得寸进尺,你那个婆……啊,忒不讲道理,做她儿媳的时候任她拿捏,打骂,磨挫,这都离了高家门了,还那么猖狂!”
悠然点头,未语。
长久欺负一个懦弱的人,早已成了习惯,突然反过来被欺负,甚至不是欺负,只是稍稍被反抗,那感觉就会像死了爹一样,无法忍受。
只是,不明白稳婆咋就突然想通了。
“你今日也算狠狠的打了她们一巴掌,只是那二十文钱……啧啧!”
稳婆啧啧,心疼。
“给都给了,今天打的很爽,虽说,是贵了点儿……”
老婆子被悠然这样逗趣的话说笑了,笑出泪来,“这样好的人儿,咋就不珍惜呢?”
气氛陡凉,悠然不知说些什么。
与茅草小院儿里的安然寂静相比,高家门里,已经炸成一锅粥,并向熬糊的趋势发展。
院子里的鸡狗到现在都没人喂,叽叽嘎嘎汪汪的叫个不停,羊圈里的羊羔子也没人管,胆儿大的几只跳出了围栏,疯了似的和狗打架。
满地的屎,五颜六色,各种味儿。
钱三丫的大、小两个儿子,高中和高举,正为了一根麻糖打的不可开交,小的打不过大的,被一脚踹到地上,滚了一身的屎不说,麻糖断了大半,落到鸡屎堆里,顿时哇哇大哭。
高家“掌门人”高柱与次子高文进门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高柱立在院儿里,呆了又呆,脸色愈发铁青,最后变成黑色,掏出别在腰间的烟锅子,狠敲一旁的水缸,“当当当”刺耳声爆发,吓的高文一哆嗦。
“高中!”高文大喝,“你是哥哥,咋又欺负弟弟!还不把高举拉起来!我平时咋教你的,对待幼弟要谦逊,忍让,仁爱,孟子曰……”
“曰你个头!”高柱“叮咣”一声,大吼,“还不把羊赶到圈里,把狗赶出去!”
高文连连答应,再不管高中、高举俩兄弟。
“龟孙子!今天你俩谁也不许吃晚饭!”高柱说完俩人就要哭,还没张嘴,又听高柱说,“哭!要哭明天也不许!”
俩人立马住嘴,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高柱这才背着手,进了堂屋。
里间炕上,钱三丫正努力给吴氏退裤子,钱三丫碰一下吴氏嚎一声,杀猪似的。高柱看见这一幕,俩眼一抹黑,身子就往后倒,“咚”的一声撞到门上。
钱三丫抬头,见是公公,顿时尴尬的不知所措,原本又红又肿的脸发面似的膨胀,火辣辣的疼。
“娘,我,我去看看大嫂,找个药膏咋这么久……”
钱三丫蚊子似的嘀咕一声,一溜烟跑出了堂屋。
东厢房,王冬梅早找到药膏,并不急着给吴氏送去。
她憋了一路,若再不好好的笑一场,指定憋出内伤。
高宝慧第一次看见母亲笑的这样欢畅,也觉得出了口恶气。
平日里她最不待见的就是二婶儿钱三丫,明明母亲是大嫂,却偏偏处处受制于她。整日里耍嘴皮子哄祖母开心,连着生了俩儿子后更目中无人。
还有祖母,心都偏到西天上了,明明都是儿媳!可待遇差了一大截!
高宝慧实在想不通,明明自家外祖是秀才,那钱三丫的爹只是个卖油郎,可祖母为何高的看低,低的看高呢?
高宝慧陪母亲笑着,忽然隐约察觉有脚步声靠近,立刻给母亲使眼色。
王冬梅收到,一秒钟变了个脸,加重鼻音,哭腔十足,“慧慧,快帮娘找找,今日你祖母和你二婶儿可受了大难,哦,还有,等会儿你去灶上再去烧些热水,等你祖父、二叔回家来,指定要用……呀,可给我找着了!”
正巧,钱三丫进门,“大嫂,找个药膏咋这么久?快!娘等着用呢!”
“呀!刚找到,屋里都翻天啦!明明放的好好的,指定是宝才那熊孩子瞎倒腾,换了地儿……”王冬梅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给高宝慧使眼色,随钱三丫走出门。
俩人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公爹发火道:“谁又让你见那煞星?你就不能当她死了?!”
“瞧你今天办的事儿,这回,老高家可是出名,比中举人还稀罕!”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咱老高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高柱在屋内来回踱步,越说越气,“吴氏,信不信我把你休了!”
哟哟哟!这话可重了,钱三丫与王冬梅互相看了一眼,忙推门进去。
“扑通”一声,二人齐致,一同跪在高柱面前哭泣认错,说到动情处钱三丫急的要撞桌子以死谢罪。
顿时,屋里乱作一团,吴氏一慌,轱辘辘从炕上滚了下来,王冬梅一看,放弃钱三丫,去馋吴氏。
鸡飞狗跳的模样让高柱恨不得也跟着一头撞死。
“作孽!作孽呀!”高柱烟锅子磕的咣咣响,看着三个抱头痛哭的女人直叹气。
院儿里,高文撵了羊,赶了狗,把地清理一遍后又喂了鸡,这才清净下来。
屋里场景太辉煌,他不敢去,正在院中抓耳挠腮时,老大高翔哼着小曲儿走进来。
“大哥!你可回来了!”高文迎上,“大哥!你咋才回来?!”
高翔将货郎担子放地上,见二弟急冲冲的走来,忙问发生何事,这时,堂屋突然传出哭嚎声,还集体的,吓了高翔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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